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都是健談的女子,樓上的兩位女子坐在一起後,自然而然的談了起來。
“重樓,你猜我來之前在宮裡見着了誰。”坐在她的琴前,芊晨公主故作神秘的問她。
“云溪嗎?”她笑笑的問。
“還真讓你猜對了,這太沒意思了。”芊晨公主嘟了嘴,樣子倒是可愛極了。
今笙淡淡的笑,這有什麼難猜的,宮裡面她認識的人並不多,若是蘇大人,沒什麼好問的,她遇着太正常了,他們本就認識許久了。
除了蘇大人,也便是顧云溪了,湘君現在沒在宮裡,便只有云溪了。
“她現在怎麼樣了?”她故作關切的詢問,也不知道這顧云溪和芊晨公主說過什麼不該說的話沒有,畢竟她習慣的朝人講論她的是非。
“她現在好可憐哦,我聽說她小產了。”
“怎麼會小產的?”顧今笙心裡有些意外,面上關心的詢問。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聽說是從牀上自己跌了下來,然後不小心就小產了。”
顧今笙有些心疼的說:“她一個人在宮裡,一定很無助的吧。”
芊晨公主忙點頭:“可不就是麼,我看她的樣子覺得她是有些可憐了點,她和我說想家了,想見你,還讓我給你傳個話,想讓你進宮呢,我已答應她了,改天我送個宮牌給你,你便可以隨時入宮見她了。”
“那我就在此先謝過公主了。”顧今笙嘴角微扯,看來芊晨公主還什麼都不知道。
有時候單純真好,這樣單純的芊晨公主,在宮裡應該是被保護得很好的吧。
被保護得很好的芊晨公主,怕是不會適應國安候府這樣一個複雜的候門之地,因爲來到這裡,沒有人會保護她,即使是背後的皇室,也不能完全保護她。
大哥需要一個有着獨當能力的夫人,這樣她才能夠好的撐起這個後院,她現在雖是掌了家,但有一天她會出嫁,這裡的一切,都需要給未來的大嫂來掌。
有一瞬間,她想公主配給燕京大哥挺好的,現在便打消的這樣的想法。
燕京是國安候府的大少爺,他的夫人不應該是芊晨公主這樣天真無邪的人,即使他再受大哥的喜歡,也無法在國安候府生存下去。
雖然有點小聰明,那點小聰明實在不夠用。
聽她提到蘇大人,又說喜歡文官的時候,她便猜到了,她恐怕是喜歡過蘇大人的吧,也是她多想了,她與大哥並無任何關係。
來見她,不一定是喜歡她,也許是想了解一下,蘇大人喜歡的女子,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兩人聊着,也算相談甚歡。
公主在她閣樓上晃悠,上下看了個遍,直呼:重樓,我算是發現了,你竟是喜歡素色的,尤其是白色的,有什麼好的呢,又不耐髒。
連一點明亮的顏色都找不到,看着雖是清爽也乾淨,但總覺得少點什麼。
今笙望着她穿的粉色衣裳,曾經她也喜歡明豔的顏色,可那都已是過往了。
芊晨公主無意中碰到她放在桌上的鞋樣,還有旁邊籃子裡放着的做好了一小半的鞋子,是男人的鞋子。
“重樓,你這是給蘇大人做的鞋子嗎?”她笑着舉了起來問她,心裡有些酸楚。
她可以給蘇大人做鞋子,但她卻連想都不敢想。
“嗯,天氣馬上要轉涼了,給三爺做個保曖些的靴子穿穿。”
“真是心靈手巧,這點我可真不如你了。”
“我也是剛學着做繡工,做的還不太好。”
“我看着可好了,以後我也要學。”
“學學也好,以後成了親,你也可以做過你未來的駙馬爺。”
芊晨公主笑笑,沒搭話。
未來的駙馬爺麼,本以爲是三爺,現在三爺沒了,她也不知道還能喜歡誰。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芊晨公主並沒有久留,藉口說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今笙沒有留她,只是喚奴婢去叫燕京大哥,護送公主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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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見了一次顧今笙,談不上有多高興,心裡總歸帶着酸意,出了府上了馬車,便有些悶悶不樂了。
蘇大人可以穿着顧今笙做的鞋子,他一定是很愛她的吧。
一定是愛的吧,不然,那樣一個人又怎麼可能會與她定親。
爲什麼不是她呢,時至今日,也不覺得自己比她差太遠,如果一定說要差很遠,最多也就是容貌上,她可能真的勝過幾分。但她認識的蘇大人,從來都不是一個貪戀美色之人的啊!
這事之後的第二日,皇上就下了一道聖旨,一道送與國安候府,一道送與芊晨公主,一道在早朝時給了都統大人,這聖旨也是讓所有的人措手不及了。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國安候府嫡長子都統大人顧燕京,品貌出衆、雄韜武略,令朕甚是喜悅,今已到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朕的皇女芊晨公主如今尚待字閨中,與都統大人可謂是天造地設,當成佳人之美,特將芊晨公主賜婚與都統大人,一切禮儀,交由禮部操辦,擇良辰完婚!欽此。
“都統大人,還不快接旨。”宣旨的公公小聲提醒似乎沒有回過神來的顧燕京。
皇上的聖旨在文武百官面前已下,他若不接旨,皇上的面子往哪擱?
顧燕京便上前一步跪下:“臣領旨,謝皇上龍恩。”話雖如此,面上卻再無一點顏色,這婚賜得突然,他沒有一點的準備。
昨日才見過芊晨公主,怎麼今日就賜婚給他了?
他並非不認識芊晨公主,常在宮裡出入,又哪有不認識的道理,皇上有幾位皇子皇女他都知道,只不過他並與未衆皇子一起讀過書,芊晨公主又是女子,常在後宮,不熟悉罷了。
顧燕京心裡五味陳雜,各路大臣便立刻連連恭喜,他勉強的扯着嘴角、笑得有些僵硬,各位大臣恭喜過後,顧燕京才上前說:“皇上,臣有一事懇求。”
“都統大人說便是。”
“臣的母親逝還不足一年,臣正在守孝期間,懇請過了守孝期後再行完婚。”
“臣準你守孝一年,滿一年後完婚。”
在北國,母逝,守一年,父逝,守三年。
他要守孝,皇上自然是恩准的。
若不守孝,纔會讓人視爲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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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一天,接到同樣聖旨的芊晨公主也是蒙了。
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爲什麼要把她賜給都統大人?問都不曾問過她的意見。
聖旨已下,也萬沒有隨便收回的道理。
芊晨公主自然是高興不起來,不久之後,她便黑着小臉匆匆出了自己的宮,去找皇上。
她要問一問,爲什麼會忽然給她賜婚?
父皇這般愛她,爲什麼這樣的大事竟不和她商量一下?
雖然說連太子瀚的婚事都是由父皇決定的,可還是覺得堵得慌。
這婚,不是她想要的。
她匆匆過去的時候皇上已下了朝,上了半天的早朝,他也累了,坐下來,喝完燕窩粥,補一補身子。
“父皇,父皇。”芊晨公主匆匆跑了進來,語氣急促,腳步也急促。
皇上便笑了起來:“瞧把你高興的,朕給你賜的這個婚事,還滿意嗎。”
芊晨公主只覺得胸口悶得慌,父皇竟然認爲她應該滿意這個婚事?
“父皇,我又不喜歡都統大人,我不想嫁給他。”
“胡鬧,朕已當着滿朝文武百官的面,下了三道聖旨。”
“你爲什麼不喜歡都統大人?都統大人年輕有爲,朕是十分喜愛他的,你嫁給他,朕放心。”
居然這麼看好都統大人,芊晨公主心裡一急,脫口而出:“我,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誰?”
“蘇大人,蘇大人。”她連說兩句,語氣有些急,皇上臉色一沉。
“胡鬧,蘇大人有未婚妻了。”
“我可以做妾。”
“胡鬧,朕的皇女怎能與人爲妾。”實在是被她的話氣住了,皇上便劇烈的咳嗽起來,他最近身子骨是不太好的,咳嗽也是常有之事,一旦激動,更容易咳嗽。
芊晨公主紅了眼眸:“我不在乎是妻是妾,我就喜歡蘇大人,從小就喜歡她,我也見過他的未婚妻了,那是一個很好的女子,她一定會接納我的,我會讓她接納我的。”
“你,你真是想氣死朕了,與人爲妾,你讓朕的臉往哪擱?”
“朕的聖旨已下了,你讓朕收回聖旨?你讓滿朝文武百官怎麼看朕?君無戲言,豈可收回成命,蘇大人之事,你休要再提一個字,免得羞辱了都統大人也丟了臉自己的顏面。”
“你給朕回去,等到都統大人孝守一過,你們立刻完婚。”
皇上也是氣得不輕,金枝玉葉,竟想與人爲妻,蘇大人雖好,但都統大人也不差,做都統大人的正妻不是更好。
從未對她說過這般嚴厲的話,芊晨公主看了看他,扭身跑了出去,掩面直哭。
國安候府。
一大早上的,府裡大小奴才都跟着主子出來了,宮裡來了聖旨,大家都要跪地迎接的,見旨如見皇上。
顧才華跪下接了聖旨,他不用上早朝,總不似旁人那般天還黑着就要出門。
能接到這麼一個聖旨,顧才華是非常高興的。
本來還正在發愁,哪家的姑娘配他的兒子才合適呢。
普通人家的姑娘,他當然看不上。
他的兒子,一定要配權貴之家的小姐才行,這樣對他兒子的仕途之路會更有幫助,不像他,身邊娶的夫人姨娘,個個都是普通人家,沒點背景,對他沒有半點的幫助。
當然,他與兒子的身份不一樣,想娶權貴之女,也不容易。
顧燕京常在皇上跟前,又是都統,權位更高。
現在又是附馬爺,可以說是與皇室沾親帶故了,漸漸走向衰敗的國安候府在這一代,看來又將走向興旺了。
老二家的女兒是太子妃,自己的女兒又是蘇大人的未婚妻,現在兒子又是駙馬爺。
顧才華心裡想得美,面上也就高興。
聖旨接過,給了銀錢賞了傳旨的公公,待宮裡傳旨的公公離開,杜姨娘也就立刻高興的道賀:“恭喜候爺,賀喜候爺,我們的都統大少爺這就成爲駙馬爺了,以後我們府上便多了一位大貴人了。”
“是啊是啊,以後咱們府上多了位貴人了,日後公主進府,大家都機靈點,大少爺那邊,再好好整修一下,不能委屈了公主。”顧才華把大少爺那邊的事情交代下去,一定不能委屈了公主,人家可是金枝玉葉。
謝姨娘暗暗冷哼:府裡多了位公主做大少爺的夫人,以後大家更是要小心謹慎了。
夫人這一生雖是過得不好,死得也早,但她生的兩個孩子算是出息能耐了。
謝姨娘默默嘆口氣,還不知道自己的圓姐兒日後怎麼辦呢。
一旁的顧今笙微抿了脣,昨日她還覺得公主這性子不適合她們府上,怎麼今天就賜婚了呢?
她輕輕撫額,昨日公主還說不喜歡武將,她莫名的就覺得公主喜歡蘇大人。
但願是她想多了,不然,就怕委屈了自己的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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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安候府的聖旨接了沒有多久,顧燕京便回府了。
隨着他進府的那一刻,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叫他的聲音也更清脆了。
“大少爺。”
“大少爺回來了。”
“大少爺回來了。”
他回府上怎麼了?往日也沒見他們叫得這麼歡,今天一個個的是怎麼了。
大少爺回府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府裡的每一個角落,連天上的鳥都拍動着翅膀在國安候府飛過,好像也在傳遞他回府的消息。
顧燕京微微擰了眉,邁進自己的院子,卻聽一聲脆響:“大少爺您回來了,恭喜您了大少爺。”
“江小樹,你恭喜我什麼?”顧燕京莫名的上火,站在這個不點大的婢女面前質問。
江小樹嚇了一跳,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又惹到他了。
一大早上府上接了他被賜婚的聖旨,大家都很高興呀,這本來就是好事啊!
難道是大少爺還不知道自己被賜婚一事?或者在宮裡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了?不然幹嘛忽然衝她發火?她又沒惹到他。
一定是這樣子。
“大少爺,您還不知道嗎?早上宮裡來了聖旨,把芊晨公主賜婚給您了,以後您可就是附馬爺了。”她仰着小臉高興的把這事說了,自己還沾沾自喜呢,沒想到自家主子竟娶了公主,這可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你給我閉嘴。”用得着她多嘴,他擡步往回走。
江小樹被他吼了一嗓子,嚇得縮了一下肩膀,也不知道這位爺究竟在氣什麼?
她小心翼翼的跟着進去,小心侍候了茶水。
“噗……”顧燕京剛喝了一口,吐了。
“江小樹,這種天還要冰水嗎?爺喝熱茶。”
“奴婢這就去換。”江小樹連忙應。
明明早上還要喝涼的,怎麼現在又不行了?
這天也不冷呀,她都是喝涼水的。
大少爺看來是心情不好了,他心情不好,她就得跟着倒楣。
江小樹忙沏了熱茶,自然是弄溫了,才送了過去,不然,燙着了大少爺的嘴,捱罵的又是她。
顧燕京喝了一口,纔算沒罵她。
“今天的字寫完了?”顧燕京坐在圈椅裡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問她。
“大少爺,奴婢還沒來得及寫,奴婢這就寫。”
“就坐在這兒給我慢慢寫,寫錯一個字,罰一千遍。”
江小樹欲哭無淚,究竟是誰惹得大少爺心情不好了?她真是倒楣死了。
默默的把墨和紙都拿了過來,小心的瞧了瞧大少爺的臉,黑得嚇人。
“大少爺。”江小樹小心翼翼的喊他。
顧燕京掃了她一眼,沒表態。
江小樹討好的說:“大少爺,是不是在宮裡有誰惹您不高興了?您要是告訴奴婢,奴婢就畫個小人,寫上他的名字,天天幫你詛咒她。”
“……”
“你還真是夠惡毒的了。”
“……”人家只是想幫他解氣呀?沒想到就變成惡毒了,江小樹暗暗後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現在大少爺正不高興着,她是說多錯多,還是閉嘴吧。
默默坐在一旁的桌邊,她自己一邊研了墨,還要一邊寫字,累啊!她還只是個孩子而已。
顧燕京撫額,閉眼。
“奴婢見過候爺,奴婢見過笙小姐。”江小樹立刻就起了身,因爲看見這倆人來了,還有杜姨娘也跟着候爺一塊來了。
想也知道一定是聽說了大少爺回府了,爲他的婚事來了。
顧燕京正閉着眼,聽見聲音便瞧了一眼。
“哥,恭喜你了。”顧今笙笑着進來的,顧燕京掃她一眼,目光微涼,反是對江小樹說聲:“江小樹,你去次間待着,不許偷懶。”
“是。”江小樹只好收了筆墨,去次間了。
“燕京,爲父爲你高興,你的婚事總算有定下來了。”顧才華也已坐了下來。
“你這院子啊,得重修一下了,時間久了,我看有的地方都破舊了,咱們可不能虧待了公主,需要花錢的地方,儘管花便是了。”
“嗯。”他應了一聲。
顧才華又說:“你們這一代,是一個勝過一個,連湘君都成了太子妃了,咱們顧家已經沒落了幾代,現在就指望你們了,顧家的興衰就在你們手裡了。”
顧才華就着這事說了一會,顧燕京就應着他。
他看起來,並沒有顧才華那樣的興奮,反是很平靜了。
顧才華說了一會,也就沒啥好說的了,帶着杜姨娘走了。
看父親離開,顧今笙才小聲的說:“大哥,你怎麼看起來不高興啊?”
“有嗎?”
“嗯。”顧今笙重重點頭,明明就有。
“你看錯了,回去吧。”
這也是要趕她走了啊?顧今笙微微撇了嘴,還是說了句:“我瞧公主挺好的,人比花嬌,單純又可愛的。”
顧燕京掃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大哥,那我走了。”顧今笙只好告辭。
顧燕京揮揮手,讓她走。
待顧今笙走了後,他又坐了一會,還是覺得心情煩燥。
心裡不爽,就莫名的想折磨那個小丫頭騙子。
“江小樹,過來。”他聲音高了一些,江小樹就在次間,她只要不聾,就能聽見,但這一次,江小樹偏就聽不見了。
她默默的寫着自己的字,充耳不聞。
她纔不要過去,過去幹嘛?一準又是要欺負她。
他自己心情不好,她就要倒楣。
她假裝聽不見,繼續寫字。
顧燕京叫了她三聲,便不叫了。
他有點無語,又有點上火,他纔不相信這丫頭騙子會聽不見,一定是裝的。
居然敢裝聽不見,這小小的婢女,是想翻天了麼。
站了起來,他去了次間,就見那江小樹坐在桌前,躬着腰。
仿若完全不知道他進來,腰躬得更彎了。
啪……
他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本來就難看,再變成羅鍋腰,你也不用活了。”
一巴掌拍得她呲牙咧嘴,江小樹抽了口氣。
“大少爺。”她忙站了起來,仿若才知道他站在了身邊,勉強忍住背上的疼痛。
“您怎麼過來了?有什麼事叫奴婢一聲就是了。”
“……”裝得這個像,若不是瞭解她的狡詐,他差點要以爲她真沒聽見自己在喊她。
他本想訓她幾句,但看她裝得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他有種被氣得說不出話的感覺,最後來了句:“你給爺耍小心眼是吧,小心爺把你賣給人牙子去。”
“大少爺,奴婢知錯了。”江小樹立刻收起天真無邪,哭喪着臉可憐兮兮的解釋:“奴婢不是故意裝聽不見,奴婢是看大少爺心情不好,怕在您面前晃悠,反而讓大少爺看得更不開心了,不如等大少爺氣消了,奴婢再過去侍候。”所以奴婢是爲了大少爺的心情着想啊!
顧燕京挑眉:“信你,你就是爺了。”她就是怕到自己面前來受罰罷了,以爲他看不出來麼。
江小樹忙說:“奴婢不敢當,您纔是爺。”
“……”
顧燕京轉身走了,懶得搭理她了。
又過了些日,宮中。
顧燕京與公主的婚事也就這樣定下來了,聖旨已下,這便成了不可逆轉的事實了。
芊晨公主即使再受皇上的喜愛,這種事情也不會由着她胡鬧,這關係着皇家的顏面,也關係着顧燕京和她個人的顏面。
芊晨公主在宮中的御花園走動,和顧燕京的婚事讓她心裡煩燥,再也沒有了之前朝氣,人也顯得無精打彩。
“芊晨公主。”多日不見的顧云溪迎着她來了。
芊晨公主瞧了她一眼,自然是記得她的,只是已沒了初見她時的濃烈。
“是你啊。”她提不起來什麼興致與她高談了。
“芊晨公主,恭喜你了。”
有什麼好恭喜的,她一點都不高興。
顧云溪說:“其實我早就想來恭喜你了,只是想來公主門前一定擠滿了道賀之人,我只是羨殿下的一個妾罷了,哪有資格論到我去說恭喜,便不敢冒昧的去打擾公主。”
只是一直妾麼?
芊晨公主擰了眉:“妾怎麼了?”就算明知道妾的身份不高,但現在有點反感她這樣的自賤。
顧云溪微微怔了一下,芊晨公主的反應過於激烈了些。
她瞧起來,好像也並不開心。
難不成,並不想嫁給大哥?
顧云溪眸色微動,低聲說:“與人妾室,總歸是不如正妻的。”還在服侍正妻,聽正妻使喚,但羨殿下現在還沒有正妻,她暫時不用發愁這件事情。
芊晨公主抿着脣沒說話,顧云溪便又說:“上次和公主提過的事情,不知道我笙姐姐是怎麼個說法?”
芊晨公主想了一會,記起來是有這麼一件事情了。
這顧云溪託她給顧今笙帶個話,她自然是帶到了。
“我說了,她也答應了,等哪日我給她送塊宮牌吧,她就可以隨時入宮看你了。”
“謝公主厚愛。”
芊晨公主沒說話,扭身走了。
心情不是很好,她想嫁的人,這輩子只能遠遠的看着。
遠遠的看着,也好吧!
不能嫁給他,至少這輩子可以一直看着他吧。
芊晨公主默默的念着這個人,一個人有些失神的遊走在宮中,默默的看着那個人遠離的身影,許多時候,她都會這樣站在宮中的某個地方,他必經的路上看着他。
蘇大人他不願意和她有過多的接觸,她只能默默的看着。
現在,她又被賜婚了,也只能默默的看着了。
就像父皇所說的那樣,她不能給皇家蒙羞。
她看着蘇長離挺直的背影,看樣子是要離開皇宮了。
忍了幾忍,她還是撥腿追了上去,只是對跟上來的宮女們交代一句:“都別跟着了,我去去就來。”
她飛快的奔向蘇長離的方向,她就想和他說句話,最後一句。
“蘇大人,蘇大人。”她匆忙跑了過去喊他。
蘇長離停了腳步,側身看了一眼。
“蘇大人。”她跑到他跟前,有些輕喘,臉上泛了紅潤。
“蘇大人,我定親了。”其實他是早知道了,但還是想和他親自說一聲。
“那恭喜公主了。”他說得再自然不過。
“以後,我們就真的是一家人了,你恐怕還要改口呢。”
“現在就要改口叫嫂子麼?”
“……”他當真是說得出口,現在就要叫嫂子麼?
“你叫一個看看呀。”帶着些堵氣,她語氣重了些。
“見過嫂嫂,我先告辭了。”他行了禮,轉身走了。
“……”芊晨公主氣得不輕,眼淚就啪啪的往下落了。
他居然真的這麼喊,見過嫂嫂?見過嫂嫂?
她對他依依不捨,他卻沒有絲毫的留戀。
望着那個遠去的背影,她到底是說出了那三個字:“我恨你。”
他充耳不聞。
她真是恨死他了,但,也愛極了他。
從小就認識了他,在衆人之中,他總是最好的,她沒辦法不喜歡這麼好的一個他。
就算有另一個好的他來代替她,她還是忘不了他。
還是默默的在心裡愛着他。
~
原來是這樣啊!
顧云溪默默的尾隨過來,又假裝什麼也沒看見,默默的繞開了。
原來芊晨公主,愛的是蘇大人。
燕京大哥就可憐了,還以爲抱得了公主歸呢,結果公主心裡早裝了自己的妹夫。
內心有片刻的舒暢,忽然很期待芊晨公主嫁入國安候府的生活,時時看着蘇大人到府上與顧今笙眉來眼去,那日子一定會很不好受吧,單純的芊晨公主,也漸漸會變得面目可憎起來的吧。
愛,會讓人瘋狂的。
~
顧燕京也便轉身拐進了遊廊,那一幕,仿若並沒有看到。
芊晨公主喜歡蘇大人,也沒有什麼不能理解的,他們本就過早的認識了。
只是,皇上卻把她賜給了他。
他無法拒絕,也不能拒絕。
皇家的顏面,不是可以隨便踩在腳下的。
~
那時,蘇大人已出了宮,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國安候府。
看到蘇大人來了,薄葉忙引到到客堂小坐,笑着和他說:“大人,您得小坐一會了,我們家小姐親自下廚做月餅去了。”
“哦?笙兒還會做月餅?”
“做得可好了。”
“帶我去看看。”
“大人您這邊請。”
過兩天就是中秋節了,小姐便去廚房搗騰起來了,說是要做月餅給大家吃。
這月餅,她也是現學現賣的。
前世的時候便沒有下過廚房,這一世又怎麼可能會做得了?不過是前幾日跟着奶孃學了起來,學過一會,也就會了,今個便親自下廚了,決定做些月餅出來。
蘇長離過去的時候她正在廚房忙碌着,月餅已做了差不多了。
瞧見三爺進來,她手上也騰不開,只能朝他喊聲:“三爺,您怎麼來這兒了。”
“來看看笙兒都做了些什麼。”
“三爺,廚房裡髒,您不如到客堂坐會,我馬就忙好了。”
“不髒,我就看看。”
從未想過她竟是會下廚房做這些玩意,畢竟她的雙手明顯的是十指不沾洋蔥水的。
他既然要看,顧今笙也就由了他。
奴婢們退到一旁待着,月餅小姐一個人就完成了,根本也不需要她們幫忙的。
今笙把月餅放在了陶瓷的模具裡,上面印有福字的畫紋。
蘇大人在一旁看着,她解釋說:“這些是豆沙餡的,這些是五仁餡的,三爺,您喜歡吃什麼餡的。”
“我不挑食。”
好吧,不挑食挺好,好養。
月餅裝了鍋後,她便洗了手,由奴婢盯着,做好了一會送過去。
領着三爺又一塊回了客堂那邊,奴婢上了茶水,退下。
顧今笙站在他面前說:“三爺,你來得正好,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呢。”
“什麼好消息。”
“我大哥被皇上賜婚了,還是芊晨公主呢,這事你應該早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他波瀾不驚,沒任何情緒。
她嘆了口氣,故作歡喜又故作憂愁的說:“我們府上日後多了這麼個嬌貴的貴人,忽然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要是侍候不好怎麼辦?”
蘇長離便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以後是要嫁給爺的,那些煩人的事就交給別人了,不用你侍候。”
顧今笙又有點猶豫的說:“三爺,可我覺得她好像不是很喜歡我大哥。”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她那日到府上來找我了,她說她喜歡的是文官。”
“……”蘇長離瞧着她,怎麼覺得她好像在試探他什麼呢?“你到底想和爺說什麼?”三爺一把拽過她落在自己腿上,問。
難不成想讓他去和皇上說收回聖旨?
“我沒想說什麼呀,我就是和你隨便聊聊。”
蘇長離姑且信她,和她說:“聖旨已下,滿朝文武皆知,誰都不可違抗,不然皇家的顏面何存?”
所以,他也無能爲力,不可能讓皇上收回聖旨。
再則,燕京都沒說什麼呢,如果燕京真有什麼意見,至少是會和他說一說的。
目前爲至,燕京什麼都沒說過。
他又說:“有多少人是一開始便互相喜歡上的,不都是成親之後,日久生情,你大哥那麼好,不管是誰嫁過來,都會愛上你大哥的,委屈不了他。”
“嗯,我知道了。”顧今笙只能點頭了,不然,她能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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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節有處稱呼上的修改哈,公主的自稱:兒臣兒臣兒臣。
免得親看着稱呼上的不對感覺彆扭,我也就在今天的題外話裡說一下。
對看文細緻留言過來的親也表示獎勵哈,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