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見馬車停下,忙派人過來詢問。知道是死了人,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崔芊芊有些奇怪地問道:“怎麼大晚上還趕路?”他們走的是官道,若是在白日,也不可能遇見歹人了。
柳兒搖頭說道:“怕沒那麼簡單。”正常人一般不會趕夜路,而且就算趕夜路,怎麼就那麼巧碰見匪盜,太不正常了。
常氏沒多想,朝着柳兒說道:“讓大郡主將這事交給官府處置吧!”
柳兒沒有一口應下,只是說道:“這事先看看我大姐怎麼說。”
崔芊芊聽了這話看了柳兒一眼,然後立即低下頭。若是換成其他人未來的婆婆發了話,肯定要給這個面子的。不過二郡主身份不一樣,就算反駁封伯母,她也不怕。
常氏點頭說道:“你說得也是。”柳兒這般作爲,常氏是有些心裡不舒服。若換成是七七,肯定一口答應了。不過想想柳兒的身份,常氏只能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這就是娶的兒媳婦身份太高的弊端了。
很快,棗棗就過來了。
柳兒問道:“姐,怎麼回事?”
棗棗見她的懷疑說了下:“若真是逃匿的土匪所爲,定要將這些流竄的土匪抓出來。若是普通的殺人案,我到時候就將他送去官府。”
常氏想着棗棗去年一年在外剿匪,對這些事肯定很熟悉了,所以也沒說什麼。
崔芊芊問道:“大郡主,那我們得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總不能就在這荒郊野外等吧!萬一土匪人數衆多,他們這些人也抵擋不住了。
棗棗搖頭說道:“不用,你與柳兒隨封伯母一起回京,這裡的事一完我就回京去。”這些土匪藏得很深,想抓他們肯定不容易,也不知道爹孃登基大典之前趕不趕得回。
柳兒有些擔心,只是她知道自己改變不了棗棗的決定:“大姐,那你要保重好自己。”
棗棗點頭說道:“你放心,我會保重好自己的。”
棗棗準備留下了二十個護衛,其他人都讓他們跟着柳兒回京。
柳兒不願意,說道:“大姐,再有兩天我們就到京了,我帶那麼多護衛也用不上。大姐,你留十個護衛給我就成。”
棗棗說道:“我有武功傍身,你有嗎?你若是不放心的,等到了京城讓他們再折回來就是了。”
說了兩句,柳兒就跟着常氏走了。
崔芊芊見柳兒神色如常,有些好奇地說道:“二郡主,大郡主在外帶兵打仗,你跟王妃不擔心嗎?”說完,怕柳兒誤會又加了一句:“我爹跟大哥在外打仗,總擔心的不行,每個月初一十五都帶我去大興寺上香,求菩薩保佑我爹跟大哥平安。”她從沒聽說過玉熙去寺廟拜過菩薩,就是二郡主去得也很少呢!
柳兒多聰慧的人,哪能不明白崔芊芊的話:“我娘不信這個。”
崔芊芊奇怪地問道:“爲什麼不信?”
柳兒點頭:“這可能跟她以前的經歷有關係。那和尚說我娘命中帶衰,讓我娘平白受了很多苦。”說完,柳兒又道:“現在我娘經常到我們說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些和尚的話不要去信。若信什麼天定,那乾脆什麼都不用做,直接等天上掉好了。”這話玉熙經常對姐弟六人說,導致棗棗姐弟六人都不信佛了。
上位者的喜好,直接影響下面的人。因爲玉熙跟啓浩都不喜佛教,導致兩人在世時很多寺廟的香火都不大旺。
常氏點頭贊同,說道:“盡信命不如不算命。”像她去上香其實只是求個心安。並不是就相信佛祖一定能保丈夫跟兩個兒子平安無事。
說了會話柳兒有些犯困,當即回了自己的馬車休息了。
崔芊芊笑着跟常氏說道:“王妃的很多觀點,都迥異於人。”
“若王妃與我們一樣,也教不出大郡主那樣的女兒。”以前覺得大郡主太彪悍了些。女人太彪悍不僅難覓到如意郎君,就算嫁了也不會得夫家人的喜歡。可經了女兒蓮霧的事,常氏覺得姑娘家彪悍果斷些不是壞事,至少不會被欺負。像她女兒,如真的果斷就該早些和離,偏偏又捨不得兩個孩子。
崔芊芊猶豫了下,說道:“伯母,芊芊說句不該說的話,你別生氣。”
“你說吧!”願意說也是兩家關係親近。像二郡主就什麼都沒說。不過常氏是個明理的人,雖然剛纔她是有些不舒服,但她也知道二郡主還沒嫁過來想避嫌也正常。
崔芊芊說道:“伯母,我覺得大郡主說得對。封家難道養活不了蓮霧姐他們母子三人嗎?”
常氏苦笑一聲說道:“事情沒你們想得那般簡單。”封家自然養得活女兒跟外甥他們三人了。可現在問題不僅是丈夫不同意,就是她女兒也在猶豫。兩個孩子離了丁家,以後前程跟婚嫁都會受影響的。
崔芊芊不知道真實的原因,說道:“伯母,我覺得你擔心太過。你看之前很多人都說大郡主將來嫁不出去,可你看大郡主現在可是覓得好姻緣。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也是丁三陽實在不堪,要不然她不會開口說這話。
常氏嘆了一聲說道:“看她自己吧!她若願意和離我肯定不攔着。”蓮霧自己都猶豫不決,她若幫她做決定,到時候兩個孩子不好估計還會怪上她了。
聽到這話,蓮霧就沒再吭聲了。
此時,棗棗救下來的人已經醒了。一睜開眼睛,還大聲叫着:“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殷兆豐皺着眉頭說道:“我們是官兵,不是土匪。”這人眼睛可真有問題,看他們穿的衣裳也知道不是土匪了。
那人掃了衆人一眼,然後又激動地叫道:“阿鬆呢?阿鬆他在哪裡?”
那聲音太大很刺耳,殷兆豐皺了下眉頭:“當時看到你們兩人的時候,只你還有氣。”這話已經很直白了,另外那人已經死了。
“死了,怎麼可能死了呢?”說完,那人一臉兇悍地瞪着殷兆豐:“你們爲什麼不將他救醒,爲什麼?”
都說了他們看到時那人已經沒氣了,還問爲什麼不救人。殷兆豐覺得這人腦子有問題,也不願意費神,能讓他費神的只棗棗跟他自己的兒女。
殷兆豐叫了魯白過來說道:“你問問他當時的情況。”
棗棗正在吃東西。看到殷兆豐有些驚奇地問道:“這麼快就問清楚了?”
殷兆豐搖頭說道:“這人如今腦子不大清醒,怕是從他嘴裡問不出什麼來。”
棗棗將油餅吃完,拍了下手說道:“能問出來最好,問不出來那也沒辦法。”這些年年年戰亂,如今很多地方十室九空。所以那些流民都被就地安置。而流民來自各個省份,那些匪盜混在裡面想查也查不出來。
過了好一會,魯白過來說道:“大郡主,此人說叫曲馳,他這次帶着貼身小廝是去京城投親,沒料到僱來的車伕突然變臉,爲了搶奪他們的財物就對他們下了毒手。”
棗棗挑挑眉,說道:“那他說沒說爲何大半夜的趕路?”
魯白點頭說道:“說是想盡快趕到京城。沒想到,半路車伕變了臉想要謀財害命。”
棗棗皺着眉頭說道:“車伕?”這手法如此老練,決計不是普通的見財起意的殺人案。要不然,她也不會浪費時間了。
殷兆豐聽到這話說道:“應該是土匪僞裝的身份。”
“希望他沒逃走。”若是逃走了想要抓人就沒那麼容易了。若沒逃走,倒是好辦。
殷兆豐笑了下說道:“他以爲兩人都死了,又豈會逃跑?”以前亂的時候弄個新的身份容易。現在天下太平,戶籍管制得很嚴,沒路引寸步難行,想弄個新身份更難了。
棗棗一聽笑了:“你說得也對,一般人的心臟哪會長在右邊。”
說完這話,棗棗望着魯白問道:“他說去京城投什麼親嗎?”
魯白點頭說道:“說起來他跟大郡主還沾親帶故呢!”
“跟我沾親帶故?不會是韓家的族人吧?”雲家只剩他爹一人了,就江鴻福這個表舅還是沒血緣關係的。所以,這人說的親戚只可能是她娘那邊的。
“說是韓建超韓大人的外甥。”至於這身份是真是假,到了京城就知道了。
“韓建超?好像在哪聽說過?”再多的,她也沒印象了。
殷兆豐好笑道:“韓家的人你認識幾個?”除了韓建明這一支,韓家其他人棗棗一個都不認識。
棗棗好笑道:“我要認識他們幹嘛?我娘早被他們趕出宗族,如今與他們韓家可沒任何關係。”
殷兆豐也沒跟棗棗討論這個問題,只是說道:“就我所知,韓家有個叫韓建超現在正在江西安州任知府。我想,這人要投奔的應該是他。”
“我只想抓着那漏網之魚,其他的跟我無關。”原本想着到了京城可以給這人的親戚送個信。可現在瞧來,還是算了。
不僅棗棗,啓浩他們對韓家人的印象也不好。以前她娘過得艱難,這些人連句好話都沒幫她娘說過。現在她娘出頭了,這些人也別想佔她家便宜。
鎮上正好有驛站,他們一行人就露宿在驛站裡。
想着這還是個病人,棗棗讓驛丞找了個五十多歲的婆子過來伺候。
天黑的時候,殷兆豐過來回稟道:“大郡主,那姓曲的說想見你。”
棗棗將手中的繡花針放下,問道:“見我?說了什麼事沒有?”練了這麼長時間,現在棗棗能將繡花針戳到木頭裡了。
殷兆豐搖頭說道:“沒有,所以我給回絕了。不過此人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
棗棗走到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喝“知道就知道唄!我這身份,又不是見不得人。”她一直以自己的身份爲榮呢!
對於棗棗大咧咧的性子,殷兆豐早就習慣了:“大郡主,就怕他打什麼主意。”
棗棗拍拍手說道:“想打我主意的人多得很,不過沒一個有好下場。”很多人都覺得棗棗太彪悍以後難嫁出去,可她自己從沒這個擔心。就她這樣要啥有啥的人,怎麼可能沒人喜歡。看看,金玉可不就喜歡她。
對於棗棗這種謎一樣的自信,殷兆豐自嘆不如。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棗棗正在院子練功,就聽到外面有爭吵聲。棗棗皺着眉頭,朝着墨蘭說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沒一會,墨蘭走進來說道:“大郡主,是那位曲公子想要見你,護衛攔着不准他進來。”棗棗住在驛站的小後院,曲馳是住在驛站的前院。
也是這裡靠近京城,經常會有達官貴人路過,所以驛站才帶了個小後院。
棗棗皺着眉頭說道:“讓他進來。”倒是想要看看這人執意要見他可是有什麼重要的話。
等人進來,棗棗倒是一愣。
就見這曲馳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披着一頭烏黑髮亮的頭髮,一雙眼睛清澈明亮,還透着幾許孩子氣,鼻樑挺直,皮膚光滑細膩,雙脣像是塗了胭脂一般紅。那五官,好像是雕出來的,精緻絕美。
墨蘭看着這人,眼中滿是警惕。這可不像是一個重傷在身的人。
曲馳一見到棗棗就跪在地上,雙眼含淚道:“郡主,求你一定要爲我的阿鬆報仇。”
棗棗很快醒過神來,說道:“這個你不用說,我也會將賊人抓着的。”
說完,棗棗忍不住又看向了曲馳。一個男孩子,怎麼長得比女人還好看。
曲馳擦了眼淚,擡頭看向棗棗:“郡主,我能不能跟你一起上京?”
墨蘭不等棗棗開口,面無表情地說道:“郡主還有要事處理,不能帶閒雜人。”
曲馳眼淚又下來了:“郡主,求你帶我一起去京城吧!我保證不給你們增加負擔。”
墨蘭很想呵呵了,一個累贅還說不給人增加負擔,這不是笑話嘛!
棗棗也不是個爛好人,要是爛好人也不可能帶兵打仗了。不過她有一個毛病,就是喜歡看美男。看着這人可憐兮兮地望着自己,那溼漉漉的眼神還透露出無盡的彷徨與無助,若不答應好似是這世上最殘忍的事。
“好”不經思索,棗棗就答應下了。
墨蘭雖然不贊成,但棗棗已經應下了,她也沒說什麼。
曲馳大喜過望,跪在地上說道:“謝郡主恩典,謝郡主恩典。”
棗棗不忍心美人:“這大清早的也很涼冷,你快回屋去吧!省得受涼發燒,那就麻煩了。”說起來這曲馳也是命大,受了一刀竟然沒有發燒。瞧着瘦弱,抵抗力卻很好。
曲馳低着頭說道:“謝郡主。”說完站起來,起身的時候人搖晃了好幾下才站穩。
這人倒也沒多做停留,很快就出去了,不過走到門口時特意回頭望了下棗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