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備車!”
高子軒一出門就大聲吩咐,又一把握住月嬋的手:“你要多多保重。”
月嬋心裡一陣難受,雖然老太太對她並不怎麼樣,而且,她也明明知道老太太吸食了銀硃粉,是活不長的,可猛然間老太太就這麼去了,她還是覺得有些不能接受。
“環兒,黃鶯……”高子軒負手而立:“去收拾王妃的東西,準備去孟家。”
轉頭,高子軒又看了和順一眼:“你陪王妃過去,有什麼事情回來稟報一聲。”
和順應聲,下去準備東西,環兒和黃鶯也似找着了主心骨,忙着回屋收拾衣物等。
過了一時,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高子軒上前握住月嬋的手:“你回去瞧着吧,有什麼需要辦的和本王說一聲,還有,那裡人多事雜,你萬事要小心。”
月嬋心裡一暖,含淚點了點頭,回屋換了一身素淨衣裳,又把簪環摘了,只戴了幾件銀首飾,等出了門,又朝高子軒行了禮,就帶着幾個丫頭要回孟府。
高子軒一直目送月嬋遠去,恨恨的捶了一下柱子,他如今更恨太子和五王爺,要不是他們害他受了傷,這會兒他就可以陪月嬋去孟家,不管怎麼樣,如今月嬋都是正悲傷脆弱的時候,有他陪着,到底安心些。
“王爺!”綠衣上前,小心喚了一聲:“王妃臨走前說要王爺保重的,還有,藥也要按時吃,不能多吃肉,要我們瞧着,王爺要是不聽話。就……”
高子軒一陣心煩意亂,卻也不能駁了月嬋的好意,胡亂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一甩袖子進了屋。
綠衣有些傻眼,看高子軒的樣子,竟是要在月嬋屋裡住下了。這……
搖了搖頭,綠衣也不多想。反正人家是夫妻,就是在月嬋屋裡住着又能怎樣,誰還敢說什麼不是?
永辰宮
天辰帝看看外邊天色,瞧見幾片烏雲壓了過來,又見劉全喜含笑進來詢問:“皇上,今兒要歇在哪個宮中?”
天辰帝想了一下:“去佩蘭宮!”
劉全喜笑道:“那奴婢讓人給黃貴妃說一聲,也好讓貴妃娘娘準備一下。”
說話間。劉全喜招了個小太監近前,讓他去佩蘭宮稟報,他回身,卻見天辰帝皺了眉,似是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
“劉全喜!”過了好一會兒,天辰帝叫了一聲,劉全喜趕緊答應着近前。
“九王爺身體可好了?”天辰帝猶豫着問道。
劉全喜笑道:“都好了,九王妃照顧周到,九王爺身子骨自來又是好的,自然不礙事。”
天辰帝也算放了心。嘆息道:“那孩子該怨朕了,不是朕不想給他做主,朕也是身不由已啊。”
說着話,他回身坐下。拿着幾本摺子愁道:“從世祖起,歷代祖宗都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削弱世家大族對大昭國的影響力,把權力真正收歸到君王的手裡,可惜了,大昭開國百多年,這件事情還沒有做完。”
劉全喜不敢說什麼,只是恭敬的聽着。
“先人們的遺願,朕怎麼也要完成的,別的不說,便是如今土地兼併更加厲害,那些世家大族仗着權勢逃避稅款,霸佔土地,使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又仗着多年積累下來的家底,便是朕這個皇帝,他們也不放在眼裡啊!”
“皇上保重!”劉全喜小聲說道。
“朕哪裡能夠保重?”天辰帝一臉的沉重:“東方家族千年餘威可不能小視,黃家家底豐厚,哪一個都讓人不省心啊,你看看朕的太子,那是怎麼一個德性,這大昭國如何能交到他的手裡,可朕非但不能怪責他,還要看在東方世家的面子上保着他,朕這個皇帝當的……爲了削弱他們的勢力,朕也只能挑着他們之間互鬥,如今黃家和東方家斗的正凶狠着呢,太子和老五朕怎麼都不敢動啊,便是他們傷了朕的阿九,朕都得忍着。”
說着話,天辰帝一把抓住桌上的茶碗,一個用力茶碗被捏的粉碎,白色粉末從指間落下,飄飄掉到地上。
“朕心裡也有恨,恨不得……早晚有一天,朕要一個個收拾了他們,給朕的玉兒報仇,給朕的阿九解氣。”天辰帝這話說的極狠辣,劉全喜不由顫抖了一下,頭垂的更低了。
“還有什麼事?”
天辰帝看了劉全喜一眼詢問。
“皇上,孟家老太太故去。”劉全喜小心回稟。
天辰帝想了一下:“這孟家倒也是知情識趣的,如今正極力收縮勢力,表明了要忠於朕的,朕也不能讓人寒了心,你去傳旨,先安撫孟之文一番,再代朕上一柱香。”
劉全喜應了一聲,轉身要走,卻又聽天辰帝道:“月嬋丫頭要去哭喪,阿九那裡怕沒人關照,也罷了,你挑兩個小心勤謹的嬤嬤送到九王府,先伺侯着九王爺。”
劉全喜記下,等出了永辰宮,心裡想着,看起來太子和五王爺以後定是極慘的,怎麼着也要先撇清和他們的關係,斷不能再讓他們攀扯上。
他拿定了主意,搖頭笑了一下,出宮的時候只想着要怎麼着給月嬋留個好印象,怎麼着提醒一下自己那個乾兒子,千萬別做出什麼傻事來。
只說月嬋坐了車匆匆趕到孟府,才下馬車,擡頭就見孟家大門口掛了白幡,又有白布遮了那硃紅大門,只那片白色就讓人心裡一緊,總歸是不好受了。
大門中開,孟之文帶着孟皓宇紅着眼睛趕了出來,後面劉梅帶了紀婉容也跟着迎了出來。
“給九王妃見禮……”
孟家上下眼瞧着要行禮,月嬋幾步上前,趕緊虛扶孟之文一把,又對劉梅道:“都是自家人,哪來的那般多的虛禮。”
說着話,月嬋大步進了府,她眼圈也微紅着,問向陪在一旁的劉梅:“老太太是怎麼回事?怎的身子不好也不派人和我說一聲,就這麼的……我這心裡總歸是受不住的。”
月嬋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淚:“老太太在世時,那般照顧於我,如今我竟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着,讓我可……老太太,您怎的這般狠心,扔下孫女就去了,以後孫女有什麼難事,可要詢問哪一個?”
她這一哭,劉梅也緊着抹眼淚,紀婉容一邊走也一邊啪啪的直掉淚。
就是走在另一邊的孟之文和孟皓宇兩個大男人也哭了起來。
“誰說不是這個理兒呢!”劉梅哭道:“老太太前幾日身體就有些不好,我們請了太醫來瞧,說是……說是不成的,原本按照老爺的意思,要給您遞個話過去,可老太太只說九王爺如今傷勢未穩,您要忙着服侍九王爺,到底九王爺身份貴重,如何都不敢耽誤了,又想着過幾日等九王爺那裡好些再告訴你,可哪裡想得到,今兒早上老太太還吃了多半碗飯,一到晌午就這麼……我們這心裡也放不下的。”
說着話,劉梅大哭了起來:“老太太不但是我婆婆,更是我姑母,我……只恨不能替了她老人家。”
她一哭,一路上那些下人也都跟着痛哭失聲。
緊趕慢趕進了靈堂,月嬋一瞧靈堂正中央放的靈位,還有靈位前的棺木腳下一軟,進了門就坐倒在椅子上,只盯着老太太的靈位哭道:“祖母,您怎的就不能讓月嬋見最後一面,就這麼……月嬋一心只盼着您平安康健長命百歲,卻是沒有想到……您在天有靈,睜開眼睛看看月嬋,哪怕再和月嬋說上一句話,月嬋也能安心些。”
紀婉容拿了香點了,遞到月嬋手上,月嬋過去嗑了頭,插在靈前,又拿頭觸着靈桌:“老太太,您應上一聲啊,老太太……”
她這麼一折騰,滿屋的人大哭起來,老太太屋裡的水晶一邊哭一邊膝行到月嬋跟前:“大小姐,您千萬別太過悲傷,老太太走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了,您要因着老太太把身子哭壞了,老太太怎的都不安心。”
月嬋低頭瞧瞧水晶,眼淚不住的往下掉:“水晶,你先起來,你是老太太跟前的人,你和我說說老太太這是怎麼的?”
她親手扶起水晶來:“老太太身子骨一身都好,怎的就這麼的……真是讓人想不到,太醫是如何說的,老太太又有什麼症狀,都吃了什麼藥,吃了藥之後又是怎樣,你要一點點和我說說。”
月嬋瞧起來悲痛不已,說話卻是條理分明,一字一句都指向了劉梅,聽的劉梅寒了半點身子,直往後縮了縮,別人不曉得,她卻是知道的,老太太是如何死的,可不就是被月娥給害的麼。
“大小姐!”水晶一行哭一行說:“也不知怎的,老太太就着了涼,接着就發起燒來,太醫來了只說老太太掏空了身子,實在是沒法的……補藥倒是吃了不少,卻是不管什麼事,接着太太就說要給小姐報信,老太太說什麼都不讓,說家排在國之後,小姐要照顧皇子,怎麼能循私情……”
說着話,水晶又痛哭起來:“老太太給小姐留了東西,小姐跟我過來吧。”
聽到這句話,劉梅眼睛眯了一下,心裡暗恨,也不知道那死老婆子給月嬋留了什麼,她都已經翻找了,卻是沒有找到老婆子的私房銀子,可別是留給月嬋的。
劉梅又思量着,說什麼都不能讓月嬋把老太太的銀子弄走,月娥和月婷成親,她爲了面上好看,已經把多數錢財給兩個人辦了嫁妝,如今她手上沒有餘錢,只想拿了老太太的銀子補上,若是被月嬋得了,她以後日子可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