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吧,把那些紫羅蘭的找出來換上。”
月嬋看着環兒幾個拿出來的那一套正紅衣裳,頭疼的指了指牀上,又從妝臺前尋出一些配衣裳的首飾來。
環兒放下衣裳,綠衣趕緊找出那套紫羅蘭繡了淺藍色花卉的衣裳,嘴裡道:“今兒除夕,入宮拜年,總歸是要穿的喜慶一些。”
月嬋一笑:“是該喜慶些的,可也不能穿那般紅豔啊,知道的是拜年,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拜堂呢。”
她這一句話惹的幾個丫頭都笑了起來。
綠衣趕緊放好衣服,掩口笑道:“真真王妃這張嘴,較真了說話,讓人氣不得恨不得。”
一屋子主子丫頭正說笑間,聽得門口低沉男聲道:“這都是笑什麼呢,說出來讓本王也樂呵樂呵。”
月嬋趕緊領着丫頭們站了起來,見那秋香色的厚棉布簾子挑起,高子軒一身紫衣進屋,紫色衣衫上繡了淺藍色紋路,和月嬋那一身真是相配極了。
綠衣和環兒使個眼色,環兒會意,又笑了起來。
月嬋上前給高子軒行禮,笑道:“哪裡說什麼呢,不過正挑衣服呢。”
高子軒眼尖,看到牀上那套紫羅蘭色的衣裳,一指道:“就這身吧,不用再換了。”
綠衣笑着拿起來給月嬋比劃,一邊比劃一邊快人快語:“這是剛剛王妃挑出來的,我瞧着,和王爺那一身正好相配,倒真是巧了,剛我們幾個挑出那身正紅的衣裳,取個喜慶的意思,王妃偏說是要入宮拜年的,不是要拜堂的。幹嘛穿那般紅豔。我們瞧着,如今這一身紫衣一穿,和王爺倒是像……”
她話沒說完。月嬋已經捂了她的嘴,口中直道:“好姐姐,你且消停些吧!”
惹的環兒幾個笑的越發的大聲起來。
高子軒倚在椅上瞧着,嘴角掛着若有若無的笑容。這段日子他每日都歇在月嬋這裡,倒是讓那些丫頭們和他相熟許多,幾個膽大的,也敢在他面前開開玩笑,就是月嬋,也沒了才進府時的戰戰兢兢,這時候也放得開。倒是讓高子軒和她相處起來更加舒服自在。
月嬋聽着一屋子丫頭的笑聲,再瞧高子軒臉上的笑容,忍不住白他一眼:“王爺,瞧您把這些丫頭們給慣的。眼裡竟沒我這個主子了,連主子都敢取笑,王爺總歸是要教訓教訓她們的。”
高子軒一挑眉:“那可是王妃的丫頭,本王哪裡敢教訓,本王今兒教訓了,指不定明兒王妃該教訓本王了。”
這句話惹的月嬋紅了臉,低頭不語,片刻之後狠瞪高子軒一眼。站起身對綠衣幾個道:“你們過來,我算知道了。幾位這利嘴是跟哪一個學的了,從今兒起。我可要好好的調教調教你們,綠衣,環兒,拿着衣裳,咱們換衣服去。”
說話間,月嬋站了起來,帶着一衆丫頭進了裡屋,那模樣,倒是高傲異常,只瞧的高子軒哭笑不得,不過,心間卻是歡喜的,月嬋在他面前,總歸不再淡漠如初了,一點一滴,月嬋那張面具在破碎。
高子軒一人在屋內無趣,又不能跟到裡屋瞧月嬋換衣服,只得站起身來走到書桌旁邊瞧月嬋寫的東西,這一瞧,倒真真吃了一驚,他實知道自己這位王妃是個難得的才女,卻沒有想到,竟是這般的才華絕世。
看她隨筆寫的東西,有兵書韜略,有天文地理、有農書算學,更有奇文八卦,真是包羅萬象,高子軒心驚,一個女子小小的年紀,怎的看了這麼些書,而且瞧樣子,不光是看了,還讀懂了,完全的領會了其中的意思。
若是男子,高子軒瞧到這般人物,必要網羅旗下爲他效力,可惜月嬋是個女子。
轉念間他又一想,女子也好,到底是自己的妻子,妻子有能耐,於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高子軒不是那等迂腐自大的男人,容不得女子才高有能耐,他其實是喜歡月嬋這樣能夠自立自強的女人的,這樣的女人娶回來,不管是放在家裡還是將來有事情託付,都是絕對放心的。
把手中的紙張放下去,高子軒轉身,走到另一旁的書架邊,瞧着上面整整齊齊擺的一些書,還有書架下方的小几上放的一本書,笑了笑拿起來瞧瞧,頓時驚住。
這書,竟是一本寫蝗災的書,月嬋看這書是什麼意思?是不是……
他纔看的入神,聽得背後一陣響動,不由回身瞧去,卻見月嬋已經換好了衣服,一身紫色衣裳襯的她的臉更加白皙起來,就像上好美玉一樣散發着光彩。
高子軒放下書本,走到月嬋面前打量一番,一笑,指了指綠衣:“把王妃的頭髮盤個一字如意髻,把那件銀底鏤空鑲紫玉的半開梅蘭吐芳華盛戴上,再把那對紫珍珠耳墜子拿出來,還有那對春帶彩的鐲子戴上,這便成了。
高子軒一行說,綠衣幾個一行忙,不一會兒便把月嬋打扮好了。
月嬋瞧了,倒是不錯,沒想到高子軒於女人打扮上也是有一套的,又一想,他女人太多了,自然懂的也多。
低低笑了笑,月嬋讓人備了些飯,進宮拜年說是有宮宴可用,可到底不自在,還有,如今這樣的天氣,宮中的那些菜擺上桌的時候,已經徹底冷了,味道也是不好的,衆人每年進宮拜年都吃不飽,大多在家裡先用些飯墊巴墊巴才進宮的。
月嬋也是明白這些,早早的讓人在小火爐上煨了些粥,又把那些小菜點心細細挑出幾樣來做了,這會兒她一說,早有小丫頭弄了進來,不一會兒就擺了一桌子。
高子軒和月嬋相對坐了,少用了些,肚子半飽了這才相攜出門。
兩人坐上馬車,高子軒瞧瞧外邊的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時不時的有冷風吹過,馬車簾子再厚。也是擋不住的。
他索性伸手把月嬋抱進懷裡。兩個人互相取暖。
伸手摸摸月嬋玉白臉蛋,感受手底下的細膩滑潤,高子軒輕輕一笑。把頭埋在月嬋頸間吹了口氣:“本王發現王妃越發的美豔了,當真捨不得帶出來給人瞧。”
聽他這話,有幾分無賴樣子,月嬋氣狠了。伸手在他肩上一捶:“王爺這叫什麼話,聽起來哪裡像天家之人,竟是比那無賴還要痞上三分。”
高子軒一笑:“無賴便無賴罷了,本王也只在王妃面前無賴。”
怕過幾日就不這般說了吧,月嬋低頭暗想,指不定哪日他再尋了新歡,便把她這舊愛扔在一旁了。
不管怎麼說。月嬋既然已經決定了不動心,自然便不再理會高子軒的心情,只是靠在他懷裡閉目養神,誰知道進宮還會有怎樣的事情。她這會兒總是要養足精神的。
高子軒瞧她這樣,就由着她。
過了一會兒,高子軒想到月嬋那講蝗災的書,心中好奇,忍不住詢問起來:“月嬋,我瞧你這幾日讀那有關蝗災的書,是不是……”
他心知月嬋懂星相卦學,便想着月嬋是不是能夠未卜先知。雖然這個想法有些荒唐,可什麼事情放到月嬋身上便也不算什麼了。
月嬋一驚。立馬坐直身體,回頭看向高子軒。看他眼中清正的很,又想到她記憶中明年夏秋時節大昭國確實有一場很大的蝗災,這場天災發生,弄的大昭國赤地千里,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便是那易子而食的事情也……
她心中沉痛,原想着自家哥哥明年春要去江南上任,思及蝗災,想先給哥哥說一聲,讓他在治下預防一下,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可沒想到高子軒起了疑心。
再瞧高子軒,臉上分明寫着焦急關心,她鬆了口氣,不管如何,兩個人都是夫妻,夫妻一體,自己不好,高子軒也不會強到哪去的,即是他問了,便說些也無防,要是能引起注意,早做預防,到得明年時分若果救了許多百姓,也算是功德一件,算是給母親積些德罷了。
打好了主意,月嬋笑了笑:“王爺,月嬋自幼苦讀,仗着記性比別人好一些,讀了許多的雜書,不光是詩文之學,還有那等數術算學、天文地理、星相八卦、農學雜藝,多少都瞧過,月嬋也曾讀史,不管是哪朝哪代,凡歷蝗災之前,頭年冬裡必是乾旱少雪或者無雪的,第二年也是乾旱之年,旱災多有蝗災,今年冬季,只是在入冬時分,天氣不算很冷時下了一場雪,那蝗蟲的卵怕是沒有凍死,再加上後來天氣一直很好,未曾下雪,月嬋想着,怕來年有蝗災,哥哥明年要到江南上任,月嬋擔憂,便先瞧些蝗災的書,預備着些罷了。”
她這話倒也是實話,高子軒很是相信的,月嬋和她哥哥感情好這是衆所周知的,她憂心哥哥瞧些書本也能說得過去。
不過,高子軒到底皺起眉來,照月嬋說的,明年蝗災真是極有可能的。
他記得他也曾聽過,似是有一年蝗災之前,確是乾旱了好些時候。
既然如此,不管明年如何,總是要早做預防的好。
高子軒又瞧了月嬋一眼:“你看了那麼多書,學的東西也多,照你來說,有沒有預防蝗災的法子?”
月嬋凝眉苦思,在心底裡想法子,高子軒滿心緊張的瞧着,希望月嬋能夠提出中肯的建議來。
偏在這個時候,車子停了下來,耳邊傳來和順的聲音:“王爺,王妃,宮門到了,請您二位下車……”
高子軒恨恨的哼了一聲,先跳下車來,再扶月嬋下車,一時間,也沒有機會再問,只想着從宮裡回來,再尋個時機和月嬋好好商量一下。
兩個人前後入了宮,卻見宮中已經佈置妥當,到處掛着紅燈籠,又在路旁樹上繫了些紅綢等物,確是有了幾分過年的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