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着話,突然聽到一陣悠然的笛聲。
玉熙腳步不自覺地慢下來,到最後停在原地不動了,認真地聽着那優美動聽的笛聲。
笛聲落下好一會,冰梅才輕聲說道:“真好聽。”她說不出個所以然出來,但卻覺得好聽,比她家姑娘吹得好聽十倍。
玉熙嘀咕道:“當然好聽了。這首《春日》,就是三姐都吹不出來。”這首曲子難度非常高,一般人吹不好。玉辰還在練習之中,想要達到陳然這樣的水準,沒幾年功夫是達不到的。
冰梅以爲她說的話讓玉熙不高興,立即補救:“姑娘以後肯定會吹得比陳家二爺還好的。”
玉熙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學笛子只要認真努力,十有八九都能學會。但學會跟學精是兩個概念,學會很容易,只有有毅力有恆心,十有八九都能學會。但學精,必須要有絕高的悟性跟天分。而她缺了那一點天分,所以想比陳然吹得還好?這輩子沒可能了,下輩子吧!
阿力雙手將陳然的笛子接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道:“二爺,怎麼突然想要吹笛子了?”難道是爲了引起剛纔那位韓姑娘的注意。不過阿力很快就甩掉這個想法了,他家主子只要站在那裡就能吸引一堆的姑娘注意力,那裡還需要去討好其他姑娘。
陳然淡然道:“想吹就吹。”說完,走過去裝水了,並不理會一臉糾結的阿力。
玉熙回到院子的時候,秋氏剛醒過來。
起身的時候,秋氏與玉熙說道:“真是老了,才走這麼一點路都腰痠背疼的。”
玉熙笑着道:“伯母,平日還是需要多走動纔好。總是呆在屋子裡,於身體不利。”
秋氏不喜歡串門,連出外應酬都不大喜歡:“飯後得走一刻鐘,你說的我都記着了。”
收拾妥當,徵準備回去,就見泰寧侯府夫人帶着丫鬟婆子過來了。泰寧侯夫人笑着說道:“也是剛纔才知道親家母也來上香了,要不然我在就過來跟你嘮嗑了。”
秋氏笑容有些勉強,說道:“哪裡敢勞煩陳夫人呢!”
韓建明跟葉傾這門婚事就是泰寧侯夫人促成的,所以秋氏對陳夫人起了芥蒂。誰知道泰寧侯夫人當日知不知道葉傾的身體狀況。雖然說要放開,但秋氏心底到底存了不滿,說話之間也不由帶了出來。
泰寧侯夫人覺得秋氏的態度有些奇怪,不過泰寧侯夫人是個人精,就算察覺到不對也不會表現出異樣,反而家常話一般笑着問道:“親家母怎麼就帶着四姑娘一起來呢?怎麼傾兒沒跟着一起來呢?”
秋氏說道:“她要在家裡奶孩子,走不開身。”
泰寧侯夫人知道葉傾可能不會再生了纔會自己奶孩子。看着秋氏的樣子,她心裡也有點堵,就算葉傾不能再生了,可她也是因爲生七七的時候傷了身子。秋氏這樣,也太薄情了。心裡不滿,面上卻半點不顯,仍然笑着說道:“傾兒這孩子也真是的,這大戶人家有誰家的主母會親自奶孩子的。也是親家母寬厚,由着她這般胡鬧。”
葉傾很難再受孕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但衆人都以爲葉氏是因爲生產時傷了身子纔不能生的,很少人知道葉傾原本就很難受孕。韓家人因爲有諸多顧忌,所以並沒有對外解釋。而葉傾跟葉家的人也不可能將這麼隱秘的事告訴泰寧侯夫人。
秋氏聽了這話,心裡熨帖不少,說道:“當日我也不同意的,乳孃都選了四個讓她挑選,可她自己說要親自奶孩子的。我也是想着她這輩子就七七這麼一個孩子,所以才就允了她的。”
泰寧侯夫人眉頭都沒動一下,笑着說道:“是呀!所以說傾兒是個有福氣的孩子,碰到親家母這樣好性子的婆婆。”
玉熙站在秋氏身後,聽着泰寧侯夫人幾句話就讓伯母對她改變態度,心裡感嘆到,這本事她且有的學了。
過了一會,有個小丫鬟走進來說道:“夫人,二爺回來了。讓奴婢過來問夫人什麼時候回去?”
秋氏聽到陳然也來了,面露欣喜。陳然的名聲很大,京城就沒人不知道的,能在這裡碰上也是運氣。說完這話秋氏還望着一下玉熙。陳然比玉熙大兩歲,年齡也正好。秋氏笑着說道:“原來二少爺也跟着過來了。記得上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是傾兒嫁到韓家的時候呢!”
泰寧侯夫人是何等厲害的人,加上秋氏又不是會掩飾情緒的人。見秋氏這個樣子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當下笑着說道:“親家母,我就先回去了,等下次有機會,咱們再好好嘮嗑嘮嗑。”說完,還不着痕跡地望了一眼秋氏旁邊的玉熙。見玉熙非常淡定地站在那裡,臉上露出得體的笑容。
秋氏聽了這話,笑着說道:“我們也準備回去,要不一起走吧!”秋氏想讓玉熙見一下陳然,若是玉熙覺得陳然不錯可以爭取爭取。
泰寧侯夫人婉轉地拒絕了。走的時候又特意看了一下玉熙,見玉熙臉上仍然是那得體的笑容,心裡有了計較。秋氏是個心裡藏不住事的,這個丫頭卻是個心思深的。
送走了泰寧侯夫人,秋氏有些可惜。
玉熙豈能不知道秋氏所想,當下裝成無意的樣子說道:“伯母,我剛纔去後山取水的時候碰到了陳家二爺。”
秋氏眼睛一亮,問道:“感覺怎麼樣?”
玉熙自然不會說他覺得陳然的好了,當然,她也不會說陳然的壞。裝成一副很奇怪的樣子,說道:“外面的人都將陳二爺誇成天上下凡的仙童,可我瞧着也跟平常人一樣,兩眼睛一鼻子一嘴巴,沒啥稀奇的。”玉熙的意思她不覺得陳然有多了不得。
秋氏聽了這話笑了起來:“若不是兩眼睛一鼻子一嘴巴,那豈不成怪物了。”
玉熙說道:“陳二爺之所以名聲這般大是因爲他是泰寧侯的嫡次子,不然,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玉熙這話不是黑陳然,而是她的心裡話。若陳然不是泰寧侯的嫡次子,沒有泰寧侯府做後盾,也不過是一個稍微有點才氣的少年,並沒多了不起。
秋氏見玉熙這麼說,笑着說道:“肯定是有其過人之處了。”不過玉熙既然覺得對方一般,她心中剛浮現的念頭也就淡了。
泰寧侯夫人雖然覺得玉熙心思有些深,但卻並沒有想太多。因爲玉熙心思再深也與她無關。可等她聽到阿力過來說陳然今天與韓玉熙說了好一會話,她就不淡定了。當下問着阿力:“你記清楚了?當時真的是二爺主動與韓家四姑娘主動說話的?”
阿力說道:“夫人,是二爺主動跟韓家四姑娘打的招呼。”
泰寧侯夫人一聽就不對了,兒子是怎麼認識韓家四姑娘的?什麼時候認識的?在哪認識的?爲什麼她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阿力對這個還是很清楚的,當下將兩人分別在泰寧侯府跟江家見過面的事說了。
泰寧侯夫人聽到兩人竟然見了三次,越發不淡定了:“你怎麼不早來回稟我?”
阿力心裡叫苦:“夫人,之前兩次二爺跟韓家四姑娘都是偶遇,話都沒說上一句,而且當時二爺並沒有什麼異常,小的沒當回事。可這回,二爺有些反常。”
泰寧侯夫人聽了這話,沉吟片刻後說道:“若是二爺那邊再有什麼異常的舉動,你一定要及時回稟。”
阿力點頭說道:“是。”
泰寧侯夫人跟心腹婆子說道:“你說小然不會真的就看上韓家那個丫頭了吧?”泰寧侯夫人不喜歡玉熙,那丫頭心思深,名聲也不大好,還沒了母親。以她家的條件,要挑什麼樣的兒媳婦挑不上,何苦選這樣一個人。
心腹婆子寬慰她道:“夫人別擔心,二爺可能也就一時興起。說不準過兩日就忘記了。”
泰寧侯夫人苦笑一聲,卻沒有再說話,若真是如此那就好了,那她也不用這般擔心,更沒必要讓阿力隨時將兒子的狀況告訴自己小兒子自從被解救回來以後對家裡的人就很冷淡,其中也包括對她這個母親。這些年,不論她如何努力,兒子對她的態度一直都是淡淡的從沒有改變過。她知道,當年的事給兒子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兒子對他們也有怨。可他們也是沒有辦法,而且這些年他們一直都在彌補。只可惜,收效甚微。
阿力回到院子裡的時候,陳然正在練字。陳然練的是張旭的《草書心經》,這是最難練的草書之一。
阿力走進書房,低着頭說道:“二爺,除了二爺吹笛子的事,其他我都找着你吩咐的跟夫人說了。”
陳然聽了這話,眉頭都沒動一下,淡淡地說道:“下去吧!”對於泰寧侯夫人的行爲,陳然早就已經習慣了。他母親,總是打着關愛他的名義,掌握着他的一舉一動。當年他曾經爲此發過怒,爲此將貼身小廝跟伺候過的人全部都換掉。可是等換了三回事情仍沒一丁點改變,他也就懶得換了。與其換人,不如將小廝收服,讓他說自己想讓他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