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真不可怕,可怕的真的是死不了。
肉一片片的割下來,這人該是何等的歹毒和變態纔會想出這樣的極刑?
“等下。”那人還是立刻開了口,聲音微抖。
他知道,這個人這麼說,就一定會這麼幹。
有時候,越是長得好看的人,越是像惡魔一樣的可怕,不要指望他會有情。
“你就是殺死我,我也不知道僱主是誰,沒有一個人知道僱主是誰,每個僱主前來做交易的時候,都不會以真面目示人,你若不信,就是把整個青龍的人都抓來,殺盡,你也得不到答案的。”
蘇長離語氣冷淡:“動手吧。”
既然無論如何也不知道答案,反正人都抓來了,也是不可能放掉的,還是要一死的。
“等下。”那人再次喊停。
“雖然不知道僱主是誰,但還是能尋到一些蛛絲馬跡,顧家二小姐只是一個閨中女子,能得罪什麼人呢,想讓她死的無非是她身邊的一些親人,那位僱主,右手背上有顆極長的疤痕,應該是劍傷留下來的,一查便知,我能知道的也就這些了,既然要死,就給個痛快吧。”
“如他所願,給他個痛快,扔回青龍。”蘇長離站了起來,朝外走,那邊傳來一聲悶哼,一把刀刺入他的心窩,那人便氣絕而亡了。
“還是三爺夠狠,我怎麼沒想到這麼狠的招呢。”蘇長離走後,留下來處理屍體的萬青抓抓腦袋有些懊惱的說,這種審問犯人的事情還要麻煩三爺過來問話,就顯得他能力不足了。
梅風便笑說:“所以他是三你爺,你是萬青呀。”
“你小子不也一樣。”
但把人的肉從身上一刀一刀的割下來,還不能令犯人死去,沒有足夠的心狠變態,也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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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月涼。
蘇長離回到自己室內去了,沒再作別的,在北角的牀榻上躺了下來。
天微亮之時,他便起了牀。
梅風匆匆走了過來,見裡面的燈亮了,便在外面覆命:三爺,都處理好了。
連夜,人被扔回了青龍,二當家的秘密被殺死人,屍體還扔了回來,可想而知,青龍裡一片沸騰了。
青龍就是一個隱秘的暗殺組織,裡面的人執行任務的時候從不以真面示人,爲了就是萬一行動失敗,組織裡的其他人不會被出賣,可以保證旁人的安全。
青龍組織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在刀劍上生活,只要僱主給的銀子夠多,誰都敢殺,就是許多的大官員都會聞之色變,因爲這就是一幫亡命之徒,膽大包天,只認銀子不認人的。
當二當家的屍體被扔回來時,大當家的死死盯着自己兄弟的屍體,一句話都沒說,身邊的兄弟盯着二當家的屍體臉色發黑,有人大罵一聲:誰特麼誰幹的呀!
都是比較親近的兄弟,彼此之間還是會以真面示人的,所以一認出這是二當家的屍體,就炸開了鍋。
“我操,一定要爲二當家的報仇血恨,端了他孃的老窩。”
下面的兄弟甚是激動,髒話直接罵了出去。
大當家的微微閉了一下眼,上次暗殺顧家的二小姐的行動失敗,去的人無一活着回來,便知遇上高人了。
這才隔幾日,二當家的便遇害了,瞧這樣子便知是被嚴刑拷打過了。
這一次,是遇着不好惹的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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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蘇長離過來開了門,瞧了一眼風塵僕僕的梅風:“辛苦了。”
“不苦,三爺,要去殺了那人嗎?”
右手臂上有疤的人,自然就是周運了。
其實,他們也猜到了。
這般大費周折的查下去,並非只是爲了得到一個確切的證實,早就推測到是周運了,這麼查下去,不過是要給青龍一些警告,不要動顧家的二小姐,否則,下場便是如他們的二當家。
蘇長離想了想,問:“留着還有什麼用嗎。”
“是,屬下明白了。”
“就製造一個遇刺的假像好了。”
“是。”這個就太容易了。
要殺死一個副統領,也不是什麼難事。
只是,這周運一旦遇刺被害,恐怕宮裡那位便坐不住了吧。
那位娘娘看起來與世無爭的,自己的親戚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官位,但仔細算下來,雖然官位不算最大,也不參與政事,但每一個地方還是有她的人,位置也是不容忽視的存在,一個差池,便讓人翻了天。
她的勢力,便從這裡撥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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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
宮中,蕭貴妃在自己的寢宮裡,靠在美人榻吃着甜蜜蜜的西瓜。
年紀雖不小了,風韻猶在,成熟的女人自有成熟女人獨特的魅力,舉手投足之間都帶着魅惑,是年輕的小姑娘無法相比的。
皇甫羨這時匆匆走了進來,神色並不太好看。
看到兒子來了,她也坐了起來,笑問:“怎麼臉色這麼難看,哪個奴才惹你生氣了?”
“都下去吧。”皇甫羨讓身邊侍候的宮女都退了下去。
四下無人,皇甫羨這纔來到她面前輕聲說了句:“周運死了。”
“什麼。”蕭貴妃手裡的西瓜便放了下來。
“昨天晚上在自己的府上被人暗殺了。”
“誰暗殺她一個小小的副統領作甚麼?”
“除了太子瀚,還會有誰這麼幹,他一定是有所覺察了,連這麼一個副統領都不放過……看來是準備開始行動,要出手了。”
蕭貴妃臉色微微難看了些:“那可不行,你得趕緊想個辦法反擊。”
“我會通知下去,讓他們最近都嚴加防範着點,只是,怕防不勝防。”
蕭貴妃暗沉了臉,想了想:“他要是暗中朝你下手,就更防不防勝防了,你最近哪也別去了,閉門謝客吧。”
“我會朝父皇請示,去宮外住上一段時間,減少太子瀚的戒備。”
“這可不行,萬一他在外面朝你下手呢?”
“不會的,他不會這麼做。”他還是瞭解他一些的,兄弟的手足情,他還會顧忌的,不可能對他下手,他只是想要除掉他身邊的人罷了。
“那,你可要萬事小心了。”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皇甫羨倒是胸有成竹。
這事之後,青龍的大當家臉色越發的黑了。
那是一個壯年的漢子,四十。
坐在大當家的青龍椅上,殿前侍立數位戴着鐵皮面具的屬下:“傳令下去,暗殺顧家二小姐的計劃,取消。”
“大當家的,這怎麼行……”侍立在他身邊的兄弟不敢置信。
已經接手的生意,從來就沒有退的道理,何況,已經行動過一次了。
“大當家的,這是爲什麼……”
“僱主都死了,你說爲什麼?”大當家的已經有了幾分的不耐煩,雖然他是老大,有些事情還是要給下面的兄弟一個交代的,不然也難以服衆啊!
他沒說的是,蘇長離那個人,真的不能惹。
那不是普通的官員,那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府上門客無數,高手如雲,太傅府上,可是一個臥虎藏龍之地,只怕再繼續下去,整個青龍都會被他給悄悄端老窩。
顧家的二小姐,可是他的未婚妻。
若早查清楚這一點,他是不會接這個生意的。
他不想在兄弟面前承認,他是怕了,認慫了。
再牛逼狠絕人,遇着比自己牛叉的人,都只能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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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日麗。
一大早上的,國安候府的上空便傳來喜鵲的報喜聲。
因爲陽光明媚,顧今笙便在國安候府的花園裡走了一圈,各位小姐奴婢左右相隨着。田姐兒這些日子住了下來,隨之也添了些新的衣裳,穿着和小姐們一樣的綢緞。
三姑姑臨走之後,父親特意交代下來,不要虧了田姐兒。
住在了國安候府,總不能讓她還穿得像個村裡的姑娘,自然是穿起了和京城小姐們一樣時興的衣裳。
“笙姐姐,這些喜鵲今天來咱們府上了,看來咱們府最近要臨到好事了。”四小姐顧若圓打趣着說。
顧今笙淡淡的笑了一下:“能有什麼喜事。”
三小姐顧云溪慢聲細語的說:“說不定是蘇大人要來府上看笙姐姐了。”誰都知道他好幾天沒來了,蘇大人有沒有到府上,府裡的人都數着日子呢。
四小姐聽了只覺得眼前一亮:“這果然是喜事。”
顧今笙意興瀾珊的:“除了男人,你們就沒得聊了。”
這話說得真難聽,三小姐四小姐臉色微微一變,有點尷尬。
最近的三小姐異常乖巧安份,顧今笙含着笑繞着花香往前走。
她可不相信三小姐會乖巧安份得了,八成是在等待時機。
如果避免了她和皇甫羨的往來,諒她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了。
她這一生,除了皇甫羨,還真沒人能幫她一二。
說話之間,一行人慢慢行至一處假山處。
忽然,一些不合適宜的聲音從假山後面傳了出來。
什麼聲音?
大家面面相覷一眼,本能的覺得那聲音讓人臉紅心跳呢。
“五少爺,別這樣……嗯……”女子嬌柔的聲音……
顧云溪臉上一變,擡步就要往那邊尋去。
顧云溪去了,今笙也跟着過去,繞過假山,就見在假山的另一面的隱秘處,顧東來正和一個婢女在一處,那婢女羞得直捂着了臉,因爲她的褻褲被脫了下來,又驚又怕的小聲喊着:五少爺,別……別摸那裡……
還不到十一歲的顧東來,正是對女子的身體好奇的時候,仗着她少爺的身份,硬是要脫一個小婢女的褻褲,想看看人家那長什麼樣子。
他正低頭往小婢女那裡瞧,卻沒想到忽然就來了這麼多人,頓時嚇得站直了身體,小婢女更是嚇得立刻提了褲子,掩面哭着撥腿便跑開了。
被這麼多人看見,擱誰身上都沒臉見人了。
“顧東來,你在幹什麼?”顧今笙問他。
他能幹什麼?
顧東來雖是覺得有些羞恥,畢竟被這麼多人看見,但顧今笙問了,他還是硬了頭皮回她:“不就是一個婢女嗎?我還要不得了。”說完這話,倒是氣呼呼的甩手走了。
四小姐震驚的看着他:“小小年紀幹這麼不要臉的事情,他還有理了。”
說到這個,顧云溪狠瞪她一眼:“五弟是由謝姨娘照顧的,這才放到謝姨娘那邊幾日,竟是出了這等事情,謝姨娘平日裡都是怎麼照顧五弟的。”
這就把責任都推到謝姨娘那兒了,顧東來出了事,全是謝姨娘的錯,因爲他沒照顧好顧東來。
四小姐聽這話被氣笑了,冷笑說:“三姐姐,你這什麼鬼話,顧東來跟了周姨娘十年,這纔跟了謝姨娘幾天……”
“是啊,是啊,東來跟了周姨娘十年都沒事,這纔跟了謝姨娘幾天,就出這等羞人的事情,不是謝姨娘教的麼,我看你們分明就是想毀了東來。”
“你簡直不可理喻。”四小姐氣極了。
顧今笙在一旁靜靜的聽着,這倆人算是開戰了。
前世的時候,自打母親去逝後,她可是一直被這倆人擠兌的。
“這事我會告訴爹的,若再讓謝姨娘照顧東來,東來就要毀在謝姨娘手上了。”顧云溪氣呼呼的扭身走了。
這不失爲一個機會,把東來從謝姨娘的手裡搶過來。
她寧可自己照顧,也不能讓謝姨娘照顧,這些個人能安什麼好心?
顧云溪氣呼呼的走了。
“笙小姐,笙小姐,原來你在這兒呀。”一個小丫頭匆匆找了過來,跑得額頭冒汗,是江小樹。
今笙轉眸瞧她,這小丫頭倒是比剛進府的時候白淨了不少,人也胖了不少。
剛進府的時候這小丫頭面黃肌瘦的,現在瞧起來卻是胖了,臉上肉嘟嘟的,紅潤起來,人一圓潤起來,一雙眼睛本就又亮又黑,這會更顯得有神采有朝氣了。
瞧這個子,好像也長高了些。
“什麼事。”
“笙小姐,奶孃說,蘇大人來了,讓您趕緊回去。”
今笙轉身離開,沒問爲什麼是她來喊。
四小姐連忙跟上說:“原來是蘇大人來了,咱們田妹妹還沒見過蘇大人呢,剛好去見見笙姐姐未來的姑爺,那可是人中龍鳳呢。”
說得好是讓孟田見,其實是她自己想見。
顧今笙沒理會這事,她想見是嗎?那就見唄!
三爺,又不是見不得人,她不會刻意藏着掖着的,好像怕誰搶了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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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今笙轉身走了,江小樹嘴巴咧了咧,還以爲有賞銀呢,這次沒有唉。
有點失望,不過也罷了,跑個腿而已,也不什麼要命的事。
自我安慰了一番,也就不想這賞銀的事了,繼續跑回去掃院裡的樹葉。
一路回去,便瞧見奶孃在門口張望。
看到顧今笙終於回來了,奶孃在門口就迎了過來和她小聲說:“小姐,您可是回來了,蘇大人等了一回了。”
“本來奴婢是要親自找您的,看見那個小猴子在掃地,想着她腿腳利索,就讓她跑這一趟了。”
今笙點頭,心裡瞭然。
擡腳進了客堂,蘇大人正坐着,奴婢已上了茶水侍候。
隨着今笙進來,四小姐和孟田也跟着進來了。
“三爺,您來了。”今笙彎腰行禮。
“見過蘇大人。”四小姐也忙行禮,一旁跟着的孟田依次彎腰行禮:“見過蘇大人。”
蘇大人穿的是白袍,白衣勝雪,瞧起來神采奕奕,目光都比往日柔軟些許,自有一股仙風道骨的高深。
田姐兒幾時見過這等俊的男人,只看一眼便垂了眸子,心跳如鼓,呼吸都不敢大聲了。
蘇長離坐着未動,姿態矜貴,只掃一眼:“你們都退下去吧。”他並不想閒雜人在此礙事,直接讓人走。
才進來就要走?
四小姐自然是不想走的,立刻拽着孟田一派天真的說:“蘇大人,這是田姐兒,三姑姑家的女兒,她可是慕名而來的。”所以蘇大人你可不能這麼快趕人。
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嗎?
蘇長離瞧了一眼今笙,他並不瞭解她與三姑姑家的事情。
今笙便含了笑:“田妹妹是我三姑姑的獨生女,寶貝得緊,這段時間跟着我正在學習女紅。”
四小姐掩脣一笑,說:“三姑姑臨回家前可是把田妹妹交給了笙姐姐,還指望着大人能給田妹妹尋得一門好親事呢。”
孟田臉紅得滴血,雖說在這府上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但她嘴巴終究是不如這些小姐們能說會道,再則,骨子裡多少是有些自卑感的,總覺得自個不如這些小姐們風光。
很多時候,小姐們說話,她都是在一旁聽着,默不作聲的。
今笙便笑笑不語。
蘇長離有幾分的不耐煩:“說完了就都出去吧。”
“……”四小姐討了個無趣,這個人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真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顧今笙,若是喜歡顧今笙,看在她的面子上,都不該給她的家人難堪的。
“笙姐姐,蘇大人,我先告退了。”孟田倒是識趣,立刻也就退了下來。
四小姐雖是不甘心,見孟田都走了,她一個人也不好繼續賴着,只好扭身出去了。
只是,跨也門檻的時候,腳步放慢了許多,有意想聽一聽她們在裡面說些什麼。
“三爺,您來得正好,我從湘君那拿了好多的畫,您一會看一看,要是合適,就洗放到你的翰林書畫院裡吧。”
“我也正是爲這事來,把你的字挑出來一些,以後沒事多寫些,我拿過去表起來,擺到翰林書畫院。”
“真的,我的字可以嗎?”
瞧她又驚又喜不敢相信的樣子,蘇長離伸手捏了她的臉蛋:“爺說可以就可以。”
顧今笙臉上緋紅,對喜歡動手動腳的三爺,她只能默認了。
不然,她能反抗他嗎?
蘇大人辦了翰林書畫院?竟然有這事?
四小姐腳步走開,心裡有所盤算。
她也寫了好多字,也作了好多畫,要是也能掛到翰林書畫院就好了。
不,她一定要掛到翰林書畫院。
一定要求得三爺的同意。
四小姐匆忙離開,回去找自己的字畫。
那廂,今笙也帶着蘇長離來到了琴房,把擺房琴房的字畫都坐書架上抽了出來。
奴婢們侍立在外。
“三爺,這是湘君的,您先看看她的。”
蘇長離瞧了一眼:“嗯,一會我都帶走,你的呢。”
“我去拿。”今笙找了一些自己平時寫過的字。
“把梨花樹下撫琴的那幅畫也拿來,我讓人表起來。”
“我覺得,也就我的字勉強還可以看看,畫就差遠了,就先不放了吧。”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拿了字。
“讓拿就拿,哪這麼廢話。”
“……”顧今笙被噎了一下,三爺不喜歡別人忤逆他的意思。
暗暗撇了嘴,還是把那幅畫拿來了。
蘇長離收了畫,選了了些她寫的字,送她一句:“太過謙虛就是驕傲了。”
“啊……沒想到三爺這麼看好我呀。”多少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也有點自我打趣。
上一世,翰林書畫院可是名震天下的,由於是得到聖上的旨意,有皇家背後的支撐,許多人都以自己的字畫而擺放到翰林書院爲目標,能放到那裡,絕對是才子們最大的驕傲。聽說裡面廣收天下才子的各類字、畫、書藉,一時之間,文人墨客在京城盛起。
蘇大人的字流傳甚久,那些年間,蘇大人的金體字一直是許多人臨摹不二之選。若非上一世被父親一再懲罰苦練過字,這一世又苦下了功夫,她也絕不敢想有朝一日自己的字會被放到翰林書畫院。
她雖不求揚名天下,也自認自己沒那樣的天賦名揚天下,但還是激動的。
由於激動,臉蛋就顯得紅撲撲的,忽就聽蘇大人回了她一句:“爺是你男人,當然看好你。”
顧今笙臉刷的通紅了,還有這道理,難道不是因爲她寫得字不錯,纔看好的嗎?
爺是你男人……
聽得人耳根都紅了,幹嘛說得這麼直接。
蘇長離顯然並沒注意到她臉有沒有紅,低頭自顧收拾她的字,收拾完了,擡頭,就見顧今笙站在那兒捂着自己的臉不說話。
“笙兒,你在作甚麼。”
她能幹什麼,她的心被他一句爺是你男人攪亂了好嗎。
這人說話還真不是一般的隨便呢,還沒成親呢,就信口亂說,越發的沒臉沒皮了。
厚臉皮。
顧今笙心裡非議,精神上還是一振,忙問:“三爺,你都選好了?”
“嗯,選好了,這幾日你多準備幾套男裝,過幾日帶你去翰林書畫院瞧瞧。”
“真的,我可以去看看。”
瞧又把她高興得,臉上的兩塊肉高興的時候尤其可愛,紅撲撲的,纔會令人忍不住伸手想捏。
手又觸到她臉蛋上來了,今笙不太敢真的躲,但還是要抗議他的:“三爺越來越放肆了,臉都讓人你捏疼了。”其實他更本沒有一點力,但那種一點力沒用,輕輕蹭一下的感覺,讓人全身都像着了火似的,感覺一點不好。
蘇長離便瞧着她不言聲了,他的確是越來越放肆了。
越來越不受控制了,想要碰一碰她,瞬間的觸碰,讓人心情都舒暢起來。
就像着了魔似的,不喜歡,但又無法抗拒,勉強的抗拒忍耐過後,便會更燥動了。
蘇長離不說話了,今笙以爲自己那話讓他不高興了,也就忙閉了嘴,假裝去給她沏茶,假裝不知道自己有說錯什麼話。
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只是三爺不愛聽罷了。
“三爺,您喝茶。”轉身,她有些討好的把茶遞過去,蘇長離接了,這才坐了下來慢慢喝了口茶。
今笙站一邊瞧着他,真是從任何角度看都挑不出毛病的一張臉。
藝術全才、皇上身邊的紅人,幾年後的閣老……人人都要上趕子巴結着的一個人。
這樣的三爺,竟是看上了她。
有時候想想,還覺得不太真實。
“三爺,那件事情您查得怎麼樣了?”她在閨中,外面的情況不清楚,尚且不知道周運已被殺之事。
蘇長離瞧了她一眼,漫不經心的回了句:“周運被人暗殺了,已經死了三五日了。”
“啊?這就死了?”誰殺的?她不由得瞅了瞅蘇長離。
該不會是他派人暗殺的吧……
這事,她只能心裡想想,沒敢問。
蘇長離也果然沒和她說,語氣平淡:“誰知道呢,死了也好,便不會有人再打你的壞主意了。”
當然,當然是死了的好、沒了周運,顧云溪便又少一個依靠,但她最大的靠山,不是皇甫羨麼。
想到那個人,心裡還是有些忌憚的,畢竟,如果搞不好,他便是日後的東華大帝。思及此處,今笙輕聲,甚至是帶了幾分的小心翼翼和他說:“湘君就快要成親了,馬上就是太子妃了,照着那個夢裡的異像來瞧,這事既然成真了,三爺您說羨殿下會不會取代了太子瀚之位。”
蘇長離便瞧着她沒有說話,她倒是一直掂記着這件事情。
“最近還一直做那個夢嗎?”他不答反問。
“嗯。”顧今笙下意識的點了頭。
蘇長離表情平靜:“上次去了皇家寺院,我請德雲大師給解了一夢,我問她說,如果一個人連着幾個月同做一個夢,這夢是真是假,你猜他怎麼說?”
顧今笙怔了一下:“怎麼說?”心裡忽然覺得不安,那德雲大師靠得住?說得就一定是準的?
“德雲大師說,純屬胡說,縱然有什麼異象在夢中啓示,也不過啓示幾回,不會一連數月作同一相夢。”
“……”顧今笙緊抿了脣不語,是她疏忽了,本來以爲這樣說會更真實,會更讓人容易相信,沒想到是最大的疏漏之處。
蘇長離瞧着她,她也不躲不閃,直視着他。
不然,還以爲她心虛了呢。
“我又問德雲大師說:國中如果發生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異象會由夢中數月的啓示給一位普通的女子知道嗎?”
顧今笙的脣抿得更緊了。
“德雲大師說,不會。”
什麼都是德雲大師說的,她總覺得那德雲大師也不過是一介俗人,便問他:“你怎麼就這麼相信德雲大師……”
“因爲他確實會解夢,懂異象,觀星象知天命,不然,你以爲皇家寺院爲何收費那麼高,還有那麼多人前去敬香祈福。”
顧今笙啞然,不語,還看着她。
她不能低頭,不然就會被他斷定撒謊,這種事情拿來亂說,他會怎麼想她?
“既然你這麼相信他,爲什麼現在才說?”
“……”他當然不能說他沒時機,也沒找着對的時機和她聊這件事情。
“顧今笙。”他叫她,連名帶姓的喊,便知他是動了怒了。
顧今笙站在他面前,站得越發的筆直了。
死都不能承認自己有說謊,何況這本來就是真的,她只是換了上方式而已。
“就算你是在說謊,你說的也是事實,觀星象,確實有異象現。”這些東西,便不適合和她一個女子說了。
“你現在老實和我交待清楚,我不會怪你,就當你之前什麼也沒說過,你和羨殿下有什麼過往,非要你說這樣的話。”
“……”顧今笙忽然無言以對,詞窮了。
蘇長離就坐在那兒瞧着她,那姿態,有幾分像是在審問犯人的架式。
老實交代清楚,便當她什麼也沒說過。
她是該感謝他的大度不計較、不追究?
“你該不是喜歡過人家羨殿下,被人家拒絕過,便因愛生了恨,才說出那樣的夢話吧……”
顧今笙平靜的瞧着他,不說話,也不給他任何表情,因爲任何表情都會給他更多的猜測,讓他以此證明她在說謊。
她表面平靜,內心卻是波瀾翻騰的。
蘇大人不僅心思慎密,眼睛也是毒辣的。
“顧今笙,你以爲不說話不給我任何反應,就能證明你的無辜了?這恰恰證明你在說謊,如果我有說錯冤枉了你,以你的性子,早就跳起來爲自己辯解了,而不是刻意擺出平靜無奇的表情給我,想以此證明自己沒說謊?你這表情恰恰證明你是在故作鎮定,我審問過的犯人,比你見過的人還要多。”她縱然聰明,有些謀略,可還是太嫩了。
顧今笙的表情忽然就木然下來。
我審問過的犯人,比你見過的人還要多。
在蘇大人面前,她是沒有任何秘密可言的,是透明的。
“顧今笙,爺不管你之前和羨殿下有什麼恩怨情仇,以後都忘了他,看見他,都躲着他,時刻記着你是爺的人,這輩子只能想着爺,明白。”
沒想到,蘇大人最後會說這樣的話,她心裡有些震撼,也隱隱有些感動。
鼻子莫名一酸,她開了口,微微紅了眸子:“三爺,我不知道該怎麼給你解釋,我發誓,我若說謊,就讓我四肢再被斬斷一回,雙眼再被挖出一回,頭髮再被撥光一回。”
“你在胡說什麼……”瞬間,她整個人落入他的懷中,坐在了他的長腿之上。
蘇長離的聲音帶着嚴厲,甚至是惱意,瞧着她,竟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坐在三爺的腿上,她沒了以往的羞怯,只是靜靜的把腦袋靠在了他結實的胸膛上了,聲音略帶嘶啞:“我說的都是真的,三爺,你信我一次可好,一切都是真的。”
她眸子已經裝滿了水,她很害怕失去三爺的信任,如果他不信她,就不會對這件事情上心,他的心思就會轉移到翰林書畫院的事情上,一切就會如前世那般,文人墨客橫行,最後在政事上讓人打個措手不及,她所在乎的親人,就會死去。
她很害怕,前世的軌跡不會改變。
蘇長離眸色微動,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孤立無助的樣子,他知道這不是裝的。
正如他所言,他審問過的犯人,比她見過的人還要多。
擡手,攬在她不盈一握的腰上,聲音也比之前溫和了許多:“什麼叫做四肢再被斬一次,什麼叫做雙眼再被挖一次……”說得她好像被這樣對待過似的。
他的確懷疑她說了謊,但並不怪他,一如他之前所言的那樣,也許是她與羨殿下之間有什麼恩怨恨仇,才讓她說了那樣的話,但此時,他又知道她不是一個不知輕重的女子,不會因爲什麼愛恨情仇就捏造這樣的謊言,她好像又沒說謊。
她自然是解釋不清楚的,她只能說:“都是夢裡的事情。”
又是那個該死的夢,但他又知道,那個夢是她捏造的。
她什麼也不肯再多說,小小的腦袋靠在他胸前不動。
三爺的心,無端的就軟了下來,默默的嘆口氣。
罷了,不說就算了,他可以不用知道。
~
“小姐,奴婢有事稟報。”外面傳來了薄葉的聲音。
顧今笙回過神來,一看自己還坐在蘇長離的腿上,便像被蜂蟄了一下似的,猛然站了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講吧。”
“院裡有個小丫頭跳湖自盡了,就是之前被五少爺碰過的那個小丫頭,被那麼多人看見,可能覺得無顏存活,竟是跳湖尋死了,屍體已被打撈上來了。”
“……”
顧今笙面色微微一變,這都作的什麼孽,一個小丫頭又自盡了。
最近府裡的陰事實在是多了點。
蘇長離眸色沒動,心裡卻是:這麼小的孩子就知道碰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