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不僅黑得出奇,也靜得出奇。除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星光以外,幾乎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韓建業睜開眼睛,就感覺全身被碾碎了一樣疼。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一個低矮的房子裡面。因爲天太黑,也看不出屋子什麼情況,不過唯一確定的一件事就是他被救了。他們看到土匪的時候就知道不對,當即丟下東西就跑。後來在土匪的追趕之中,落入叢林裡,之後,他就掉入了一個陷阱裡面。
正迷糊着,吱的一聲門打開了。一個提着桐油燈的老者走到韓建業面前說道:“你終於醒了。”昏睡了一天一夜,衆人都以爲這人活不過來了,沒想到竟然醒了。
看着老者的穿着,韓建業就知道他是夷族人。韓建業艱難地說道:“水……”他現在不僅渴,還好餓。
老者放下桐油燈,走了出去,沒多會就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東西。韓建業吃了第一口就差點吐了。不過他也知道夷族人生活不易,人家能給他一口吃的已經是很大的恩德了。所以東西雖然難吃,但他還是咬着牙將東西都吃光了。
老者看着韓建業將東西吃光,眼中的防備少了一些。
吃完東西以後,韓建業覺得舒服了許多,一臉感激地說道:“多謝老伯的救命之恩?”雖然瞧着老者枯瘦的模樣,韓建業不覺得他有救自己的能力,但目前爲止也就見到這麼一個人。
老者搖搖頭說道說道:“你落在了我兒子阿涅的陷阱裡,被他發現後帶你回來的。”老者倒沒愧疚,因爲他陷阱是挖在人煙很少的地方。韓建業踩進去,只能說是他倒黴。
韓建業又驚又喜:“老丈你竟然會說漢話?”夷族人,很少有會說漢話的。也因爲言語不通,溝通不暢,導致經常發生衝突。
老者見韓建業並不怪罪他們,神色也輕鬆了許多,說道:“年輕的時候學過。”老者年輕的時候被父母送到城裡跟一個老大夫學醫術,那老大夫不僅教了他不少的知識,還讓他學會了說漢話。也因爲有老者的存在,他們族裡有不少人會說漢話。
頓了一下,老者問道:“小夥子,你是幹什麼的?怎麼會落入陷阱裡面呢?”
韓建業原本想說自己是行商的,轉念想了下,就他這塊頭告訴衆人說他是商販也沒人相信。韓建業說道:“我們護送一批貨物去元洲,結果路上遇見了土匪。逃跑之中,不小心就落入到陷阱之中了。”他現在也不知道這老者的底細,貿然說自己的身份,惹來麻煩還是小事,就怕這些人將他交給官府,那他的命可就真保不住了。
老者神色不變地說道:“你是官差?”因爲長期受漢人得剝削跟壓榨,每年都有很多夷族人死在漢人手中,所以很多夷族人非常仇視漢人。老者屬於比較心善的人,不過他也只是對普通百姓比較友善,對官員跟官兵還是很厭惡的。
韓建業見狀忙搖頭說道:“不是。跟着師傅學過些腿腳功夫,就在一大戶人家謀了個差事。這次也是幫我們主家送一批東西到元洲。”雖然他對蜀地的情況並不是很瞭解,但也知道夷族人跟官府有着非常深的矛盾。
老者神色不變地說道:“一個普通的護衛身上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的傷疤?我若是沒有猜錯,你該是軍中之人,而且從軍年數不短,品級也不低?”韓建業手上虎口的繭子最少有二十年,再加上身上十幾處的傷疤,怎麼可能會是一個小小的護衛。不過因爲他兒子這兩天在外面打聽,沒聽到說這幾天有兵丁路過他們這一帶,所以老者雖然心存疑慮,卻還是努力救治韓建業。要不然,韓建業哪裡還有命在。
韓建業想了下,苦笑一聲說道:“老伯眼光好銳利。我十六歲就入了軍營,這十多年一直在榆城的定北軍中任職,這些年,跟北擄人大仗小仗打了三四十場。”至於在軍中的品級,韓建業沒有說。有時候,說多錯多,所以還是少說爲妙。
老者盯着韓建業,問道:“這麼說你身上的這些傷都是跟北擄人打仗時落下的了?”見韓建業點頭,老者神色緩和了很多:“你既然是西北軍中之人,那平西王是否會帶兵打入蜀地了?”夷族人最討厭的就是打仗,每次打仗都要死很多的族人。可爲了生存下來,他們又不能不拿起武器戰鬥。
韓建業沒有說謊,點頭說道:“會。不過老伯放心,西北軍軍紀嚴明從不亂殺無辜,更不會擾民。”當然,前提是你不反抗。若是反抗,那肯定不會手下留情的了。
老者面無表情地說道:“不擾民?這能保證呢?”那些官員跟官兵,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老者對於韓建業所說的這些,並不相信。
韓建業見狀忙說道:“老伯,平西王定下軍令,膽敢強搶百姓者,定斬不饒。若是擾民,重責二十軍棍……”因爲說這話時比較激動,牽動了傷口疼得韓建業的臉都扭曲成一團了。
老者神色比剛纔好看了不少:“你好好休息,有什麼話等養好了傷再說不遲。”說完這話,老者就離開了屋子。
韓建業望着屋頂,自言自語地說道:“也不知道阿毅怎麼樣了?”當時爲了安全起見,他跟韓毅穿的都是很普通的衣裳。所以在逃亡的時候,他們並不是土匪的重點關注對象。要不然,肯定逃不脫的。
許武拿着雲擎的親筆信進了屋。一走進書房,眼睛就不由的落入到旁邊黃花梨木花架上的花。就見這盆菊花的花瓣細長細長的,白裡透黃,黃裡透着紅的花蕊,還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玉熙擡頭,見許武望着那盆花,笑着說道:“這叫白馬追風。”這種菊花,很難培養出來的。鄔家,也只培養出兩盆。一盆自己留種,還有一盆送給了玉熙。
許武忍不住說道:“白馬追風?還真是名副其實。”花的左邊雪白雪白的,像白色的駿馬,右邊金黃金黃的像一隻五彩的鳳凰,一白一黃一左一右,非常特殊。若是他媳婦看到這樣漂亮的花,肯定也極爲喜歡。
淩氏平日裡料理家務,帶帶孩子,其他時候就是伺弄花花草草。目薰耳染,許武也不少花草的知識了。
玉熙笑了下,望着許武手中的信,問道:“這是誰的信?”若是機密的事,跟着許武關係比較親近的那幾人會寫私信給他。其他然,都是寫密摺。
許武將信遞給玉熙,說道:“這是王爺的親筆信,兩天前送過來的。”湖北那邊離鎬城相對而言,要近一些。
玉熙看完以後,將信交給許武,說道:“你覺得王爺兵分兩路的計策怎麼樣?”玉熙雖然讀了幾本兵書,但跟許武這樣有着實戰經驗的人比起來,還是差遠了。
許武點頭說道:“會事半功倍。再者,關泰這兩年一直在做準備。現在王爺下令攻打蜀地,周邊幾個州應該能快拿下來。”
玉熙將地圖攤開,認真看了下說道:“周晉鵬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周晉鵬手底下,除了盧剛,還有羅開疆、周棟等將領,這些將領也都是身經百戰,對付起來也不容易。
許武說道:“這個王妃不用擔心,我剛剛得到消息,黑寡婦已經拿到了羅開疆手中的那份軍事地圖。兩份地圖,都已經送到王爺手中了。有了這兩份地圖,到時候我們就能以最少的兵力贏得這場戰爭了。”
玉熙說道:“這圖未必就是真的。”頓了一下,玉熙又說道:“就算這圖是真的,盡信圖,不如無圖。”
許武說道:“黑寡婦這些年從沒出過差錯,這圖應該是經過驗證才送到王爺手中的。再者,王爺一直謹慎,這次是他帶兵攻打蜀地,若是地圖有假王爺也不會上當的。”對於雲擎,許武是信心十足的。
對雲擎的性子,玉熙是再瞭解不過的。玉熙嗯了一聲問道:“有我二哥的消息嗎?”這都過去數天,半點消息都沒有。
許武搖頭說道:“沒有。王妃不用擔心,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若是找着了屍體,那是再壞不過的消息了。
玉熙嘆了一口氣說道:“二哥每個月都會送封家信給孃的,這都快一個月了,也不知道該怎麼瞞她了。”若是讓秋氏知道韓建業失蹤了,不知道能不能抗住。
這事,許武也沒有辦法了。
卻沒想到,當天晚上韓家就收到了韓建業家書。秋氏看了信以後,終於安心了。
與此同時,玉熙也收到了盧秀的信。盧秀在信裡說,韓建業因爲不想讓秋氏知道他去蜀地那麼危險的地方,所以走之前已經寫好了六封家書。
看完信,玉熙笑了下。以韓建業那粗心的性子,哪裡會想那麼周全。這事十有八九是盧秀的主意。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不用擔心秋氏會爲此事急火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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