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妃兩隻眼睛晶瑩剔透,嘴角微勾,眉眼彎彎的看着楊帆,“嗯哼,楊大總管國真不愧是睿兒身邊第一人;這認識和覺悟,嘖嘖!本太妃就喜歡跟聰明人說話!當然了,你們也可以選擇等!”至於等到的結果是什麼,那就不是她所關心的問題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她絕對不會讓秦睿記得顧瑾汐,不管用什麼樣的方法。
“……”雖然她並沒有直接點透,可答案已經非常的明顯了。
秦睿如果想要醒過來要麼等他自己與藥效之間分出個勝負,自然而來的醒來;這種情況會有兩個,要麼忘記顧瑾汐,徹徹底底;要麼忘不了,銘刻在心。當然,他們也可以選擇求助於安太妃,不過以她跟顧瑾汐之間的關係,他們自然不用奢望安太妃會幫助自家爺記住顧瑾汐;可是忘記嗎?自家爺如今昏迷不醒的原因就是因爲不想忘記,可是他們卻……自家王爺對顧瑾汐的感情他們是親眼見過的,如果他們真的那麼做了,跟背叛又有什麼兩樣?
一時間,楊帆和沉星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難道就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沉星眼神灼灼地看着安太妃,眼底帶着濃濃的期望和希翼。
楊帆的面色仍舊沒有絲毫的變化,眉頭緊皺,表情難看;似乎是在思索又似在衡量;畢竟,自家爺的事情尤其是事關顧瑾汐的事情,他可是有過切身體會的。當初,顧瑾汐對自家爺的態度模棱兩可根本不甚明朗,可自家爺卻仍舊義無反顧地陷了下去;甚至爲了她,不惜以身犯險;平心而論,他既希望自家爺能夠永遠的忘記顧瑾汐,又不希望自家爺好不容易得到的一點兒溫暖就這麼消失;心裡千迴百轉,愁腸百結。尤其瞧着安太妃那言笑晏晏的模樣,他卻始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安太妃低下頭,臉上仍舊是那濃濃的笑,“至於其他辦法,本太妃就不知道了。當然,你們也可以考慮,或許能夠讓你們找到其他辦法也說不定呢!”說着,視線掃過沉星最後意味深長地看着楊帆,嘴角揚起的弧度越來越大,臉上的笑意正濃,“本太妃在榮恩閣等着你們的答覆!對了,本太妃忘了告訴你們;這毒性可是很傷身子的,以睿兒的身子,最多也就只能撐一個月;如果到時候醒不過來,那可就真的醒不過來了。所以,你們最好不要讓本太妃等太久,不然……”說着她捂脣輕笑一聲,看了眼兩人背後大門緊閉的閣樓,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了,“咯,咯咯!”
“你……”聽到這話,原本心裡就氣憤不已的楊帆更是兩隻眼睛都瞪圓了,眼神灼灼地看着安太妃,氣得咬牙切齒,恨不能將安太妃給生吞活剝了般;如果不是站在旁邊的沉星攔着,他或許真的已經衝出去了;沉星焦急地抓着楊帆的手臂,“楊帆,你冷靜點兒!”
“好了,該說的不該說的本太妃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本太妃有些乏了,就先回府了。”安太妃臉上的笑意淡淡的,說話的語氣更是不鹹不淡。
楊帆好不容易纔深吸口氣將心頭的怒火壓下來,“太妃娘娘可是還沒有說你的條件!如果到時候你幫我們喚醒了王爺,難道就不怕我們食言而肥不成?”
“哈,哈哈!楊大總管可真是個明白人,丁點兒都不含糊。放心本太妃的條件非常的簡單,你們肯定能夠做得到的。”說着,安太妃別有意味地打量了楊帆一眼,那有力的猿臂,看似單薄可卻非常厚實的胸膛;光是想想就讓人食指大動呢!“至於食言而肥,本太妃既然膽敢跟你們做這個交易自然就不怕你們食言,前提是你們承受得起食言的後果;你該不會愚蠢的以爲本夫人會什麼準備都不做吧?”
“你……”楊帆原本就氣得不行,此刻心中怒火更勝,可是卻偏偏根本就發泄不出來,只能惡狠狠地瞪着安太妃那搔首弄姿的背影,漸行漸遠!不知道爲什麼,楊帆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而且是非常的不對勁。這安太妃看自己的眼光也未免太那什麼了些,雖然跟在秦睿身邊他並未經歷過情事,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那眼神中的意味太過明顯讓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雖然這安太妃跟自家王爺素來不合,尤其是在顧瑾汐的事情之上,但平心而論,在之前,她的穿着打扮,氣質行爲都非常的端莊高貴。縱然在雲禛山生活了十餘年,可該有的禮節和氣質跟蕭太后比起來卻是不差半分的;可現在,怎麼看怎麼都有着一股子風塵女子的味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能夠讓一個人從頭到尾甚至連骨子裡都發生了變化?還是,她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這個念頭剛浮起來,就被他自己惡狠狠地扼殺在了搖籃中。雖然現在攝政王府在安太妃的掌控之中,但畢竟那裡可是秦睿的大本營;他們經營了十餘年的東西和人,怎麼可能在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被安太妃給徹底掌控了。攝政王府發生的事情,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啊,他都知道了。只是榮恩閣,最近一些奇怪的現象,他沒有心思去細細琢磨罷了。
“這樣說來,我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沉星低下頭,面色沉沉,帶着幾分感慨。
楊帆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安太妃那幾乎已經看不到了的背影,心裡仍舊再不斷的思索着,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攝政王府想要將一個大活人給替換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楊帆,你沒事吧?”瞧着楊帆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味道,沉星面色同樣非常的難看,此刻更是帶着幾分擔憂的味道,輕輕地扯了下楊帆的衣袖,同樣看着安太妃離開的背影,眸色沉沉,心裡則是在不斷的思索着什麼。
楊帆似乎是這纔回過神來般,朝着沉星輕輕地搖了搖頭,低首垂眸,眼瞼微微垂下掩去眸底的深思。閉上眼深吸口氣,“不妨!”
“可是那王爺那裡?”沉星雙脣緊抿,低下頭。喉頭滑動間,艱難地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一句話來,“我,我們該怎麼辦?”難道他真的打算跟安太妃合作,讓她徹徹底底的抹去的自家王爺所有關於顧小姐的記憶嗎?更何況,剛纔那安太妃最後臨走前說的話,至今都讓他覺得毛骨茸然;如果安太妃在用藥的時候對自家爺做點兒什麼手腳,那……
“先上去看看爺今天的情況;索性時間還早,這件事情容我再考慮考慮。”楊帆低下頭,沒有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都不會選擇安太妃的方法。因爲他比誰都要清楚,讓自家爺忘記顧瑾汐,就跟要他的命沒有什麼兩樣;或許忘了剛開始的時候不會如何,但以自家爺的性子往後怕是再難愛上任何人。與其行屍走肉般的活着,跟現在這樣毫無知覺的躺着,也沒有什麼兩樣;更何況沉星考慮到的事情他也想到了,將自家爺落入安太妃的控制,怕是就算他醒了也恨不能就此睡過去。
看到這樣的楊帆,沉星頓時也沉默了下來。楊帆能夠想到的,所顧慮的,他不是想不到,但有些事情,秦睿不在他們根本做不了決定;就如同蘅蕪苑顧家的人離開,如果自家爺還清醒着,不管是他或者是楊帆,其中必然有一人會跟着離開;可是現在,他們卻被顧瑾汐勒令留在蘅蕪苑;自家爺醒過來的時候,如果還記得顧瑾汐,怕是他們也免不了一頓罰;如果不記得了,沉星甚至根本連想都不敢想,那樣的結果真的是太可怕了;讓自家爺回到沒有認識顧瑾汐之前的模樣麼?光是想想,他就忍不住一陣惡寒。
無怪沉星會有這樣的想法,沒有遇到顧瑾汐之前的秦睿,表面上是當朝太后娘娘最寵愛卻體弱多病常年養在府裡的幼子;可暗地裡卻是無心無情的殺神;別看後來楊帆因爲顧瑾汐受到過幾次懲罰,那都已經算是輕的了,如果是放在之前,楊帆就算不死怕是也沒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好起來的。
就在沉星愣神的時候,楊帆再次睜開眼,眸底一片清明,心裡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般,“去將無歡和宋青山找來。”
“嗯?”沉星臉上帶着幾分疑惑,畢竟之前他們不是沒有給自家王爺檢查過,可是卻都束手無策,現在請他們過來又是什麼意思?
“讓你去就去!”楊帆也是惱了,面色黑沉得讓人覺得可怕。
沉星只能無奈地聳了聳肩,足尖輕點直接就朝着蘅蕪苑大門口的方向去了;也罷,誰讓他沒有楊帆那樣沉穩和決心,更何況楊帆對自家主子爺的忠心比自己只多不少,他倒也不擔心楊帆會做出什麼來。
“哎呀,慢點兒慢點兒,老頭子我這身老骨頭可經不起你們這樣幾次折騰了。”被沉星連拖帶拽地帶到蘅蕪苑淺閣的宋青山,氣喘吁吁的上氣不接下氣;自家的寶貝孫女今天離開,他可是傷心着呢,如果不是寶貝丫頭在乎這個臭小子,他才懶得過來。
楊帆面色嚴肅,親自捧着茶杯給宋青山賠罪,“事出突然,勞宋大夫跑一趟,楊帆在這裡給您賠一聲不是!”說着,還別有意味地看了沉星一眼,似乎帶着幾分揶揄的味道。
“你突然叫沉星喚我們過來,可是發現爺醒了?”說到最後,無歡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怎麼都不會相信,自己奉之爲主的人竟然因給自家小師妹解春毒而陷入昏迷至今不醒。縱然女子中了春毒之後的需求和都相對較大而且頻繁,不過怎麼說這種事情女子的體力更弱,虛耗也更多的吧;可是自家小師妹都已經醒過來好幾日了,可他卻仍舊昏迷着,連丁點兒要醒過來的趨勢都沒有;偏生自家小師妹又因爲夏涼國母病危的消息而不得不離開。
宋青山雙手捧着茶杯狠狠地呷了一大口茶之後,這才稍微順過起來了;聽到無歡這麼說,也頓時猛的擡起頭來,眼底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楊帆,歡小子說的是真的?”
“呵呵!”聽到這話,楊帆嘴角也不由得勾起幾分苦澀,閉上眼深吸口氣,輕輕地搖了搖頭,“王爺他跟前幾日的情況是一樣的,沒有任何的動靜!”
聽到這裡,宋青山原本那顆提到了嗓子眼兒上的心又沉了下來,坐回椅子上,低着頭看着茶杯中那翩躚的茶葉,眉頭緊皺,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
“那楊帆你……”無歡薄脣微微抿了抿,語氣帶着濃濃的疑惑和不解。
“剛纔安太妃來過了。”楊帆從來都不是那賣關子的人,兀自開口直截了當。他長長地吐出口濁氣。
“那個老妖婆她來做什麼?”不等楊帆說完,宋青山首先就炸毛了;臉上帶着一股氣憤的模樣;如果不是因爲顧瑾汐,就衝着秦睿是安太妃的兒子這點,他是怎麼都不會出手爲他醫治的。
無歡同樣是眉頭緊皺,眼神灼灼地看着楊帆。
楊帆低下頭,臉上也帶着幾分苦澀的味道,他擡起頭看着無歡又看了看宋青山,“想必你們都還不知道,顧小姐所中的春毒是安太妃所下;而王爺現在昏迷不醒也在她的掌控之中。”說着,不等其他人發問,他直接一口氣將所有的話全部都說了出來,最後整個人帶着幾分憊懶渾身無力地靠在椅子上,“大抵情況就是如此!王爺現在的情況你們也是知道的,咱們現在……哎!”
“也就是說,秦睿就算真的醒了過來,也很有可能已經不記得顧丫頭了?”宋青山面色沉沉,語氣難看,就這麼盯着楊帆,像是要從他臉上看出點兒什麼來。
無歡同樣眉頭緊鎖,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種春毒,爲什麼跟在師父身邊這麼多年他竟是聞所未聞。
楊帆雙脣緊抿,擡起頭看向宋青山和無歡的眸色也加重了幾分凝重和嚴肅,“距離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去了十日,今天讓你們過來,就是想問問你們,看能不能想到辦法;除了以藥物讓王爺徹底的忘記顧小姐之外,有沒有其他辦法?”
“嗯!”聽到這裡,宋青山也微微點了點頭,“既然能夠以藥力強制抹去秦睿對顧丫頭的記憶,自然也應該有藥物可以解除這種限制。”萬物相生相剋,總有道理。
聽到這裡,楊帆和沉星臉上似乎都帶着幾分驚喜的味道,眼神灼灼地看着宋青山。
可無歡嘴角卻是勾起了幾分苦澀,“萬物相生相剋是不假,可咱們連憂兒所中春毒的名字都不知道更遑論配方。”
“這種藥竟然能夠通過男女交合影響人的記憶,那必然不會是平常的,安太妃可有提及這藥的名字?”宋青山低頭沉思,半晌才擡起頭眼神灼灼地盯着楊帆;如果能知道名字,或許能夠從中得知點兒什麼線索也說不定呢。
“我記得憂兒醒來之後曾經說過,她所中的春毒名爲汨羅香。”無歡低下頭,面無表情眸色沉沉,轉頭看向宋青山,“這幾日我翻遍典籍,也詢問了師兄和師姐,根本沒有查到丁點兒關於汨羅香的記載。宋大夫,想必你也知道,這天底下最不缺奇人異事,他們配置出來的藥方未必會以藥材做名。”一些人是爲了防止別人從中得出配方線索,當然另一些人只是因爲自己喜歡。
聽到無歡的話,宋青山原本帶着幾分雀躍的心不由得又沉了下來,他眉宇微微顰蹙着,“那我們現在可真是兩眼一抹瞎;想要將秦睿喚醒,難吶!”
“宋大夫,難道您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聽到這樣的結果,雖然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可是楊帆仍舊覺得有些難以接受,他眉頭緊皺,“難道我們真的就要這樣眼睜睜的看着王爺昏迷不醒,或者直接求助安太妃,將他關於顧小姐的記憶永永遠遠的抹去嗎?”
話音剛落,在場所有的人都瞬間沉默了下來。
“呵,呵呵。”好久,無歡才低低沉沉的笑着,那笑聲帶着濃濃的自嘲,輕輕地搖了搖頭,看着楊帆,“憂兒既然知曉藥效想必定當是明白的,所以纔沒有用針陣之法讓秦睿強制性來。一則,因爲就算是用針陣之法也是有風險的;二來,也是對王爺有信心吧。”畢竟他們經歷過那麼的風波和磨難,現在好不容易能夠走到一起了,他也相信自家王爺定然會戰勝那所謂的藥力,醒過來的。
楊帆低下頭,嘴角的苦澀未退,“看來咱們現在真的只能等了!”
話音落地,所有的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畢竟就算是等,等出來的結果也未必是他們想要的;但如果不等,在一無所知的時候盲目用藥,最後可能結果會更糟;反正距離一個月的時限還非常的充裕,他們還等得起,總比現在就讓安太妃徹徹底底的將自家王爺的記憶給抹去了來得要好。
當謝家的人接到消息匆匆趕回涼都的時候,整個蘅蕪苑早已經是空空如也。
前不久因爲謝明的事情,消失多年的白香蓮突然出現;謝家的人商量了許久,有些事情也合該是好好說清楚,至少對謝明、對死去的謝守有個交代。彼時,整個涼都風平浪靜,所有的事情都在秦睿的掌控之中,更何況以秦睿對顧瑾汐的感情,他們根本不用擔心蘅蕪苑顧家,所以這才放心的離開;卻不曾想,他們事情尚沒有處理完,涼都城內竟然就發生了這樣的大事。
關於蘅蕪苑顧家爲什麼匆匆離開的原因,就算後來從秦嵐處得知了消息,可謝家的人心裡卻仍舊非常的不安;所有的人心裡都七上八下的,謝明雖然跟着他們回來了,可卻仍舊能夠看出他的情緒不高,畢竟白香蓮的死,還有她死前不知道是不是良心發現所說的那些話,對於謝明來說都是個很大的打擊。
“我和流楓立刻出發去追他們。”謝逸當機立斷,轉頭眼神灼灼地看着謝明,“你如果還有半點兒血性,就擔起你的責任,別讓阿守叔失望,哼!”
謝安薄脣微微嚅了嚅,可是卻沒有阻止,只非常凝重地拍着謝逸的肩膀,“一路小心!”
“我明白的。”謝逸是何許人也,朝廷傾軋,那些事情他雖然沒有切身經歷過但知道的卻是比誰都要明白。夏涼,夏雲楓雖然並不像秦欒那樣,兒女成羣;但後宮妃嬪,該有的卻是一個都不少的都有;更何況,因爲之前顧淮的失蹤,夏雲楓有意開始培養茜月公主接替國主之位的時候開始,後宮那些原本安安分分的后妃心思也都開始活絡了起來,其中以茜寍公主的母妃最盛。
“哎……”謝安沉沉地嘆了口氣,望着夏涼國的方向,臉上不由得染上了幾分頹然之色。對蘇怡這個女兒,從頭到尾他虧欠得最多;以前失蹤的時候想着要找回來,可現在當真找回來了,卻發現自己竟然什麼都做不了,這種感覺,還真的是難受啊。
陸氏站在他的身邊,那些感受何嘗不瞭解;甚至比起謝安她對蘇怡的愧疚感更甚,畢竟那可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可縱然如此,卻也明白,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就已經註定,“聽說本家的兩個侄孫已經快到涼都了,本家的人很少踏足外界,這次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事情。”
“不管爲了什麼事情,咱們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好。”謝安拉着陸氏的手輕輕地拍了拍,聲音低低沉沉的感慨着,“老了,老了。管不了了!”
“你說怡兒他們……”陸氏低着頭臉上仍舊帶着幾分擔憂的神情,她眉頭緊皺面色難看;雖然對朝堂中的傾軋並不如謝安和謝逸瞭解得通透,但卻並不是一無所覺。她薄脣微微抿着,擡頭朝着謝安,還是沒有忍住,“老爺,你說,這夏涼國母病危,會不會是……”說到這裡卻是戛然而止,有些話卻是再也說不出口;彼此卻都心知肚明。
“不管是不是,你都要相信他們。”謝安拉着陸氏的手,望着遠方,長長地吐出口濁氣,“顧淮身爲夏涼國大皇子的身份雖然並沒有昭告天下,但該知道的人怕是早就已經知道了;如今夏涼國主身體正盛,就算那些人想要做什麼至少也會心有顧忌,還有顧丫頭和顧家那幾個小子,有他們在,那些人就算是有心想做什麼也未必能成。”
聽到這裡,陸氏一直懸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些。
不過正如他們所言,從蝴蝶谷出來的一羣少年已經到了涼都的城門外;不過,他們還來不及有什麼動作,直接就被守在城門外的戚家人給半路劫走了;讓撲了個空的安太妃氣得不行。
“砰——”
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傳來,攝政王府,榮恩閣中的擺件又全都遭了秧。
梓秦眉頭緊皺,面色難看的跪在地上,雙脣緊緊地抿着,卻是連大氣都不敢出,畢竟人是在她的手上被劫走的,她無話可說。
“夫人,這件事情護國將軍府參與其中,咱們根本沒有抗衡之力。”晚月早就已經將生死看得極爲透徹;沒有了梓秦那樣的顧慮之後,說話倒是隨性了很多。如果換了以往,她定然也是不敢在明知道自家珠子盛怒難平的時候去觸這個黴頭的。
“哼那你的意思是本夫人就要硬生生的嚥下這口窩囊氣?”安太妃氣得面色通紅,胸口上下起伏着;早上的時候纔在蘅蕪苑楊帆處碰了一鼻子的灰;現在好不容易瞧着自己能夠盤算兩分;可誰曾想到竟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
“屬下不敢!”晚月低着頭,雙脣輕抿。可別說是現在,就算是沒有當初丹青山那讓她們大傷元氣的事情,就算她們仍舊是在鼎盛時期,也根本沒有能跟護國將軍府匹敵的實力更遑論是現在。明知不敵的情況下卻非要以卵擊石是愚蠢的行爲,她自認梓秦避其鋒芒的行爲並沒有錯,更何況,安家的那位小姐不是說了嗎?只要他們談完之後自然會來攝政王府拜訪的,不管怎麼樣自家夫人都是他們的長輩不是。
安太妃沒好氣地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然後惡狠狠地瞪了梓秦一眼。
晚月眸色閃了閃,雙脣緊抿,好久才從嗓子眼兒裡面擠出一句話來,“可是夫人,現在人已經被護國將軍府的人帶走,木已成舟。就算您現在真的殺了梓秦也無濟於事;現在咱們更應該考慮的,難道不應該是,爲什麼護國將軍府會參與到這件事情當中來嗎?”
“……”聽到這裡,安太妃也頓時沉默了下來,她擡起頭看着晚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屬下只是猜測。”晚月低下頭,對安太妃那狠戾的目光置若罔聞,臉上仍舊帶着淺淡的笑意,“逼近護國將軍府地位超然,就算當初丹青山的事情鬧得那樣的沸沸揚揚,他們都巋然不動;這次的的目標確實非常的明顯,甚至在梓秦都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的時候就將安小姐一行全都帶走,難道夫人您不覺得奇怪嗎?”護國將軍府的地位之所以如此超然,是因爲他們不參與朝堂政事,也不參與那些權力傾軋可手中卻掌握着整個西楚最爲驍勇善戰的精銳部隊;當然這些部隊是不會輕易參戰的,除非是西楚生死存亡,他們纔會出手;不然上次丹青山中發生的事情,怕是沒有辦法這麼輕易了結。
安太妃聽到這裡,輕輕地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晚月,用眼神示意她繼續。
“屬下記得,當初元帝手底下留下來的是八位將軍;這護國將軍府會不會是其中一位的後人?”晚月自然知道安太妃是安家之後,她從來就沒有掩飾過自己對長生不死的渴望。可偏偏,爲什麼同樣是家族血脈那些男子就能夠擁有這樣的優待,可她們女子卻不得不經歷生老病死,她不甘心。
安太妃眼底帶着一股狂躁和灼熱,聽說最初在蝴蝶谷中的確是有八個家族,只是後來其中五個因爲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漸漸的走了出去,現在餘下的就只有他們三家了。不過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她都還沒有出生自然不知道其中原委,而知道的那些人自然也不會提及。
感受到安太妃周身氣勢的變化,看着她那一變再變的臉色,晚月那始終懸在嗓子眼兒的心總算是稍微放下來了些,這才接着開口道,“更何況正如夫人您所說,安小姐他們幾乎從來未踏足外界,可護國將軍府的人卻能夠在第一時間認出他們,這難道不是很可疑嗎?”
“……”聽到這裡,安太妃原本就不甚堅定的心也有了些許的動搖;她眉頭緊鎖,面色難看,朝着晚月開口道,“那你的意思是,護國將軍府的人跟咱們的目的一樣,也是爲了那長生不死藥?”
“他們爲了什麼屬下不敢妄自猜測,但他們的身份卻非常值得考量。”晚月的聲音不急不緩,不鹹不淡,“所以咱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他們的目的,最好能夠將他們拉到我們這邊來,不然……”以她們如今的實力,想要進入元帝塚都非常困難,更遑論其他。
從來不對外人開放的護國將軍府中,安玥一行,很快進去又很快的出來;只是跟開始的時候不同,卻是戚將軍和戚夫人親自送他們出來的。只是出來之後,他們並沒有直接分散,而是在莫言的帶領下來到了迎賓樓的一處環境清幽的雅室。
剛進入房間,安玥就歡脫得不行,抓着安珏的手,不斷地搖晃着,“哥哥,哥哥;剛纔那個護國將軍府的戚將軍是不是就是太爺爺跟我們說的驍勇善戰的戚太爺爺家的人啊。爲什麼同樣是八將後人,他們可以在外面生活,我們就不行!哼,谷衛也偏心!”
“玥兒,不可胡鬧!”安珏此刻面色沉沉,心裡不斷地想着剛纔戚將軍跟他們說過的話;擡起頭朝着莫言有些抱歉地笑了笑,“言兄,可否讓人帶玥兒下去休息?”
莫言原本就不善言辭,自從發生了那件事情更甚,對安珏的話他也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很快,迎賓樓的管事就將安玥帶到了另外的房間;能夠脫離自家暗格管家婆哥哥的管轄範圍,安玥可是高興得緊,自然沒有任何的拒絕。
安玥前腳剛走,後面幾位少年圍坐在圓桌旁,面色都非常的難看,“如果真的如戚家人所說,那元帝塚怕是真的就在這丹青山中無疑了。大哥,這件事情你怎麼看?”說話的卻是陸家年輕一輩的佼佼者陸其晗,坐在他對面的是他的大哥陸其暉。
“安珏,你覺得呢?”陸其暉長着一張娃娃臉,笑起來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別看他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他們這一行的戰鬥力就屬他最厲害。
“戚家的人沒有必要騙我們。”安珏開口直截了當,“就算當初,他們因爲種種緣故從蝴蝶谷搬了出來,但畢竟咱們同宗同源。臨走的時候,爹說過,如果能夠遇到其他四家的人告訴他們,往事種種已成過眼煙雲,現在想來,怕是老祖宗們也早就已經後悔了。據說普濟大師也是一直隱居在那丹青山中。”
莫言臉上帶着點點淺淡的笑意,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可是卻什麼話都沒有說。
“聽說當初你從無回崖下落下是普濟大師救了你,難道你就一點兒端倪都沒有發現?”陸其晗素來是個心直口快的;話音剛落,立刻就引來了米家其他兩兄弟的不滿;尤其以米文澤最盛,他面色難看,“你也說了,當初我弟弟是從無回崖下落下去,人早已經是昏迷了,哪裡能看出什麼端倪?更何況,普濟大師有意躲着我們七家的人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當初如果不是看在跟弟弟同宗同源的份上,怕是根本就懶得管。”
雖然米文澤的話不是非常中聽,但卻是事實;畢竟,每年從無回崖上落下去的人,沒有一百也就八十;普濟就算是隱居山中,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的都盯着那處。當天,是因爲普濟算出來自己一直等的有緣人會出現在那裡,所以才讓自己的弟子去守着,至於救下莫言,倒是個意外。
“好了文澤你也被生氣,其晗沒有其他意思,他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陸其暉那與年紀嚴重不符的娃娃臉上帶着十足的笑意,打起圓場來,倒是誰都不會不賣他的面子;只是那畫面怎麼看都有着一股非常怪異的感覺。
陸其晗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捅到了螞蜂窩;當初莫言還不叫莫言,他雖然不是自己從蝴蝶谷走出去的,但離開蝴蝶谷是不爭的事實。谷中有訓,除非有令牌在身,否則離開蝴蝶谷的人終身都不能再回去。這可是所有米家人心中的最痛。
聽到這話,米文澤這纔沒好氣地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沒有下次!”米文耀也沒好氣地瞪了陸其晗一眼,就算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情分也比不了他們對這個幼弟的疼愛和愧疚;當初如果他們再注意些,自己的弟弟或許就不會被人算計了。
“二哥、七哥,我沒事的。”莫言低下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那素來沒有表情的臉上竟然染上了點點柔光,連帶着眸底都透着十足的溫柔。雖然當初陰差陽錯的離開了家,可現在想來他卻是沒有後悔的。畢竟,如果沒有當初的陰差陽錯,後來又怎麼會遇到小姐;想到顧瑾汐,他此刻的心跳似乎都加速了幾分,甚至都恨不能直接飛回到蘅蕪苑去看看。
陸其暉那張娃娃臉仍舊笑得非常的燦爛,“不管怎麼樣,找到了戚家的人,瞭解到丹青山的一些消息總比咱們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打亂撞要強得多。米二哥、米七哥,依你們看,這元帝塚落在丹青山中的可能有幾分?”
“如果是之前不好說,不過現在嘛!”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們兩個又是這羣人中年紀最大的,再加上陸其暉那張笑得花枝亂顫的娃娃臉的確讓人生不起氣來,米文澤眉頭緊皺,似乎也陷入了深思,“臨走的時候聽老祖宗們說起當初元帝的事蹟,他的確是個奇門術數的異才!機關陣術,更是精通無比,如果說丹青山中的異常的確是因爲機關陣術,那應該就是元帝塚無疑了。”
坐在旁邊,雙手捧着茶杯的安珏抿了口茶,然後又點了點頭,“米二哥說得對,縱觀古今能夠做到這樣大手筆的人除了元帝怕是沒有其他了。”
“嗯,不過我們還是得親自去看看纔好。”米文澤看了看陸其暉、陸其晗兄弟;又看了看安珏,“咱們三家雖然如今仍舊在蝴蝶谷中,不過你們的長輩怕是都已經叮囑過了。其暉、其晗,你們先去看望你們的姑奶奶吧;至於安珏,你們安家當年的事情算不得辛密,人心易變,你和玥兒還是要小心纔是。我們也先去探望大姑姑了,她離開蝴蝶谷也已經快十年了。”
聽到這裡,陸其暉輕輕地拍了拍安珏,“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離開了。聽說,姑奶奶家有個小表妹就是當初莫言拼命都要就下來的女子呢,嘻嘻……”
“陸其暉!”米文澤頓時厲喝一聲。
“米二哥,莫鬧莫鬧,說不定到時候咱們兩家還能成爲親戚呢!”陸其晗沒好氣地朝着米文澤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然後還想再說什麼,直接就被陸其暉給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