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熙回去以後,寫了一百個大字,然後就坐在椅子上,半天沒有說話。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墨菊大着膽子叫了玉熙:“姑娘,吃宵夜了。”
玉熙這纔回過神來:“今天做了什麼?”
墨菊將一個甜白瓷碗端上,說道:“姑娘,是三絲銀魚羹。”她家主子自從病好以後就特別愛吃魚。如今廚房隔三差五就會做魚過來,做法也很多樣,紅燒、清蒸、水煮、魚粥、魚羹等。
玉熙吃完了魚羹,墨菊試探性地問道:“姑娘,你剛纔在想什麼呢?想得那麼投入?”
玉熙望了一眼墨菊,說道:“在想事。”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不需要告訴別人,哪怕這個人是心腹。
墨菊有一些失望。
第二日玉熙到玉蘭苑時,看到宋先生在院子裡打拳,有些驚訝。玉熙也沒打擾,只是問着拿着毛巾在旁等候的丁婆子:“先先生這練的這是什麼呀?”
丁婆子笑着說道:“這是五禽戲,日日堅持能強身健體。先生堅持了數年,如今甚少生病。”
宋先生前幾年生了一場重病。病好以後,宋先生就感覺到自己身體大不如前了。後來學了這套五禽戲,這些年一直都堅持着。
玉熙聽到能強身健體四個字,眼睛一亮。
丁婆子見着玉熙眼中的渴望,笑着說道:“不過若是要學這五禽戲,必定要日日堅持,若不能堅持效果不大。”
玉熙認真地看着宋先生打拳,沒有說話。
宋先生打完了一套五禽戲,進屋梳洗。玉辰這個時候正好到了。玉熙看着玉辰後面的丫鬟抱着一把琴,臉一紅。她都沒想過帶古箏,嗯,她根本沒有古箏。
樂器房就是玉熙之前歇腳的屋子。玉熙一走進去就看見裡面放了兩張桌子,上面分別放着一把琴跟一把古箏。
侍書走上前,將琴桌上的琴拿走了,侍琴則將桌椅都擦了一遍,這時侍棋將手上的琴放在上面。
玉熙好似沒見着這幾個丫鬟做的事,走到古箏前撥了幾下弦,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玉辰微微蹙起了下眉頭。
宋先生進屋,一眼就看到了玉辰手裡的琴,就見琴面黑紅相間漆,梅花斷紋與蛇腹斷紋交織,背面牛毛斷紋。宋先生問道:“這是獨幽?”
玉辰點頭說道:“先生,這是獨幽,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
宋先生點了一下頭,說道:“那你好好學琴,等將來能彈奏出動人的樂聲,也算對得起這把琴了。”
玉熙沒聽說過獨幽,不顧她知道這把琴定然非常名貴,要不然不會連宋先生都側目。咳,玉熙望着玉辰身上雲錦做的衣裳,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沒穿過雲錦做的衣裳呀!所以說不要比,一比就特別鬱悶。
玉辰已經學了一年多的琴了,彈奏早就沒有問題了。不過宋先生等她彈完一首曲子以後說道:“嗯,很不錯,手法熟練,不過還是有所欠缺,還需要好好練。”先學了技巧,再說其他。
指導完玉辰,宋先生走過去教玉熙。玉熙沒有基礎,必須從頭開始教起:“彈奏的時候要用右手的大、食、中、無名四指撥絃。”示範以後,宋先生說道:“左手演奏法還有在箏柱左側順應弦的張力、控制絃音的變化,以調整音高,完善旋律。”
接着又講了彈奏古箏時的指法:“右手有勾、託、劈、挑、抹、剔、打、搖、撮等,左手有按、滑、揉、顫……”
玉熙聽得頭昏腦漲,一個早晨下來也不知道自己學了什麼。
因爲時間安排的比較緊湊,這日的早膳丫鬟直接將膳食送到玉蘭苑,兩人就在玉蘭苑用膳。
玉辰看着自己桌前放置的十八個碟子,再看着玉熙桌前只放置了六個碟子,說道:“四妹妹,我們一起用吧!”
玉熙搖頭道:“不用了。”玉辰的早膳品種很豐盛,但量比較少,她怕自己吃了玉辰吃不飽,到時候老夫人得找她算賬了。
玉辰心裡頭有些過意不去,只是她也知道若是再多說,怕是玉熙會反感了。
上午的課程還好,玉熙都能聽得懂。下午就沒那麼美妙了,棋藝跟畫藝玉熙都沒接觸過,而玉辰已經學了一年多已經入門了。兩個人不在一個起跑線上,而宋先生講得又很快,讓玉熙心裡叫苦連天。
下完課,宋先生送了玉熙兩本書:“這是棋譜跟畫冊,四姑娘拿回去好好看一下。”學棋不僅靠天賦,還得靠後天的磨練。
玉熙接過兩本書,真誠地說道:“謝謝先生。”加上曲譜,已經有三本書了。
回到薔薇院,玉熙坐在椅子上回想起今天的事,忍不住感慨。玉辰學習琴棋書畫跟玩兒似的,她卻是好似在爬高山,特別是古箏,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也幸好她是重活了一輩子心裡承受能力大,若是換成其他人,有玉辰在上面壓着怕是早就厭學了。
玉如在正院聽到宋先生開始教導琴棋書畫,臉色一變。回去以後問了竹萱:“你去打聽一下,宋先生是否真的開始教導琴棋書畫?”
竹萱其實在昨日傍晚就聽到這個消息,可是她卻沒告訴玉如,就怕玉如知道心裡不舒服。如今,想瞞是瞞不住了。
玉如聽到這個消息是真的,手指甲掐到手心:“你說宋先生爲什麼一開始不教琴棋書畫?要到現在教?”玉如以爲宋先生只教自己認可的學生琴棋書畫,並不知道一個月以後就教。若她早知道,再難她也會堅持。
竹萱說了自己的猜測:“我想,宋先生一定是看中了三姑娘跟四姑娘了。”這意思是宋先生準備收下玉熙跟玉辰兩個學生。
玉如搖頭道:“不可能。宋先生每次只願教一個學生。不可能爲了玉熙破例的。”玉熙沒這麼大的面子讓宋先生爲她破例的。
竹萱婉轉地勸道:“姑娘,不管宋先生做什麼,都已經跟我們沒有關係。”都已經沒有資格了,計較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玉如聽了這話,頓時泄氣了。
學東西,有時候單靠努力是不夠的。比如玉熙,學了小半個月,彈奏出來的還是擾人的噪音。最重要的是,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彈什麼了,簡直不要太丟人。
墨菊看出玉熙的沮喪,安慰道:“姑娘,三姑娘彈奏的曲子那般好聽,都是因爲她有一把好琴。若是姑娘也有一把價值連城的古箏,一定也能彈奏出動聽的曲子。”
玉熙表示很無語:“這是天份,跟樂器好不好無關。”
墨菊看到玉熙發火了,不敢再吭聲了。這兩日姑娘的臉色很不好看,想來定然是因爲三姑娘表現太優秀,給打擊到的。
第二日,玉熙下完課就尋了宋先生,一副沮喪的樣子:“老師,我不想學古箏了。”
有玉辰在旁陪襯着,玉熙壓力很大這點宋先生是知道的,只是讓宋先生意外的是玉辰竟然會放棄。一直以來玉熙給她的感覺是非常堅強,不是那種知難而退的人。宋先生說道:“學東西要有恆心跟毅力,不能學不好就放棄。”
玉熙搖頭說道:“先生,棋藝跟畫藝雖然比較難,但學了這些日子我也摸到了門檻。可古箏我學了這麼長時間了,到現在也不知道學了什麼。先生,我聽說學樂理得靠天份,若是沒有天份,就算再有恆心與毅力也無用。”玉熙這話就差說她沒樂理這方面的天賦了。
宋先生看着玉熙,說道:“你想半途而廢?”
玉熙糾正個了宋先生的話:“先生,我不是半途而廢,而是沒這方面的天份。堅持下去,只是浪費時間。”玉熙這麼快放棄,沒天份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她覺得學樂器無用。既然無用,還不如利用這段時間學一些有用的東西。
宋先生說道:“竟然敢跟我辯駁,你膽色倒是大。”
玉熙哪裡是膽色大,完全是被逼的:“先生,我實在是學不下去了。先生是不知道,我在自己的院子練曲子的時候,丫鬟婆子都恨不能用棉花塞了耳朵。”
宋先生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玉熙見宋先生還不答應,說道:“先生,三姐比我早學了兩年,她學東西又快,我怕再這樣下去我以後跟不上她的進程。不學樂理,我就有更多的時間花在其他功課上。
宋先生聽到這話,最終點頭說道:“既然你不想學,那就算了。”從這幾天玉熙的表現看她確實沒這方面的天份。像棋藝跟畫藝,她只需要教兩遍就沒問題,可古箏反覆教導,教了十遍不止都沒有用。
玉熙面露慚愧。
宋先生笑着說道:“雖然你在樂理方面沒有天份,但你對色彩的把握很好,只要你用心學,畫藝肯定能學好。”資質很重要,天份也一樣重要。玉熙資質很不錯,也有作畫的天份,她不想玉熙浪費了。
玉熙有些羞愧,說道:“多謝先生誇獎。”停頓一下後又說道:“先生,我想跟你學五禽戲。”
宋先生有些奇怪,問道:“爲什麼想學五禽戲?”
玉熙說道:“我自幼身體就不好,經常生病。丁媽媽說學了五禽戲,日日堅持,以後就不會經常生病,那我也不用再吃苦苦的藥了。”
宋先生看着面色紅潤的玉熙,有些懷疑地問道:“你經常生病?”看玉熙的樣子,可不像是個病秧子。
玉熙不好意思地說道:“以前經常生病,現在好多了。”
宋先生有些瞭然,不過她沒答應玉熙的要求,只是說道:“這件事明年再說吧!”
玉熙不知道爲什麼要等到明年,不過如今是十一月,再有一個月就要過年了。她也不過只需等兩個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