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逸也點了點頭,他們剛纔的動靜那麼大,那丫頭又素來是個聰慧的,不可能沒有不知道;他低下頭,臉上的笑意淺淡,嘴角微微勾着,凝着秦睿,“時辰的確不早了,汐兒素來身子不好應是已經睡下,咱們也都早點回去吧。”
“……”秦睿聞言,鼻翼不由得狠狠地抽搐了下,眼角掛着謝逸,雙眸半眯着。
“嗯,的確如此。”顧子騫臉上帶着狐狸般的笑意,轉頭看向顧子齊,“大哥,我們走吧!”別看這秦睿現在對他們任打任罵,保不齊晚些時候就跑到了自家寶貝妹妹那裡裝可憐。想對自己的寶貝妹妹使苦肉計,沒門!以自家妹妹對秦睿的態度,還有秦睿現在那鼻青臉腫的模樣,最後傷心的不還是自己的妹妹。
凝着謝逸、顧子齊和顧子騫三人相攜離開的背影,秦睿擡手輕輕地撫摸着自己臉上的青黑處,這顧子齊和顧子騫可是下了狠手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悻悻的笑容。顧子齊國真不愧是顧子齊,自己的打算居然被他給看穿了。不過也不妨,就算是到了明天早上,他仍舊有辦法讓這些青紫消不下去。
是以隔天大清早,當秦睿盯着對熊貓眼,鼻青臉腫地出現在蘅蕪苑時,讓蘇怡嚇了好大一跳。顧子齊眉梢淺揚,雙眸微微眯着,旁邊的顧子騫同樣是臉上帶着冷笑,“這大清早的,攝政王可真是有心了!”居然不惜耗費內力控制臉上的黑紫淤青不散,可當真是好有心。
“好說。”秦睿同樣眉梢淺揚,臉上笑意淡淡的迴應。
雖然明顯地感覺到秦睿和自己一對兒子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尤其是秦睿臉上的黑紫和淤青,光是瞧着就讓人覺得觸目驚心,蘇怡曝出緊抿,趕緊拉着秦睿,喚來蘇嬤嬤取了藥箱準備給他塗藥卻被他給拒絕了,“蘇伯母,不用了。不知道汐兒怎麼樣了,我……”
“也是,汐兒的醫術好,待會兒可得好好讓汐兒給你瞧瞧。”因爲秦睿對顧瑾汐的用心,蘇怡對他可是喜歡得緊,有權有勢暫且不說,光是秦睿對顧瑾汐的那份心就非常難得。俗話說得好,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若是自己的女兒錯過了秦睿,怕是再難遇上願意這般待她的人了。
顧子騫聞言,頓時站出來,臉上透着幾分不悅,頓時壓低了嗓音道,“娘,現在時辰尚早,妹妹又素來身子不好習慣晚起,現在怕是還沒醒呢!”
“宋大夫說了汐兒的身子不好不適合耗勞費心,半夏那丫頭雖然旁的事情都有着小妹,可在這件事情上,還是非常嚴苛的。”顧子齊低下頭臉上的笑意淺淡,擡頭看了看已經爬上三竿的日子,眉梢淺揚,面不改色心不跳,優哉遊哉地接着道,“小妹素來起得很晚,我瞧着這天色也還早,不如,咱們先出去交流交流如何?”
秦睿聽了頓時鼻翼抽搐,視線在顧子齊和顧子騫身上掃來掃去,最後臉上的笑意淺淡,眉梢淺揚,眸色幽深,嘴角帶着幾分意味深長的味道,“子齊兄想如何交流?”
“子齊!”蘇怡眉宇微微顰蹙着,瞧着似乎是有幾分不對勁趕緊開口輕聲喚道,然後轉頭看着秦睿,臉上的笑意似乎有些訕訕的,“那個阿睿,你……”
“不妨事的,蘇伯母。”秦睿低下頭臉上的表情始終淡淡的,只是那臉上的黑紫和淤青卻是異常的觸目驚心;然而最讓人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就頂着這樣的臉出門了。
顧子齊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就這麼靜靜地立在一處。
縱然不知道秦睿和自己的兩個兒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瞧着他們之前氣氛詭異,蘇怡薄脣緊抿,頓時也浮起了點點戒心。想到昨兒發生的事情,看着秦睿的面色,趁着顧子騫和顧子齊都沒有說話趕緊拉着秦睿的衣袖,“這都已經辰時了,你是來找汐兒的吧。若雲帶王爺去淺閣。”說着,轉頭朝着顧子齊和顧子騫道,“阿睿過來一趟也不容易,你們兩個就別去湊熱鬧了。剛巧錦繡坊的掌櫃送了成衣和布料過來,你們都過來幫忙挑選一下。”
顧子齊聞聲低下頭,非常的乖順並沒有任何的反駁;只是那波瀾不驚的視線劃過秦睿身上的時候,那抹意味深長的味道卻是非常的明顯,卻只是短短的瞬間,很快就落回到了蘇怡的身上,點點頭,“好!”
“……”
將秦睿帶到淺閣,半夏給兩人又添了壺熱茶之後,就將所有的丫鬟下人全都遣走;甚至末了還體貼地給他們闔上房門,只是聽着那房門“砰”的闔上的聲音,秦睿很明顯的感覺到了,這個往日裡對自己熱情的丫鬟心裡是帶着怒氣的。
顧瑾汐懶懶地依着美人靠,雪白的毛絨小毯搭在腰間,整個人透着幾分慵懶的味道。不足秦睿半個巴掌大的小臉透着微微蒼白色,只是她卻並沒有看秦睿,只是盯着面前的方寸之地,似乎是在怔怔的發呆。
“汐兒,我……”秦睿見狀頓時就有些急了,可想說什麼,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嗓子眼兒一般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凝着顧瑾汐那模樣,只覺得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急切的想要開口解釋,可是有些話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他不說,顧瑾汐自然也只是沉默。
整個房間寂靜得讓人覺得可怕,兩個人都沉默着不說話,整個房間的氣氛顯得越發的深沉詭異。
時間一點點過去,明媚的陽光透着層層疊疊的雲
陽光透着層層疊疊的雲灑落窗前,顯得非常的亮堂。香几上白煙嫋嫋散發着清新的檀香味充斥鼻翼;那飄渺散開的白霧就好似秦睿此刻的心一般,看不透顧瑾汐究竟是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究竟她想做什麼。雖然那件事情自己已經提前給她說過了,但是卻怎麼都沒有想到,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自從瞭解到那日在錦繡坊發生事情的真相之後,他這顆心就一直沒有放下來過。
感受到秦睿身上的緊張,顧瑾汐垂下眼瞼,臉上的笑意淺淡,似乎透着幾分不在乎,可又好似非常在乎般,“那個薛惜,你打算如何處置?”
“待此間事了,汐兒想如何處置都憑你。”秦睿趕緊開口甚至沒有絲毫的遲疑,對薛惜他早就起了殺心,如果不是安太妃一手力保,又看她服侍安太妃這麼多年的份上,是怎麼都容不下她的。只是現在卻還不是處理她的時候,畢竟那件事情太過詭異,在沒有弄清楚之前,他不敢妄自動手。
“呵呵。”顧瑾汐聞言,卻只是輕聲的笑着,擡起頭看着秦睿,臉上的笑意淺淡,只是秦睿卻能夠感受到她身上散發着的濃濃涼意。他知道她在生氣,她不開心;其實他更寧願她將所有的怒火全都發泄出來,就算是打他罵他都好,別這樣憋着,這樣憋着更容易出事。
“汐兒!”聽到顧瑾汐那透着十足涼薄的笑意,秦睿只覺得自己原本就懸到嗓子眼兒的心好似快要跳出來了般,薄脣緊抿,面色慘白,更襯得那臉上的黑紫、淤青越發的明顯了。
顧瑾汐猛的擡起頭看着秦睿,臉上笑意全無,似乎透着幾分凜冽和冷厲的味道,她雙眸圓瞪,看着秦睿,“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她的聲音冷厲,語氣透着十足的不滿和責問,她輕輕地搖了搖頭,看着秦睿,似乎帶着不解,又似乎透着濃濃的悲傷。
“汐兒,不,我……”秦睿聽了頓時眉頭緊鎖,根本不知道顧瑾汐到底在說什麼,他什麼時候騙過她。
“安太妃從頭到尾都不喜歡我吧。”似是看穿了秦睿心頭的疑惑,顧瑾汐低下頭臉上的笑意淡淡的,帶着淺淡的笑意,又好似沒有笑意,“她喜歡的,難道不是如今被咱們攝政王收房了的薛惜薛姑娘嗎?”說着,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那薛惜如此的溫柔善良,如此的小意體貼,咱們的太妃娘娘可是喜歡得緊呢。”眼瞧着秦睿的面色越來越難看,顧瑾汐臉上的笑意卻是越來越深,“秦睿,你這樣騙我有意思嗎?”
話音剛落,秦睿的身子頓時就僵硬了,喉頭上下滑動着,薄脣緊抿,嚅了嚅脣,可到底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只能低下頭,聲音沙啞,“汐兒你相信我,我娘她只是……”
“只是什麼?”顧瑾汐言笑晏晏地看着他,只是那樣的眼神卻越發讓秦睿覺得難言言說;他深吸口氣,安太妃對顧瑾汐的態度他自然是知道的,原本以爲只要她瞭解顧瑾汐,知道顧瑾汐的爲人,就會喜歡她。畢竟顧瑾汐是個真的很討人喜歡的姑娘。或許在不熟悉之前會感覺她有些孤冷清傲,難以接近;但一旦熟識起來,她真的是一個可以換命的朋友。只是讓秦睿萬萬沒有想到的時候,竟然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薛惜……薛海……看來自己是得加快計劃,早點兒將這兩個禍根給解決了纔是。
想着秦睿低下頭,臉上笑意全無,透着幾分凝重的顏色,看着顧瑾汐,那麼的專注,那麼的認真,“汐兒你相信我,我娘她只是暫時被矇蔽了,她一定會喜歡你,一定會的。”
“如果不會呢?”顧瑾汐從來就不會接受選擇題。且不說那安太妃的身份,光說今天自己看到的,那安太妃和那個什麼薛惜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敵意就可以看出,她們對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好感,更遑論什麼喜歡,空口白牙沒有根據的話,她不是三歲的小孩子,旁人說什麼都是會信的。她低下頭,臉上的笑意清淺,帶着幾分涼薄的味道,“秦睿你到底有沒有想過,萬一你娘不喜歡我呢?那你要怎麼辦?”
“……”秦睿聞言頓時就沉默了下來。
左邊是含辛茹苦在皇宮那樣陰謀算計之下拼命的生下了自己的母親,右邊卻是自己付出真心,放在了心尖尖兒上疼寵的小人兒;這兩個無論放棄哪一個對他而言都是難言的痛楚。如果真的要捨棄她們中的任何一個,那他真的,真的沒有辦法選擇。
顧瑾汐見狀卻是兀自輕笑了聲,臉上的笑意淡淡的,凝着秦睿,“還是沒有辦法放棄你娘吧,這種感覺我懂!”就像當初她對蘇怡就算再恨鐵不成鋼可是卻依舊沒有辦法放棄,可是卻依舊想方設法的幫她擺脫顧國公府,幫她尋找失散的父母,甚至爲了讓她往後能夠在夏涼皇宮中立足而逼迫她不得不堅強起來,所有的所有,都是源於沒有辦法放棄罷了。
“不是這樣的汐兒!”感受到顧瑾汐的話外之意,秦睿頓時就黃了,他雙手緊緊地抓着顧瑾汐的肩膀,“汐兒你別這樣,我不會放手的,就算是死!”他好不容易纔得到了她的心,好不容易纔能跟她一起走到了現在,甚至因爲害怕她離開而一直不敢將自己的另一層身份直言相告。每每,只要想到她會離開自己,她會和另外一個男人攜手白頭,他就氣憤得想要殺人!
顧瑾汐臉上的笑意始終非常的淺淡,低着頭,“不是這樣,那又是哪樣?”說着,擡手輕輕地撫着秦睿臉
撫着秦睿臉上的青紫,雙眸透着幾許哀傷,又帶着幾分不捨和依戀,“其實你不用說太多,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那是你娘……”那麼多年沒有見面的親孃,人心都是肉長的,如果他真的那樣輕易的捨去了自己的母親,怕是她真的會後悔自己,懷疑自己的眼光了吧。
“汐兒,給我一點時間,相信我,我會處理好的。”秦睿擡手飛快地抓着顧瑾汐尚未來得及收回去的手,擡起她的下巴迫她與自己四目相對,那眼神非常的認真而又專注,語氣沉沉,帶着點點沙啞又透着別樣的誘人的味道,“汐兒,相信我。”話音落他手腕兒用力一把將顧瑾汐擁入懷中,環着顧瑾汐腰肢的手臂越發的用力,那樣的用力,就好似想要把顧瑾汐揉進自己的身子裡一般,“汐兒,給我一點時間,你記住,不管別人說什麼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要相信。相信我,好不好?”。
“……”靠在秦睿的胸前,顧瑾汐臉上的笑意始終淡淡的,眸色晦暗幽深甚至沒有絲毫的變化,只嘴角卻是微微揚起,透着幾分詭異而又得意的味道,終究是點了點頭,“好!”
直到很久,很久很久之後,顧瑾汐方纔明白秦睿那句相信他的話的真正含義,也方纔明白自己那句好,並非如同她想象的那麼雲淡風輕。當然,那是很久之後了。
只是兩人之間的溫存並沒有維持太久,被蘇怡拉着的顧子齊和顧子騫兩人很快就藉故追了過來,看到那相擁在一起的兩人,只覺得刺目至極。只找了個藉口讓顧瑾汐去休息,兄弟兩人一左一右幾乎是半帶脅迫地將秦睿給請到了顧子騫的院子,兄弟兩人二對一,再加上秦睿處處受制被動,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直到最後,秦睿張口狠狠地噴出一口鮮血之後,兄弟兩人這才收手。
“記住這才只是開始。”顧子齊臉上仍舊帶着溫文爾雅的笑容,可說出來的話卻是帶着十足的厲色;“誰敢讓小妹流淚,我們就讓他流血!”自己的寶貝妹妹,這麼多年寵着捧着,沒有理由到了了卻要背旁人欺負的道理。就算那個人是當朝攝政王,也不行!
秦睿擡手緊緊地捂着胸口,很顯然兄弟兩人沒有絲毫的留手,張口再次噴出一口鮮血之後,這才臉上帶着點點蒼白的笑意,“汐兒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也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女人。”他是那樣的專注而又認真,“這件事情,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那……我們就恭候佳音了。”顧子齊臉上的笑意淺淺的,語氣不鹹不淡。
“爺!”隨後跟上來的沉星看到秦睿的模樣,頓時只覺得胸口就疼了下;轉頭看着狀似無意,動作優雅地或倚着憑欄,或放目遠眺的顧子齊和顧子騫兄弟,薄脣微微嚅了嚅,可到底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自家爺的武力修爲他比誰都要清楚,別說是顧子騫和顧子齊,如果他真的無心放水,再加兩個顧子騫和顧子齊都不是他的對手。
秦睿猛的擡起手阻止了沉星的動作,臉上的笑意淡淡的,因爲疼痛身子都有些佝僂了,深吸口氣,強壓下胸口的疼痛,有些虛弱地朝顧子齊道,“今兒我就先離開了,咳,咳咳……”就算是咳嗽着都能夠隱隱品嚐到那喉頭泛起的腥甜,他艱難地將泛上喉頭的腥甜又給嚥了回去這才接着道,“改天我再來探望汐兒。”
“好說!”顧子齊臉上的笑意淡淡的,優哉遊哉。
“就此告辭!”秦睿朝兄弟兩人點了點頭,然後這纔在沉星的攙扶下朝着外面走去;路過水榭汀蘭的時候,遠遠的看到秦睿的蘇怡,薄脣微微嚅了嚅,可到底沒有叫住他。剛纔或許她還有點兒沒反應過來,可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昨天錦繡坊發生的事情,今兒秦睿怕是來找汐兒解釋的。自己的兒子,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又怎麼會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秦睿之所以會如此,怕是他們兩個真的沒有絲毫的留手,這兩個小子也真是的,不管怎麼樣秦睿都是汐兒看上的男人,若是真的那秦睿有個什麼好歹,到時候心疼的還不是汐兒。
看着秦睿和沉星離開的背影,顧子騫同樣薄脣輕抿,一雙狐狸眼微微眯着,眸底泛着幾絲疑惑和擔憂,“大哥,這秦睿,不會有什麼事情吧?”他之前是氣不過,想要狠狠地教訓一番,可是卻不想真的將他弄出個什麼好歹來,到時候自己的妹妹不得哭死,不得埋怨死自己啊。
“能有什麼事情?”顧子齊卻沒有這個擔憂,雖然他們拳拳到肉,但挑的都是會讓人疼卻不會讓人真的出事的地方打的;他沒好氣地瞪了顧子騫一眼,“有這功夫,還不如想想,到底應該怎麼做。”話音落地,他雙眸半眯着,臉上的笑意全無,“那個薛惜瞧着可不像是個好對付的角色。”與其說是薛惜不好對付,不如說是安太妃不好對付;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有股非常不好的預感,可具體又說不上來,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
只是任是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這次秦睿離開之後,再聽到他的消息卻已經是三個月之後。
冬去春來,涼都城內的雪已經全部融化,枝頭抽上了新芽,甚至連路旁的小草都隱隱回青;整座城市都泛着勃勃生機。過年的喜氣氛圍尚未散去,所有的老百姓都精氣十足的開始了新一年的工作和生活,可蘅蕪苑卻是接到了一個不知道該說是噩耗還是喜事的消息——薛惜,懷孕了!
,懷孕了!
“砰!”顧淮雙眸半眯,擡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色難看的宛若鍋底般,眸中怒火中少;深吸口氣,瞪着那送喜糖的下人,語氣透着幾分威脅的味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周身泛着的若隱似現的怒火,連坐在旁邊的蘇怡都感受到了。
只是那送喜糖的下人卻好似絲毫沒有感覺一般,一張臉都快笑爛了,手上提着的竹籃上甚至都用大紅色的絲綢編製成了紅花掛着,裡面的東西也用紅綢遮擋着,聽到顧淮的話,像是根本沒有聽出他語氣中的怒火般,語氣輕快,“回顧大人話,咱們攝政王府的薛姨娘有身孕了,奴婢是奉了太妃娘娘的命令,特地給蘅蕪苑送喜糖來的。”說着,視線在整個房間內掃視一週,最後視線落在顧瑾汐的身上,從竹籃中挑出一盒明顯是特地做了標記的喜糖,雙手奉上去,“恭喜顧小姐,賀喜顧小姐;太妃娘娘讓奴婢囑咐您,這孩子往後可也是要喚您一聲嫡母的,這喜糖啊,您怎麼都得嚐嚐,也讓孩子沾沾您的貴氣,是不是?”
“滾!”
看着那丫鬟得意洋洋的模樣,顧子騫再也忍不住,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指着大門口的方向,“給本公子滾出去!”那秦睿算個什麼東西,當初還以爲他是個好的,只是不知道暗自在算計什麼;誰知道自從上次錦繡坊的事情發生之後,就一直杳無音訊,這也就算了;當初他是怎麼答應他們的,什麼自家寶貝妹妹是他唯一最愛的女人,我呸!
“顧三公子,奴婢可是奉了太妃娘娘的命令,特地來給您們送喜糖的。您們這樣是不是對太妃娘娘太不敬了。”那奴婢眼底帶着十足的輕蔑色,誰不知道現在他們家王爺對薛姨娘可是喜歡得緊,這還只是懷了身孕就提了姨娘,如果剩下個兒子,那可就是攝政王府的長子,到時候提爲夫人或者側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太妃娘娘對薛姑娘的寵愛擺在那裡。聽說,自家攝政王可是有數月都沒有踏足蘅蕪苑了,外面早就已經鬧翻了,也是,這顧家的小姐年紀又小,性子又孤冷清傲的,怎麼能跟豔麗,嫵媚的薛姨娘比。只可憐,這還沒嫁過去呢,就失寵了;若是嫁出去,怕是攝政王府也沒有她的位置。要知道,現在的攝政王府可是薛姨娘當家呢。
顧淮見狀,原本就難看的面色此刻顯得越發的難看,雙眸瞪着那個丫鬟,冷哼一聲,“不敬?哼,就算不敬了又如何?這件事情就算是鬧到了皇上那裡,那也要看看到底是誰沒理!”說着,他擡手拿着剛纔丫鬟奉上來的喜糖,朝着那丫鬟狠狠地扔過去,丫鬟側身一躲,喜糖灑在地上,竟然是涼都城內約定俗成,只有正室懷孕時方能給孃家人送的紅雞蛋。那豔麗的正紅色,合着蛋清的白,好似在嘲諷他們一般,顧淮頓時惡狠狠地瞪着那丫鬟,“滾,給我滾。來人吶,將這些人全部都給我打出去,往後不許攝政王府任何一個人踏足我們蘅蕪苑!”
“喲,這叫你一聲大人還真以爲自己是個人物了?”那丫鬟顯然也不是個吃素的,臉上帶着十足的輕蔑和嘲諷,“橫什麼橫,出去就出去,還沒嫁過去就失寵了的,本姑娘還不屑伺候呢!”
“你……你……”顧淮被氣得不輕。
顧子齊雙眸微微眯着,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可是身上卻已經泛起了濃濃的殺氣。盯着那地上已經摔爛了的紅雞蛋,轉頭看着雙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飲者的顧瑾汐,薄脣緊抿,眉宇顰蹙,眸底帶着濃濃的擔憂。
“汐兒!”蘇怡拉着顧瑾汐的胳膊,語氣透着點點心疼。
感受到其他幾人的灼灼視線,顧瑾汐臉上的笑意卻是清淺從容,好似之前發生的事情對她來說沒有絲毫的影響一般,“爹孃,大哥三哥,你們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顧淮薄脣微微嚅了嚅,可是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顧子騫也只覺得嗓子眼兒好似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般,尤其是看到顧瑾汐那樣的臉色,只覺得自己的胸口狠狠抽疼着,面色蒼白。
“真的沒事嗎?”到底還是顧子齊夠冷靜,夠沉穩,低下頭甚至沒有看顧瑾汐,連語氣都是淡淡的,好似不是在問那件事情,而是在問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般。其實他真的不相信事情竟然會這樣,縱然自從當初的事情發生之後,不止一次的在涼都城內聽到風言風語,可他始終不曾相信過;甚至現在,他仍舊不相信秦睿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只是不管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他的所作所爲已經傷害到了小妹,那他就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顧瑾汐臉上的笑意仍舊淡淡的,點了點頭,“我才十三歲,距離及笄還有一年半呢。你們在擔心什麼。”說着她低下頭,“世事無常,瞬息萬變,誰又能夠知道明天的事情會怎麼發展?”她和秦睿之間的問題,不會因爲沒有薛惜就不存在,更不會因爲有了薛惜就會加深。重生而來,很多事情都看得淡了,如果那秦睿真的看上了薛惜,那又如何?只權當是遇上另一個秦襄了罷,想着她眼瞼低垂,語氣淡淡的,“前兒聽杜若說,二哥快回來,可有此事?”
“嗯,初八的時候接到你二哥的傳信,說是隻等雪化了,路通了就啓程回來。”顧子齊點了點頭。
邊陲之地,大雪封山。本來顧子楚想回涼都與他們一起過年的,可卻被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雪給
來的大雪給擋住了腳程,什麼辦法都想過了,可是卻仍舊沒有辦法,所以只得在鐵木族住下。
顧瑾汐微微地笑了笑,“二哥在鐵木族待了這麼久,這次怕是會帶着二嫂回來了。”說着擡起頭,臉上的笑意清淺,視線在顧子齊和顧子騫身上掃來掃去,“大哥和三哥年紀也都不小了,爹孃可以操持着幫他們張羅婚事了。”
“咳,咳咳。”顧子齊聞言,頓時面色就沉了下來,“這件事情就不用小妹你操心了。”
“我也懶得操心。”顧瑾汐放下茶杯起身,臉上的笑意始終淡淡的,“如果爹孃沒有其他事情的話,那汐兒就先回房了。”雖然已經開春了,可她卻仍舊有些畏寒,輕輕地攏了攏身上的披風,語氣清淺。
蘇怡嚅了嚅脣,雖然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可是眼底卻帶着明顯的擔憂色。
顧淮同樣是擔憂地看着顧瑾汐,自己的女兒他真的太清楚了,她臉上表現得在平靜,再不在乎,他都沒有辦法放心。原以爲給自己的女兒選了一個良人,可誰知到竟然也是個負心漢。看着顧瑾汐遠去的背影,嬌小卻透着無盡的滄桑,單薄得讓人覺得心疼。
“這件事情不會就這麼算了的。”顧子齊低下頭,語氣非常的輕,非常的淺,可出口的話卻是透着十足的厲色,臉上那素來溫文爾雅的笑意盡數斂起,透着繼續清冷。
“我去跟皇帝說說,既然攝政王喜歡的是薛惜,這門婚事就此作罷吧。”顧淮低下頭,雖然秦睿和顧瑾汐的婚約是秦欒定下的,但畢竟是聖旨賜婚。他們的身份特殊,夏涼皇族,但卻並沒有認祖歸宗,所以這些事情還是跟皇帝說說得好。
蘇怡也點了點頭,“我們顧家的女兒可不愁嫁,當真以爲這天底下除了他秦睿就沒有男人了嗎?”
“爹孃我突然想起還有點兒事情需要處理就先回房了。”顧子齊嘴角微微勾着,朝顧子騫使了個眼色,顧子騫立刻會意地起身告辭,兄弟兩人一前一後。
“知道該怎麼做?”
顧子齊的書房中,兄弟兩人對面而坐,面色皆是凝重非常,出口的話更是讓人只覺得宛若有股涼風從脊背上吹上來一般,讓人不由得只感覺涼意都浸透骨髓。
“嗯。”顧子騫微微頷了頷首。
“那就好。”顧子齊嘴角斜勾,臉上帶着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哼,秦睿,薛惜,還有那個丫鬟。”當真以爲他們蘅蕪苑顧家沒人了不成?送喜糖,還有那丫鬟,是從喜糖的態度?不過區區侍妾懷孕,提份位也就罷了,居然以正室的規格給人發喜糖,耀武揚威的竟然顯擺到他們蘅蕪苑來了,“也是時候給西楚王朝一個教訓了。”
顧子騫聞言,低下頭,“好,我知道該怎麼做。”
書房中,兄弟兩人談論了很久,剛從書房出來,顧子騫就立刻召來莫雨,讓莫雨傳令下去,蘅蕪商會名下所有的店鋪都歇業待命。雖然並不瞭解其中關節,但薛惜被查出有身孕之後,在安太妃的操持之下,早已經是整個涼都都沸沸揚揚,甚至安太妃還在攝政王府外設了三天的流水席,美名其曰與民同樂。他倒要看看,一旦蘅蕪商會全面停業,光靠着司徒商會和行遠商行,他們又能夠維持多久。
倒不是顧子騫託大,整個西楚境內關乎老百姓生活的柴米油鹽,十有八九的貨源都在自己的手上,沒有了貨源,他們也就只是個空殼而已。
“還有,剛纔那個丫鬟可還記得?”顧子騫嘴角斜勾,低下頭,一雙狐狸眼微微眯着,眼底的笑意帶着幾分戾氣,“找個機會,給爺好好的教訓教訓,讓她知道什麼叫做尊卑貴賤,我們蘅蕪苑顧家的女兒可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莫雨聞言,立時低下頭,“是,屬下明白。”
涼都城內的一座民居內。
楊帆和沉星兩人立在軟榻旁,身子僵硬,面色嚴肅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
“將她給做了。”秦睿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一襲黑色金絲勾勒的錦服勁裝更襯得他周身氣勢冷凝,雙眸半眯,凝着立在旁邊的楊帆,“那兩個女人可還有其他動靜?”
楊帆頓時低下頭,“啓稟王爺,沒有!”
“嗯,薛海那邊呢?”秦睿雙眸半眯,眉宇微微顰蹙着,緊緊地抓着座椅扶手,手背上青筋直冒。
“也沒有任何異動。”沉星趕緊低下頭,語帶恭謹。
“繼續監視,本王就不相信,他們會一點兒馬腳都不留下!”秦睿的聲音透着十足的冷厲,薄脣緊抿,轉頭看向楊帆和沉星,“這件事情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處置了,如果有必要,直接將暗部所有人員調回涼都支援!”薛惜竟然懷孕了,這件事情的確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緊緊抓着座椅扶手的手背上,青筋直冒,薄脣緊抿,眸色透着冷凝,甚至連心都已經懸到了嗓子眼兒上。對那個小女人的思念已經快將他給折磨瘋了;每次,每次的每次,他都只能將那樣刻骨的思念全都強壓下去,忍無可忍的時候纔在夜深人靜時,偷偷的去看看她那靜謐的睡顏。
楊帆非常的不解,爲什麼自家主子爺竟然會如此的狠心,明明對顧小姐忘不掉,可在人前卻做出一副移情別戀的架勢;三個多月,顧小姐不可能不知道的。要知道當初顧小姐對七皇子那樣的癡迷,可都能說忘就忘,更遑論自家主子爺,不過主子的心思不是他能夠輕易揣度的。
倒是站在旁邊的沉星終於忍不住了,“爺,您真的不去看一看顧小姐嗎?”連過年的時候,自家爺帶着薛惜出席各種場合,如今那薛惜和薛海在攝政王府中儼然是一副女主人和大管家的架勢,顧小姐雖然聰慧非凡,但終究只是個女人。是女人就難免會多想。
“做好你們自己的事情,本王的事情,不容你們提醒。”秦睿沒好氣地瞪了沉星一眼。
楊帆和沉星對視一眼,皆是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