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陡然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淳于韻再也忍不住痛苦地厲聲吼了出來。下體一陣熱潮涌出,那濃烈的血腥味自淳于韻的身體慢慢朝周圍散開,衆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甚至都已經不用檢查了。那大夫緊緊地閉着雙眸,臉上盡是悲愴色,“老朽無能,保不住郡主的孩子,還請太后娘娘另請高明吧。”
“不,不會的,不會的。”淳于韻聞言,整個人都癲狂了。
小腹內裡那撕扯般的疼痛,陣陣熱潮自下體不但地朝着外面涌着,血腥的味道粘稠得令人作嘔;甚至她還能感覺到身體中有一塊東西與自己慢慢的脫離。
“不,不!”淳于韻用盡最後的力氣死死地抓着那大夫的衣袖,眸底帶着絕望般的請求,眼淚順着眼角,晶瑩地溼透了衣衫軟枕,“大夫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大夫,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淳于韻何其尊貴,何其高傲,什麼時候用過求這個字。
那大夫的面色也是難看,“郡主,不是老朽不救,實在是老朽學藝不精。您懷孕不過月餘的正是脆弱的時候,卻服食了黃蓮、泄葉這些寒涼之物……”胎兒能夠保得住纔是奇怪了。
“都已經是孩子娘了還這麼不注意自己的身子。”蕭太后也是氣憤急了,“阿桂,你立刻去找皇帝,讓宋院正過來一趟,記住一定要快,知道嗎?”這可關係着他們皇家的血脈啊。
太子秦楠遲遲不娶妃納妾,淳于韻肚子裡那可是他們那一輩第一個孩子!
從先前兒開始桂嬤嬤就跑前跑後,現在好不容易能歇會兒又因爲淳于韻不得不前院。可因爲太后娘娘的吩咐又不得不從,只能認命地應聲道,“是,老奴這就去!”
“皇祖母您怎麼忘了,眼前兒不就有個現成的神醫嘛?”瞧着蕭太后那着急上火甚至臉色都變得有些慘白的模樣,秦薇低首垂眸,薄脣微微抿着,眸底飛快地劃過一抹冷笑和算計的陰狠色,不等顧瑾汐開口又兀自道,“顧小姐也別說自個兒學藝不精,這過分謙虛可就不好了。蘭妃娘娘身子羸弱誰人不知,便是連那宮裡最擅長岐黃醫道的宋院正都沒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蘭妃娘娘好起來,該不會是因爲韻寧郡主嫁給了七皇子,顧小姐你懷恨在心,不肯給韻寧郡主醫治吧?”
一席話畢,衆人看向顧瑾汐的眼神都有些變色。
魏夫人素來最擅長察言觀色,瞧着蕭太后對淳于韻肚子裡的孩子很是看重,頓時接過話茬,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顧小姐就算你跟韻寧郡主曾經有過過節,可畢竟人命關天,你怎麼可以見死不救?”
“就是,就是。”旁邊有貴婦人邊颳着蕭太后的表情,邊隨聲附和着。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顧小姐你可以學醫的,你難道就當真如此狠心?”站在旁邊的一名仰慕秦睿的貴女,臉上的笑容都透着涼意,“顧小姐,你這樣做如果睿王知道,怕也是不會開心的。”
“……”
一時間整個韶華殿內鬧鬧嚷嚷,各種聲音、譴責鋪天蓋地而來,顧瑾汐仍舊面無表情,眸色清澈冰冷,整個人巋然不動,好似周遭所有的東西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般;那清靈絕美的容顏,高貴優雅,大氣從容,“蘭妃娘娘的身子雖然羸弱,可卻沒有什麼大病,只需要注重保養就是。韻寧郡主的身子嬌貴,瑾汐可不敢輕易觸碰。”
“顧小姐這是什麼意思?”秦薇嘴角微微勾着,透着幾分嘲諷和冷厲,“難道你這意思,是韻寧郡主刻意裝出滑胎的模樣來訛你不成?”
顧瑾汐低下頭,臉上的笑意未退,聲音仍舊不急不緩,“瑾汐可沒這麼說過。”
蕭太后聞言,深深地凝着蘭妃眉宇顰蹙,“顧瑾汐,你快去給韻寧郡主看看,務必保住她腹中的胎兒,不然,哀家那你是問!”
“憑什麼?”
話音剛落,一道帶着清厲的男聲自大殿門口響起,衆人回頭望去,只看到身着一襲白色紗衣,藍色鑲邊,金絲銀線繡着高貴繁複花紋錦衣的男子出現在衆人的面前,面如冠玉,神情慵懶,就就那麼緩緩走來,衆人都只覺得好似金光霞帔,踏雲而來般。
秦睿面色難看到了極致,擡頭與蕭太后四目相對,聲音冷厲,“她淳于韻有孕與否,小產與否,與汐兒有何干系?”
“睿兒,你……”蕭太后眉宇微微顰蹙着,面色難看到了極致。
顧瑾汐低下頭,臉上甚至沒有絲毫的變化,淳于韻的身子是見了血,本來身子寒涼,有孕就極爲不易,這個孩子還當真是上天賜給她的寶貝,只可惜,如果她沒有動歪心思,自然能好好的憑腹中胎兒,穩坐七皇子妃的位置,往後或許就平步青雲;但凡事總有意外。如果她不是淳于韻,如果她不是處處想着要針對自己,她也不是不能保住那胎兒,只是她非聖母,還是秦睿的那句話說得對,憑什麼?
蕭太后死死地咬着下脣,視線在秦睿和顧瑾汐之間不斷地掃來掃去。先前兒早就已經見識過秦睿對顧瑾汐的在乎,縱然心裡對顧瑾汐再不滿意,可有些事情到底是不能擺到檯面上來說,只能深吸口氣,“睿兒,不管怎麼說那都是咱們秦氏皇族的血脈,你別忘了,襄兒也是要叫你一聲九皇叔的!”
“哼!”秦睿聞言嘴角微微勾着,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臉上盡是不屑。
“瑾汐,你難道真的就不能……”蕭太后薄脣微微抿着,面色也軟和了不少,語氣也不似先前兒的狠戾,反而透着幾分祈求。
衆人看着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尤其是蕭太后的態度,再看向站在顧瑾汐身邊的秦睿,都不由得心中腹誹着。看來這蕭太后疼寵幼子睿王的傳聞果然不假,剛纔還恨不能將顧瑾汐給生吞活剝了般,現在就是……不過衆人還沒腹誹完,立刻就聽到顧瑾汐那淺淡透着幾分涼意的嗓音響起。
“瑾汐還是那句話,學藝不精,韻寧郡主的病,瑾汐無能爲力。”顧瑾汐低下頭,甚至連語氣都沒有半點兒變化。
“你……”蕭太后聞言,頓時被氣得不輕,擡手狠狠地指着顧瑾汐,面色早已經是難看到了極致,“果然是小戶人家的女兒,哼!睿兒你自己看看,這就是你喜歡的女人!”
“出生如何,瑾汐是沒得選擇。”顧瑾汐聞言,臉上甚至帶着點點淺淡的笑容,就那麼與蕭太后直勾勾的四目相對,“但瑾汐不怨。”如果真的能夠出現在平常百姓家,那對於她來說,始終福氣。只可惜,這種福氣,前世今生都與她無緣罷了。
至於秦睿,他會因爲蕭太后的一句話就對顧瑾汐不滿嗎?當然不!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顧瑾汐的身邊,臉上的笑意淺淡,“兒臣的出生已經足夠的高貴,也並沒有問鼎天下的野心,不需要汐兒的母族來陪襯。”說着,他看着蕭太后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晦暗幽深,“正因爲汐兒的母族不顯,皇兄纔會對兒臣如此放任;不然,怕是兒臣這安穩日子,不得長久了。”
“你胡說什麼?”話音剛落,蕭太后厲喝揚聲呵斥道。雖然,對秦睿他們是有算計,但那都是秦氏皇族內部的事情,如何能夠擺到檯面上來說。
秦睿嘴角斜勾,臉上的笑意清淺,他擡手輕輕地將顧瑾汐攏入懷中,“胡說嗎?呵呵,有沒有胡說母后心裡知曉。”
旁邊站着的大夫在蕭太后開口的時候就打量着顧瑾汐,身爲岐黃醫道中人,自然也聽說過顧瑾汐的事蹟,對她那手精湛的鍼灸之術也是仰慕已久,只是卻一直沒有機會得見,今天看樣子,這位顧小姐也是不願出手的,別說是她,就算是自己也……皇家的人是最不好服侍的,稍微行差踏錯就有可能禍及全族。不過看起來這睿王倒是對顧瑾汐極爲寵愛,身在皇家卻能如此專情,倒是顧瑾汐的福分了,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專情能夠維持多久罷了。想到這裡,他不着痕跡地打量着秦睿,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
蕭太后的面色早已經黑如鍋底,身爲太后娘娘,平日裡有誰敢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誰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她,她怔怔地盯着顧瑾汐,眸色狠戾,咬牙切齒,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語氣透着幾分威脅的味道,“你當真不治?”
“大夫已經下了診斷,別說醫者,衆位夫人怕是都明白得很。韻寧郡主身子寒涼,本來有孕就極爲不易,又服侍了大量寒涼之物,這身子已經見紅,孩子如何能夠保住?”顧瑾汐擡起頭,眼神仍舊清澈,看着蕭太后,“太后娘娘如果非要讓瑾汐保住郡主的胎兒,還不如直接給瑾汐一刀來得痛快!”這說話極爲直白,就差沒說,蕭太后是要拿淳于韻小產的事情來懲罰她了,周遭也不是明白人,想到蕭太后對睿王和顧瑾汐的婚約素來不滿,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放肆!”感受到周遭那幾道隱晦的目光,蕭太后原本就心情不好,此刻更是怒上心頭,揚聲厲喝,擡手狠狠地拍在面前的桌案上,“你當真以爲哀家不敢懲罰你嗎?”
“啊!痛,好痛。大夫,求求你,求求你!”淳于韻的痛呼不時的在耳邊響起,蕭太后面色越發的難看了,瞪着顧瑾汐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像是恨不能將顧瑾汐給生吞活剝了般,“你當真不治?”
淳于韻似乎也聽到了周遭人的議論,轉頭看着顧瑾汐的方向,因爲過多的疼痛,語氣已經變得有幾分有氣無力,“顧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顧小姐……”
“……”顧瑾汐見狀,眉宇微微顰蹙着,凝着淳于韻那因爲疼痛而滿頭大汗溼透髮根的模樣,薄脣微微嚅了嚅,卻到底是沒有點頭,“韻寧郡主,抱歉!”
“不,不會的,不會的!”淳于韻一隻手緊緊地捂着小腹,她幾乎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孩子在一點一點的離自己而去,“你在恨我是不是?你恨我搶走了襄哥哥是不是?”那樣狠戾的語氣,帶着決然,又似透着了悟。
顧瑾汐卻只是嘴角微勾,透着清冷,笑意淺淡,“民女對七皇子並沒有過任何妄想,韻寧郡主也不必用這樣的罪名來指責我。曾經跟七皇子有過的婚約也早就已經解除。”說着她低下頭,“我以爲這一點韻寧郡主早該明白的。”
“不,不!啊——”因爲過度的疼痛,縱然撕心裂肺可淳于韻也再沒有辦法嘶吼出來,她已經沒有力氣了,只是死死地盯着顧瑾汐的方向。
“所謂醫者望聞問切,顧小姐你這看都不看就說不能治,這是不是有些太過草率了!”站在人羣中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突然道了一句。
目光原本聚集在淳于韻身上的衆人又都回過頭來,不僅僅是那些貴婦貴女,連蕭太后都若有所思地盯着顧瑾汐,片刻後張口,“顧瑾汐,哀家命令你去給韻寧郡主醫治!如果保不住韻寧郡主腹中的胎兒,那你就提頭來見!”
“汐兒便是不治又如何?”秦睿猛的擡起頭,眸中透着濃濃的陰鷙與蕭太后四目相對,“本王今兒倒是想要看看,誰敢讓汐兒提頭來見!”
蕭太后沒有想到秦睿竟然會爲顧瑾汐做到這樣的地步,想到顧瑾汐的醫術,再聯想到自從顧瑾汐出現之後秦睿的身子似乎就好了不少,難道?不知道爲什麼,她心裡陡然浮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可分明自己的暗子每月傳來的消息,這秦睿體內的毒根本沒有解除,那到底是爲什麼,難道他真的爲顧瑾汐着了迷?
上下打量着顧瑾汐,面容清靈絕美透着稚嫩,雖然只有十二歲稚齡,可卻仍舊能夠看出往後是怎樣的風華絕代,如果真的成長起來,怕是會讓不少人爲之傾倒。怪不得,她嘴角斜勾冷哼一聲,“睿兒,你……”
“哼!”秦薇聞言,看着立在下方的顧瑾汐,眸底盡是幸災樂禍的味道,“九皇叔,你怎麼能爲了顧小姐忤逆皇祖母,這可是不孝!”
“兒臣這輩子就得汐兒一人真心相待。”秦睿說着低下頭,眼底帶着濃濃的寵溺看着顧瑾汐,那幾乎能膩死人的寵愛,讓那些貴女只覺得心都在砰砰的跳着,恨不能取顧瑾汐而代之。不過想到秦睿那病怏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一命嗚呼了的身子,又只能悻悻地作罷,“如果母后非要將罪名扣到汐兒的頭上,那還是先要了兒臣的命吧!”
“你……你們……”蕭太后氣得面色蒼白,死死地捂着胸口。
桂嬤嬤見狀,趕緊上前攙扶着蕭太后,有些不贊同地看着秦睿,“睿王,您怎麼能這麼跟太后娘娘說話,太后娘娘也是爲了……”
“爲了皇家血脈,哼!”秦睿臉上帶着幾分不屑。秦氏皇族的血脈跟他有半文錢的關係?
“皇祖母!”秦寧卻是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上,瞧着縱然淳于韻不像是裝的,可這大夫都已經說胎兒保不住了,蕭太后如此,豈不是擺明了想拿顧瑾汐撒氣嗎?
整個殿內多少雙眼睛,多少幸災樂禍的眼神,可顧瑾汐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的變化,她只是輕輕地擡起頭看着蕭太后,“韻寧郡主的身孕,瑾汐,的確無能爲力!”
“……”蕭太后氣得面色蒼白。死死地咬着牙,想要呵斥,可礙於秦睿在場到了舌尖的話又給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汐兒不日身受重傷,尚未痊癒,如果母后沒有其他事情,那兒臣就帶汐兒先行告退了。”秦睿對蕭太后的話似是沒有聽到一般,臉上的笑容淺淡,甚至帶着幾分不屑;從進入韶華殿後就站在顧瑾汐的身後,擡手輕輕地將顧瑾汐額前的碎髮別到耳後,那樣深情款款的模樣,那樣專注寵溺的眸光,好似周遭所有的人都不在一般,“站了這麼久,可累?”
“不累。”顧瑾汐搖了搖頭。
蕭太后原本就難看的面色,此刻更是雙眸泛着紅紅的火光,如果眼神能夠殺人,沒有人會懷疑此刻顧瑾汐早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你,你們……”
“九皇叔,就算你再寵愛顧瑾汐,也不能拿我們秦氏皇族的血脈當兒戲吧。”秦薇皮笑肉不笑,對顧瑾汐早就是恨得牙癢癢了。
秦睿聞言擡起頭眸色狠戾帶着某種決絕的味道,“本王的王妃,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有意見?”說着嘴角微微勾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們怎麼不去救?醫術,哼,看過兩本醫書便能夠救人,那我西楚皇族養那麼多太醫都是幹什麼吃的?兒戲?哼,連自己有了身孕還不知道好好休息的人,能怪得了誰?”
如果不是那淳于韻心懷鬼胎想要算計自己的丫頭,又怎麼會害人害己,不過說起來,他深凝着跪在軟榻旁邊的香草,嘴角微微勾着,眸底透着幾分深邃。
“宋院正來了!”就在秦睿發飆的時候,不知道是誰驚呼一聲。
衆人這纔回過神來,趕緊讓出一條道路。宋院正在小太監的攙扶下氣喘吁吁,看到顧瑾汐的時候,雙眸亮了亮,不過在看到躺在軟榻上那狼狽的淳于韻時,又只能認命的過去。診脈,探病,又是一陣忙碌。
所有的人都看着宋院正的動作,沒有任何懸念的,宋院正搖了搖頭,“請恕老臣無能,韻寧郡主已經小產。”
其實在進入韶華殿後聞到那樣濃烈的血腥味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結果,只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只是在說的時候,他還不着痕跡地颳了顧瑾汐一眼,如果在剛見紅的時候顧瑾汐能用銀針導入藥力穩住胎氣,雖然淳于韻的身子太差,不過想要保住這孩子也不是不可能,不過這風險就大了些,想到顧瑾汐和淳于韻之間的關係,又有幾分了悟,只是有些話,沒有辦法擺到檯面上來說罷了。
蕭太后聞言,頓時只覺得眼前黑了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仰了仰,她好不容易纔穩住身形,聲音顫抖着,“真……真的,沒了?”
“韻寧郡主身子寒涼,受孕本就極爲不易,可又服食了大量寒涼之物。”說的話都大同小異,站在旁邊的大夫聽到宋院正也這麼說之後,終於大鬆了口氣。雖然這種事情不過是小病症,但卻仍舊非常的擔心,如果錯診,以太后娘娘現在的心情,怕是自己想活着走出這韶華殿都難。
“……”蕭太后聞言,面色難看到了極致,不過對宋院正到底還有幾分客氣,“那她以後?”
宋院正聞言,不着痕跡地低下頭,“雖說女子身子太過寒涼不易受孕,不過凡事無絕對,往後只要好好保養,還是有機會的。”只是這機會大小,就不好說了。
“那就好,那就好。”反正只要沒說絕對不能懷孕就好。不過縱然如此,那些貴女在看向淳于韻的時候眼神也都帶着幾分同情和可憐,當然也有人心思就活泛了起來。宋院正雖然說的是有機會,但誰知道機會大小,身子寒涼,小產又傷身。
“顧小姐身爲醫者,卻連給韻寧郡主把脈都不屑,真是不知道……”秦薇瞧着顧瑾汐這麼就置身事外不禁心裡有些不平衡,總是有意無意的將仇恨往顧瑾汐身上拉。
幾乎是這時才從外面趕來的秦念和孟靜嫺看到韶華殿內的情況,又各自拉着交好的手帕交了解了情況之後,兩人面面相覷,臉色不禁有些難看,有心想要去安慰顧瑾汐,可看到站在旁邊的秦睿,她們就只能各自默默的退後,靜觀事態發展,有睿王在自然是沒有她們的用武之地了,不過兩人還是不放心,心裡都帶着如果睿王不管或者處理不好,她們還能盡點兒綿薄之力的想法。
只是聽到秦薇的話,秦念仍舊有些忍不住,“十三公主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韻寧郡主流產還是顧小姐的錯了不成?”
“自個兒管不住自己的嘴,這能怪誰?”孟靜嫺在涼都貴族圈子的名聲素來不錯,她臉上的笑意清淺,看着秦薇,“顧小姐縱然曾經與七皇子有過婚約,可那是過去的事情。秦薇公主也別忘了,現在顧小姐可是睿王沒過門的妻子,未來的睿王妃,便是你也得喚她一聲九皇嬸!”
“哼,這成不成還不一定呢!”秦薇仍舊死鴨子嘴硬,左右就是看不得顧瑾汐好。
秦睿雙眸半眯,冷冷地睨着秦薇,“看來禁足半年你卻還沒有學會修生養性,看來使得找機會跟皇兄提一提,我秦氏皇族的公主可不能沒規沒距,只知道往旁人頭上扣屎盆子。”他和顧瑾汐的婚事哪裡容得旁人置喙。
“……”秦薇聞言頓時面色蒼白,身子微微顫抖着,她死死地咬着下脣。皇上和蕭太后寵愛睿王這整個涼都誰人不知,如果秦睿給秦欒提上一句,那秦薇被再次禁足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顧瑾汐低下頭,雖然那些詰難自己並不在乎;前世,那些嘴臉早已經看透;今生她已經學會了只在乎自己所在乎的人就好。但在這種時候有個人那麼毫無保留的站在自己身邊,將自己護在羽翼之下,這種感覺真的非常好。
“民女倒是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十三公主,以至於讓十三公主揪着民女不放。”她擡起頭看着秦薇,臉上的笑意清淺,大氣從容,“如果真的只是因爲韻寧郡主的身孕,民女自認問心無愧。”
“……呵呵。”孟靜嫺見狀,臉上的笑意雖然淡,不過卻真心的爲顧瑾汐高興。眼角卻是颳着秦睿那清冷的面色,以他的性格如果顧瑾汐真的嫁給他人,這天下怕是定然不會太平了的。秦睿可不是秦襄,七皇子先前兒對顧瑾汐如何,後來又如何,明眼人都知道,只可惜佳人別抱,秦睿可不是秦襄,一道聖旨就能讓他認命接受的。
秦薇被秦睿說得本就面上難堪,心裡更是因爲即將到來的禁足而擔憂;面色自然也不好看,聽到孟靜嫺的笑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哼,你笑什麼?”
“今兒可是咱們西楚和夏涼重修舊好的日子,難道秦薇公主要臣女哭着出席宴會不成?其實話說回來,臣女倒是有幾分好奇,秦薇公主字字句句都想將韻寧郡主小產的事情栽倒顧小姐的頭上到底是爲了什麼?”孟靜嫺臉上的笑意仍及淺淡,沒有絲毫的掩飾,“顧小姐雖有淺薄醫術,可如何能跟太醫院的衆位太醫相提並論,連宋院正都束手無策的病例,秦薇公主如此責難顧小姐怕是有些太過牽強了。”話雖然是對秦薇說的,可這話只要稍微長點心眼的都知道,後面半句是說給太后聽的。
蕭太后面色始終難看,想發作都找不到由頭,只能悶悶的,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
顧瑾汐聞言,擡起頭看着孟靜嫺,不着痕跡地搖了搖頭,她實在沒有必要爲了自己得罪太后娘娘,她是不在乎,畢竟顧淮的身份揭穿,往後蕭太后也奈她不何,可孟靜嫺不一樣。
可孟靜嫺卻只是笑着搖了搖頭,有些話她既然敢說自然有自己的依仗;現在的皇上可不敢輕易動他們孟家,西楚王朝看似風平浪靜,可這底下早已經是波濤洶涌,如果沒有護國將軍府在那裡鎮着,怕是早就已經戰火連天了。可護國將軍府護的並不是秦氏皇族,只是這半壁江山罷了。
下方的貴女婦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顧瑾汐倒是不在意這些,畢竟對皇族她素來沒有什麼好感,只出了秦睿。但秦睿又怎麼會眼睜睜地看着她受人妄議,他冷冷地擡起頭睨着秦薇,眸色冰冷,“聽十三公主這意思,難不成是汐兒想讓淳于韻流產?那什麼勞什子的黃蓮、泄葉是汐兒逼她吃進去的不成?”
“這韻寧郡主無緣無故的爲什麼會吃黃蓮和泄葉?”秦寧薄脣微微抿着,臉上透着幾分疑惑的味道,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是有哪裡出了差錯,腦子裡似有幾分頭緒,可想要抓住的時候卻又怎麼都抓不住啊,不禁有些挫敗。
一語驚起千重浪!既然淳于韻流產已經成爲了不爭的事實,說得再多也於事無補,但這害得淳于韻流產的元兇自然是不能放過的!
“香草到底怎麼回事,你是怎麼照顧你家郡主的?”蕭太后惡狠狠地瞪着站在軟榻旁邊的香草,總算找到個能撒氣的人,頓時將心頭的氣全都撒了出來,“身爲貼身侍婢卻不照顧好自家主子,這樣的奴婢要來何用,來人吶,給我拖出去杖斃!”
香草聞言,面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猛的跪倒在地,“太后娘娘息怒,太后娘娘饒命,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啊。”她淚如雨下,不斷地在地上磕着頭,剛想開口說自己也有了七皇子的孩子,可就在這個時候,身子虛弱的宸貴妃在王嬤嬤的攙扶下走了進來;看到鬧哄哄的韶華殿,擡頭望着盛怒中的蕭太后,不着痕跡地蹙了蹙眉頭,只是因爲腹瀉太多次,身子有些脫力,連帶着語氣都非常的虛弱,“是誰惹太后娘娘生這麼大的氣?”
看到宸貴妃,蕭太后的氣仍舊沒有消,“哼,身爲婆母連自己的兒媳婦懷孕了都不知道。”
“韻兒有身孕了?”宸貴妃先還有些驚喜,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蕭太后對皇家的子嗣異常看重,如果淳于韻有了身孕,那她定然不是這樣一幅表情。鼻翼微微扇動,聞到殿內那已經淡去不少的血腥味,再看到淳于韻那躺在軟榻上狼狽的模樣,面色一下子就黑沉了,“這韻兒……”
“啓稟貴妃娘娘,韻寧郡主因爲服食了大量寒涼之物,已經小產了。”旁邊的宮女跪在地上身子顫抖着。
“什麼?”宸貴妃聞言,頓時雙眸圓瞪,臉上帶着濃濃的詫異之色。
“都是這個賤婢!”蕭太后惡狠狠地瞪着香草。
“說起來,老奴倒是覺得有些奇怪。”王嬤嬤瞧着淳于韻眉宇微微顰蹙着。
“哦?”蕭太后聞言看着王嬤嬤,“王嬤嬤你發現了什麼?”
王嬤嬤低下頭,臉上的表情仍舊淡淡的,“適才我家娘娘與韻寧郡主都是服用了養生湯之後腹痛難忍,剛纔聽魏夫人說起,宋院正說韻寧郡主小產是因爲服用了黃蓮和泄葉等寒涼之物,這……”
“王嬤嬤的意思,難道是太后娘娘故意讓韻寧郡主流產的不成?”桂嬤嬤聽了頓時就惱了,惡狠狠地瞪着王嬤嬤,“這殿內服用養生湯的人這麼多,可偏偏就是韻寧郡主跟宸貴妃有事?”
蕭太后聞言,面色同樣不太好看。
坐在下方的貴婦和貴女聞言,頓時都不禁覺得有些後怕,心裡都各自嘀咕着,看來這藥還真是不能亂吃。養生湯雖然好可卻不是她們能享用得起的,這玩意兒太神奇了,萬一到時候出點兒什麼事情,像淳于韻這般,那她們豈不是要哭瞎了。
“嬤嬤你胡說什麼!”宸貴妃見狀頓時厲聲呵斥道,然後才擡起頭朝蕭太后尷尬地笑了笑,“太后娘娘息怒!王嬤嬤她……”
“……太后娘娘息怒。”王嬤嬤聞言,頓時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上。
“不過說起來王嬤嬤也沒有說錯。”秦寧始終眉頭緊緊地皺起,在蕭太后發怒之前,趕緊開口道,“皇祖母,你還記不記得剛纔在品嚐養生湯的時候,韻寧郡主說苦的事情。”
衆人聞言,這方纔回過神來,的確剛纔她們品嚐的養生湯,雖然帶着微微苦澀可入口卻是清甜,絕對跟淳于韻那樣痛苦的叫苦不一樣的,不過之前負責熬養生湯的宮女不是說了,可能是每一份藥材的處理不太一樣,難道是有什麼問題?
宋院正薄脣微微抿着,似乎有些疑惑,“這,太后娘娘可否讓老臣檢查一下韻寧郡主服用的養生湯?”醫者仁心用來形容顧瑾汐太過牽強,但用在宋院正身上卻是剛剛好。
“太后娘娘?”桂嬤嬤轉頭看着蕭太后,小聲的請示道。
“嗯。”衆目睽睽,蕭太后就算不同意也沒有辦法,只能點點頭,更何況她也想知道,難道真的是自己服用的養生湯有問題,如果真的是那樣,自己服用了這麼多次怎麼會一點問題都沒有。
拿到湯盅之後,宋院正看着那養生湯的顏色就有些蹙眉,用旁邊乾淨的湯匙沾了一點,用舌尖品嚐了下,頓時眉宇微微顰蹙着,轉頭有些疑惑地看向蕭太后,“太后娘娘可是按照老臣開的藥方所配置的養生湯?”
“這,難道有什麼不對?”蕭太后眉宇顰蹙,面帶不解。
“這裡面多了三味性極其寒涼的藥材,除了黃蓮和泄葉,還有孕婦最忌諱的紅花。”宋院正的面色非常的難看,“養生湯會味則泛苦,應該是多了黃蓮的緣故。”
蕭太后聞言,立時大怒,“阿桂!”
“太后娘娘饒命,這……奴婢沒有,奴婢真的沒有。”流朱早已經是驚嚇得跪在地上,面色蒼白着,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明明是按照藥方上的配藥,怎麼會突然多出來三味藥材的。
“太后娘娘。”桂嬤嬤聞言,看着早已經驚嚇得跪在地上的流朱,臉上也帶着幾分疑惑。流朱雖然是丹青山皇家別院的宮女,可說起來跟她也有着那麼一點兒關係,“這,宋院正,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哼!”蕭太后早已經是氣得不輕,“把這個賤婢給哀家抓起來,查,細查。哀家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想要謀害我秦氏皇族的血脈!”
流朱早已經是眼淚橫飛不斷的求饒,“太后娘娘饒命,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
反倒是跪在地上的香草,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兒了,黃蓮、泄葉,紅花,這……這不是之前大夫給自家郡主開的潤腸通便的藥嗎,怎麼會,怎麼會在這養生湯裡面的?想到之前在廚房也看到了流朱,難道……想到這裡,她不敢再往下想,就算知道是自己弄錯了,想到太后娘娘的怒火,還有宸貴妃,她也是不敢承認的,只能身子顫抖着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題外話------
女主娘是被收養的,在蘇家的時候,名義上是小姐,實際上也就是個丫鬟,前文已經提到過,那種在一個被主人排斥的家境,她不得不裝乖賣巧的討好每一個人,性格不是一兩日就養成的;所以她怯懦,很多時候都不敢反抗,遇到顧淮之後,顧淮就是她的天,那種依戀心理,也不是說改就能改的。感情的事情如果能說清楚就不是感情了。女主爹性子設定上就有些優柔,不過在那個時代,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他對蘇怡也算是真愛了……
知道很多親覺得女主孃的性格不太好,所以在這裡解釋一下;其實蘇怡的性格也很容易理解,歸根結底就兩個字——自卑!就算貴爲國公夫人的時候,她也處處小心的,生怕人家看不起自己給顧淮抹黑,字數有限,其他的下次再說吧!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