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不過在拐彎處的店鋪卻是門可羅雀。
小二盡職地站在門口,看見兩個穿着綢緞衣裳的婦人走過忙叫道:“兩位大姐,我們店裡進了新首飾,樣式新穎價格實惠。”
小二隻十二三歲,那兩個婦人有三四十。被他稱呼大姐,兩個婦人還是挺高興的。
見兩個婦人有些心動,小二又忙說道“兩位大姐,走過路過千萬不能錯過,要錯過了肯定會後悔。”
兩個婦人進了店,過了半響兩人喜笑顏開地走了出來。見狀,小二知道生意做成了。
走進店鋪,小二問了掌櫃:“剛纔那兩位大姐買了什麼?”
掌櫃的懨懨地說道:“兩人各買了一個銀簪。”買銀簪就算了,還跟他砍了半天的價,差不多是用成本價賣出去的。
“掌櫃的,這樣下去可不成呀!”開張一個月,除了前幾天有大優惠生意不錯。之後,就沒什麼客人。可以說,天天都在虧。
掌櫃的也很無奈,說道:“我已經跟東家說了,他說會想辦法的。”佑哥兒沒用本名,而是化名爲韓家袏。這掌櫃的跟小二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不過是簽了契約。
小二耷拉着腦袋說道:“掌櫃的,若是再不想辦法,怕是鋪子用不了多久就會關門了。”東家給的報酬還是不錯的,再另找一份差事肯定沒這麼好的待遇了。
掌櫃的很發愁,說道:“那也沒辦法呀!”一般開首飾鋪子,都是主家自己帶了客源來。然後名聲傳出去,生意越來越好。可是他們這個東家,別說帶客人了,自己都隔三差五纔出現。
佑哥兒也發愁,他這鋪子租了三年,另外買金銀的銀錢以及僱傭匠人,這些費用將他手裡的錢花得差不多了。現在生意這般慘淡,再不想辦法解決,前期投入的兩千多兩銀子得全部打水漂了。
想來想去,佑哥兒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求助玉熙了:“娘,我的鋪子****在虧錢,這可怎麼辦呢?”
玉熙停了下腳步,轉而笑着說道:“阿佑,之前爹孃的話,你忘記了?”之前說了,他們夫妻兩人不反對佑哥兒做生意,可也不會提供任何的幫助。
佑哥兒垂下頭說道:“娘,再這樣下去鋪子肯定要關門了。娘,我還欠了大姐跟大哥他們好多錢呀!”
玉熙莞爾:“不着急,棗棗跟柳兒不會催你還錢的。”
可是背了這麼多的債,佑哥兒心裡不安:“娘,你就幫我這一次吧?”
玉熙搖頭:“我跟你爹既然說了不會給予你任何幫助,就不能食言。阿佑,這事你還是得自己想辦法!”
佑哥兒苦着一張臉。
轉眼,又過去了半個月。鋪子的生意仍然沒好轉,佑哥兒都快愁死了。平日愛說愛笑的人,現在總一臉的愁緒。
最先忍不住的是軒哥兒:“阿弟,這生意不做了。”看着佑哥兒****愁眉不展,他心情也不好呀!
“可不做的話,欠你們的錢就更沒辦法還了。”兩千多兩的外債,他以後就算一分錢都不花也要存十年了。
軒哥兒忙說道:“阿弟,我的那八百兩銀子你不用還。”爲了支持佑哥兒,軒哥兒不僅將這些年積攢下來的月錢都拿出來,就連逢年過節得的紅包也全都給了他。現在軒哥兒手頭也是一分錢都沒有了。當然,睿哥兒跟他也一樣,錢匣子都空了。
佑哥兒忙搖頭說道:“那不行,娘經常說親兄弟明算賬。欠你的,我一定還。不過現在沒錢,暫時先欠着了!”
軒哥兒沒跟他爭執。這錢給了佑哥兒,他就沒打算要回來。
雲擎也跟玉熙說起了佑哥兒的事:“你說這孩子什麼時候能關了那鋪子?”他是很不情願佑哥兒做生意的。
玉熙笑得不行:“若是讓佑哥兒知道你的想法,怕是會更鬱悶了。”
沒有他們的支持,佑哥兒這生意肯定要虧。雲擎說道:“做生意,可不是什麼正當行業。他若是覺得閒,到時候給他安排一份差事。”睿哥兒現在都在禁衛軍中當差,佑哥兒也一樣可以領一份差事。
“再說吧!”以佑哥兒的性子,是決計不會去衙門當差的。
過了兩日,佑哥兒又去鋪子裡看了。各家的鋪子都有人進出,只他們家鋪子門連個人影都沒有。
進了鋪子見着掌櫃跟小二都在打瞌睡,不過一個坐在櫃檯前打瞌睡,一個蹲在門腳處打盹。佑哥兒氣得不行:“就你們這個樣子,客人進門也被你們嚇走了。”
掌櫃的跟小二嚇醒以後連忙告饒:“小東家,不是我們不辦差,實在是沒客人來。”最先小二也一直在門口吆喝,可半個月下來沒什麼成效,而他喉嚨都喊啞了。這麼一來,他也就沒這個勁了。
佑哥兒忍了氣,問了掌櫃的:“生意總這般差也不是個事,你有沒有好的法子?”
掌櫃的掃了一眼佑哥兒身上的雨絲錦袍子,小聲說道:“東家,你可以請你的姐妹她們帶人來買東西。”其實做生意特別是做這這首飾生意,最先開始都是靠着客拉客。等做起來名聲響亮了,也就不愁了。
若他二姐來這裡買東西,不用一天身份就得泄露出去了。他可是跟爹孃約法三章,若違背了諾言就關了這鋪子。
佑哥兒說道:“這個不行,我姐姐她們不在家,去了外地。”
掌櫃的也託人打聽了佑哥兒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京城韓家人,而韓家最顯貴的韓國公已經出族。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小二說道:“東家,不是小的烏鴉嘴,再這樣下去鋪子就得關門了。”
佑哥兒一聽着話,就知道這小子有想法:“有什麼好主意,儘管說出來。”
“京城現在時興佩戴玉飾,東家若做玉器生意,定然能賺錢。”金銀鋪子,賣的都是金銀首飾,做工只能算一般。沒有身份上的便利,佑哥兒尋不到手藝高超的師傅。有錢人家看不起這佐家首飾鋪的東西,沒錢的想買買不起。
佑哥兒問了掌櫃的:“你覺得這生意能做嗎?”
掌櫃的猶豫了下說道:“東家,因爲皇后娘娘跟二公主喜歡佩戴玉飾,這纔再京城帶起了風潮。可普通百姓人家,還是喜歡金銀首飾的。”
上位者的喜好以及言行,直接影響下面的人。這話玉熙經常對幾個孩子說,這會佑哥兒終於理解了。
頓了下,掌櫃的又說道:“不過若是能尋到好的玉器師傅,另外有好的料子,肯定能掙。”一家首飾鋪子,連件鎮店的首飾都沒有,說出去的都寒酸。
佑哥兒猶豫了下說道:“容我考慮考慮。”
從第二日開始,佑哥兒每次中午就出宮了,然後要到天黑纔回來。
柳兒問了軒哥兒:“阿佑這段時間在做什麼?怎麼每日都趕不上晚飯?”
軒哥兒搖頭:“我不知道,問他也不說。”這做生意,也太辛苦了。
柳兒有些擔心,跟玉熙說道:“娘,還是不要讓阿佑做生意了!自做生意以後,感覺阿佑哥兒變了個人似的。”
“讓他受受挫折也好!”一輩子活在他跟雲擎的羽翼之下,這孩子永遠不知道外面的殘酷。
柳兒憂心忡忡地說道:“就怕他移了性情。”萬一生意失敗,佑哥兒鑽了牛角尖,到時候可就划不來。
玉熙一笑,說道:“放心,啓佑不是輸不起的人。再者這麼一點挫折都承受不住,以後還能做什麼事。”
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哪怕佑哥兒聰慧,可他的心思都放在生意上,學業自然也就顧及不到了。
牧靜思罰了佑哥兒兩次,見讓人沒效果,只能跟玉熙說了。
叫了佑哥兒過來,玉熙問道:“當初是怎麼跟我與你爹保證的?”當日佑哥兒可是信誓旦旦地說他絕對不會耽擱學業,玉熙這才同意讓他做生意的。
佑哥兒有些羞愧:“娘,這鋪子生意不好,我現在實在是分身乏術了。”
怕玉熙讓他將鋪子關掉,佑哥兒說道:“娘,我虧了那麼多的銀子,總要將錢掙回來才成。”
玉熙靠在椅子上,問道:“那你給我一個期限。”與其顧着兩頭,然後兩頭都做不好,還不如專注一件事。
“娘,再給我三個月時間。”若到時候還沒有改善,他只能認栽了。
玉熙點頭說道:“好!就給你三個月的時間。這三個月內,你也不用去上書房。”
佑哥兒聞言大喜:“就知道娘最好了。”他一定要將生意做起來,這樣纔不枉費娘對他的支持。
雲擎知道這事以後臉色很難看:“是念書重要,還是做生意重要?”
玉熙笑着說道:“佑哥兒從三歲啓蒙,六歲跟着先生學習。學了七年,課堂上的東西也學得差不多了。”
雲擎好鬱悶,說道“佑哥兒才幾歲,你就說他不需要學習了?是誰說學海無涯的?”就因爲玉熙這話,他現在閒暇時都要看書。當然,開始比較難受,習慣了好像倒也不排斥。
玉熙耐心地解釋:“沒說他不需要學習,只是沒必要再跟着先生學習了。讓他去外面歷練歷練,知道人心險惡,才能真正成長起來。”那些官員更是圓滑狡詐。佑哥兒再聰明,若一張白紙似的,以後從政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雲擎聽了玉熙的解釋,疑惑道:“三個月時間,夠嗎?”
“有錢又沒靠山,且還是個半大的孩子,這可不就是有些人眼中的肥肉。”世上好人有,但惡人也不少。
雲擎聽了這話,說道:“暗中保護的人得再加一倍。”要不然他不放心。
六個孩子雖然偏重啓浩,但其他五個也都是他的寶,容不得半點差池。
玉熙笑着點了下頭。
雲擎想了下說道:“睿哥兒在禁衛軍,佑哥兒也在外做生意,那那軒哥兒呢?”啓浩上午跟着牧靜思學習,下午在戶部當差。玉熙已經答應了等他熟悉了六部衙門的所有流程,就讓他幫着處理一部分政務。
玉熙好笑道:“軒哥兒立志要成爲大學者,就讓他安心學習了。”
“我就怕他再這樣下去會成爲一個書呆子!你看他們兄弟一塊說話,軒哥兒總是慢一拍。”再不想辦法改變下這種情況,軒哥兒以後十有八九會是個書呆子。
玉熙也注意到這事,想了下說道:“你覺得送他去書院怎麼樣?書院人多,能互相學習交流。”關在家裡,閉門造車也不成。
這個法子倒是不錯,雲擎問道:“那就送他去白檀書院。”白檀書院,是京城最大也是最好的書院。
玉熙點頭:“可以。”
“讓他跟佑哥兒一樣,換個身份。”以普通人的身份去書院唸書,更純粹一些。
玉熙笑着點頭道:“可以。不過去書院,肯定不能用本名的。”在白檀書院唸書的人,大半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這些人家,消息都很靈通。用了本名,他們肯定會很快就會打探到消息的。
雲擎有些詫異:“你準備現在就送他去白檀書院?”
玉熙笑着兒搖頭:“開春白檀書院會舉行一次考試,考過了就能進。等明年開春,讓他自己通過考試進白檀書院!”
轉眼,就過去了兩個多月。雖然佑哥兒什麼都沒說,但只看他略顯輕鬆的神情,玉熙就知道怕是首飾鋪子的生意有了起色。不過佑哥兒不主動提,玉熙也沒問。
這日柳兒尋了玉熙,跟她說了一件事:“娘,阿佑書房裡掛的畫沒了。”
玉熙問道:“我記得他書房掛的是李思訓的《江帆樓閣圖》。”李思訓的畫作極爲超絕,他的畫作大多描繪富麗堂皇的宮殿樓閣和奇異秀麗的自然山川。
佑哥兒是個正宗的吃貨,對字畫古董這些玩意並不大感興趣。不過書房光禿禿的也難看,玉熙就給他挑了這幅李思訓的畫作。
柳兒點頭說道:“是!娘,你看這事怎麼處理?”宮人是肯定沒那個膽子偷畫了,現在畫不見了,只可能是佑哥兒自己拿走了。所以這事,她沒法處置。
玉熙想了下說道:“這事你就當不知道。”鬧出來讓雲擎知道,怕是又要發火。
柳兒有些擔心地說道:“娘,阿佑會不會拿了畫去還錢了呀?”一幅畫不算什麼,她家還不缺這麼一幅畫。可若佑哥兒真拿了畫去換錢,這事就可大可小了。
玉熙點頭道:“你不用擔心,這事我會處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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