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景彥住的,也是五進的大宅子。三房的人不多,住在這麼個大宅子裡,寬綽得很。
走進屋子,玉辰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擡眼就看見了放在黃花梨木花臺上的兩盆水仙花,不用問也知道這是她讓人送來的東西。
望着面色蒼白的韓景彥,玉辰眼淚就落下了,哽咽地叫了一聲:“爹,你怎麼了?”
韓景彥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說道:“哭什麼?爹沒事,你別擔心。”所有子女之中,玉辰是他最疼愛也是最有出息的孩子。
玉辰取了繡着玉蘭花的帕子擦了一下眼淚,柔聲問道:“爹,這事我已經聽五妹說了。爹,若是祖母知道你這麼不愛惜身體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心的。”她都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就算不吃葷腥,但燕窩等補品還是可以吃的。
韓景彥苦笑道:“我也沒想到,我現在的身體竟然這麼不中用。”他也沒想到,自己的身體竟然差到這個地步。
桂嬤嬤走了進來,低聲跟玉辰說道:“王妃,太醫到了。”玉辰出門之前,拿了對牌請太醫院的太醫過來給韓景彥看診。
太醫進來後,給韓景彥把脈,半響後說道:“老太爺身體太虛,需要好好進補才成。要不然,小病就會成爲大病了。”太醫倒沒認爲玉辰沒顧孃家。玉辰在京城那是出了名的大方,送東西都是大手筆地送,而不是一件兩件地送。
玉辰聽了這話,就知道韓景彥是真的沒有大礙了,當即說道:“太醫,那你給我爹開一道進補的方子吧!”
就是身體太虛,也沒其他毛病,這也好治。太醫開好了方子,說道:“我三日過後再過來給老太爺複診。”
玉辰怕韓景彥不聽勸,仍不吃補品,勸道:“爹,你得好好保重身體。你若有個三長兩短,三房連個支撐門楣的人都沒有了!”建均是庶子也就不說了,只建誠這個三房的嫡長子,今年都十五歲了還只考中個秀才,名次還在後面。想考中兩榜進士是別想了,以後肯定是走捐官這條路走了。建誠想要頂立門戶沒有十年八載是不可能的。
韓景彥聽了這話有些心塞,最優秀的孩子早早就過了,剩下的沒一個資質出衆的。
很快,京城就傳出韓景彥爲守母孝一日只吃兩餐,而且每餐都只吃清水饅頭,以致身體虛弱暈倒。讀書人聽了,無不道一聲孝子。就連於相聽說這件事,都道了一聲韓景彥是至誠至性的孝子。
韓建明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嘴角抽搐了一下。說韓景彥不沾葷腥他相信,但若說他三叔一日兩餐清水饅頭他纔不相信呢!若真是清水饅頭,哪裡能撐一年多,早趴下了好不!
趙先生說道:“國公爺,於相怎麼會說這樣的話?”於相大事都忙不完,竟然能知道韓景彥因爲守孝暈倒就只有一個解釋,於家的人一直都在關注韓家的人,包括韓景彥。
韓建明問道:“你覺得於相這麼說是別有用心?”可是,韓景彥身上可沒什麼可圖謀的。
趙先生搖頭說道:“三老太爺畢竟是四姑奶奶的生父,我擔心於相會利用這點做文章。”
韓建明笑着說道:“若是於相打的這個算盤,那可得讓他失望了。”當初三叔做下的事玉熙早沒將他當父親看待了。至於說名聲,若玉熙是在意名聲的人,哪裡還有今天,早就死了。
趙先生覺得,還是做一下防備的好。
韓建明搖頭說道:“這事防備不了,而且我們也只是猜測。”還有一點他沒說,韓建明覺得以於相的地位,就算要對付玉熙也不會用這麼低劣的手段。而且到了於相這個地位,他要對付一個人,要不不出手,一出手就是致命的。
不過這事,韓建明不想讓他娘知道。估計他娘知道後又得生悶氣,這生悶氣對身體可不好。韓建明叫來了管家,吩咐道:“三老太爺的事,別讓太夫人知道。”
這回,韓建明想錯了。秋氏知道以後並沒有生氣,只是滿臉不屑地說了一句:“虧得老人生前對他掏心掏心掏肺,死前將嫁妝都給了他,死後還被他利用一把賺取名聲。就是不知道老夫人知道後在九泉之下能不能瞑目了。”自從跟韓景彥撕破臉,秋氏從不掩飾自己對韓景彥的鄙視。這假仁假義的東西,多看一眼都覺得傷眼睛。
盧秀帶着兩個兒子進了院子,就聽到秋氏在那罵人。盧秀有些無奈地望了下自己的兩個兒子。她這婆婆是個很好的,從不刁難兒媳婦,就是脾氣上來了罵人這點不好。這孩子還小,萬一學了去怎麼辦。
秋氏最疼愛的就是盧秀生的兩個孩子了,特別是嫡長孫順哥兒,那就是秋氏的心頭肉呀!見到孫子,韓景彥什麼的一下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看着逗弄了孫子的秋氏,盧秀猶豫半天,最後還是說道:“娘,我想明年帶着順哥兒去榆城……”
秋氏沒等盧秀將話說完,立即問道:“怎麼了這是?是不是府邸裡誰給你委屈受了?”最先想到的自然是葉氏,不過很快排除了。葉氏前些年有些左性,但這兩年表現還不錯。再者盧秀也不是個爭強好勝的人,妯娌兩人相處得還不錯,至少面上關係不錯。
盧秀說道:“前兩****大哥回來,我侄子竟然連爹都不認識,我看了心酸。娘,我不想將來順哥兒跟安哥兒長大後,連他們爹什麼樣都不知道。”
盧秀的大哥長年累月在外,孩子從記事就沒見過,如今回京不認識很正常。但這事給盧秀觸動很大,她不想讓自己兒子也這樣。榆城沒有京城條件好,但她想一家人呆一塊。她可不要讓自己的兒子跟她侄子似的,見到親爹竟然都不認識。
秋氏自然不答應了,說道:“榆城是苦寒之地,我不能讓順哥兒兄弟兩人去那裡受苦。再者這路上也不太平,馬賊連欽差都敢殺,你們去榆城太危險了。”秋氏態度很明確,不讓盧秀去榆城。
盧秀雖然早預料是這個結果,但還是很失望。
秋氏說道:“這榆城一直都不太平,每年都打仗。玉熙是沒辦法只能呆在哪裡。要不然,我都想讓他們夫妻回京了。”在京城多好,不用擔心受怕,日子過得也安逸。
秋氏不同意,這事也就沒了後續。等盧秀帶着孩子走了,秋氏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榆城那麼危險,也不知道她怎麼會想着帶孩子去。”
李媽媽感覺這裡面應該還有事,不過她不想增添秋氏的煩惱,說道:“孩子連親爹都不認識,聽着就讓人難過。”
秋氏搖頭說道:“誰不是這麼過來的。有玉熙跟建業在榆城就夠我擔心了,若是再加上順哥兒跟安哥兒,豈不是要我的老命。”年紀大了,越發不願意分離了,就想一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的。
李媽媽笑着說道:“二夫人也是年輕,沒老夫人你想得周全。”這事也不能說盧秀是錯的,只是想的方向不同。
“阿切……”正喝着果汁的玉熙,突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曲媽媽笑着說道:“夫人,定然是老夫人在念叨你呢!”老話說打噴嚏,一般都是被人唸叨呢!
玉熙笑着說道:“這哪做的準。若是娘每天都念叨我,那我不是每天都噴嚏不斷。”玉熙覺得有些老話也太沒依據了。
紫堇疾步走了進來,高興地說道:“夫人,師父跟餘志回來了。”兩人出去快一個月了終於回來了,提着的心也終於放下了。
玉熙笑着說道:“不過是出去訪友了,也不知道你擔心什麼。”以前紫堇總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如今才分開一段時間就整日惦記着。
紫堇說道:“這還有十天就要成親了,他若是不能及時回來婚禮就得往後推了。”兩人成親的日子,就定在這個月月底。
其實紫堇說的這些話,都只是面上的。實際上,她是心頭不安。雖然紫堇有些粗枝大葉,但她覺得楊師傅跟餘志這次出門不是簡單的訪友。原因很簡單,兩人馬上要成親了,除非是有要事否則餘志不會這個時候離開。
玉熙笑着說道:“成親的東西都給你們準備齊整了,你這段時間就安安心心地準備嫁人吧!”在京城新嫁娘嫁人之前,都會吃一些湯湯水水,以期讓新娘子達到一個最佳的狀態。可惜,紫堇死活不吃這些東西,直說自己身體好,讓玉熙非常無奈。
紫堇想也不想就說道:“不要,我纔不要整日坐在屋子裡呢!那樣會悶死的。”她可做不到夫人那樣,在屋子一天都不用出門。
玉熙哪能不知道紫堇的性子,說道:“我也不拘着你,不過成親親前一天你必須老老實實地呆在屋子裡。”
紫堇樂呵呵地應了。
玉熙好笑道:“嫁衣已經做好了,你試一試。若是哪裡不合身,也好儘早改。”紫堇女紅不好,所以嫁衣是請人做的。玉熙女紅是不錯,不過她也沒時間。
穿上嫁衣,紫堇照着鏡子美滋滋地說道:“夫人,這嫁衣挺漂亮的。等到時候曲媽媽再給我裝扮一下,保準餘志認不出來了。”
玉熙嗯了一聲說道:“人靠衣裳佛靠金裝,以後你也多打扮打扮。”有時候玉熙真覺得紫堇投錯胎了,應該是個男人的。不喜歡梳妝打扮,也不喜歡穿裙子,很喜歡穿男裝。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男人呢!
紫堇說道:“一梳洗就是半個時辰,我可受不了。”平常在家夫人梳洗就要一兩刻鐘,出門應酬梳妝打扮的時間更長了。看着都受不住,更不要說自己體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