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鴻福在前院客廳等了小半個時辰也沒見人來,臉上沒有一絲不耐煩的神情。他身邊的人,也沒一個流露出不滿的神色。
丫鬟又上前續了茶,然後退下。
沒等江鴻福端起茶杯,就見一個丫鬟走進來道:“江大人,王妃有請。”玉熙跟人議事,都是在書房的。
到了書房,江鴻福給玉熙行了一禮。
玉熙站在桌前,將麒麟鎮紙壓在宣紙上,問道:“你尋我何事?”玉熙這也算是明知故問了。
江鴻福說道:“表嫂,這次我來是想跟表嫂說一下葉廣芩的事。”跟韓氏這樣的聰明人談話,兜圈子,最後可能將自己給兜進去了。
玉熙說道:“王爺知道這事後跟我說葉廣芩的事你肯定是不知情的,所以你沒必要跟我解釋。你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跟王爺說。”對於江鴻福的解釋,玉熙沒有興趣。解釋,不過是心虛的表現。
江鴻福搖頭道:“不,葉廣芩的事我是知情的。”見玉熙擡頭望着他,江鴻福坦誠地說道:“葉廣芩並不是我的師爺,他是朝廷派給我的人。”江鴻福的師爺姓郝,也是江南人士,是他祖父好友的兒子,十分靠得住。
玉熙神色很淡然:“葉廣芩是什麼人?”這是個硬骨頭,就連霍長青出馬都沒有用。玉熙都有些可惜,若是能撬開這個人的嘴,肯定能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江鴻福搖頭說道:“我只知道他是朝廷的細作,具體什麼身份我也不清楚。”爲了不惹人懷疑,他連郝先生都沒帶過來。也幸虧這段時間高先生在,幫他分擔不少的事。要不然,他得累死。
玉熙問道:“你不是說你的妻兒都被送回到江南?那幕後的人抓了什麼把柄,要你爲他賣命?”
江鴻福聽到這話,覺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我沒有爲他們賣命。雖然葉廣芩是跟着我來西北,但他跟我沒有關係。”
玉熙輕笑一聲說道:“你若是真有心到西北的第一天就該將這事告訴我們,而不是在葉廣芩被抓以後,才上門跟我們說這事。”
江鴻福苦笑道:“我也沒有辦法,他們抓了我的妻兒來要挾我,我不得不妥協。但是,我從沒想過要害表哥,這點請你相信。”
玉熙露出一個譏諷的笑意:“這話你跟王爺說去吧!”有親疏之別,跟妻兒比起來十多年沒見的兄弟算什麼。也就是雲擎還記掛着當年的情分,要不然她是決計容不下江鴻福的。如今燕無雙當政,雲擎也起了防備之心,所以她也不需要再跟朝廷再虛以爲蛇了。
江鴻福來之前就知道想要說服韓氏不容易:“不知道王妃要如何你才相信我?”
玉熙淡然道:“你要我相信,就得拿出讓我相信你的東西來,而不是空口白牙幾句話。”投誠,還得交投名狀呢!
上次到雲府的時候,韓氏看起來跟其他的主母沒有區別,就是一個賢內助的女人。今日的韓氏,纔是她的真面目了。不過,這才正常。要不然,如何壓得住那麼多人。
江鴻福搖頭道:“葉廣芩是朝廷的人派來的,這次他之所以會被抓應該是跟京城的變故有關。”皇帝死了,葉廣芩這個朝廷的密探也坐不住了。也是這個原因,葉廣芩纔會被抓。
玉熙問道:“還有呢?”
江鴻福搖頭到:“雖然他們用妻兒威脅我,但我真的沒爲他們做事。而且到了西北,看着這裡的變化,我也想出一份力。”這話江鴻福說的是真心真意。
玉熙說道:“若是有一天,那幕後的人用你的妻兒逼迫你來謀害王爺,你會怎麼做?”
江鴻福想也不想就說道:“若不是外祖父,我早就被於氏害死了。不用幕後的人用什麼來逼迫我,我都不會害表哥的。”
玉熙道:“你若要我相信,其實並不難。你爹現在是戶部尚書,有些事你打聽起來會比我們跟更方便。”
江鴻福面色一頓,不過還是點頭道:“我爹應該不會告訴我太多的東西,不過我會盡量做些有利於西北的事。”
玉熙點了下頭說道:“我暫時相信你。不過若是你以後敢謀害王爺,或者藉機做什麼損害西北的事,我不僅要讓你跟你的妻兒死無全身之地,我還要整個江家陪葬。”這是警告,也是威脅。
江鴻福被玉熙的氣勢給震住了。過了半響,江鴻福苦笑道:“你放心,不會有那一天的。”他絲毫不懷疑,若是他敢做了這樣的事,韓氏真的滅了整個江家。
說完了私事,這會也該說公事了。同州的水壩已經完工,數條水渠也快要完工了。
江鴻福跟玉熙說道:“同州不少地方地勢都很高,修建的水渠也灌溉不到的地勢高的田地。王妃,我有個想法,若是成功了就能解決這個難題。”
玉熙立即來了興趣,說道:“將你的想法跟我說下。”對人不對事,若是江鴻福真能提出好的建議,她定然會採納。
江鴻福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下。其實這個想法也很簡單,就是江鴻福想要研製出一種將水從低處引到高處的工具。
玉熙沒有問江鴻福這個想法是如何產生的,而是說道:“你有幾分把握?”若是能製出這樣的工具,那必是利民的大好事。不過只一聽,就覺得不大容易的事。
江鴻福點頭道:“六成。”江鴻福特意跟玉熙說這事,就是希望玉熙能撥一筆錢給他。沒錢,什麼想法都是白搭的。
只要是利民的好事,玉熙都不會拒絕:“你寫個具體的章程過來。”只要是切實可行,不是天馬行空胡思亂想,她都支持。
對於玉熙的爽快,江鴻福倒是有些意外。不過想想,若是韓氏連這點魄力都沒有,也鎮不住下面的人。
回到後院,玉熙就換了一身衣裳,頭髮也弄過。
全嬤嬤望着穿着一身新衣裳的玉熙,笑着說道:“這樣打扮纔好看呢!”平常在府裡,不是穿得太嚴謹,就是穿的太隨意了。
就見玉熙穿着一身藍色的夏衫,月白的主腰要,下着一條大紅色遍地金的撒花裙,這樣的顏色搭配非常出挑。玉熙今年也不過二十一歲,正是風華最好的時候,這樣的裝扮顯得越發動人。
玉熙笑着說道:“平日要跟下面的人議事,穿着這樣不大妥當。”在前院,玉熙穿的都是顯氣勢的衣裳。在後院,玉熙穿的都是舒服的家居服,很少穿這樣豔麗顏色的衣裳。
正準備出門,雲擎就回來了。看着玉熙的穿着,雲擎笑着道:“這是準備去看望岳母嗎?”這麼晚玉熙帶着兩孩子出門,那必然是去韓府了。
玉熙點頭道:“娘想棗棗跟柳兒了,所以我就帶着她們去韓府用晚膳。”正常人家,這出嫁的姑娘也不會每個月都回孃家的。玉熙則是上面沒有長輩管着,自己當家作主,行事不會受拘束。
雲擎從紅豆手中抱過棗棗,說道:“一起過去吧!”自秋氏來了鎬城,他們全家每個月至少會去韓府吃頓飯,雲擎已經習慣了。
玉熙見狀說道:“你表弟過來了,爲着葉廣芩的事。”去韓家還是去陪江鴻福,由雲擎自己定。
雲擎神色一頓,過了會說着:“等吃完飯回來,我再去見他。”岳母是長輩,江鴻福是晚輩,自然要靠後了。
玉熙嗯了一聲道:“和瑞,有些事還是當面說清楚比較好。心裡有疙瘩不說清楚,更傷感情。”
雲擎不願意談論這個話題,說道:“這事我會處理好的。”他就剩下這麼一個親人,真不願走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玉熙見狀,也不再說什麼了。
棗棗進屋一見着秋氏,就大聲叫道:“外祖母好。”棗棗再有兩日就滿三歲,到時候就得交給霍長青教導了。所以這兩日,玉熙也沒拘着棗棗,由着她玩。
秋氏笑容滿面地將棗棗摟在懷裡,說道:“棗棗這孩子長得真好,一天一個樣。”可能是年歲上來了,秋氏越發喜歡孩子了。這些日子還經常唸叨着要將華哥兒幾個孩子接到西北來,弄得韓建明一個頭兩個大的。
棗棗大聲道:“外祖母也長得很好。”
這話一落,衆人頓時都笑了起來。秋氏更是笑得不行,摸着棗棗的頭說道:“外祖母都這般大年歲了,長得不好也沒關係了。”
葉氏從外面走進來說道:“娘,飯菜都準備好了,可以用了。”調理了大半年,葉氏的身體也好得差不多了。
在西北,沒有在京城那麼多的規矩。一家人都坐在一起用膳,沒有分男女桌。
飯桌上,最先吃完的那人仍是雲擎了。二十多年來養成的習慣,真不是說改就改得了的。秋氏一行人到西北,衆人一起吃飯,雲擎那吃飯的速度看得秋氏跟葉氏都目瞪口呆,如今是已經習慣了。
用完晚膳,玉熙想留下來陪秋氏說回話,朝着雲擎說道:“你將棗棗帶回去吧!”
雲擎帶着棗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