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嬋並不是爲了痛快不計後果的人,當月婷被打的尖叫着逃走後,畫眉幾個把一腔怒氣發散完了,就開始犯起愁來。
環兒坐在一旁喘着粗氣,剛纔揍人她是出了一把力氣的,這會兒還有些緩不過勁來。
黃鶯則扶着月嬋伺侯她梳理頭髮,又重新躺好。
只畫眉面帶愁容:“小姐,若是三小姐找老太太告狀可如何是好?到底我們都是下人,三小姐打了我們並不要緊,可是,我們打了三小姐,老太太怕是不依的。”
這問題月嬋何曾沒有考慮到呢,只笑道:“好姐姐,你也莫愁。”
她又瞧環兒一眼,見環兒這會兒還累的臉色通紅,額上有細汗冒出,就一指她:“環兒,你趕緊跑到老太太那裡,就說我不好了,老太太不問便哭,若問起,就說是被三小姐給氣的。”
這主意,真真的好啊,畫眉一聽便放下心來。
以月嬋如今在孟家的地位,再加上她的功勞,她要真被所出個好歹來,先不說因爲什麼事情,又是哪個人的錯,老太太那裡就得先把氣她的人給發落了。
再加上月婷在孟之文和孟皓宇心裡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一直和月嬋不對付的,這話那兩個孟家的頂樑柱也是很相信的,如此一來,就是月婷喊破了喉嚨,也是沒人替她做主的。
那裡環兒樂呵呵的,也不嫌累,一路小跑去老太太房裡報信。
而黃鶯則又勸和月嬋一通,服侍她喝了些白水。見她剛纔因爲下地運動臉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紅,纔要去準備些補養的藥給她喝,卻不防月嬋先攔了她,只說讓畫眉拿涼水來給她抹臉。
黃鶯一聽嚇了一大跳,如今已經入冬了,天氣很冷,月嬋又病着,這拿涼水一擊,還不得……
月嬋一擺手:“無防的,我也不是大病。只是累着了而已,歇息這麼多天早已經歇過來了,再加上我素日裡底子就好,便是冰一下也沒事的。”
她又一笑:“你也不必擔心,我若是不狠下心來。一會兒老太太過來,受累的還是我們。”
黃鶯見她笑呵呵的樣子,再加上知道她素日裡主意正着呢。凡是拿準了主意,誰勸都不聽,無奈之下只好不再規勸,眼瞧着小丫頭端過冷水盆子來。畫眉親自絞了涼帕子來給月嬋捂臉,不知道怎的。黃鶯有些心酸,這孟家嫡女,正正經經的大小姐,卻過的怎樣的生活,真真說出去都怕人不信呢?
只說生在這樣的大富之家錦衣玉食的養着,在她瞧來,還不如那小門小戶裡一家人平安喜樂呢。
背轉身子,黃鶯抹了一把淚,強笑着和畫眉忙活一通,直把月嬋收拾的臉色蒼白如紙。這才服侍她躺下。
她這裡才躺好了,就聽得門外一陣喧譁聲傳來,腳步聲也顯的繁雜的緊。
“我的乖孫。真真心疼死人了……”
老太太那有些蒼老的聲音傳來,緊接着。門簾挑起,一陣冷風吹進屋內,就見老太太扶着水晶和翡翠的手緊走幾步進屋。
月嬋冷眼瞧着,老太太形容似乎更加不好,本來圓潤的臉顯的削瘦了許多,臉色也有些蒼白,精神也似乎沒有以前好了。
莫非老太太的病還沒有好透?
這也不對啊,老太太那裡整日補藥不斷,如何越補越似乎虧空了許多呢?
月嬋有些疑惑,不過,她也知道現如今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趕緊把許多想法拋出去,只喘了幾口氣,猛的咳嗽出來。
這一咳嗽,再加上月嬋確實有些虧了身子骨的,這幾日雖然養着,可到底還是沒有養過來,顯的瘦了許多,她本來就瘦,這一病更是瘦的有些弱不禁風,在老太太瞧起來,那真是看的驚心着呢。
“丫頭啊,趕緊躺下!”老太太一把壓住想要起身的月嬋,直抹起淚來:“你這丫頭,幹嘛如此逞強,如今虧了身子骨,這般瘦弱樣子,讓人看了心疼着呢。”
說着話,她又罵起月婷來:“我這是造了哪輩子的孽,得了那麼一個不曉事的東西,不說姐妹互相幫襯着些,反而總惹事生非,月嬋啊,你放心,不管如何,我總歸是給你做主的。”
這話是在安月嬋的心呢,月嬋也聽明白了,趕緊又咳了幾聲,弱弱的說道:“月嬋謝老太太了,其實月婷妹妹也是……唉,月嬋不知道怎麼說了,月嬋一個姑娘家,說出這些話來都害臊,不過,事關我們府的名聲,月嬋不得不講。”
見老太太聽住了,月嬋再接再勵:“月婷也不曉得從哪裡聽了些閒言,竟是跑到我這裡鬧騰,只說看中了傅家三少,不讓人與她搶去,這話真真可笑,先不說我們女兒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如何和外男結識,便是識得幾個人,這兒女婚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的,她父母俱全,哪裡容得一個女兒家胡言亂語,我是聽不得這話的,只說了她幾句,她就不高興了,若是平日裡,我怕是必要給她分析利害的,可如今我病的這個樣子,哪裡規勸得住,又見她大聲吵嚷,怕傳出去不好,這才命畫眉幾個捂了她的嘴,可她不服氣,竟是和畫眉幾個打了起來,我這幾個丫頭雖然不是頂好的,可到底也是識得禮數的,爲了闔府名聲考慮,不得不越矩一次,老太太若是責罰,便請責罰我這個縱奴行兇的……”
她話沒說完,臉色更加難看,只低頭哭了起來:“月婷那麼一鬧,我若不制止,傳揚出去的話,不說帶累了父兄的名聲,便是我和月娥兩個如今婚事都沒有着落,將來……再說,月婷自己就不受牽連麼,都是我這個長姐沒有做好。以至於讓月婷那個形狀,老太太,我實在有些無臉見你。”
月嬋一番話說的情真義切,萬事都考慮進去,卻沒有說一句別人的不好,只是請罪,說她自己不好,聽的老太太也是一陣唏籲,最後只得安撫月嬋:“你這丫頭說的哪裡話,你的心思我還不明白。你是再好不過的,都是月婷那丫頭不識好歹,得了,姐妹兩個拌個嘴吵個架的也難免,你安心養着。我回去數落她一通,讓她給你賠禮道歉。”
月嬋在枕上點頭,又是流了一通淚。和老太太說了一番話,老太太也有些累了,見月嬋形容也不好,便扶了水晶的手離開。
她一出了聽瀾閣的門。立馬拉下臉來,只氣的渾身哆嗦。大聲道:“翡翠,你帶幾個婆子,把月婷那個不曉事的東西給我綁了來,我倒要看看,她臉皮子有多厚,私情都敢嚷出來。”
她吩咐完了,一邊回房,一邊暗恨傅家做事不地道,只恨傅文彬面上瞧着好,卻是最心黑不過的。惦記自己的大孫女也倒罷了,暗地裡還勾搭自己的小孫女,真個僞君子。又琢磨着,傅家這樣的情形。以後總歸是要遠着些的。
那裡月婷被打一通,回去左思右想心有不甘,也不換衣服,不洗臉梳頭,纔想着去到老太太那裡給月嬋告狀,卻不想翡翠帶了幾個粗壯婆子進來,一見她,只二話不說,先就拿粗粗的繩子綁了起來。
翡翠和劉梅母女不對付,珍珠是她妹妹,再怎麼着,也是有姐妹之情的,先前劉梅暗害珍珠,又想抱走珍珠唯一的女兒,便得罪了翡翠。
如今劉梅被送到別處養病,這府上月嬋兄妹翻了身,府中下人也都是眼皮子活的,自然想要巴結月嬋兄妹,再加上月婷不會做人,她脾氣不好,不知不覺的得罪了多少人都不知曉,翡翠是個氣量窄,最記仇不過的。
見月婷要落魄,如何不落井下石一番。
老太太那裡只說要綁月婷,其實有些賭氣的成份,翡翠不但不勸和,還真的帶着婆子這般做了,拿着那最粗不過的麻繩子,把月婷捆個結結實實的,跟綁牲口似的綁了去。
月婷嬌生慣養的,哪裡受過這種苦,只覺得繩子勒的渾身疼,又見下人都不尊重於她,只氣的兩眼一番差點暈過去。
等到了老太太那裡,再見老太太冷眼相對,沒有一絲好臉色,很是好落了她一頓。
她主裡本就窩着火,這火氣就更窩於心中不得發散,再加上老太太着實是狠了心要教訓她的,也不叫人給她飯吃,不讓她喝水,把人關在小佛堂,讓她頌經唸佛,好磨磨她的性子。
這麼一通的折磨,月婷便是受不住了,第二日就病倒在牀,燒的人事不省,只是躺在牀上說胡話。
這倒也罷了,她說胡話竟也是罵月嬋的話,渾帳的可以,聽的人更是氣憤。
本來孟之文念着父女親情給她請了大夫來,一聽她這混帳話,當場發作,拂袖而去,以至於讓月婷受冷落許多,下人們也有些看人臉色的意思,對她也不似之前那般服侍周到,倒是讓她受了大罪,這一病,竟是直到過年的時候才緩過勁來。
先不說月婷如何養病,只說月嬋這裡,她底子確實好,心血虧成了那樣,沒出多少時間,竟是養好了。
如此一來,再沒有理由推拒別人的請求。
再加上老太太那裡也思量着用月嬋這手藝結識一些權貴人家,自然也樂的月嬋忙活,這便讓月嬋犯起愁來。
這長安城裡權貴人家多的是,那等人家都要個面子,你若是應了這家織布的事情,別人家怕是會翻臉無情的。
可是,她只有一個人,一隻手,一張織機,要給所有人織布,如何忙得過來?
可要是不應,又怕把所有人得罪完了,以後孟家要如何在長安城裡立足?
月嬋是左也思右也想,總是摸不着門路,直愁的吃不下睡不香的,倒是讓孟之文和孟皓宇兩個得了情況,心疼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