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時候,顧湘君又得一子。
襲人也隨後喜得一子。
太傅府上,顧今笙專心陪伴兩個孩子,有時候會拿本書,念給三個孩子聽,一個尚在腹中,兩個則躺在搖籃裡,瞪着圓溜溜的眼睛,聽她念書。
有時候她會坐下撫琴,彈首曲子,無數次的循環給他們聽,兩個孩子依舊躺在搖籃裡,不哭也不鬧,聽着她所彈的曲子,瞪圓了眼睛,有時候兩個人扭過腦袋互望一眼,再望一眼。
天漸漸涼了下來,院裡的花落滿地。
午後的時光,趁着陽光還曖,奴婢們會抱着兩個孩子跟着在院裡走一走,曬曬太陽,擎蒼與蘇遊瞪着圓溜溜的眼睛。
遠遠的,蘇長淵大步流星的走來,手裡提了些吃的。
“二爺。”侍候在顧今笙左右的婢女福身。
二爺最近來這兒的次數越發的勤快了些,每次來也都會帶些禮物,有吃的,也有孩子們玩的。
已五個月大的蘇遊,越發的水靈可愛,一頭銀髮溫順的貼在腦袋上,看久了,反而不覺得難看了,二爺也沒有再嫌棄,每次看見都要抱上一抱。
“蘇遊,讓爹抱抱。”他一手接過那孩子,婢女們忙一旁接過他帶來的東西,有撥浪鼓,今天還帶了夫人愛吃的豆腐腦。
顧今笙站在牡丹前,這美人蕉周圍,又多了許多牡丹花,只是這個季節,牡丹花也已凋謝,要等它下一場花開。
“夫人,二爺帶了你愛吃的豆腐腦,趁熱吃吧。”紫衣拿了豆腐腦過來,輕聲喚她。
今笙看了一眼,道:“二爺再來不用給我帶什麼。”
“剛好路過,舉手之勞。”
“夫人,您的信。”有奴婢匆匆過來,遞了信給她。
今笙接了信,展開。
“阿笙,我已抵達江城,一切安好,莫念。”
是嫂子給她寄來的信。
轉身,她回去。
“我去給嫂子回個信。”
紫衣跟她進了屋,幫她研墨,她想了想,提筆,作了幅畫,是擎蒼現在的模樣。
自她走後,擎蒼哭鬧過幾次後,現在一切安好。
孩子總是沒有太多記憶的,時間久了,就會什麼都忘記的,但身爲母親,卻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自己的孩兒,她把擎蒼的模樣畫下來,就是想讓她每個月都能看見擎蒼的變化,以解她的思念。
~
真是氣死人了。
此時,李氏又忍不住發了一通的脾氣,打碎了一個碗。
睡在搖籃裡的榮盛被驚嚇到,立刻哇的一聲哭開了。
李氏看了一眼,忍下心裡頭怒意,忙把睡在搖籃裡的兒子抱了過來,輕輕哄着。
她的婢女蓮俏輕聲道:“夫人,二爺最近越發的往三房跑了,這才一個月的時間,他去了有六回了。”每次回來,第一個要去的便是三房那裡,美其名曰是看望他兒子。
孟姨娘活着的時候,也沒見他跑得這麼勤快。
李氏爲這事是沒少生氣的,雖是氣憤,但拿二爺沒有辦法啊!
她嚥下心裡那口氣,道:“三爺現在不在了,她是想攀住二爺了。”
“什麼夫妻情深。”真是笑死人了。
三爺這才死了多久,她就跟個沒事人似的了。
猛然,她抱着自己的兒子就往外走。
“夫人,您這是?”
“去看望一下咱們遊二少爺。”
隨便再支敲打敲打二爺,讓他不要被一個女人的美色衝昏了腦袋了,她可是三爺留下來遺霜,他也好染指。
李氏壓着一肚子的氣,在過去的時候勉強壓了下來了。
她抱着兒子匆匆過去,遠遠的,沒看見顧今笙,倒是看見蘇長淵正抱着孩子在那邊站着,拿了個撥浪鼓逗着蘇遊與擎蒼。
兩個孩子被聲音吸引,來回看着他,又看看撥浪鼓。
蘇遊稍大一些,便伸手要抓過來玩,笑得甚是開心。
他常來往這裡逗弄這兩個孩子玩,一旁的婢女也跟他熟悉起來,都圍在他旁邊跟着一塊逗弄,惹得兩個孩子都咧嘴笑,咿咿呀呀的說着什麼。
李氏心裡頭頓時火冒三丈,就沒見他這麼逗弄過自己的孩兒。
她大步流星的過來,揚了聲音:“喲,二爺這是回來啦。”
蘇長淵抱着蘇遊,聽見聲音,回身瞧了她一眼。
“盛兒,看爹爹回來了,叫爹爹也抱一抱。”她要把孩子塞過來,蘇長淵也就一塊接過來了,左右各抱了一個,對於他來說自然也是非常輕鬆的事情。哪料這榮盛是個喜歡動手的,伸手就往蘇遊臉上抓了過去,那孩子被抓了一把,立刻哇的一聲哭了。
“……”蘇長淵一怔,榮盛還嫌不過癮似的,又朝蘇遊臉上打了過去。
一旁的奴婢大驚,蘇長淵左右各抱一個,扔也不是,抱也不是,衝李氏喊:“趕緊把榮盛抱走。”這孩子也才十個月都不到的年紀,怎麼出手這麼狠呢,上去就把蘇遊白嫩嫩的小臉抓了個血印出來了。
李氏佯裝慌張的接了自己的兒子,道:“這,這孩子怎麼會抓人呢。”
“遊兒,遊兒怎麼了。”顧今笙已匆忙出來,在屋裡就聽見蘇遊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她急着往外跑,紫衣拽着她不讓她跑,她現在的孕肚已經很顯了,畢竟也是六七月了,跑,可不方便。
“阿笙,是盛兒,不小心抓到遊兒的臉了,你快看一下吧。”李氏解釋着。
今笙過來,從蘇長淵懷裡抱走了蘇遊,看了看他的臉蛋,白淨淨的臉蛋,被抓了那麼個血印,她心裡不太舒服,甚至是生氣。
“去請華大夫過來。”今笙吩咐一聲。
兩個都是自己的兒子,又都是孩子,蘇長淵不便訓斥孩子什麼,只能對李氏說:“沒事給榮盛留那麼長的指甲幹什麼?回去全給剪了。”
李氏委屈的道:“已經剪過了,誰知孩子的指甲長得這麼快。”
“還犟嘴,這回去剪。”
李氏抱着兒子撇了撇嘴:“二爺,您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盛兒這是想您了,要不您抱他回去剪吧?”
“……”
蘇長淵有些來氣:“要你幹什麼?”
“……”李氏被噎住,面子自然是掛不住的,但到底是忍了下來,對還哄着蘇遊的今笙說:“阿笙,孩子不是故意的,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顧今笙回她:“孩子還小不懂事,我自然是不會怪孩子,大人不要不懂事就成。”
“我先帶遊兒回去了。”她轉身,抱蘇遊就走,一旁的紫衣連忙接過,輕聲道:“夫人,奴婢來抱,奴婢抱。”她現在有孕在身,不適合抱孩子,但看孩子被傷成這樣子,她又心疼得很,本能的就從功長淵手裡給要過來了。
“還不走?”那邊,蘇長淵瞪了李氏一眼,李氏氣得頭頂冒煙,但在人前,也不太敢與蘇長淵對着幹,只能轉忍了這口氣,先扭身回去了。
打發走李氏,蘇長淵也轉身進了屋。
蘇遊被抓傷了,還在哭,一時之間沒哄住。
他拿了自己買來的玩意過去,趕緊跟着過去,送到蘇遊手裡玩,他這才勉強止了哭,但眼瞼裡噙的淚,讓人看了不能不心疼。
今笙不甚高興的道:“二爺看過遊兒了,就請回吧。”
蘇長淵看着她道:“遊兒不小心被抓了一下,我也是沒有防備,不是有意的,你這是連我也一塊怪上了嗎?”
顧今笙輕哼:“怪罪二爺?我哪敢啊……”
他說:“遊兒受傷,我看着也心疼的。”
雖然剛開始因爲他這模樣有些不適,不太舒坦,但時間久了,這蘇遊除了銀髮外,倒也沒什麼毛病,他看在眼裡,那股不舒坦也就漸漸過去了。
今笙輕哼,沒搭理他。
他會心疼?他會心疼的話當初就不會對遊兒與孟田母子不理不睬了。
他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信。
華歌這時也匆匆過來,看了看蘇遊的臉,給拿了瓶藥道:“夫人,這藥無色無味,給遊二少爺一天塗抹二次,過兩天結疤,就好了。”其實孩子抓的指甲痕,留了點血,不理會,也會自然結疤的,但如果塗上些藥,自然會更好了。
今笙接過藥瓶,自己淨了手,擠出一點,是透明的色體,往蘇遊臉蛋上輕輕塗上去,清涼的感覺,會減少他一些痛楚。
此時,轉身離開的李氏已大步流星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因爲二爺的態度,她氣得進了屋就踢了一腳面前的桌子,道:“一個妖孽,他們一個個還當寶貝了,這顧今笙也真是夠了,她也不想想,若不是她把蘇遊接過去撫養,三爺能死嗎?”
蓮俏上前,輕聲道:“夫人說得極是。”
“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奴婢知道。”蓮俏退了下去。
不就是散佈謠言嗎?她要讓府裡府外,所有的人都知道,太傅府出了一個妖孽,所以纔會剋死了三爺,令三爺英年早逝。
只要這樣的謠言傳開了,天天傳,即使是有顧今笙護着,有二爺護着,也無濟於事。一個小妖孽,還想與滴長子爭寵麼。
李氏那時也壓下心裡頭的怒意,轉身找了個剪刀,要幫自己的兒子修理已長出來的指甲,一邊告訴他說:“兒子,不論你父親如何偏心,都不能改變你是嫡長子的事實,那個白髮毛孩子,是一個妖孽,他沒資格與你爭長較短。”
一邊幫兒子修着指甲,心思轉念之間,倒是有了一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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