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夜晚來得特別的早,好像一眨眼太陽就落進了西山。瀧田鎮也被一層陰影包圍起來。
葉氏到了瀧田鎮,並沒有住在客棧裡,而是住到了一農戶家中。因爲尚達覺得住在客棧容易出事,借宿早農戶家中,更安全穩妥些。
尚達一直到半夜纔回來,進屋見了葉氏說道:“我們得等兩天,到時候跟難民一起過猛虎山。”
葉氏有些疑慮,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尚達沒出去之前說明日可以過猛虎山,回來就說得過兩天才能走,一定是出事了。
尚達壓低聲音說道:“盧氏一行人被匪徒抓住了,土匪跟夫人要了二十萬兩的贖金。有了這事,不僅官府盤查得很嚴,過猛虎山的時候也一個一個仔細盤查。”
葉氏臉色一變,說道:“那我們能安然過去嗎?”玉熙會出二十萬兩銀子贖盧秀,那是因爲盧秀帶了兩個兒子在身邊。她現在孤身一人,玉熙未必會拿錢贖她。
尚達說道:“你不用擔心,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做,一定不會有事的。”葉氏病了這麼久,又沒得到很好的休息,已經瘦得就剩一把骨頭了。加上病沒有痊癒,臉色蠟黃,只要穿上破舊的衣裳跟那些饑民沒差別。唯一麻煩的不是葉氏,而是李媽媽。李媽媽身體養得很好,一臉的富態,趕這麼長的路她也沒怎麼瘦。這會的李媽媽走出去,哪怕穿上破舊衣裳,也不像是受苦的老太太。
李媽媽有些驚慌,說道:“那怎麼辦?”以前李媽媽覺得養得一身的肉,那是福氣,倒沒想到,有一日因爲這個有性命危險。
尚達說道;“先讓大奶奶過去,你過兩天再過去。到時候我過去給你安排好一個身份,就算你被土匪抓了,我們也會派人來贖你的。”那些猛虎山將李媽媽抓了,最多也就認爲她是富戶家的老太太。只要安排妥當,到時候最多交個百八十兩贖金了。
見李媽媽一臉發白,尚達說道:“你不用擔心,這些土匪不過是求財。只要有人給贖金,他們都會放人。”土匪也是需要講信用的。若是抓人拿了贖金不放人,再抓了人質也沒人交贖金了,所以尚達並不擔心李媽媽的安危。
葉氏一臉的愧疚,說道:“李媽媽,我連累你了。”
李媽媽雖然害怕,倒也沒有怪罪葉氏:“大奶奶說的這是什麼話?我留下,也是心甘情願的,再者尚大哥也說了,不會有事的。”
尚達就在呂梁城尋到了一本地男子,姓胡名莽。這人有個老孃,沒成親。在家鄉活不下去,聽說延州誠那邊日子好過,所以就想帶着老孃一去西北討條活路。他變賣了所有的家當,湊足了過路費。
尚達找到他,許以重金,請他將葉氏送過猛虎山。胡莽覺得雖然危險,但只要順利過關,不僅娘倆以後生活不愁,還能娶房媳婦,幾乎沒怎麼猶豫,胡莽就答應了。
不過問題又來了,猛虎山的土匪也都是人精,不僅盤查得很仔細,還得讓過山的人開口說話。葉氏說的是一口的京話,一開口就露陷。
到了準備過猛虎山這日,尚達說道:“過猛虎山的時候,你千萬不要開口說話,知道嗎?”葉氏現在這個樣子,除非認識她的人,否則沒人相信這是曾經的國公夫人。
葉氏身體虛弱,走了小半天的路,就走不動了。胡莽見他們已經落後於一行人了,蹲下身,表示要背葉氏。
就葉氏所受的教育,別說讓男人背了,就是別的男人碰一下都不成。葉氏當即朝着胡莽搖頭,表示不需要。
胡莽可不管葉氏的意願,強行將葉氏背起。他們已經落在其他人的後面了,要再耽擱跟不上前面的人,就算安全過了猛虎山,也到不了最近的村落,到時候露宿在野外,碰到野獸,那可就性命不保了。
葉氏也不敢反抗,旁邊那麼多人,一旦反抗肯定要惹人懷疑。名節再重要,也沒命重要。相信就算丈夫跟婆婆知道,也不會嫌棄她的。
靠近盤查的時候,葉氏裝暈。爲首的人問了胡莽:“這兩人是你什麼人?”胡莽跟他娘,因爲營養不良,不僅瘦得很,臉還蠟黃,跟葉氏這個大病沒好全的人,差不多。
胡莽解釋了一下兩人的身份,然後將過路費取了出來。胡莽的娘看着那土匪伸手接了錢,朝着胡莽說道:“讓你媳婦下來?”
胡莽也不敢反抗,將葉氏放下。結果,葉氏軟趴趴地倒在地上了。這可不是裝的,葉氏是被曬暈的。
胡莽他娘嘰裡呱啦說了一通。
土匪也不耐煩了,揮手說道:“過去,趕緊過去。”也是葉氏現在的樣子太具有欺騙性了。
過了猛虎山,就是西北的地界了,這裡也有守軍在這裡守着。胡莽大着膽子,找着了守軍的將領。
鎮守邊界的是劉勇男的一個心腹下屬,聽到說是尚達送來的人也不敢耽擱,立即將人送到縣城。
韓浩得了消息立即前去認人,看到真是葉氏,當即兌現了尚達的承諾給了胡莽一百兩銀子。
秋氏看到昏迷不醒的葉氏,哭得不行。這一路,他們一家老小真的是遭了太多的罪。
韓浩說道:“老夫人,大夫已經看過了。大夫人沒有性命危險,只要好好養一段時間就會沒事的。四姑奶奶身邊的全嬤嬤最擅長給人調理身體,等到了鎬城,大夫人很快就能養好身體的。”其實葉氏的情況非常嚴重,這話都是韓浩寬慰了秋氏。
盧秀也再旁勸道:“娘,你別哭了。要是大嫂醒過來看到你哭,肯定也會很難過的。雖然路上苦了一些,但以後再不用擔驚受怕,受得這些苦也是值得的。”至少,一家人都安然到了西北。
秋氏擦了眼淚說道:“你說得對,等你大嫂身體好些,我們就去鎬城。”好在兩個地方離得不遠,坐馬車十天左右就能到。這會跟之前不一樣,路上都很安全,再不擔心土匪強盜了。
一天以後,玉熙就得了消息,知道葉氏到了綏遠。玉熙跟韓建明說道:“大哥,大嫂到了綏遠,不過情況不大樂觀。大哥,你將手頭上的事放下趕緊去綏遠吧!”
韓建明臉一白,說道:“你大嫂有性命危險?”這會韓建明特別的後悔,早知道葉氏身體受不住,就讓她留在保定養病好了。雖然有危險,但未必就能抓住。
玉熙忙搖頭說道:“劉勇男只說大嫂病得很重,沒說有性命危險。不過我想這個時候你若是能陪在她身邊,肯定會讓大嫂很高興的。”這人心情好了,身體好得自然就快了。她之前受創能這麼快恢復,不僅是靈藥的作用,還有云擎的功勞。
若葉氏只是生病,韓建明肯定不會丟下手頭上的事去綏遠。可玉熙剛纔的話,卻讓他有些忐忑的:“綏遠的大夫醫術肯定不怎麼樣,我帶個大夫過去。”
玉熙點頭道:“大哥,我已經讓人去請賀大夫了。”玉熙已經給韓建明選好了一個五進的宅子。只是因爲只韓建明一人在鎬城,所以韓建明暫時是住在總督府。、
韓建明說道:“那等賀大夫到了,我就上路!”一刻也不能耽擱了,萬一耽擱了病情惡化了,後悔都來不及。
玉熙也急忙回了後院取了一包藥粉,跟韓建明說道:“大嫂身體虛弱,等她醒來,這一包藥你分成三份泡給他喝。”正常人一小包,病人的話三分之差不多了。
韓建明接過來,說道:“玉熙,謝謝你了。”不用說,韓建明就知道是好東西了。
玉熙搖頭說道:“大哥,一家人說什麼謝。我現在只希望大嫂能平安無事。”大嫂會受這一番的罪,她也有責任的。
韓建明點頭道:“你別擔心,你大嫂肯定會沒事的。”
全嬤嬤知道玉熙送了兩包的藥粉出去,有些心疼,說道:“以後你還是悠着點,這東西別再送了。送一包,少一包的。”
玉熙道:“大嫂會受這份罪也是因爲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會內疚一輩子的。”那肉靈芝如今剩下的也不多了,玉熙現在也不再吃了,留着以備不時之需。
全嬤嬤不同意這個說法了:“到西北來,是他們自願的,又不是你逼他們來的。你有什麼可內疚的?”
玉熙說道:“我以後不會了。”見全嬤嬤還要說,玉熙忙轉移了話題,問道:“我前兩天跟你提的那事,你跟張麗娘說了沒有?”
全嬤嬤說道:“麗娘沒同意,她說這輩子都不會再嫁人了。受了那樣的傷害,不願意嫁人也很正常。”全嬤嬤原本培養張麗娘,就是給玉熙當幫手的。現在張麗娘協助曲媽媽管理內務,等曲媽媽老了退下來,她也就能頂上去了。
玉熙見狀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張麗娘自己不同意,許大牛估計也就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