宮珩看着宮無傾,“你都收下了嗎?”
宮無傾情緒不錯,“收下了呀,還簽了單子呢。”
“讓我看看單子。”
宮白氏道。
萬管事忙將禮書從袖中取出來,“知府大人請看,這個禮書,三小姐可是已經過目了的,她也非常願意,並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反悔的。”
“不許反悔。”
宮無傾也信誓旦旦地說。
宮珩臉色有些凝重,接過禮書,打開瀏覽了一遍,忽然大笑了起來,“好,好,太后、皇上送了無傾禮物,各大門府也表示了器重,沒想到陽桑公府已經送了一次,眼下再送一次,真是有心了。”他轉而吩咐貼身奴僕,“回禮,本知府要親自前去感謝陽桑公府。”
萬管事聽得莫名其妙,心中頓時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知府大人,你就答應了?”
宮珩臉上是悅色,“有誰會收到禮物會拒絕?就算無傾不籤,本知府也會親手簽字。”
他看着宮無傾,“無傾啊,你簡直就是靖國公府的大福星,想要什麼獎賞嗎?”
宮無傾搖頭,“無傾不想要獎賞,看到祖母,父親,母親高興,就是無傾最大的獎賞。”
萬管事覺得不對勁,皺起眉頭,“知府大人,看起來對陳三公子很滿意?”
宮珩卻道,“陽桑公府三房送無傾的禮物,跟陳三公子個人有關係嗎?”
萬管事嚇了一跳,“可這禮書寫得清清楚楚……”
宮姝也微微心驚,難道宮無傾又玩什麼貓膩嗎?她忽然想到了道士說靖國公府有不詳之人那件事,那時損宮無傾的
“噢,萬管事還不知道這禮書上寫的什麼呀?”宮珩好笑地道,將禮書隨手交給漪容,“你來念。”
漪容本來臉色不好,看到禮書上的文字差點笑出聲來,儘管如此,她還是一本正經地念,“當年一曲成盛況,六年光陰逝,瑤鳳成傳說,天下苦尋奏曲之人,太后、聖上、凌王懸賞多年,不曾想彈出原曲的人早在凰城,解太后、聖上、凌王之念,朝臣百姓之想,念及宮三小姐功勞,特送上八盒八箱之禮,還請三小姐笑納,今後多爲今上,百姓造福音。”
下面是宮無傾的簽字,漪容也念了出來,宮姝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怎麼回事?她瞪着萬管事,暗暗咬着牙齒。
萬管事也嚇了一大跳,他明明記得,禮書上寫的是陳弘公子和宮無傾的聯姻一事啊,什麼陳弘一表人才,頭腦睿智,有勇有謀,會照顧人,宮無傾雖姿色平常,愛搗亂,但能彈瑤鳳曲,會下棋,還是能娶一娶的,有陳弘公子的調教,她會越來越淑女可人……之類之類的話,去哪兒了?
“不,明明不是這樣寫的。”萬管事忙從漪容手中拿過禮書,果然,上面正是方纔這個丫頭唸的內容,三爺親手落筆的文字,哪兒去了?
他正要反駁,卻見筆跡一模一樣,別說筆風走勢形體,就連透出來的味道,也是三爺的風格,就算請來最好的書法鑑別師,也
看不出任何端倪。
萬管事的手開始發抖,“這,這……”
“難道跟管事所期待的內容不一樣嗎?那麼,萬管事希望上面寫的是什麼?”
宮白氏明白了一個大概,帶着憤怒大聲道。
萬管事額頭上沁出了冷汗,送的這些寶貝可都價值不菲啊,不能訂下這門親事,他回去怎麼交代?又怎麼向陳四小姐和宮大小姐交代?
然而,目前就是這樣的情況,他不由得要開口承認,正在這時,宮姝道,“祖母,大伯父,姝兒聽說有一種藥水能夠讓原來的字全部消去,再天衣無縫地換上新的內容,萬管事這麼驚訝,或許是禮書上的文字被人消掉了。”
宮珩表情四平八穩地道,“依侄女看,是誰消掉了原來的內容呢?”
宮姝看了一眼宮無傾,顯得很爲難,“貌似除了萬管家,就只有三妹碰過這禮書。”
宮無傾不服氣地大嚷,“可無傾不會寫字呀。”
萬管家也一拍腦袋,“是了,宮三小姐不會寫字,最後的簽名是用玉拓格拓出來的。”
宮姝心一沉,恨鐵不成鋼地看萬管家一眼,她道,“三妹或許是忘記自己會寫字了,祖母,大伯父,三妹從小會寫字,這個你們是早就知道的。”
宮白氏認真地想了一下,“只見無傾會彈琴,會下棋,就算幾年前對出218長字的對聯,也是口頭說出,我倒是從未見過無傾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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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珩肅然道,“大小姐,你是懷疑三小姐把內容替換了嗎?如果這不是因着三小姐奏出瑤鳳曲送的禮,難道還有其它蹊蹺嗎?不過……”他捋了一下鬍鬚,“倒是可以排除娶親,畢竟娶親有七步,誰要是直接略過必要的禮儀,不但是瞧不起靖國公府,靖國公府不依不饒,傳到今上的耳中,恐怕也是少不了懲罰的。”
宮姝臉微微一白,“大伯父,姝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希望三妹作爲公府之女,至少要會寫字,免得被人看不起。”
“可三小姐是個癡傻啊。”宮白氏嘆了一口氣,“誰會與她計較呢。”
“是呀大姐,我是個癡傻呀。”宮無傾也不可理喻地道。
宮姝氣得差點發抖,微笑道,“是啊,瞧大姐忘了,三妹是個癡傻。”
沒想到這件事還牽扯到靖國公府的仇恨和聖上的態度,萬管事再一次被嚇得不輕,腿一軟差點跪下來,跟聖上動怒比起來,得罪兩位小姐算得了什麼,他一拍腦袋,“哎呀,是我糊塗了,我記起來了,這禮書原來就是這麼寫的,對,這些禮物,正是陽桑公府爲三小姐的才華折服,所以再送了一次,知府大人,奴才念單子唸到頭暈,說錯了話,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計較了啊。”
宮珩淡淡道,“念你辛苦送禮物來,這種小錯誤,本知府自不會放在心上。只是小錯誤也會釀成大惡果,萬管事以後可要小心謹慎做人做事。”
“是,是,奴才記住了,多謝知府大人。”
萬管事暗暗慶幸,又道,“禮物已經送到,奴才要回陽桑公府向三
爺交代,老夫人,知府大人保重。”
他看一眼宮無傾,眼中浮起一抹害怕,隨即快步出了院子,腳還有點打虛晃。
宮姝臉還在發白,但當老夫人的眼刀掃到她身上的時候,她立即低頭,“祖母,大伯父,姝兒沒有別的用意,只是以爲三妹忽然不能寫了,心中爲她擔憂,才說出了唐突的話。”
宮珩這才點點頭,“不用爲你三妹太過操心,她三歲就能寫,還寫得一手好書法。”
宮姝的神色在青和白之間轉換,宮無傾,又讓你僥倖了一會,不過,你以爲你就可以這樣輕鬆了事嗎?
宮白氏不悅地哼了一聲,“大小姐,你不覺得,有時你管的實在有點多了嗎?”
宮姝低下頭,眼中都是不服氣,“祖母教誨得是,姝兒今後,自當注意。”
妙可,漪容和漣秋都覺得看不太過癮,雖然三小姐無聲無息地將這些寶貝據爲己有,還狠狠打了陽桑公府的臉,但某個每次都要出來攪一趟渾水的人,爲什麼還一次次相安無事呢?
然而,看三小姐一副篤定自若的眼神,她們都知道,遲早某些人會遭到報應的。
其他人都走了以後,唯獨宮珩留了下來。
他慢慢喝了一口茶,“你的祖父,哥哥,已經平定越葔。根據你的計策,不出三天,白總兵已經負傷癱瘓,退出戰場,同樣受傷的雲麾和歸德將軍,卻下榻迎敵,身經數次大戰,終於贏得了勝利,可是無傾,爲了把戲作真,他們起初的傷甚至比白總兵還重,你知道他們是怎麼做的嗎?”
“祖父和哥哥一定吃了很大的苦頭。”宮無傾坐得筆直,道。
宮珩看着她,“他們服下了能使人興奮的湮粉,情緒高漲,身體的戰鬥力也增強了好幾倍,就憑着這個,燃全軍志氣,助自己威風,苦戰數日,就在贏的前日,兩人幾乎要瘋狂和崩潰,多少次甚至因爲服過量了一點差點死亡,現在,他們已經離不開湮粉,已經被送到苗疆用毒蟲戒毒。”
宮無傾倒吸了一口涼氣,爲了宮家,祖父和哥哥經歷了二次大生大死,眼下在經受第三次大生死,用毒蟲戒毒,是在毒癮發作之際,將毒蟲從眼耳鼻舌放入,噬咬叮纏,釋放大量毒液,通過讓人苦痛而使人清醒,從而衝散毒癮的誘惑力,根據毒癮的程度決定治療的時間,如果身體和意志承受得了這種痛苦,一般能夠戒毒成功,如果承受不住,同樣死路一條。
宮無傾眼眶微溼,“只知道有了機會,祖父和哥哥就如此拼命。”
宮珩嘆了一口氣,“就怕沒有機會吶,宮家屹立百年,雖然奉行中庸自保之策,但男子的骨頭大多是硬的,況且戰場上的男兒什麼身體上的痛沒有受過,你的祖父和哥哥曾被倭寇劫持,熬過了七七四十九難的酷刑,終究活了下來,他們選擇毒蟲治療,而非去漠北受冰凍,是對自身抱有信心的,況且他們身上的傷口多處潰爛,已經拖不得跋涉萬里。”
宮無傾望着半空,心中的情緒在微微起伏,靖國公府,又再一次要強大起來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