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州歌停下了腳步,靜靜的站着,望着對面走過來的姬子臻,嘴邊吟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最近姬府確實是雞飛狗跳的,不得安寧,讓姬子臻煩不勝煩,對自己二哥的失望,還有爹孃難得的爭吵,這些都讓她覺得煩躁不已,想着祭祀很快就到了,她乾脆就回巫靈宮了,眼不見爲淨。
只是沒想到居然會在巫靈宮裡見到妘州歌,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回來?姬子臻見到離自己不遠的人眉心輕蹙了蹙,心裡閃過了疑惑,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妘州歌是首席巫女,馬上就到的一場祭祀是由她主持的,這可是她當上首席巫女之後主持的第一場祭祀,意義重大,她會巫靈宮做準備也很正常。
想到這姬子臻心裡就不由得抑鬱了起來,首席巫女這件事她始終還是耿耿於懷的,因爲這就代表她要一直屈於妘州歌之下,這纔是讓她無法容忍的事,從她出生到現在從來都是她站得高高的,俯視着別人,何曾要仰頭看着別人?更不用說當初她自信滿滿的覺得首席巫女之位非自己莫屬,誰知道妘州歌卻讓自己摔了一個大跟頭,她如何服氣?
而且到現在她還想不明白當日召喚三青鳥的時候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對自己的御水之術她是有信心不會出任何問題的,從她在很小的時候知道自己有這個能力開始,她訓練了自己無數次,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意外,所以在爹跟她提出用自己的御水之術幻化出三青鳥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就同意了,而且篤定這件事不會出現任何差錯。
但是她錯了,在這麼重要的時候她以爲萬無一失的御水之術竟然出了差錯,只是幻化了一半就不行了,不管後來她如何努力都始終幻化不出來,甚至連一開始幻化出來的三青鳥幻象都消失了……她怎麼想都想不透,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她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差錯,她的御水之術運用起來都是得心應手,隨心所欲的,爲什麼那天會中途出了問題呢?
而妘州歌竟然是真的召喚出了三青鳥,這就更加的打擊她了,妘州歌是真真切切的召喚出了三青鳥的,不是用什麼御水之術幻化出來的,她簡直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妘州歌有這樣的能力,這意味着她是上天早就已經定下來的首席巫女。
她這輩子受到的第一個打擊,第一次失敗,第一次挫折都是妘州歌給的,她簡直就是她的剋星,災星!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自己心裡本能的感覺是對的,如果她那個時候足夠重視,沒有因爲查到她的過往並沒有什麼讓她擔心,值得她注意的,因此而掉以輕心,或許現在就不是這個情況了。
姬子臻內心心思翻騰了一下,面上卻沒有表現出絲毫不妥來,腳步頓了頓很快就若無其事的朝着妘州歌走了過去。
即使心裡再不願意,但是這裡是巫靈宮的,妘州歌是首席巫女,她只是十二使者之一而已,身份地位根本就不能和妘州歌相比,見到妘州歌按照規矩她是要屈膝行禮的。
姬子臻微微屈了屈膝,但是卻下巴微擡,上半身挺得筆直筆直的,寧折不彎,臉上倨傲的神情即使極力想控制住,但根深蒂固的高傲還是表露了出來,這樣一來反而顯得更加的不可一世了,而且她只是做了這麼一個動作,嘴上卻什麼都沒有說,敷衍得很。
妘州歌微微一笑,也不計較這些虛禮了,說道:“真是巧,我似乎總是這樣和姬小姐巧遇呢,你說這是不是緣分?不知道姬小姐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在巫靈宮,我還以爲姬小姐已經回姬府了呢。”
姬子臻看了眼妘州歌淡淡的說道:“很快就要到祭祀的日子了,我身爲十二使者之一理應回宮幫忙纔是,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妘州歌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讓姬子臻看到眉頭不由得一皺。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我以爲以姬府現在的情況,姬小姐應該是待在姬府裡幫忙處理家務事纔對,畢竟姬府只有你這麼一個嫡小姐而已,你總得爲姬夫人分憂解難纔是。”
姬子臻面色一沉,眉頭一蹙,“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妘州歌揚了揚眉,一雙漂亮的杏眸微微睜大,有些訝異的說道:“這……姬府不是鬧出了一些事嗎?雖然我這幾天都沒有出門,但是消息還是聽到了的,聽說姬小姐的二哥,也就是姬二公子想要去紅樓競拍紅嫣姑娘的初夜不成反而在紅樓鬧事,結果被關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被押着走街串巷的回到了姬府,而且姬二公子居然還想賴賬,讓紅樓的人很是不高興,到姬府大門前去鬧了一鬧不是嗎?難道是我消息有誤,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姬子臻聽到她的話頓時氣結不已,臉上卻扯出了一個微笑說道:“妘小姐說笑了,我二哥雖然是惹出一點禍事,但是不要緊,並沒有外面的人傳的那樣,那些百姓誇大其詞了而已,妘小姐一向聰明,怎麼對這些傳言就相信了,一點都不像妘小姐的作風。”
妘州歌露出了恍然的神情,說道:“原來是這樣嗎?難怪了,我就說姬府是華國的名門望族,百年世家,姬二公子又是嫡公子,怎麼可能會做出如此厚顏無恥的事呢,原來是誤傳。就算姬二公子去紅樓那種地方想必也是不會沒有銀子結賬的,看外面的人傳的真是……姬府怎麼就沒去抑制一下傳言呢,這對你們姬府的名聲可不太好啊。”
妘州歌一臉的憂心忡忡,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和姬府有什麼關係呢。
姬子臻眸色沉沉的看着妘州歌,明知道她是在嘲笑她,嘲笑姬家,但是卻說不出反駁的話,因爲她的話說得太冠冕堂了,表面上一點差錯都挑不出來,她急着反駁反而顯得心虛了。
而且事實上也真是她說的那樣,二哥這次實在是太過分了,丟光了姬府的臉面,她都不想看到他了,所以才匆匆忙忙的回到了巫靈宮,眼不見爲淨!現在府裡被他弄得烏煙瘴氣的。
那天一大早的紅樓的人就在姬府的大門前鬧了一出,有不少的人都看到了,聽到了,就算是姬府的人想要壓制流言也是不可能的了,他們可以讓姬府的人閉上嘴巴,但是能讓姬府外的那麼多人閉上嘴巴嗎?不能啊!所以他們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件事被傳成了笑話,讓姬府狠狠的丟了一次臉。
而二哥被爹打了一巴掌之後反而起了反叛之心,毫無悔改之意,爹一開始是打算將他關在祠堂裡跪個三天三夜的,但是才跪了一天娘就看不下去了,跑到爹面前哭泣哀求,讓爹准許二哥回自己的院子反思,爹卻是鐵了心要讓二哥受點教訓,堅決不同意,娘又是哭又是鬧的,還和爹爭執了起來。
原本這件事跟她和大哥都沒有關係,可是後來大哥忍不住也去勸說了爹,希望爹給二哥一個機會,結果不知道怎麼的被二哥知道了,他居然從祠堂裡跑了出來,跑到大哥的院子對着大哥叫囂。這件事自然是瞞不過爹的,爹知道了大發雷霆,親自動手抽了二哥一頓鞭子。
娘卻將這件事怪到了大哥身上……
這段時間姬府裡完全沒有了以往的和諧平靜,天天都是哭泣聲和爭執聲,吵得人的耳朵都要受不了了,而這一切都是要怪二哥,如果不是他,怎麼會發生這麼多的事呢?
爹懷疑這件事是有人針對姬家而來,讓大哥去暗地查探了一番卻什麼都沒有查到,她雖然懷疑過,但是後來想想二哥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就算是被人誘惑去的那也是他自己沒本事,是他自己有問題才讓人輕易的引誘了。而且依她看根本就不是別人引誘的,而是他自己想要去的。
他才幾歲就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女子,府裡的婢女就不說了,還時不時的在外面搶良家女子回府,將人折磨死的也不是沒有。她早早就說過了,不應該這麼縱容二哥,但是娘卻總是心軟,絲毫不在意,還說二哥只是年紀太不懂事,等他再大點,知道事情輕重了,自然就懂得收斂了。
她真是想不明白,娘平時看起來明明是一個很精明的人,爲什麼對二哥的事就這麼的糊塗呢?娘對二哥要是有像對大哥那樣一半的嚴厲,二哥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子了。
都說大哥不是和他們同一個娘生的,依她看,二哥纔不是跟他們同一個娘生的,他哪裡像姬家人了?
“清者自清,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我們哪裡管得了那麼多?時間久了自然就淡忘了。”姬子臻收斂起心神面色淡淡的說道。
妘州歌點了點頭:“那倒也是,難得姬小姐有這份胸襟,實在不易,我聽說因爲這件事這段時間姬府的氣氛都很是緊張壓抑呢,就連姬夫人也爲此煩惱不已,姬小姐有時間的話還是好好開導一些姬夫人吧,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人,姬二公子年少氣盛,愛去紅樓也是可以理解的,或許過幾年姬二公子長大了,會着想了就不會再這樣了,姬小姐你說是不是?”
“……多謝妘小姐關心了,只是這是我們姬府的事妘小姐就不需要操心了,倒是妘府,我聽說妘大學士準備將妘大小姐嫁到靖安侯府去是嗎?如果是真的,我倒是要恭喜妘小姐了,這可是一門好親事呢,靖安侯府的祁公子說起來也是人中之龍一般的公子了。”姬子臻有些得意的看着妘州歌說道,等着看她面色大變。
誰知道妘州歌只是挑了挑眉有些詫異,然後奇怪的看着她正色說道:“姬小姐,你剛纔還說我來着,怎麼一轉眼你自己就犯這樣的錯了呢?這種毫無根據的事比起姬府二公子更加的荒唐不可信啊!妘府和靖安侯府一向沒有交集,又怎麼會突然說起了親事呢?姬小姐,這種話以後你還是不要隨便說了,畢竟事關一個女子的名聲和家族的榮譽,你這樣太兒戲了。”
姬子臻面色一僵,眼底迅速閃過了一絲惱怒,嘴上卻說道:“妘小姐,這是可不是我自個兒說的,我是聽到洛邑里有人這麼傳,今日見到妘小姐所以才關心的問一問而已,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妘小姐不要誤會了。”
妘州歌輕嘆了一聲說道:“姬小姐,人云亦云那是長舌婦纔會做的事情,你可是姬家的大小姐,巫靈宮的巫女啊,萬萬不能做這種自降身價的事,省得惹人笑話。”
姬子臻差點被氣笑了,幾乎維持不了臉上的平靜,心裡對妘州歌恨得牙癢癢的,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妘小姐真會開玩笑。”
說完話題一轉問道:“很快就要進行祭祀了,妘小姐這個時候回宮想必是爲了這件事吧?”
妘州歌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師父讓人傳話讓我回宮,我也是沒辦法,只能回來了,師父說了,我是首席巫女,這是我主持的第一場祭祀活動,一定要認真對待,絕對不能出絲毫的差錯,讓我早早做好準備,師父的話我怎麼能不聽呢,你說是吧?”
姬子臻笑了笑,意味不明的說道:“是啊,這場祭祀很重要,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我們,所以妘小姐千萬不要大意了,要是出了什麼差錯那就糟糕了。”
妘州歌挑了挑眉,“多謝姬小姐的提醒了。”
“妘小姐請自便吧,我就先行離開了。”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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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州歌默默的看着姬子臻離開的背影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舜華同樣看着姬子臻的背影,只是她皺了皺眉有些擔心的問道:“小姐,奴婢聽剛纔姬小姐的話怎麼覺得有些不舒服?她不會是想在祭祀的事情上做什麼手腳陷害小姐吧?”
妘州歌眸色閃了閃說道:“或許吧。”
舜華一怔,眼裡閃着疑惑,或許?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小姐,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你可要早早的做好準備,絕對不能讓她計謀得逞了。”杜衡嚴肅的說道。
舜華也面色凝重的點着頭,很是贊同杜衡的話,要是小姐在祭祀的時候出了差錯那就糟糕了。
妘州歌看着兩個婢女一臉的擔心不由得有些好笑,伸手在兩人的額頭上輕敲了一下說道:“好了,你們兩個,這不是你們能操心的事,你們就好好伺候我就可以了。”
“小姐!你又拿我們尋開心。”杜衡跺了跺腳嗔聲道。
“走吧,回去了,看看這些日子舜英和杜若兩人在宮裡過得怎麼樣。”那兩個對於她將她們留在宮裡可是很不高興呢,特別是舜英丫頭,說她每次有好玩的都帶着舜華和杜衡,說她不喜歡她和杜若了什麼的,真是讓她哭笑不得。
她只是覺得舜華和杜衡兩人隨着她來洛邑已經幾年了,比起剛到洛邑的時間沒多久的舜英和杜若更加適合待在身邊去辦事,而且舜華穩重謹慎,遇到事情考慮得也周祥全面。
說到這個舜華和杜衡都忍不住輕笑了出來,然後搖了搖頭,舜華是一副拿自己妹妹沒辦法的樣子。
舜華和舜英兩人是雙生姐妹,但長相個性卻完全不一樣,當初她還懷疑過她們兩個來着,都說雙生的兩個孩子相貌性格上都會有狠毒想象的地方,至少容貌是一樣的,像她的兩個親哥哥,性格雖然不一樣,但是樣貌上卻是十足的像,要不是兩人的氣質不一樣,出門還沒幾個人能將他們認出來呢。
只是主僕三人回到宮殿的時候宮殿裡的侍女見到妘州歌卻是愣了一下,然後面色一變,有些慌張了起來,雖然很快就鎮定了下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還是讓妘州歌一眼看出來了,她眉頭一皺。
莫不是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出什麼事了?
“殿、殿下,您怎麼、怎麼突然回來了?”侍女有些結巴的問道。
舜華一聽這話也察覺出不對勁了,皺着眉看着侍女道:“你這是什麼話,小姐回來怎麼了?這不是小姐的宮殿嗎?既然是小姐的宮殿,那小姐什麼時候回來都是小姐的事,有什麼不對嗎?難道小姐回來之前還要通知你們一聲不成?”
侍女面色一白,急忙搖頭說道:“不是,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覺得太意外了,奴婢們都以爲殿下要、要過一段時間纔回來,所以……”
妘州歌的目光在侍女身上轉了一圈,將她臉上的焦慮不安看在了眼裡,眸光閃了閃問道:“是不是宮裡出事了?”
侍女一驚,反射性的點了點頭緊接着又搖了搖頭。
“說!”妘州歌沉聲喝道。
侍女噗通的一聲跪了下來,低着頭聲如蚊蠅的說道:“是、是舜英……她前幾天去了一趟皇宮,結果……結果卻被蘭貴妃打了一頓板子,被擡了回來,現在都還沒有好起來。”
妘州歌的面色頓時就冷沉了下來,舜華也是面色一變,面上滿是擔心之色,看了眼小姐,見她微微點了點頭才着急的朝着宮殿侍女居住的廂房跑了進去,杜衡也跟着跑了進去,怎麼都沒想到宮裡會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怎麼回事?舜英怎麼會去皇宮那邊,又怎麼會讓蘭貴妃打了?”妘州歌冷着一張俏臉問。
“奴婢也不知道具體的事情,那天舜英忙完了宮裡的事之後就出去了,然後回來的時候就……送她回來的人只是說她冒犯了蘭貴妃,蘭貴妃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才小懲了一番,不然的話只怕是要連命都丟了。問舜英她也只是說是她自己不小心冒犯衝撞了蘭貴妃,其餘的她就不願意多說了,奴婢們也不到底具體到底是怎麼回事。”
“幾天前發生的事怎麼沒人通知我一聲?”妘州歌聲音更冷了。
舜英是她的婢女,她被蘭貴妃打了不管怎麼樣都是要通知她一聲的吧?結果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如果不是她今天因爲祭祀的事提前回來,是不是等舜英的傷好了,她還不知道曾經發過這樣的一件事?
侍女低垂着頭說道:“奴婢們原本是想派人去通知殿下的,只是舜英姑娘硬是攔着我們不讓我們去,說不想讓殿下擔心。”
妘州歌聽了她的話沉默了半響才說道:“你起來吧,只是以後要記得,我是這宮殿的主人,是你們的殿下,不管發生了任何事你們不應該瞞着我,更何況這並不是小事,舜英冒犯衝撞了的人是蘭貴妃,你們瞞着我,要是蘭貴妃回頭找舜英算賬,你們能怎麼樣?”
頓了頓又冷笑了一聲說道:“而且到底是不是舜英冒犯衝撞了她還說不準呢!”
侍女一怔,妘州歌卻是轉身往殿裡去了。
舜英的房間裡,她趴躺在牀上見到突然出現在自己房間裡的舜華和杜衡一陣呆滯,半天會回過神來,反應過來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舜華和杜衡出現在了這裡,那豈不是說小姐也回宮,知道這件事了?
一想到這舜英就激動了起來,反射性的就想從牀上起來,卻不想扯動到了身上的傷,讓不由得哎喲的一聲呻吟了出來。
“你這是要幹什麼,既然受傷了,那就好好躺着!”舜華一個快步走了上前按住了她的身子,瞪了她一眼。
舜英痛得面色發白,嘻嘻的笑着看了眼面色難看的姐姐,又瞄了眼門外,低聲問道:“姐,小姐是不是也回來了?”
舜華白了她一眼,“你說呢?”
她們兩個在這裡,意味着小姐肯定是回宮了,不然她們怎麼可能會在宮裡?這是被打傻了嗎還是想要自欺欺人?
如果真的是舜英衝撞了蘭貴妃,那她就是活該被打了,她不是不知道小姐和蘭貴妃之間的恩怨,因爲首席巫女的事蘭貴妃,甚至可以說是姬府的人都將小姐當成是眼中釘肉中刺了,舜英卻還是不謹慎的衝撞了蘭貴妃,這簡直就是把把柄送到了別人手上,要是蘭貴妃拿這這件事來爲難小姐的話怎麼辦?
小姐不放在眼內的人是瞧都不會瞧一眼,但是小姐放在眼內的人不管怎麼樣都事會護着的,她們跟在小姐身邊這麼久,她們出了事小姐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小姐跟其他的世族大家的小姐不同,那些人不會將身邊的婢女下人當一回事,死了就是死了,絕對不會可惜一下,可小姐不是。
如果真的是舜英的錯,那就是要爲難小姐了。
如果不是,那就更加麻煩了,蘭貴妃分明就是在借題發揮,想要讓小姐難堪,小姐要是爲舜英出頭的話肯定會得罪蘭貴妃,要是對這件事不管不問的話,那別人肯定會說小姐軟弱怕事,如果小姐只是普通的千金小姐那還好,但是小姐是首席巫女啊,這就不同了。
舜華看着的同胞妹妹,心裡又是氣又是心疼,覺得不管事情如何那肯定是舜英這丫頭行差踏錯了,所以才被人捉住了機會借題發揮,總是跟她說讓她在宮裡的時候要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這裡比不得在崑崙山,也比不得在冀州城,可她偏偏不聽,看吧,闖出禍來了吧。
舜華狠狠的瞪了一眼她才問道:“傷得怎麼樣,蘭貴妃打了你多少板子?”
舜英皺着眉頭撇了撇嘴說道:“原本是要打二十個板子的,只是後來淑妃娘娘恰巧經過,認出我了,問了問事情的經過,就勸說蘭貴妃改成了十個板子。那蘭貴妃分明就是想要我的命,要是真的打了二十個板子,我肯定會受不了的。”
而且如果不是淑妃娘娘的人在一旁看着,蘭貴妃還不知道會使出什麼陰險手段呢,她可是知道宮裡的人懲罰人有的是手段。
舜英自己其實也是很慶幸的,總感覺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舜華正想再問問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就聽到門外傳來了請安聲,知道是小姐來了,忙從牀邊站了起來。
舜英面色一變,看着走進來的小姐呆了呆想要爬起來,被她淡淡的制止了。
“既然受了傷那就好好躺着吧。”妘州歌坐到了牀榻對面的椅子上,看了眼舜英的傷口問道:“不是已經有幾天了嗎?怎麼看起來還是這麼嚴重?”
舜英吶吶的說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大夫也看了,藥也擦了,但是……就是好得慢。”
她還想着在小姐回宮之前傷能好起來,然後、然後就瞞着小姐,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呢,誰知道都幾天了,這傷纔好了一丁點,她現在都還下不了牀,奇怪得很。
妘州歌聽了舜英的話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一會兒才問道:“怎麼回事,你給我好好說清楚,你怎麼到皇宮那裡去了,還惹上了蘭貴妃。”
對上自家小姐嚴肅的目光,舜英縮了縮肩膀將事情從頭到尾都說了一遍。
原來是那天她忙完了宮裡的事之後就想着去六局那邊領一些日常用品回來,但是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一個侍女,手裡拿着什麼東西,急急忙忙的,看到她馬上就露出了高興的神色,朝着她走了過來,拉着她的手說她奉命要將手上的東西送到皇宮去給蘭貴妃,但是剛纔卻有侍女說朱雀姑姑找她有急事,讓她馬上就去一趟,兩邊都急,所以沒辦法了,想讓她幫忙將東西送到蘭貴妃的景秀宮。
她一聽是蘭貴妃自然是不肯的,她知道自家小姐跟姬府的恩怨,而且她對這事又不清楚,萬一出了什麼意外的話怎麼辦?所以她就婉拒了,說可以去朱雀姑姑那裡幫忙傳話,說她去皇宮送東西給蘭貴妃了,馬山就回來,相信朱雀姑姑不會怪罪的。
可是那個侍女卻說這樣不行,蘭貴妃的事很急,朱雀姑姑那裡也說很急,如果她先去朱雀姑姑那裡,蘭貴妃肯定會怪罪的,大家都知道蘭貴妃近兩年是越發的跋扈了。但是如果先去蘭貴妃那裡,萬一朱雀姑姑真的有緊急的事,那到時候她也是付不起責任,哀求着她要她幫忙,說只要將東西送到景秀宮交給景秀宮的大宮女就可以了,其他的什麼事都不用管。
那個侍女一直哀求她,神情又很着急擔心,最後她實在是忍不住心軟了,想到自己反正都是要去一趟皇宮的,所以就答應幫她將東西送到景秀宮去。
她也是一時糊塗,連送的東西是什麼都沒有問清楚就接過去送到了景秀宮,結果到了景秀宮,那裡的大宮女將東西打開一看卻是面色大變,指責她調換了裡面的東西,任由她解釋都不聽,後來還驚動了蘭貴妃,蘭貴妃二話不說就要打她。
她怒起來就爭執了幾句,結果蘭貴妃更加的生氣了,就在景秀宮前鬧了起來,蘭貴妃還要讓人將她拉出去杖斃。
然後剛好淑妃娘娘經過景秀宮,聽到裡面傳出來的吵鬧聲,尖叫聲,一時奇怪就走了進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認出她是小姐的婢女,所以就勸說了蘭貴妃幾句。
蘭貴妃雖然在後宮中風頭無二,現在品階又比淑妃高,但是資歷卻是比不上淑妃娘娘的,而且淑妃娘娘在皇上心裡還是有些地位的,所以最後就只是打了她十個板子。
但是她總覺得自己捱了不止是個板子,不然這傷怎麼今天了還不見好多少?
當然了,這話舜英是不敢說出來的,只敢在心裡暗暗嘀咕嘟囔。
舜華幾個聽了首先覺得有問題的就是那個侍女了,要不是那個侍女非要舜英送東西去景秀宮那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再來分明就是蘭貴妃知道舜英是小姐的婢女,所以纔要故意刁難,甚至是想趁機殺了舜英,這樣一來就等於打了小姐一個耳光了。
大家都知道她們四個是小姐身邊的貼身婢女,是小姐的心腹,要是小姐不在宮裡,自己的婢女卻被杖斃了,這口氣還出不了,豈不是要活活氣死?
但是妘州歌聽了舜英的話卻是冷笑了一聲。
什麼侍女來不及那都是藉口,那侍女只怕是被人收買了,故意在那裡等着舜英送上門的吧?這事八成就是蘭貴妃搞出來的,就算舜英事先檢查過送過去的東西,到了景秀宮還是一樣會被人揪住指責的,除非她不上當,不肯把東西送過去。但是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蘭貴妃有這個心思,總會找到機會的。
不是舜英也會是其他三婢中的一個,這件事很明顯就是一個陷阱,針對她的陷阱。手段不算得高明,或許蘭貴妃一開始就只是想教訓一下她,給她一點難堪,所以才耍了這麼一個拙劣的手段,舜英算是受了無妄之災了。
現在就算是找出那位侍女也是無濟於事了,對方就算承認這件事也不會承認讓舜英送的東西本身就是有問題的,或者那天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朱雀姑姑有急事找她,有或者這位侍女現在都找不到了。
所以這次舜英的罪估計是白受了。不過這可能已經是她走運了,遇到了淑妃娘娘,如果不是的話,蘭貴妃絕對會趁機杖斃舜英的。
只是……
妘州歌眉頭一皺,眼裡閃過疑惑。
淑妃娘娘怎麼會幫她的婢女?上次大公主的事雖然證實跟她無關,並非她殺了大公主,但是卻是她撞破了大公主的私情,還將這件事告訴了皇上,讓皇上不得不放棄了追查大公主的死因,讓大公主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大公主是淑妃娘娘現在唯一的孩子了,就這麼死了,淑妃娘娘對她難道一點嫌隙之心都沒有?
妘州歌有些懷疑。如果沒有大公主的事,淑妃娘娘看在她首席巫女的份上會出手幫一下舜英還是可以說得過去的,但是現在公主死了,還跟她扯上了關係,這種情況下淑妃娘娘還願意出手幫忙真是有些讓人想不明白了,難道淑妃娘娘真的如同宮裡的人所傳言的那樣是一個寬容大度又慈悲的人?
妘州歌在心裡迅速的將事情分析了一遍,覺得很多地方都有疑點,淑妃娘娘爲什麼這麼巧經過了景秀宮?她居住的宮殿離景秀宮可不近,淑妃娘娘和舜英的事會不會有什麼關係呢?
“小姐,都是婢女不好,給小姐惹麻煩了。”舜英見小姐聽完了自己話遲遲沒有開口說話,心裡就更加的忐忑不安了。
妘州歌的思緒被舜英的話打斷了,她淡淡的瞥了眼她問道:“爲什麼沒讓人出宮說一聲,這是你自個兒的意思還是別人教你的?”
舜英一怔,眨了眨眼才說道:“是、是淑妃娘娘讓奴婢瞞着的,說小姐在宮外或許正忙着什麼重要的事情,如果奴婢告訴了小姐,很有可能會影響到小姐,而且奴婢得罪的人又是蘭貴妃,小姐要是知道了,可能會因此而和蘭貴妃槓上,奴婢不想讓小姐擔心,所以就、就瞞着了……”
妘州歌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哦?又是淑妃娘娘啊,淑妃娘娘還真是好心腸呢,看來我得找個機會好好的謝謝淑妃娘娘了。”
淑妃娘娘這麼爲她着想,她實在是有些擔心呢。
舜華幾個聽到她的話面面相覷,覺得小姐這話聽起來好像不太對勁,是她們想多了嗎?這件事確實是要多謝淑妃娘娘的,如果沒有她,舜英這次肯定難逃一劫,而且事後她們還什麼都做不了。
只是小姐的樣子好像這事還有什麼隱情?
問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妘州歌很快就站了起來,看着舜英說道:“既然受傷了那就好好養傷吧,需要用什麼藥就跟阿南說。”
舜英這傷她沒料錯的話,應該不只是打了板子這麼簡單,宮裡多的是折磨人的法子,以前就聽人說過有種技巧就是在人的臀部上面放塊豆腐,隔着一層布料,打完之後豆腐沒碎,還是好好的,但是人的臀部就已經開花了,而且表面上還看不出什麼事來,傷的是裡面的筋肉。
舜英的傷幾天都還沒有好,估計就是被人耍手段打了,蘭貴妃可能是被淑妃娘娘說動了,但是又不甘心就這麼放過這次的好機會,所以才暗暗命人折磨了一番舜英。
如果舜英只是普通的婢女,這麼一番下來多半也是活不了的,只是她是她身邊的帖身婢女,宮殿裡多的是好藥,想來阿南給她用的藥也是好藥吧。
舜英的這個虧她不會讓她白吃的,以後她總會找到機會還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