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孟家大奶奶求見!”
綠衣打起簾子,對正在教宸瑜針線的月嬋回道。
放下手裡的針線,月嬋看看宸瑜,宸瑜趕緊站了起來,撅撅嘴:“孃親,我先下去了。”
說着話,這孩子甜蜜一笑,甩了甩手,吹着上面的針眼子:“幸好舅媽來了,不然,我這手指頭還不定紮成什麼樣子呢。”
月嬋無奈搖頭,這孩子,她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六七歲的年紀了,還模針不拿豎線不捻的,自己硬拽了過來教着也不樂意學。
自己像這樣大年紀的時候,多想有個人教針線,可沒有親孃,誰會惦記這個,父親和哥哥雖然不錯,可也不管後宅的事情,什麼事情都得她自己想着,當初學針線的時候,年紀已經大了,很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宸瑜有自己教導,還有人寵着,偏偏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整了整衣裳,月嬋到了待客的小花廳內:“請進來吧。”
說話間,紀婉容一身淡雅的淡紫衫子,頭上也只戴了紫玉的頭飾,帶了兩個貼幾丫頭,緩緩的進來。
“給王妃見禮!”
紀婉容蹲身,月嬋趕緊去扶:“都是自家人,哪來這麼多虛禮,嫂子趕緊坐下,我這裡才得了新茶,嫂子嚐嚐可好,或是好,走的時候帶回去一些。”
紀婉容笑着坐下,丫頭奉上茶來,她端起來喝了一口:“這茶真不錯,不過味道有些重了,我愛喝那清淡的,只這茶老爺和我們爺是愛喝的。”
“這倒也是!”月嬋點頭輕笑:“我是出了門子的,這些年連自家爹爹和哥哥的喜好都記不清楚了,還好嫂子都記得。家裡也有勞嫂子了。”
紀婉容聽了,趕緊站起來道:“都是該當的,我自嫁到孟家。上面婆母不尋事,老爺也是個和善人,就是我們爺和我。這麼多年過去了,臉都沒紅過一次。孃親更說是我好命了,尋了這樣好的人家,便是管家理事,記掛着爺們的吃食喜好,這都是應該的,誰家的主婦不是如此。”
月嬋笑着擺手:“罷了罷了,嫂子如今說話越發的利落。我是說不過的,嫂子且安坐。”
等紀婉容再度坐下,月嬋才問家裡可安好,太子的事情有沒有影響到家中之類的問題。
紀婉容一邊笑一邊回答:“都是好的,我們爺前兒也沒出門,只是老爺正好在迎接榮親王還朝的隊伍中,倒是驚着了,回去身上有些不好,後來一打聽,知道五王爺派人圍了榮親王府的事情。老爺和我們爺都不放心,這不,催着我過來看看,瞧瞧王妃一切可好。有沒有受了帶累,老爺在家裡正氣恨着呢,只說外邊爺們怎麼着,就是殺人造反的,也不該連累後宅婦人,五王爺這事情太不地道了,不說榮親王府,就是太子府裡……”
說着話,紀婉容看看四周,月嬋會意,一擺手:“你們且下去吧,讓我和大奶奶安安生生說會兒話。”
等到丫頭們都下去了,紀婉容才壓低了聲音:“妹子,老爺讓我過來問問,月娥該怎麼安排,還有月婷的事情……”
她聲音再度放低:“五王爺派人到太子府裡抄殺的時候,月娥是個機靈的,竟帶着她家的閨女躲了起來,那時候人多混雜,她們又換了低等僕婦的衣裳,一時間也沒有人認出來,倒是躲過這一劫,後來五王爺伏罪,她就帶着小郡主跑到家裡來,要讓老爺護着些。”
“還有,老爺也派人打聽了,傅家如今老少爺們都進了大牢,女眷也在後宅圈着,好像月婷的樣子不是很好,老爺讓問問你的主意,要不要派人打點一下,照顧照顧月婷,總歸是孟家的女兒,在沒有判刑前,總不能不管吧。”
婉容一口氣把話說完,很忐忑的看着月嬋。
她其實是不願意走這一趟的,月娥和月婷姐妹倆是什麼樣的人,婉容心裡明白的緊,這兩個丫頭從來沒有消停過,又是心腸毒辣的,要真是幫她們一把,說不得以後就粘上脫不得身了。
婉容現在三個兒子,一心爲自家兒子打算,可不願意爲了兩個和孟皓宇隔母的妹妹帶累了自家兒子。
那兩個是老爺的女兒,可不是她紀婉容的女兒,憑什麼因爲兩個嫁出去的閨女還要勞累她?
再者說了,她自從嫁到孟家,得月嬋提攜不少,可從來沒有得過那兩位一點的好,看到那兩個人的模樣,她就一肚子的氣,哪裡肯願意管。
“月娥她……”
月嬋也聽出婉容滿肚子委屈的,以前管月娥和月婷稱姑太太,現在直呼姓名,看起來,婉容是不願意管的。
沉吟片刻,月嬋擡頭盯着婉容:“你回去和父親講,讓他去跟皇上請罪,月娥跑回去也就算了,她帶的又是女孩,估計太子的骨肉就剩下那麼一個了,皇上念着太子死的慘,怕也不追究她的罪過,也許,還會賜她點什麼,也夠母女倆過活了,至於月婷怎麼着,最好還是別管了,那位可不是什麼大度的,要是現在和傅家還有來往的話,說不得那位一上臺,咱們孟家吃不了兜着走。”
月嬋一邊說,一邊伸出三根手指晃晃,婉容立刻會意,點了點頭:“我回去就和老爺講講,說起來,老爺也是拿不定主意的,自己的骨血,說到底還是心疼的。”
月嬋如何不明白,她如今養着三個孩子,當孃的人,自然明白做父母的心思,以已推人,想着若是宸瑜出了事情,她這個當孃的肯定不能拋下不管的,孟之文也是這個想頭,能幫的,還是想幫一把。
“這幾日讓父親和哥哥注意一些,閉緊府門,嫂子和姨娘莫出頭,萬事等新皇登基之後再說吧。”看着婉容,月嬋少不得多叮囑幾句。
婉容都聽進耳裡。思量着回去如何約束下人,管束着府裡的人儘量不要出門。
又說幾句話,婉容惦記着家裡的事情。就起身告辭,臨走的時候,月嬋又給她捎了些東西。讓她給孟之文帶回去。
婉容回去如何回話,孟之文又是怎麼想的。月嬋倒是不知道。
這裡,婉容前腳走,高子軒後腳就回來了,一進門把外邊的大衣裳一脫,靠着椅子坐下,灌了兩杯茶水才緩了口氣。
月嬋過去笑問:“這是怎的?累成了這樣?”
高子軒一擺手:“父皇的身體越發的不好,要趁着還有精神頭的時候。給三哥辦好登基大典,他也好放心……”
話沒說完,高子軒聲音有些哽咽。
月嬋料到天辰帝怕是不成的,如今也是硬撐着給三王爺正名呢。
“時間太急了些,各色事宜都要準備,禮部那裡已經忙翻了天,父皇爲怕到時候有人搞事,便叫我接手了長安城的護衛工作,四哥則在禮部幫忙。”
他嘆了口氣:“以前想着盼着三哥登基,如今……唉。我寧可晚些時候,父皇那裡……”
月嬋上前,握住高子軒的手:“我知你心裡不好,父皇如今還好好的。咱們也就儘量哄着他開心罷了,有一日功夫,就盡一日孝心。”
高子軒緊捏着月嬋的手:“你說的道理我是知道的,不過就是心裡一時過不去,說起來我從小和父皇頂頭幹,爭着吵着的事情不知道多少,那時候,我就想着父皇一定是不喜歡我的,如今想來,倒是我的錯了。”
說着話,他摟緊月嬋:“過兩三日,便是三哥的登基大典了,你也準備準備,到時候要入宮道賀的,三哥登基,李氏就成了皇后,你去了還要給她請安嗑頭,我倒是有些不甘心。”
“有什麼甘不甘心。”月嬋失笑:“這是應該的。”
高子軒嘆了口氣:“說起來,李氏這幾日身子一直不大好,請了太醫去瞧也看不出什麼來,也不知道那一日她能不能撐着。”
月嬋一驚,隨即想到李氏恐怕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那位曹側妃可不是吃素的,這幾年管着三王府事務,早就把王府上上下下握在手裡,如今眼瞧着三王爺登基,李氏就要封后了,曹側妃是一定容不了的,她家世、容貌、手段都要比李氏好上許多,若是李氏去了,那麼,說不得曹側妃就是正宮娘娘了。
這麼一想,月嬋擡頭看高子軒,見高子軒點了點頭,月嬋明白,說不得三王爺也是允許的。
兩個人說了一時話,高子軒也累了,休息一會兒,又吃了些東西就又出去了。
過得幾日,到了正日子,月嬋一大早起身,帶着三個孩子打扮好了,坐車往宮裡去。
因着是登基大典,官道上行駛來往的車輛極多,都是各王府,各權貴家裡往宮裡趕的。
到得皇宮門口,卻見宮門口的紅漆大門也油漆一新,上面的銅釘閃着亮光,再往裡一看,似乎各處都有新氣象。
月嬋帶着三個孩子下了馬車,慢慢往宮裡走去。
她先去了永辰宮,給天辰帝嗑頭行禮之後,就去了後宮,如今天辰帝后宮的嬪妃已經挪到慈恩宮後面的院子裡,全擠到了一處,那些宮殿給新皇騰了出來,就等着新皇的妃嬪入住。
李氏和曹氏幾個也沒有搬進宮中,不過,她們來的是極早的,早就在永安宮等着了。
月嬋如今在衆王妃中位份最高,她走在前頭,先過去給李氏和曹氏行了半蹲禮,新皇登基儀式還未完成,李氏和曹氏幾個還不能算是正式的皇妃,月嬋自然也不會給她們行全禮,只行了半禮。
李氏還沒有說話,曹氏就先扶住月嬋:“九弟妹趕緊坐下。”
她一笑,一臉的嬌俏樣子:“九弟妹當真是巾幗裡的英雄人物,我前兒也聽說了,亂軍都到了王府門口,還是九弟妹厲害,帶着府裡下人硬是頂住了,還敢痛斥亂軍,當真讓我們慚愧。”
“可不是怎的……”一位中年命婦也笑着恭維:“榮親王妃的事情已經傳遍了長安城,哪個聽了不誇獎,當初亂軍各自進了太子宮和榮親王府,太子妃是個沒能爲的,讓人殺了進去,可憐見的,人全死光了,還是榮親王妃厲害,硬是擋着沒讓亂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