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上死訊真假字數少對不住了

大結局上 死訊真假(字數少,對不住了

安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慰了要跟着她一起出族的凌紫竹,帶上玄衛暗中隨扈,她則連夜出了玄族,馬不停蹄的朝京城而去。

出發的這一路上,東凌各地的傳言已經上升到人人都議論紛紛的境地,寧王府閉門不出,皇后的遺詔寫的很清楚,裡面的內容更是詳細的將寧王妃那日生產時的情況給描寫了個繪聲繪色。

安心想着皇后這是惱了凌亦痕對老皇帝下手所以才伺機報復麼?可是不至於啊,凌亦痕的身份被戳穿,連帶着影響寧王府所有人。

寧王爺總是她的親生骨肉吧?她吐出真相,對東凌都說一個打擊,當初之所以寧王妃會找來凌亦痕來替代她的兒子,是想用嫡長孫的榮寵來爲寧王府加上一層光環,然後讓寧王爺登基,等他繼承大統後,再生幾個兒子,等到那時,凌亦痕的作用也就消失了。

雖說一切的證據表明,凌亦痕還真不是皇室的血脈,但安心怎麼也沒法相信,老皇帝那麼精明的一個人,真的會被寧王府和皇后瞞天過海,成功的上演了一出狸貓換太子的戲碼?老皇帝就一點也沒發覺?

雖說有皇后的保駕護航和寧王府處心積慮的隱瞞,但當年的細節不可能全部被隱藏,安心想起這一路上聽到的流言蜚語,心下沉沉的嘆了一口氣,凌亦痕心性再堅韌,也絕對承受不了如此殘酷的事實。

也許皇后是不想東凌的江山被一個陌生人擁有,所以寧爲玉碎不爲瓦全,也許皇后是被楚奕脅迫,纔不得已的吐出實情,但不管是哪一種,東凌的亂子必須要儘快收拾好,否則外患還沒平息,內亂倒一塌糊塗了。

剛進東凌京城,月弦和夜梟騎着馬迎了上來,俊美的容顏滿是焦急,連一貫以溫和示人的月弦眼中都帶着清晰可循的憂心,安心皺了皺眉,凌亦痕情況估計不太好,否則月弦不會如此模樣。

還有,最關鍵的是,月弦效忠的是東凌新帝,可凌亦痕壓根算不上皇室血脈,月弦還能入以前一般對凌亦痕絕無二心麼?

“他怎麼樣了?”安心擡頭看了一眼天色,夜幕馬上就要降臨了。

月弦知道她問的是誰,搖搖頭,月牙白的錦袍裹帶着淡淡的寒氣。

“我進宮去看看。”安心深吸了一口氣,看着月弦道,“不管他是不是老皇帝的孫子,但凌染墨是,在如今整個節骨眼上,月少主莫要在做出什麼讓人心寒的事兒。”

月弦一怔,隨即眼底漫上一絲苦笑,“皇后的詔書一出,不但把攝政王打擊了夠嗆,還讓月弦的堅持化爲烏有,但不論如何,只要東凌還在一日,月家就會效忠一日。”

“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了。”安心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把凌染墨放了,讓他登基,凌亦痕輔政,這樣總能堵住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

“凌染墨對上楚奕不出一個回合絕對完敗。”夜梟握着繮繩的手微微一緊,有些擔心的道,“攝政王現在誰都不見,別說輔政了,他走不走的過心中的那個坎都難說。”

安心撫了撫額,有些頭痛的道,“朝堂的事兒月少主先穩定下來,別亂了陣腳,免得給楚奕可趁之機。”

月弦點點頭,看了一眼夜梟,緩緩開口,“你去暗牢一趟,將凌染墨放出來。”

“沒有聖旨和玉世子的親筆手書旁人無法進暗牢。”夜梟皺眉道。

“都火燒眉毛了,還管什麼聖旨和手書。”安心眸底閃過一道冷光,聲音凌厲,“你給那個牢頭分析一下利弊,若他不想讓東凌亡國,就痛快的將凌染墨放出來,否則,亂子越來越大,到了真無法收拾的那一天,可就後悔莫及了。”

夜梟點點頭,“那我現在就去。”話落,他調轉馬頭,往皇宮的方向奔去。

安心和月弦對視一眼,兩人同時一夾馬腹,也朝皇宮前進。

小半個時辰後,安心和月弦進了宮門,皇宮內來往的宮人臉上驚慌失措,顯然被外界流傳的言論給驚的心中沒底。

安心草草的掃了一圈皇宮內的情形,跟在月弦身後,往帝寢殿而去。

揮退了在門口守着的太監,安心直接推開了帝寢殿的大門,走進內殿,屋裡沒有點上燭火,一片昏暗,凌亦痕靠在牀頭,容顏掩在昏色中,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月弦看了安心一眼,出了內殿,順便掩好了門。

“憂鬱少年,你又頹廢了?”安心覺得她很有寬解人的潛質,不到半個月,又來第二次給凌亦痕做思想工作了,“哎,你發現沒有,其實咱們是一對苦命的兄妹,但是你比我要好,最起碼老皇帝是真心把你當做皇位繼承人來培養的。”

凌亦痕垂着頭,沒說話。

“要不然你學我將情根斬斷?”安心邁開腳步,走在牀前,一屁股坐在他旁邊,認真的看着他,建議道,“或者你不是老皇帝的血脈更好,我早就不想讓你和楚奕周旋了,反正到頭來,也是一個輸,你看,楚奕在東凌埋下了多少暗樁?一件一件的層出不窮,別說你,就是我光聽都覺得他的手段已經無人能及了,跟我回玄族吧,這爛攤子咱不管了,好不好?我也叫玄璃撤回來,這天下,誰愛要誰要,反正我們不要。”

“可是我不甘心。”凌亦痕聲音有些沙啞,許是太久未曾說話的緣故,“皇爺爺對我的期待太高,就算是落敗也好過將江山拱手相讓。”

“不是還有凌染墨麼?”安心想着凌亦痕到底不是一般人,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接受自己嶄新的身份,就這份魄力和承受能力,也當得起一國之君。

“他和楚奕對上,有幾分勝算?”凌亦痕擡眸看着安心,聲音含了一絲自嘲,“不是我誇大,楚奕的佈置不計其數,連我都只能勉強招架,若是凌染墨登基,東凌就等於相送。”

“你想說什麼?”安心見他一雙眸子充斥着血色,顯然這幾日都不得好眠,不由微微皺眉,“凌雨澤死了,除了凌染墨這個殘存的子息,再無旁人可堪大用,難道你真想讓凌素素那個女人效仿千年前的女帝?你答應我可不答應!”

“你別急。”凌亦痕苦笑着道,“凌染墨刺殺皇爺爺險些害得皇爺爺重傷死亡,就這份十惡不赦的大罪,就算我們扶持他上位,也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

“那怎麼辦?”安心突然覺得老皇帝兒子女兒太少也是一樁麻煩,若東凌皇室不弄那個三選一的規定,凌雨澤就不會死,那自然後面的種種也就不會發生。

老皇帝最寄予厚望的一個,卻根本不是皇室的血脈,不光東凌百姓接受不了,文武朝臣也是不會同意。

難道東凌真的只能女子爲帝?

“你有沒有庶弟什麼的?”安心突然想起了什麼,眼中升起了幾絲光彩,“你不行,不代表你的弟弟不行,雖說嫡庶尊卑有別,但現在這個情形,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凌亦痕搖搖頭,臉上苦澀不改,“若真有我也不會如此爲難了,你也知道,我之所以強撐着和楚奕打一場不公平的戰役,完全是顧念着皇爺爺的託付,就算我不是他的親生孫子,我也不是很在乎,這把龍椅,不論是誰坐上去,都不會坐的太長久,我只是想盡自己的能力,奮力一搏,不管是輸是贏,總歸我沒有荒廢,也沒有置皇爺爺的遺願而不顧,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好麻煩啊。”安心身子往後仰,四仰八叉的躺在牀上,頭痛欲裂的道,“老皇帝沒死就好了,麻煩一大堆,我天生勞碌命,還沒安寧幾日呢,就跑東凌兩回了,再來回奔波,我腿都要跑細了。”

“能者多勞。”凌亦痕聲音沉暗的道,“你鬼主意最多,快想想辦法解了如今的燃眉之急吧。”

“勞個屁。”安心忍不住的爆粗口,“我沒有雄心壯志,就想趕緊嫁人生子,爲夫君洗手作羹湯,你偏偏還沒本事,讓我不得休息,凌亦痕,是我上輩子欠了你的,還是欠了東凌的。”

“就當你欠了我的吧。”凌亦痕似乎笑了一些,對上安心憤憤不平的視線道,“其實我有個法子。”

“餿主意就算了。”安心從他幽深的眼眸中看出了一股奸詐的意味,心下浮出了一絲不好的預感,警惕的看着他道,“你別想從我身上撈到一點好處,別說門了,連窗戶都沒有。”

“除非你能解決我眼前的難題,否則我豈會讓你抽身而退?”凌亦痕和安心插科打諢了半響,心情的沉重緩解不少,他本就不是看不開的人,再說現下的時局也容不得他再浪費時間,自己的麻煩是小,東凌的內患纔是刻不容緩的。

“你給我滾!”安心毫不客氣的踢了他一腳,怒道,“我三天三夜沒休息趕來東凌不是讓你使喚的,凌亦痕,你現在就跟我回玄族,爛攤子丟給凌染墨,東凌毀了就毀了,日月更替,新舊輪迴,你別再執着了,就算你還能維持眼前的局面,但又能保持多久?一個月還是兩個月?不是我故意打擊你的自信心,東凌內部如今已經是千瘡百孔,安連城又領兵五十萬,他是楚奕的人,這場戰爭他一定會贏,然後他再掌控東凌,最後合三國之力踏平玄族,天下歸一,你明明清楚,卻還在死撐,凌亦痕,人有信心是好事兒,但盲目自信就是愚不可及的缺點。”

聞言,凌亦痕臉色一白,安心的話不帶半點客套的成分,狠而準的戮中了他的痛腳,他何嘗不明白他這是在死撐,但讓他放棄東凌獨自苟活,他實在做不到。

雖然他的身份已經讓他沒有立場再繼續保住東凌家國的平安,但皇爺爺對他十幾年的栽培和鼓勵已經鐫刻在他的骨子裡,不管他是誰,在他的認知裡,東凌早已是他的家,他的國。

“你趕緊想清楚。”安心等了好一會也沒聽到他的回話,不由催促道,“你佔了攝政王和寧小王爺的位置那麼久,東凌的臣子豈會讓你輕易的離開?再晚點時間,估計我也出不去京城了。”

“那等凌染墨登基我再走吧。”凌亦痕眸光閃了閃,漫不經心的道,“既然你不讓我打主意,那你就將凌染墨登基的大小事宜處理好再走。”

“我…”一個‘草’字呼之欲出,安心一腳踹了過去,對着凌亦痕橫眉道,“你是不是看着我對你說了幾句好話就可勁兒的使喚我是不是?凌亦痕,你長本事了啊,凌染墨是我什麼人,我憑什麼要給他處理好登基的大小事宜?是不是那張龍椅我都得給他擦乾淨了再走?你打的好算盤,我告訴你,兩個字,甭想。”

凌亦痕無奈的撫了撫額,神色頗爲苦惱的道,“難不成我們真的不管了?若不把事情安排好,就文官口誅筆伐那一關,凌染墨就過不去。”

“其實正如你所說,凌染墨若真爲東凌新帝,有太多的難關。”安心扯過一個軟枕,墊在自己腦後,語氣懶散但不難聽出一絲鄭重,“老皇帝給他設計的罪名先暫且不提,就他從天牢逃脫去刺殺老皇帝害的一國之君危在旦夕的事兒就很難有轉圜的餘地,雖然除了你,凌染墨是唯一的選擇,但這個選擇在天下人的眼中,弒君爲犯上作亂,刺父爲不忍不孝,如此嚴重的罪責背在他身上,他如何能做到民心歸一?”

“皇姑姑最疼你,不然你試着說服她,讓她爲女帝,在傳位給你,你看如何?”凌亦痕淺笑着道。

“你做夢!”安心挖了他一眼,惡狠狠的道,“就知道你打的不是什麼好主意,想把我圈着東凌?那還不如直接賜我三尺白綾來的痛快,反正,我法子沒有,想讓我收拾亂攤子我也不幹,若不是想着你我交情匪淺,我纔不來東凌這個虎狼之地呢。”

“考慮一下?”凌亦痕眨眨眼。

“沒得商量。”安心態度強硬的道,“若你有兩全其美的法子我可以幫忙,但只要是一概影響我未來幸福生活的可能性你想都不要想。”

凌亦痕頓時噤了聲,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片刻,最後還是凌亦痕敗下陣來。

“攝政王,八百里急報。”突然,月弦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念。”凌亦痕看了安心一眼,吐出一個字。

“南雲太子親臨邊境,暫代南雲主將,安連城怕自己有所不敵,便想讓皇上重新派出一名將領。”月弦快言快語的道。

“月大少主,楚奕要對你出手了。”安心懶洋洋的道。

“難道雲輕已經和楚奕達成一致?”凌亦痕不可置信的道,“若真是這樣,東凌當真連一絲的勝算都沒有,還打什麼仗,戰場上無數的死傷都是再演戲。”

“所以我說楚奕的王牌數不勝數啊。”安心輕輕一嘆,“所謂師出有名,楚奕若想百年之後載入史冊不會被世人責罵,明面上的功夫必須要做好,所以,即使雲輕和安連城都是他的人,即使交戰根本就是一場遊戲,他也得必須讓這場遊戲順利的進行。”

“我無法相信南雲會投靠楚奕。”凌亦痕搖搖頭,聲音中夾雜了說不出的落寞,“楚奕後手再多又如何,南雲在這片土地上矗立千年,難道就甘心將這大好河山白白送給楚奕?不抗爭一番如何知道沒有機會?”

“樂正夕的身份你知不知道?”安心想着凌亦痕估計還不知樂正夕是南雲始祖皇帝之弟的遺孤,不然的話他應該能想得到南云爲何會選擇投靠西楚。

“他不是樂王府的世子麼?”凌亦痕下意識的道,話落,他觸及到安心複雜的眸光,心下咯噔一聲,眼中略帶驚訝的道,“你別告訴我,樂正夕也不是玉王府的世子,而是如楚奕一般的李代桃僵。”

“那倒不是。”安心搖搖頭,將千年前的關於南雲的秘辛講了出來。

“所以樂正夕現在也是楚奕的人了?”凌亦痕嘴角苦澀越發濃郁,東凌的百官最起碼有一多半是楚奕黨,樂正夕對他和楚奕的拉鋸戰從來都是採取中立的態度,他以爲樂正夕是永遠也不會選擇站在楚奕陣營的,可安心講敘的千年前的秘辛摧毀了他所有的認知。

原來樂正夕纔是南雲正統皇室的血脈,若當初南雲始祖皇帝是他的祖宗,但如今坐在南雲龍椅上的人就是樂王爺,太子也不會是雲輕,而是他樂正夕。

“所以樂正夕受楚奕脅迫?”凌亦痕心神恍惚了片刻,須臾,他從迷濛中收回心緒,正色道,“樂正夕會同意站在楚奕那一邊這很容易理解,畢竟,東凌的國土上是容不下一個異國皇室血脈來擔當異性王之之位的,爲了樂王府滿門的安危,樂正夕會妥協這並不奇怪,可南雲呢?千年前的事兒早就過去了,就算是當時的始祖皇帝搶奪了他弟弟的皇位,但證據早就湮滅在歲月的長河中了,南雲不比樂王府,前者是一個國家,且國富民強,完全有能力鎮壓楚奕散發出去的言論,沒有證據的話,根本不足爲信,南雲還不至於因爲一個楚奕就嚇的舉國送給他了吧?”

“如何沒有證據?”安心如水的眸子眯了眯,眼中厲色一閃而過,“在玄族就有當時遺留下來的證據,因爲輪迴海在千年前隸屬玄族,所以楚奕作爲輪迴海的少主,知道這些秘辛也合情合理。”

“輪迴海爲何會從玄族分支出去?”這個問題困擾了凌亦痕許久,從他在玄璃口中知道輪迴海是玄族的一支分流時就很想知道。

“因爲玄族有野心,而輪迴海沒有。”關於玄族分裂的緣由,安心也詢問過玄璃,因此知道不少,“你應該很清楚玄族想一統天下,這個心願在幾千年前就已經初步定型了,且玄族人也一直爲這個心願而不懈的努力着,這也是爲何玄族避世卻依然有如此龐大的軍隊和信息網絡的原因,積少成多,水滴石穿,再弱小的力量,經過幾千年的累積,也會慢慢壯大,但在千年前,玄族的護法團出現了一位悲天憫人的長者,他並不希望玄族多造殺戮,也不贊成玄族揮軍天下的野心,所以他勸服了其他的三位護法,齊齊向當時的玄族主進諫,但沿襲了幾千年的理念已經深入人心,其實他們四人已經更改的,但護法團在玄族的地位和族主不相上下,兩方都奈何不了誰,最後導致玄族出現分裂,有一部分的人堅持祖先沿襲的理念,毅然決然的要馬踏河山,但也有一部分的人是願意追隨護法團不願造成哀鴻遍野的,護法團的那四位護法見無法扭轉族主的決心,傷心之下脫離了玄族,前往輪迴海,再不問世事,族主本來想對他們趕盡殺絕的,但一來是念在同爲玄族血脈不忍下手,二來發現他們進了輪迴海後,便真的隔絕塵世,不理會外界的紛紛擾擾,所以才造就了現在的玄族和輪迴海。”

“可現在輪迴海在楚奕的掌控下不也是違反了當初的規定來踏進了這十丈紅塵?”凌亦痕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聲音微冷,“若沒有輪迴海的人相助,西楚根本不是玄族的對手。”

安心嗯了一聲,臉色同樣也帶了一絲諷刺,“人心最是變化莫測,幾千年的玄族何等團結,後來因爲出了一位長者,便使得玄族分裂,纔有了輪迴海,那長者本來以爲輪迴海會永遠的太平下去,卻也沒想到不過千年,出現了一個楚奕,勾起了人心的慾念,雖說楚奕是導致輪迴海出世的導火索,但若輪迴海的人沒那份心思,楚奕再怎麼威逼利誘也沒有用。”

“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的權利誰不想要?”安心做出總結,“把富貴當成煙雲的人畢竟是少數。”

“你從玄族應該得到了很多隱秘吧?”凌亦痕饒有興趣的道,“說來聽聽。”

“想聽什麼?”安心涼涼的瞥了他一眼,意興闌珊的道,“對了,你還記得我初次來京城國師斷定我是鳳星後來又被楚奕故佈疑陣的情形麼?當時老皇帝已經勒令所有的人不得外傳,但我們去飄渺居的那一日我卻聽到了坊間的議論。”

“楚奕命人傳出去的?”凌亦痕想了想,似乎有那麼一出,“我記得你當時聽到後很悶悶不樂,我也猜測了有可能是楚奕,但想到他的故佈疑陣,我又覺得他殫精竭慮的不想讓你的身份泄露出去又爲何要大肆散播呢?所以便打消了疑慮。”

“他想讓我愛上他,遂處心積慮的營造我和他單獨在一起時的機會,所以他弄出了樂芷菡和雲夢萱,這樣就騙我和他一起進了靈山,不出他所料,我確實是在靈山之行對他動了心。”安心面無表情的道,“但我的身份不宣揚出去,他後面的佈置如何提上日程?你忘了?我和凌素素啓程去玄族時遭遇的那一波波殺手,鳳星這個東西,在你們的心裡,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南雲知道了我是鳳星所以雲烈在我們去參加宴會的那一日準備了一出苦肉計,讓那個女子給我下了催情的藥物,想強佔我的清白如何我就可以嫁去南雲了。”

“原來如此。”凌亦痕眼底掠過一絲恍然,腦海中浮現出那日雲情書調戲那名女子時的情形,那個僞裝的柔弱可憐的女子只是一個誘餌,“雲烈那時都未見過你,爲何要對你使如此下作的手段,原來是爲了鳳星。”

“三國平衡需要一個人來打破,我就是那最好的契機。”安心一雙眸子盪漾着濃郁的涼氣,聲音似嘲似諷,“你沒發現嗎?從我來到京城的那一日,天下就沒安靜過,我初入東凌到現在,還不到半年的時間,可時局的改變卻是天差地別,不用我分析,你就該清楚,我是推動局勢的最佳棋子,這也是楚奕處心積慮將我召來異世的緣故。”

“是啊,你還在玄族昏迷了兩個月,算起來其實無論在江湖還是在東凌,你走動的時間並不多,但種種麻煩卻圍繞在你身邊。”凌亦痕鳳目一沉,顯然也是想起這短短几個月時間內發生的事兒,一件一件的看似沒有串聯,實則又有着剪不斷的聯繫,“南雲是否真的效忠了楚奕還未可知,你無需杞人憂天。”

“我憂什麼?”安心嗤笑道,“東凌跟我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亡國也好,存世也罷,我都不準備插手。”

“樂小郡主在前幾日來向我請旨賜婚了。”凌亦痕話音一轉,“你和楚奕當真和離了麼?”

“天下人皆知的事兒,你還來問我?”安心清淡的聲音隱隱壓抑着某種情緒。

“我可是聽說你讓玄衛將一位大臣送給楚奕的女人扔了出去。”凌亦痕眸光定在安心平淡的小臉上,意味深長的道,“樂芷菡一人來請婚,我自然駁斥了,但若哪天楚奕和她一起來,無論是我還是凌染墨,都沒有理由反對。”

聞言,安心垂在袖中的手指蜷了蜷,眸光碎出了一抹自嘲,轉瞬即逝,卻依舊沒從凌亦痕目不轉睛的眼神下逃脫。

“你喜歡上他了。”凌亦痕道。他用的是肯定,而非疑問。

安心不置可否,她的確喜歡上楚奕了,也許比她所想的要深了那麼一點兒,但卻已經成爲了她的心魔。

“回到他身邊吧。”凌亦痕垂下眼簾,幽幽的道,“趁着一切還能收場,還來得及。”

安心搖搖頭,每個字都帶着無比的堅定,“不可能,對他的喜歡還不足以讓我下本書活着委屈和愧疚裡。”

凌亦痕想到玄璃,那個爲安心甘願付出全部的男人,安心的確不能辜負他。

“轉回正題吧。”安心不願去想她和楚奕的糾葛,那樣只會讓她越陷越深,不可自拔,“東凌怎麼辦?你頹廢三天了,百姓都快吵翻天了,你若再不出去面對現實,楚奕不用動手,東凌就不攻自破了。”

“我還有一招下下策。”楚奕眸底劃過一道隱晦的光芒,快的一閃即逝,連安心也沒捕捉到。

“什麼下下策?”安心挑了挑眉。

“待我明日發佈詔書你就知曉了。”凌亦痕看着安心道,“你去給安郡王傳信,讓他從邊疆回來吧,盡人事,聽天命,我該做的已經做了,你帶着安郡王先回玄族。”

“那你呢?”安心皺了皺眉。

“等凌染墨登基我自然也跟着你一起回玄族。”凌亦痕笑了一下,眉宇間籠罩的一團輕愁突然散開不少,似乎解開了某些心結,“我還要等你及笄後喝你和玄璃的喜酒呢。”

“你還想讓凌染墨登基?”安心按捺下心口蔓延的異樣,不贊同的道,“困難重重。”

“無礙,我有法子讓他能順利登基。”凌亦痕眸光微閃,臉色恢復成以往的張揚無忌,“你可別小看了我,我擺平不了楚奕,但化解他一招還是不成問題的。”

“你真有兩全其美的計策?”安心目光懷疑的看着他。

“心兒妹妹如此質疑我的英明神武,我好生傷感。”凌亦痕裝模作樣的抹了一把眼淚,一臉憂傷的道,“難道在你心目中,我真的如此不堪大用麼?”

“少來這套,噁心死了。”安心身子一顫,語帶嫌棄的道,“拿噁心當有趣,你也不覺得膩歪。”

凌亦痕不自在的咳了兩聲,有些尷尬的道,“你現在就離開京城,東凌交給我,畢竟如今的東凌太亂,不適合久留。”

“你能行麼?”安心有些不放心,東凌亂攤子一大把,若是凌亦痕是名正言順的攝政王,她自然不擔憂,可他的身份一曝光,誰還會拿他的話當命令?他都自身難保還想着管東凌的死活,真是糊塗。

“嗯,明日我頒佈詔書讓凌染墨繼位後,就離開東凌。”凌亦痕點點頭,“現在東凌的狀況不宜馬上登基,但暫代天子之職還是可以的,月弦留下輔政,我後天就去玄族,你先去邊疆接回安郡王。”

“剛剛月弦說八百里加急的文書你還沒處置呢。”提起月弦的名字,安心立即想到了還在門口守候的月弦,不由提醒道,“南雲太子親臨戰場,加上南雲戰神爲副將,如此強悍的陣容,安連城怕是不敵,你雖然明知道這只是一齣戲,卻也得配合着演。”

“雲輕是天下第三公子,排名在他之前的就是月弦和玉華。”凌亦痕淡淡的道,“我讓玉華,不,楚奕去戰場和雲輕對決,可好?”

“你就不擔心他和雲輕裡應外合,將演戲變成事實?”安心有些想笑,這東凌被楚奕的勢力滲透的十之八九,別說站在楚奕陣營的官員了,就是表面上和凌亦痕同黨派的人都不可信,這東凌,能全心全意相信的又有能力的人屈指可數,南雲她不知道雲輕到底有沒有和楚奕站在一邊,但東凌已經回天乏術了。

“我只是想盡我最大的努力來最後爲東凌做點事,哪怕微不足道,哪怕收效甚微,我也要試一試。”凌亦痕目光沉寂,有一種看破生死破釜沉舟的決心。

安心沉默了片刻,凌亦痕受老皇帝教育多年,老皇帝對不起平王府,武王府,但對凌亦痕卻從來都是一心爲其謀劃的,他煞費苦心的想爲凌亦痕鋪就一條平坦的帝王之帝,若沒有楚奕這個異數,就算他不是老皇帝的親子,此時怕也順利登基了。

她知道凌亦痕心中有愧,若不是爲她,他不會對恩重如山的老皇帝下手。

“好,我把玄衛留給你。”安心深吸一口氣,凌亦痕眼中的決心顯然不是可以撼動的,她也沒有理由反對,只能支持。

“不用了,你單槍匹馬的從玄族出來,除了數百玄衛,你身邊再沒有其他人。”凌亦痕拒絕道,“只要我是攝政王,楚奕就奈何不了我,而且我總有自己的人,不需要玄衛。”

話落,他見安心還想說什麼,不由又道,“萬一楚奕對你另有算計呢?還有京城中的人,有很大一部分都已經投靠了楚奕,你是玄族聖女,抓了你有多大的好處誰都清楚,雖然你玄力高絕,但雙拳難敵雙手,玄衛你帶着吧。”

見他態度堅決,安心只好點頭,坐直身子,伸手拍了拍凌亦痕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莫要太過執着,留不住的東西早晚就逝去,我以前願意支持你和楚奕對戰,是因爲你身上的血脈註定了你不能退縮,但現在你不再是攝政王,那些擔子自然無法困住你,凌亦痕,你這一生,雖然殘缺但也圓滿,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別爲了東凌把命搭進去了。”她是一個很自私的人,爲了愛可以奮不顧身,爲了親人也可以不顧一切。

經歷了楚奕和凌素素的雙重欺騙,安心突然發現她看開了許多,以前的她或許對生靈塗炭有些不忍,但現在的她卻似乎司空見慣了,有的事,不是一己之力就能改變的,既然她不能扭轉局面,又何必想得太多,庸人自擾,已經不再是她的代名詞。

“我知道了,你現在就走吧。”凌亦痕笑容溫暖,臉部輪廓硬朗的線條也柔和了許多。

“我等你一起走。”凌亦痕接二連三的催促讓安心隱隱有一絲不好的預感,她放棄了想要立即啓程的打算,決定留下來,他連攝政王的身份都沒有了,這下是真的孤軍作戰了,她不能爲了救哥哥,就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裡。

“你…”凌亦痕眼中涌現出焦急,聲音不自覺的高昂了三分,“我不需要你,安郡王在邊疆舉步維艱,你若不想他有危險,還是去邊疆接應他吧。”

安心歪着腦袋觀察着凌亦痕臉上的神色,他這副模樣明擺着就是心裡有鬼,那絲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凌亦痕,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我留在東凌助凌染墨登基,不是你正希望的麼?爲何你突然要百般阻撓?”

“沒有。”凌亦痕眸光閃了閃,聲音乾澀,“我沒有什麼瞞着你。”

“反正我要留在東凌。”安心下了牀,斜睨了他一眼,“你既然不想說,我也不強人所難,你動作快些,我會命人給哥哥傳信。”

凌亦痕垂下眼睫,遮住了眸內的情緒,不發一語。

“我走了,有事我會進宮!”安心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出了內殿,凌亦痕的表現太奇怪了,明顯是有事隱瞞,但他吞吞吐吐的又不想告訴她,只有她自己去查了。

安心在帝寢殿門口看到了月弦,他雋秀的臉上滿是沉悶,薄脣抿出一個壓抑的弧度,目光掃視着將帝寢殿圍成一圈的禁衛軍,神色複雜。

安心也發現了那些整裝待發的禁衛軍,目光略低玩味的道,“京城可真亂啊,連攝政王都不是攝政王了,東凌這大梁誰還能挑的起來?”

“不是有玉世子麼?”月弦清冷的聲音不難聽出一絲嘲諷,“在兩天前,東凌百官臨時商議由玉世子代理朝政,無人有異議。”

“月少主,有沒有想過不再理會?”安心倚在門框上,目光有些懶散的看着月弦清瘦的脊背,嘆息着道,“東凌已經不可救藥了,忠心不等於愚忠。”月弦也幫過她,她不能見死不救,就月弦那一根筋的個性,寧死不降,到了最後,只能以身殉國。

“月家不理會,但月弦不會。”月弦清淡的聲音難掩蕭瑟,“郡主不準備離開麼?”

聽他的話意是不想背棄東凌了,安心想着月弦的確不負第二公子的名聲,東凌都亂七八糟了,他還願意留下來,患難見真情,大概就是如此吧。

“我要帶他一起離開。”安心淡淡的道,“若他還是攝政王,我自然不擔心,但是就眼下的動盪,想要安身立命太過困難,我不放心。”

“也好。”月弦點點頭,臉色說不出的晦暗,他並未回頭看安心一眼,目不斜視的頂着來回巡邏的禁衛軍,“玄族和西楚如何了?”

“我不知道。”安心老實的搖搖頭,“玄璃的事我不準備多管,他有分寸。”

“嗯。”月弦應了一聲,目光落在遠處,突然道,“說曹操曹操就來了。”

安心一怔,順着月弦的目光看到了不遠處朝這邊走來的楚奕,他身邊還跟着樂正夕和樂芷菡,安心瞳孔微微一縮,樂芷菡小鳥依人的樣子十分刺眼。

“你和攝政王剛纔的談話我聽到了。”月弦並沒有刻意的壓低聲音。

“我知道。”安心壓下心口的酸澀,雙手環胸的靠着門框,懶洋洋的道,“有什麼想法?說來聽聽。”

“沒有。”月弦笑了笑,“只是有些感慨命運弄人。”

“唔,有道理。”安心看了一眼脊背挺的筆直的月弦,雙眼迷濛的打了個哈欠,懶懶的道,“我回府睡覺去了。”

“郡主府?”月弦挑眉。

“不然呢?”安心站直身體,提着裙襬大大咧咧的往前走,“月少主有空來郡主府坐坐。”

“郡主可以宿在宮裡。”月弦意味不明的掃了一眼楚奕,話語含着深意,“郡主府不安全。”

“嘿,你當我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了麼?”安心不屑的回頭看了他一眼,神色張狂,“無論是牛鬼蛇神,還是小人奸臣,姑奶奶我都不放在眼裡。”

“郡主慢走。”月弦低低一笑,看着楚奕和安心隔着一段距離交錯而過,眼中充斥着遺憾的情緒。

安心揮了揮手,眼尖的瞅到地上有一顆石子,興致勃勃的邊踢邊走,對周遭的情況渾然不覺。

再見,就是陌生人,楚奕,你看,我沒說錯吧。

“郡主!”樂正夕突然開口叫住安心。

“嗯?”安心踢石子踢的不亦樂乎,聽到樂正夕的喊聲也不停下,抽空說了一句,“怎麼了?”

“我有話和你說。”樂正夕頓下腳步,轉身看着踢石子踢的東歪西扭的安心,“我稍後去郡主府找你。”

“我累了。”安心想也不想的就拒絕,“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明天我就走了,再不會來了,以後你我也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有些話實在不必說了。”

樂正夕想說的話頓時哽在喉嚨裡,他凝視着安心瘦弱的肩膀,有些話終究沒有吐出口。

“玉哥哥,你不是要找攝政王麼?怎麼不走了?”樂芷菡見楚奕也跟着頓足,眸光有一絲慌張,小手拽着他的一角衣袖,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不是說你和心兒姐姐橋歸橋路歸路麼?”

“你話太多了。”楚奕秀眉微蹙,神色淡漠的一揮袖子,打開了樂芷菡的手。

樂芷菡咬了咬脣,美眸蓄了一汪淚花,端的是惹人憐愛。

“哭什麼哭?”楚奕擡手用衣袖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珠,語氣雖然不好但手下的動作卻輕柔無比。

樂芷菡看着近在咫尺的楚奕,忍不住的扯了扯嘴角,破涕爲笑。

安心垂在袖子中的手指陷進肉裡,帶起一陣疼痛,清冽的目光有一瞬間的破裂,轉眼就恢復了一貫的波瀾不驚,她擡頭看了一眼天色,身形一閃,快速的離開了帝寢殿。

縱使她已經做了無數的心理建設,但真真正正看到這一幕發生的時候,心仍舊不可避免的席上痛楚。

楚奕餘光掃見那抹白影消失在天際,如畫的玉顏一片平靜,收回手,繼續朝寢殿走去。

樂正夕注視着安心飛離的方向,良久,都沒有收回視線,目光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緒,複雜難辨。

安心回到了郡主府,沒驚動任何一個人,府裡的陳設和佈置一如往昔,那間華安居依舊,院子裡並沒有婢女,但每處角落都乾乾淨淨的,顯然有人時常打掃。

安心挑起珠簾,進了內室,腦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現出她和楚奕在這裡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每一副畫面都異常清晰,久久映在自己腦內。

安心脫了鞋子窩在軟榻上,擡手捂住心口,感受着心臟劇烈的跳動和那一股逐漸蔓延的疼痛,須臾,她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上沾了幾滴透明的淚珠。

“既然來了,爲何不肯現身?”安心正想的出神,突然感受到院子裡沖天的殺氣和熟悉的氣息,清聲開口,“玄衛,不必阻攔,讓她進來。”

一道人影從半敞開的窗子飄身飛進,正是闊別將近一月的心宿,她二話不說的跪在安心面前,聲音低沉,“世子妃…”

“叫我長安郡主或者玄族聖女。”安心閉着的眼睛不睜開,淡淡的道,“來找我做什麼?”

心宿抿着嘴脣不說話,擡頭直直的看着面容素淡的安心。

“你既然不想說話,那剛好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你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我也不勉強。”安心對她的沉默不置一詞,自顧自的問道,“你家主子的身份你一直都知道嗎?”

“不是很清楚。”心宿道,“我們這些做暗衛的,可以爲了主子死,世子沒必要把他的身份告訴我們。”

“既然你爲你主子賣命,就不應該來找我。”她的回答在安心的意料之中,“你主子和我早就老死不相往來了。”

“世子是真心喜歡世子妃的。”心宿答非所問。

“我知道。”安心點點頭,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如何你是我,你會如何抉擇?”

“屬下不知。”心宿道,話落,她咬了咬牙,又道,“屬下想跟着世子妃。”

“跟着我做什麼?”安心面無表情的道,“如果你是楚奕派來想監視我一舉一動的話,那你就白費心力了,東凌早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救,別說我沒有能力反轉乾坤,就是有我也不打算插手,叫你世子放一百個心,只要他不觸碰到我的底線,我不會和他對着幹。”

“世子妃,屬下已經從二十八星宿中除名了。”心宿眸光夾雜了一絲苦澀,“世上再沒有心宿這個人了。”

“那你自由了。”安心眉梢挑起,“天空海闊,你可以隨意周遊,不用跟着我…”這句話還未說話,院子內突然響起一陣打鬥聲。

“你離開楚奕還是有人捨不得你的。”安心仔細聽了一會,突然笑了,“風揚喜歡你,你的癡心也不算空付,回去吧,莫要多想。”

“流蘇是西楚國的公主,風揚是她的未婚夫。”心宿苦澀一笑,“我會對他,不再有一絲的留戀了。”

“你別告訴我,她纔是真正的西楚八公主。”安心嘴角似彎非彎,目光略帶譏笑的道,“這世界好奇怪,自己好好的身份不要,偏偏喜歡佔用他人的。”

流蘇再次沉默下來,內室裡瀰漫着透不過氣的沉悶。

“我還想好好休息。”安心道,“風揚在玄衛的手下支撐不了幾招,你若不想看到他重傷,帶着他回去吧,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世子妃沒別的問題詢問屬下了麼?”流蘇臉色帶着一絲不甘心。

“問那麼多做什麼?”安心不答反問,“別再叫我世子妃了,樂芷菡纔是你的世子妃。”

院子內的突然想起一聲痛苦的悶哼聲,心宿面色一變,站起身來飛出了內室。

“玄衛,住手。”安心淡淡吩咐道,“讓他們走。”

打鬥聲頓時息止,心宿看到了昏迷過去的風揚,無奈只能扶着他出了郡主府。

一日時間一晃而過,安心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沒睡着,迷迷糊糊的,夢中無數個片斷來回放映。

自己打水洗了臉漱了口,安心正準備去皇宮,突然玄衛從暗處現身稟告道,“聖女,攝政王頒佈了一則詔書,說凌染墨當初刺殺皇上是他授意,一切都是他爲了早日登上皇位,凌染墨只不過是被他所脅迫,非他本願。”

聞言,安心面色一沉,原來他是打算犧牲自己來洗脫凌染墨的罪責,主動刺殺和被逼無奈自然不能相提並論,就如凌亦痕所說,這的確是下下之策,卻也是最管用的法子。

如此一來,凌染墨刺殺皇上的罪名不復存在,而老皇帝故意栽贓在他腦袋上的罪根本算不上什麼。

凌亦痕終究選擇了這種極端的方法來全了老皇帝對他的恩情。

可是他不知道,凌染墨其實是楚奕的人,一直是,從來都是,她沒有告訴凌亦痕是覺得反正這東凌已經被楚奕掌控大半,無論凌染墨是不是楚奕的人都無關緊要,她卻沒沒想到,凌亦痕偏執至此。

若她昨日就告訴他真相,他就不會如此兵行險招了,安心捏了捏眉心,楚奕在東凌籌謀了十多年,怎麼會不打上皇儲的主意?他需要一個傀儡的皇帝,名正言順的將東凌舉國送給西楚。

凌雨澤死了,凌染墨卻還活着,老皇帝是那般不給別人留後路的人,他如何會讓凌染墨一直活到現在?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楚奕的穿針引線。

正是因爲她知道了這一點,所以才勸凌亦痕放棄東凌,因爲不論如何努力,這東凌已經難救了。

“凌亦痕在哪裡?”安心沉靜的問道。

“凌染墨已經被放出來,攝政王則被關進了暗牢。”玄衛一五一十的道,話落,他又補充了一句,“是他自願進暗牢的,東凌文武百官已經聯名上書要求凌染墨擔任攝政王,暫代天子之職,凌染墨也同樣了,命玉世子輔政。”

“昨日叫你傳你的信你傳了沒有?”安心起身坐在梳妝鏡前,手指靈巧的解開了髮髻,邊用篦子梳髮邊問道。

“傳了。”玄衛回道,“夜門主在今日一早就出了京城,至於安郡王,屬下收到少主的來信,說邊疆那邊他已經命人去接應了,還有少主說讓聖女這兩日切勿離開東凌,他明日就會抵達京城,和聖女一同回族。”

“好。”安心對玄璃的話向來沒什麼異議,“玄璃走了,可是玄凌在和西楚大軍對峙?”

玄衛點點頭,“沒錯。”

“將玄族埋在東凌的暗樁都啓動,等玄璃一到,劫持暗牢。”安心手指纏繞着一縷髮絲,一圈圈的繞着圓圈,“給月弦傳個消息,將凌染墨是楚奕的人告訴他,交情一場,不想他踏進火坑都不自知。”

玄衛點點頭,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攝政王不是皇帝親子的消息在他被關入大牢的那一刻徹底的得到了證實,百姓驚愕的同時又紛紛憂心,若不是凌染墨是正統的皇室血脈,這東凌早就亂了,楚奕出面安撫了人心惶惶的百姓。

也是他的安撫,才使得惶惶不可終日的百姓安定了不少,本來準備收拾形狀去外地避難的人也打消了念頭,畢竟,楚奕的聲望早已深入人心,每個人都相信有他在,東凌不會出事。

與此同時,南雲和西楚在邊境開戰,雙方各有損傷,但因爲雲輕的親臨,東凌的傷亡還是比南雲稍稍大了一些。

在文武百官心思各異的早朝下,凌染墨展示了他獨當一面的魄力,無論是下旨安撫民心,還是聽朝議政,都不遜於凌亦痕在位期間的能力和謀略,百官見他能堪大用,懸在半空中的心也落地不少。

之前安連城要求增派將領的人選最終落在了月弦身上,月弦表態同意,當天一早就帶了一支暗衛隊趕赴南雲邊境。

因爲前幾天東凌的動亂,各地出現了不少打家劫舍的盜匪,最嚴重的哪怕是天子腳下就有流寇作亂,楚奕建議封閉京城四門,禁止外人進出,同時從神機三大營挑選精兵五萬,分成十對,在京城附近剿匪,凌染墨又給每個城池下達了命令,命令當地的官員帶領侍衛嚴加管理,以免出現賊匪四竄的情況。

第二日,安心剛剛起牀,就看到了一身黑色錦袍的玄璃,俊美的容顏帶着些許疲憊。

“玄璃少主本事不小,京城都被城防軍圍的水泄不通了你也能平安無阻的進來。”安心看着從窗子飄身而入的玄璃,笑着道。

玄璃乾咳了一聲,目光凝視了安心好一會,忍不住的將她抱在懷裡,輕聲道,“我想你了。”

安心抿了抿嘴,剋制住想要推開他的衝動,任由他抱着,“你把五十萬人馬丟給玄凌,有點不太厚道。”

“反正他也閒着沒事做。”玄璃嘴角勾起,心情大好的道,“東凌回天乏術了,你可想好了?”

“嗯,晚上將凌亦痕救出來我們就走。”安心點點頭,“但楚奕也應該猜到了我會去劫獄,他若命人阻攔,那這次行動會有點困難。”

“凌亦痕對他已經構不成威脅了。”玄璃拉着安心的手坐在榻上,輕笑着道,“他還有太多的地方需要用人,不會在凌亦痕身上浪費太多的心力,畢竟,東凌差不多都在他的掌握中了。”

安心想想覺得也是,誰會在一個無用的人身上耗費人力心力?雖說東凌間接的被楚奕握在手裡,但他大麻煩沒有,小問題卻也不勝枚舉。

既然決定捨棄東凌,安心趁着楚奕分身乏術的時候,想着擇日不如撞日,將埋在東凌所有的暗樁悉數出動,夜幕剛剛擦黑,她和玄璃就進了東凌皇宮,除非楚奕有心攔截,否則東凌能勝過他們的人實在少的出奇。

順利的到了暗牢,掣肘去了牢頭,凌亦痕不想走,安心將凌染墨投靠楚奕的前因後果全部道出,凌亦痕才放下了心結,和安心出了暗牢,事已至此,東凌被楚奕所得已經無可阻擋。

直到安心一行人暢通無阻的出了京城,安心依舊回不過神來,太順利了,無論是救出凌亦痕還是通過京城守備軍的檢查,都太過順利,事出反常必有妖,此舉跟楚奕的行事方法完全不相符合,讓安心不得不懷疑他還準備了別的計策來破壞她帶着凌亦痕回玄族。

在真真正正進了玄族後,安心才終於明悟,這一次的行動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困難,夜梟提前一步進了玄族,凌亦痕也成功的營救,在邊疆的哥哥也正在前往玄族的路上。

一切的一切,比她想象中的要順心的多,心中喜悅的同時,安心又有一絲小小的失落,楚奕如此簡單的放她離開,是不是也代表他對自己再無一絲的眷念?

西楚和玄族的對戰仍在繼續,畢竟開始了就要結束,不管是輸是贏總要分出一個結果。

兩日後,東凌大軍在一次交戰中,誤入雲輕的戰法,被南雲大軍前後夾攻,死亡人數超過十萬,立馬就拉開了兩軍的平衡線,緊接着,東凌大敗的消息傳到東凌,朝臣和百姓驚慌失措。

玉世子主動請纓去上陣,但卻被新任的攝政王拒絕,他被安心打成重傷,至今還未恢復,豈能殺敵?

安沐塵也到了玄族,安心想着她總算可以歇口氣了,她在乎的人就那麼多,寥寥的幾人都在她的身邊,她的確已經心無旁騖了,她也問了凌素素的去向,說她回到了東凌,住在了她的郡主府。

雖說凌素素不是直接導致東凌滅亡的始作俑者,但這場全天下的戰爭,她從頭到尾都是冷眼旁觀,作爲東凌的長公主,她不可能不愧疚。

在安連城受了重傷,東凌五十萬軍隊折損一半的時候,楚奕不顧凌染墨的勸阻,堅持去了南雲和東凌交接的所在,重整軍心,並做了一系列的措施,將剩餘的軍隊重新編排,準備擇日再戰。

安心則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和安沐塵夜梟凌紫竹凌亦痕他們遊山玩水,過的瀟灑自在。

這樣舒心的日子在十日後傳來的玉世子和南雲戰神同歸於盡的消息後戛然而止,同時收到的還有玄璃的親自書信,說楚奕已經準備丟棄玉王府玉世子的身份,重新回到那個西楚的大皇子了。

玉華一定要死,活下來的是楚奕。

安心聽到了這兩則消息,默然的許久,這是必然的結果,玉華的死去彰顯着楚奕的重生。

果然在東凌收到了楚奕身死的消息,驚慌失措的百姓和朝臣亂了陣腳,東凌徹底的大亂,每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收拾家當,準備背井離鄉的去尋找棲息之地。

兩國交戰,一國落敗,會有什麼樣的下場誰都清楚。

勝利的南雲趁機提出招降,說只要東凌頭像,一切既往不咎,兩國合一,不分彼此。

攝政王卻不同意,昭告天下說南雲殺了東凌如此多的將士,他寧死不降,但卻也不忍心百姓受苦受難,因此願意舉國投奔西楚,希望西楚能接納。

東凌和西楚早就暗地下有了協議,聽聞攝政王詔書,自然一拍即合,聲明願意接納西楚。

南雲在這場大戰中傷亡也不小,不想捲到玄族東凌和西楚的戰爭中,下令偃旗息鼓。

安心終於確定了,南雲的確選擇了投入在楚奕麾下,西楚和玄族開戰是師出有名,東凌藉機被南雲打敗,舉國投靠西楚,自然也是同氣連枝,但南雲卻沒有和玄族開戰的理由。

以三對一變成了東凌和西楚對玄族。

東凌百官雖然不贊同凌染墨舉國投靠西楚的舉動,但也無可奈何,畢竟這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好辦法,南雲殺害了東凌幾十萬的將士,降者有道,對仇人投降別說百官接受不了,就連人民亦是覺得窩囊。

但玉世子和南雲戰神同歸於盡,安將軍重傷昏迷,五十萬大軍損傷大半,東凌已經沒有能力在阻止南雲的鐵蹄,選擇西楚是最好的法子。

但東凌從此國號不在,百官心中慶幸保住命的同時又覺得深深酸楚。

全天下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在西楚和玄族的對抗上,人人都屏息以待,想着誰會是最後的贏家。

外界風雨交加,玄族清靜安樂,從京城回來已經快兩個月了,安心從玄凌口中知道了楚奕已經回到了西楚,在背後充當楚逸絕的軍師來和玄族對抗,玄璃和玄凌都不可小覷,縱使楚奕才華橫溢,想在短時間內拿下玄族也絕對不可能。

安心卻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她及笄的日子還有已經極爲接近了,剛想提筆給玄璃傳書讓他撤兵,讓玄族避世,但如花稟告的一則消息卻讓她瞬間眼前一黑。

楚奕和玄璃同時掉入輪迴海中最危險的死亡之地,生死不知,去向不明。

安心猛地站起身來,腳步趔趄了一下,幸虧一旁的安沐塵眼疾手快,將她扶住,才避免了她一頭栽倒在地的可能性。

“你說什麼…”安心舌尖都在打顫,目光直直的看着如花,“楚奕和玄璃…掉進輪迴海的死亡之地?”死亡之地她當然知道,在她和楚奕大婚去輪迴海的路上,楚奕有跟她說過,大海並不總是風平浪靜的,正因爲它神秘,所有才有無數未知的危險。

而死亡之地是輪迴海的禁地,沒有人在掉入死亡之地還能活着出來的,連輪迴海的人都對它諱莫如深。

楚奕和玄璃怎麼會掉入輪迴海的死亡之地?

他們不是在雲明山開戰麼?又如何會跑到輪迴海去,安心腦子有片刻的眩暈,目光呆滯了許久都無法聚精會神。

“聖女?”如花一臉急色的道。

“玄凌怎麼說?”安心暫時按捺下心口的叫囂,耐着性子問道。

“玄凌少主已經派玄衛去死亡之地搜救了。”如花快速的道。

“我要出族。”心跳的厲害,安心頭一次覺得自己如此沒用,“快些去備馬。”

“是,聖女。”如花也知道耽擱不得,立即就退了出去。

安心轉身抱住安沐塵,喉頭哽咽的道,“哥哥,他是不是死了?死亡之地向來不留活人,我聽人說過,在幾百年前輪迴海有個玄力大成的護法想一探死亡之地的究竟,卻再也沒回來了。”

安沐塵對安心說的‘那個他’心知肚明,感覺到她身子的戰慄,頓時心疼,拍着她的肩膀道,“不會的,他不同於常人,怎會出事?”

安心不說話,只是搖頭,眼淚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死亡之地那種地方,別說是沒受傷的楚奕,就是他武功最巔峰的時候,都不一定能順暢的闖過。

“妹妹,死亡之地太微小。”安沐塵低頭看着伏在他肩頭悶聲哭泣的安心,有些不忍的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安心執拗的搖搖頭,“若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你說什麼傻話?”安沐塵一怔過後就是大怒,推開她的身子,恨鐵不成鋼的道,“你要嫁的人是玄璃,昨兒個你還興奮的來問我嫁衣什麼時候繡比較好,今天你就說出這等混賬話?”

安心骨子裡的偏激也被激發出來了,她驀地一把推開安沐塵,足尖一點,快速的出了房門,她要見楚奕,現在立刻馬上,一秒鐘都不想等。

安心的輕功遠不是安沐塵能想比的,等他回過神來,安心已經消失了。

“沐塵!”從頭到尾都沒緩過神的夜梟見安沐塵火急火燎的要衝出去,忙抓住他的手,問道,“玄璃少主的本事兒可是我親眼所見的,他會死?”

“誰知道。”安沐塵不似安心那般衝動,雖說死亡之地名頭駭人,但玄璃的能耐他不是沒見識過,自然不會相信他會有事,“我跟她去救人。”

“我也去。”凌亦痕同樣一頭霧水,輪迴海在天下是個特別的存在,死亡之地這個地方他沒聽說過,但光聽名字就知道是個危險重重的地方。

他話音落地,芙蓉掀開珠簾一臉鄭重的道,“聖女說你們不能走,玄凌少主支撐的有些困難,讓你們三人去雲明山幫他一把。”

“不去!”安沐塵皺眉道,“萬一妹妹有個好歹,我…”

“我也不去!”夜梟和凌亦痕眼中泛上焦急,同樣表態。

“聖女的命令,屬下不能違背。”芙蓉掃了三人一眼,“少主有命,在他不在玄族的期間,玄族大小事務由聖女處理。”言下之意就是,既然聖女不讓他們三人外出,她也無法逾越規矩。

“讓開!”安沐塵擡腳往外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安郡王莫要爲難屬下。”芙蓉攔住安沐塵的腳步,厲聲道,“聖女有令,屬下不得不從,還請郡王見諒!”

“我是去救你家少主的,你莫非不想讓他平安歸來?”安沐塵和芙蓉之前有比試過,芙蓉的武功在他之上,“難道你真想看到我妹妹和玄璃少主的屍體才肯作罷?”

芙蓉堅決的臉色有了一絲鬆動,但轉眼就回覆成不容置喙的嚴肅,“郡王莫要爲難屬下!屬下是聖女的人!”

安沐塵心中被怒火和焦急填充,也顧不得打不打的過如花,身形一閃,就要去敲她的悶棍。

如花腳步一挪,輕巧的躲過,瞬間就和安沐塵過招起來,同時還喚出了玄衛。

“聖女說,若她的武功都不能救出少主,那去的人再多也是無用。”匆匆趕過來的如花見屋內亂糟糟的,安沐塵和芙蓉打的難分難解,並不心焦,淡定從容的道,“聖女的玄力不次於少主,若你們三人加起來能打的過聖女,屬下就大膽做主讓你們一同前去。”

聞言,安沐塵頓時歇氣,住了手,神色萎靡的低頭不語。

在前幾日,安心說她的玄力上了一個小臺階的時候,他們三人聯手和安心過招,卻一敗塗地。

她說的沒錯,若她都不能平安無恙的將玄璃帶回來,他們去了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聖女說,讓你們三人去接應玄凌少主,共同商議撤兵的事宜。”如花見三人冷靜下來,語氣不自覺的柔了三分,“不管這次聖女能否找到聖女,玄族都要準備避世了。”

安沐塵昨日就聽安心念叨過,說她馬上就要及笄了,大婚的也該提上日程了,但風雲際會,旦夕之間,玄璃生死未卜,而楚奕,他也明白,安心是放不下他的。

三人沉默的點點頭,下午就出了玄族,前往雲明山。

翌日,奔赴輪迴海的安心和在雲明山的玄凌收到了玄璃的消息。

楚奕死了,真真切切的死了。

在死亡之地,楚奕說,他之所以弄出玉世子假死的狀況,不是爲了回西楚做他的大皇子,而是他生無可戀,南雲和東凌已經在歸順西楚,玄族即將避世,他揹負的擔子終於能卸下來了。

他不想再頂着別人的身份生活,假死變成真死是他早就盤算好的。

安心自然不信楚奕的這一套說辭,天下人都死了,他都不會死,何況是這種自殺的戲碼,壓根和他聯繫不到一塊兒去,估計又是有什麼陰謀詭計了,正是這種念頭在她心底盤踞,才使得她生出無限的勇氣繼續朝輪迴海前進。

兩日後,玄璃追上了安心,在她訝異的目光下,遞給她一枚玉佩。

是樂正夕曾經送給她和楚奕的喜禮,鴛鴦佩,她和楚奕一人一隻。

數日不見,玄璃瘦了大一圈,下頜冒出了細細密密的鬍渣,俊美張揚的容貌一片蒼白,雙眼黯淡無神,安心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模樣,哪怕他最失魂落魄的時候,也不曾這般的神傷黯然。

“安心,你知道麼,他是爲了救我而死的。”玄璃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脊背靠着一棵樹,目光沉暗的看不出顏色,“他約我去輪迴海對決,說如果我勝了他此生再不糾纏你,我便應了,沒讓玄凌通知你,一個人去了輪迴海,我不知道輪迴海有一處死亡之地,楚奕邊退邊打,大海里有很多吃人的魚,就是你所說的鯊魚,我們遇到了鯊魚羣,楚奕特意用鮮血吸引了鯊魚過來,我們兩人打了一天一夜,早已精疲力盡,和鯊魚同時來的,還有突然出現的漩渦,我和他根本抵抗不了,他似乎早就抱了求死的心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我打出了漩渦,我抱着一根浮木,眼睜睜的看着他捲入漩渦被鯊魚吞沒。”

安心面如紙白,手臂撐着樹幹,勉強的穩住了自己凌亂的腳步。

“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的死,會永遠的阻隔在你們中間,這樣,她一輩子都忘不了我’。”玄璃又道,“他選擇以這樣一種極端的方式留在你心裡,安心,不止你這輩子無法忘記他,我也不能忘記那一幕。”

安心悽悽一笑,在某些方面,楚奕和她是一類人,若她是楚奕,也會如此選擇,寧爲玉碎不爲瓦全,他們骨子裡就愛走極端,他用這樣一種方式,永遠的活在自己心裡,至死也無法忘懷。

她怎麼會忘了呢,楚奕是不會給他和自己留下後路的人,他恨她,也想着用他的死來折磨她一輩子。

“他真的死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安心沙啞開口,“他詭計多端,且謀略無雙,你確定他不是故意的?”說到底,她不信楚奕那樣的人會被鯊魚吞沒。

“我親眼所見,還會有假麼?”玄璃目光有一絲飄忽,聲音像是曠野裡突起的一縷風,乾澀又苦悶,“我不想他死,特別還是爲了救我死在我面前,安心,你懂的,那副場景這輩子都會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

“我不信,沒有看到他的屍體我是不會相信的。”安心突然平靜下來,目光漆黑又深邃的看着玄璃道,“也許他在玩詐死的把戲,你莫要被他騙了,他是故意的,想讓你不得好眠,想讓我日日夜夜輾轉反側,他是故意的,一定是。”

“他被鯊魚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何來的屍體?”玄璃的聲音有一股萬物皆寂的死氣沉沉,“自欺欺人不符合你的性子。”

安心扶住額,腦內一波波的眩暈接二連三的衝撞着她的神經,劇烈的痛苦讓她無法沉靜下來好好的思考,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淚眼朦朧,臉上一片濡溼。

安心蹲下身子,用手捂住臉,心口傳來一陣接着一陣的抽痛,楚奕果真是混蛋,她寧願看着他餘生美妾環繞,坐享齊人之福,也想親耳聽見他死去的消息,還是用一種如此慘烈的方式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底。

“我還是要去試試。”好半響,安心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緩緩的站起身來,清麗的小臉滿滿的都是堅定之色,“他說過的,天涯海角,他這一生都不會放過我,同樣的,我也不會放過他,沒道理他要如此決絕的扔下我!”

玄璃沒說話,眸光無波無瀾,如一汪平靜的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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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了,!多多大姨媽提前了十天!十幾天的瓢潑大雨多多很美出息的發燒了,肚子疼加上頭昏腦漲,把我和你們期待的大結局寫成這樣,!真的對不起!鞠躬致歉!就這樣簡單的一把帶過吧,最精彩的部分留給明天!

楚奕作爲男主,自然不會死,但缺個胳膊少個退或毀容什麼的,我就不敢保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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