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 風起雲涌
歐陽宣仔細的瞧了邱蒼梧半日,邱家果然是個糞坑,一樣米養百樣人,邱家這一窩人都是糞坑裡擡出來的,否則不至於能臭到如此令人髮指的地步。
劉通帶着人正好進來瞧見,就拱手上前:“大人,都比對過了,只少了一個人。”
“誰?”歐陽宣丟了邱蒼梧,眼裡寒光大盛:“邱家還有人有這個膽子跟能耐,能從我們手裡逃脫?”
劉通被他盯得有些發慌,忙補充:“是邱玉玲,邱世安的次女。有個婆子說是她犯了瘋病,早被送回老家了。”
“問他們老家在哪裡,再讓老家人將她送回來。”歐陽宣眼睛也不眨,伸手接過一旁遞過來的冊子仔細的瞧了一遍,吩咐道:“拿去給戶部交接。”眼見着人都去的遠了,纔回頭厭惡的瞧了一眼邱蒼梧,道:“將人都下詔獄,不問出個究竟來,劉通你這錦衣衛也就當到頭了,就跟他們一起呆着吧。”
這一起呆着,是說一起下詔獄,還是說一起被流放遷徙?或是直接沒入奴籍?劉通只覺得後背都被汗意浸溼,風一吹,竟然哆嗦了兩下,聲如洪鐘應道:“是!”
費氏見了歐陽宣這麼冷淡的態度,再加上那副斬釘截鐵認爲自家會被入罪的態度,當下急的大哭,喊冤道:“審什麼?問什麼?!我們不過一介婦孺,家中失了夫主,哪裡還能有什麼圖謀?!你們這是欲加之罪啊!!”
“你不知道。”歐陽宣冷冷的笑了一聲,轉頭盯着一言不發。將嘴巴都咬出了血的邱蒼梧,道:“有人知道。”
費氏眼睛痠痛,撲上去抱住邱蒼梧,哭道:“你做了什麼?!做了什麼事要被抄家啊?!你害死我們一家了,害死我們一家了!”臨了卻忽然想到什麼,不可置信的盯着邱蒼梧,顫抖着指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歐陽宣見此情景不由大笑。領着人揚長而去。
歐陽宣回去之後便跑到演練場上抓了歐陽燦,陰着一張臉看着他,沉思半日後才問他:“你可知邱蒼梧此人?”
“那塊牛皮糖誰不知道?”歐陽燦反問,見歐陽宣面色不好,便道:“哥哥今日是爲了許知遠的事,去抄邱家了?”
許知遠被言官參奏,說他結黨營私,日漸囂張,對聖上派下的差事也不屑一顧。到現在了也未到吏部領職,玩忽職守。
皇帝因爲後宮昌平公主牽扯進巫蠱一事裡,已經遷怒了作爲昌平公主表哥的許知遠。如今見了奏摺。登時大怒,令刑部抓了許知遠嚴查。
本來事情若是到這裡就結束,那許知遠也不過就被罰個幾年的俸祿,回家啃老罷了。誰知道刑部侍郎卻上書告病,要請皇帝另選旁人來查,皇帝疑心病極重。本來許知遠的罪名就是結黨營私,這結黨兩字可大可小,誰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經此一事認定許知遠賄賂了刑部侍郎,當場將刑部侍郎李維中發落了,回頭將案子交給了錦衣衛。
錦衣衛可不是吃素。這一查,不僅查出許知遠與許多重臣來往甚密。甚至查出他與趙王、六皇子等人也是關係親密,還查出他設局套顧博齊入局等舊事,更是查出他收受南府李郡的劉知府的四萬兩白銀,替劉知府在吏部謀了個福建總督的差事的舊案。
順藤摸瓜,劉知府還把一個女兒送給了顧博齊,聽說,這也是許知遠的牽線搭橋......邱家自然也捲進了這起案子,錦衣衛又查出邱傢俬下送給各大臣的歌女舞女無數。
最最緊要的,是錦衣衛查出,劉知府的那個女兒是南疆的苗女,聽說身上很有些古怪,邱家勾結了她,打算打定遠侯府的主意。
天子腳下,當着皇帝的面,這些人也敢私下傾軋算計,皇帝聯想到顧博齊的死出自邱世安的手筆,無比震怒,着錦衣衛嚴查。
“去了。”歐陽宣想起邱蒼梧就忍不住想笑,神情先帶了幾分不屑:“邱家還真是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說起來,邱家可真有錢哪。”
光是賬面上流動的銀子,就差不多有七萬兩,邱夫人費氏牀底下還有暗格呢,底下又有幾千輛的銀票,搜出來的金銀器皿更是不計其數,戶部這回又要發一次財了。
邱家原本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哪裡會沒錢?他們不缺錢,缺的只是面子跟權勢。所以邱蒼梧纔會跟個癩皮狗似地一直死死盯着顧滿,歐陽燦想到這裡,面色陡然沉下來,道:“大哥你得好好招待招待他!”
歐陽宣明白他的意思,正要說話,就見那邊長廊裡轉過幾個身影來,原來是歐陽珊。
歐陽珊面有急色,見了歐陽宣與歐陽燦,忙提起裙角飛奔過來,不顧身後嬤嬤們跟丫頭的呼喚,徑直跑到兩個哥哥面前,氣喘吁吁的:“大哥二哥,趙世子來了!”
謝景行?歐陽宣轉頭看了一眼歐陽燦,他知道歐陽燦與謝景行的關係極好。
歐陽燦愣了一下,謝庭向來是個極聰明的人,從來都不給別人添麻煩,因爲知道身份特殊,連朋友都得私底下結交,此刻居然上門來找?反應過來之後他就整了整衣冠,把李奇喚來:“快去把世子迎進書房,快!”
因爲準備下場考試的緣故,歐陽燦一直忙着讀書,倒是與謝景行許久不見,此刻見了謝庭帶着常春步入房門,只覺得眼前一亮,今日謝庭穿了米白撒花長衫,胸口那一圈團花刺繡極爲醒目,領口跟袖口都是金色鑲邊,越發顯得他神采飛揚,眉清目秀起來。
二人許久不見,歐陽燦興奮不已,迎上去在他肩上錘了一拳,笑道:“你竟也有來尋我的時候,真是難得。我還以爲若是我不上門找你,你就忘了我呢!”
謝庭卻並沒有他那麼開心,反而張口便問:“聽說你哥哥已經將邱家人下詔獄了,可有問出些什麼來?”
謝庭從來不會打聽不該打聽的事,尤其是這種皇帝親自過問、由錦衣衛親自督辦的案子,歐陽燦於是端正了神色,問道:“爲何這麼問?”
“纔剛聽顧成峰說,他府裡的劉姨娘沒了。”謝庭皺眉,伸手敲了幾下桌子,繼續道:“顧姑娘有些不好。”
這兩件事明明看起來毫無關係,歐陽燦卻幾乎立即就反應過來,忙問:“怎麼了?!”
“你也知道那劉六娘來路不正吧?她竟能驅蛇,聽說顧承宇也傷在了她手上,顧姑娘不知中了什麼毒,從昨晚昏睡到現在,仍舊沒醒。顧家已經派人去請了太醫院院判胡大人,可是胡大人也說不知她所中何毒,偏偏......偏偏劉六娘又已經死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那個劉知府現如今還未被綁縛進京,遠水解不了近渴,何必,他也未必知道。
連顧承宇都被傷了!歐陽燦仔細思索了一會兒,道:“我去請我哥哥來。”
“不必了!”謝庭忙喊住他:“我的身份特殊,這次上門來也是不得已,你近來並不出來走動,我才冒昧前來的。若是再見了你哥哥,那可才真的拖累了你們。”
其實也並沒有那麼嚴重,說不上什麼拖累,現在謝庭的情況已經比幾年前不知道好了多少,皇帝不時的提起他來,進出都讓謝振軒帶着他,衆人都是有眼睛的,自然知道對這個世子不能再如同以往那般隨便。可是歐陽燦依舊感懷他這番好意,便點頭道:“我即刻去找我哥哥,讓他緊着些問出來。邱家這兩父子.......真是活膩了!”
確實是活膩了,居然敢把手伸到顧滿身上,何況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謝庭與他道了別出門,就見歐陽珊領着李果立在不遠處的楓樹下看着自己,就笑道:“這是怎麼?”
歐陽珊忙奔過來,仰頭瞧着他,半日後才低頭絞着自己腰上配着的穗子,訥訥道:“錦玉姐姐還不回來,我有些無聊。”
謝錦玉可是周王的女兒,如今跟着周王在藩地,怎麼可能會回來,謝庭覺得歐陽珊這話問的有些奇怪,便笑道:“藩王三年一進京,眼看着他們明年才能回來呢,你若是無聊了,去找其他人玩耍也是同樣的。”謝錦玉與咸寧一樣,對謝庭是極好的,因此謝庭提起她便微笑。
歐陽珊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可是話都已經說出了口,就只好無精打采的哦了一聲,又道:“你這回來找我二哥是做什麼?”
謝庭對歐陽珊的印象還停留在小妹妹時期,聞言便想了想,回道:“有些小事找他聊聊,這就回去了的。”
歐陽珊還想再說什麼,已經被身後的嬤嬤與李果拽住了手,只好無奈的福了福身子,老老實實的道:“景行哥哥慢走。”
回頭等謝庭走了卻又發脾氣,氣沖沖的走在前頭,理也不理後面跟着的李果與嬤嬤。
李果與那嬤嬤對視一眼,苦笑着搖頭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