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又該怎麼進去呢?總不能像以前那樣夜夜宿在牆頭,那樣的話我會心疼而死的。”
“傻瓜,我怎麼捨得你心疼,”百里修撫上那張令他魂牽夢縈的臉龐,認真地說道,“我會想辦法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你的眼前,到時候我們這樣……”
兩人偎依着說着悄悄話,就是連燭火都羞澀不已了。
黃媽回了衛府之後,就朝最大院落而去了,不過這次她沒能進得去,而是被守門的丫頭攔了下來,“黃媽,老爺和夫人正說着話呢,任何人不準進去。”
黃媽無奈,只好在外頭等着了。
花廳裡,一張貢桌上擺着香案,兩面是及人高的收肩侍女花瓶,貢桌前面擺着一張八仙桌,用的是白玉切面黑檀木鑲邊,看上去大氣美觀又尊貴,上頭擺的是罕見的翡翠琉璃茶具,而其中一隻茶盞正被一箇中年婦人握着,那十指塗着蔻丹,襯着這雙手更爲白皙了,而這雙手的主人雖然已經四十年歲了,可是保養得比那三十歲的還要年輕。
尤其是穿着這一身大紅色金絲壓襟羣,使得她大方從容而又幹練,不過那雙丹鳳眼微微上翹,嫵媚當中略顯戾色,多了幾分刻薄。
“不行,老爺要是非要把她接進府的話,那妾身現在就走,”衛容之妻柳氏端起手中的茶盞重重一擱以示抗議,“又不是第一次走了,十六年前妾身能瀟灑離開,那現在妾身更是不會留戀了。”
“芸兒,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還這麼較真幹什麼,你不如好好想想,要是把她接進來,我們會有什麼好處纔是啊,”衛容小心地陪着不是,哄着柳氏。
“什麼好處,我現在只知道我兩個寶貝女兒的地位不保了,她一進來,畫兒和音兒就得讓位於她了,今天要不是運氣不好,妾身根本不用和老爺廢話那麼多了,”柳氏想起往事便是淚水漣漣,“當初我在外頭給你生了三個兒子的痛苦,你可曾體會得到?”
“好了,好了,不哭,”衛容連忙給柳氏擦眼淚,然後柔聲地解釋了其中的利害關係,“若是我們把她接進府,這三年好生養着,等到嫁進宮後,那我們衛家就完全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了,我看不出來,說好了的,認了親之後就住別院,怎麼就給我改了主意的,”柳氏抓了衛容手中的帕子,繼續輕聲抽泣了。
“芸兒,你仔細想想,她是皇后,那畫兒和音兒的身價不是大漲了麼,到時候皇宮貴族還不是排着隊伍讓我們挑,還有,還有……”衛容一口氣講不完,緩了緩之後繼續說道,“現在除了軒兒有爵位之外,遠兒和敬兒都只能自己奮鬥,現在有了這麼一塊踏板,豈不是輕鬆許多?”
柳氏一聽,頓時停了哭聲,“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先利用她,然後慢慢得到我們想要的好處,等到畫兒和音兒取而代之的時候,我們再……”
шшш. Tтká n. ℃O “夫人果然聰慧,一點就通,”衛容環着柳氏的肩頭,愛戀地說道,“不僅僅是咱們家,還有大舅兄二舅兄家裡的幾個侄子不也可以從中得到好處嗎?就是現在要委屈你一下,把她接回府,到時候她還不是隨我們擺佈。”
柳氏連連頷首,雙眼泛着精光道,“還是老爺有遠見,哼,爲了老爺,妾身委屈一下又何妨呢,只是那您之前說這丫頭是個烈性子,厲害得很,怎得突然會回來認親,這一點妾身是怎麼也沒想透啊。”
柳氏的疑惑在衛容的眼裡卻是什麼都不是,他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夫人啊夫人,這一點我回來的路上就查過了。”
“怎麼了?”柳氏扭了扭身子,聚精會神地聽衛容說出緣由來。
“原來今天是這丫頭和百里修成親的日子,可是,今早聽說百里修外邊有相好的,所以這丫頭就離開了她,再說了,這皇后之位可是榮寵之極啊,她還不借機離開百里修,你說是吧?”
“嗯,”衛容已經把柳氏勸得服服帖帖得了,這一會兒她是覺得吧冷意晴接進府中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所以便應承道,“那老爺放心吧,明早妾身就去接她進府。”
“好,還是芸兒大量,爲夫啊就是喜歡你這一點……”衛容還未說完就把柳氏推到了牀上,不過被柳氏巧妙地躲了過去。
“芸兒,你這是怎麼了?”
柳氏猶如少女般地嘟着一張嘴兒,幽怨地對衛容說道,“那老爺可得和妾身保證,我們只是利用那丫頭,畫兒和音兒纔是我們的心肝寶貝。”
“這是自然了,我的夫人啊,你快急死爲夫了……”
主臥房的燈一滅,院門口的黃媽就知道今晚想見到衛容是沒戲了,索性就在府中宿了一夜,天還沒亮又趕回了衛家別院。
因着地方陌生,又加上冷意晴接下去的要面對的人和事,所以她一夜沒睡,還好這一切都還有百里修在身邊陪着。
“小姐,您醒了嗎?”黃媽的聲音從門縫了傳了進來。
冷意晴這才滑進了被窩,裝作剛睡醒的樣子,“進來吧。”
黃媽端了早飯進來,看到冷意晴還睡着,直言道,“哎呦,我的小姐耶,現在都什麼時辰了,您怎麼還睡着呀?”
“怎麼了?”冷意晴坐了起來,因着一夜沒睡氣色也不好,身上的衣裳都鄒巴巴的,整個人看起來就缺少了生氣。
“夫人派人帶話過來了,一會兒就來接您回府,您這樣可是怎麼好啊,快點,快點,奴婢給您收拾一下,”黃媽着急地催促冷意晴起來,把她推到妝臺前,利索地梳理了有些凌亂的青絲,不過那一身滿是褶皺的衣裳卻是她無能爲力的。
“這可如何是好啊,夫人見了您肯定沒好印象了,這第一印象不好,那以後怎麼在府中處下去啊,”黃媽一陣慌了神,立刻翻箱倒櫃起來,可是裡面除了一些裡衣和寢衣之外,什麼外裳都沒有。
“哎呦,我的小姐啊,睡覺的時候,這衣裳怎麼能不脫啊,這麼簡單的道理你怎麼還不懂啊,”黃媽一直在嘀嘀咕咕地,吵得冷意晴心煩得很。
“有剪刀嗎?”冷意晴清脆的聲音在黃媽媽的絮絮叨叨中顯得格外突兀。
“有,您等等,”黃媽應下手,很順手地打開身邊的抽屜,拿了把剪刀出來,“您要幹什麼用?”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冷意晴的回答讓黃媽很不放心,是急着把剪刀往身後藏。
冷意晴一嘆,解釋道,“你要是不想夫人怪罪,就把剪刀給我,否則的話,到時候夫人第一個拿你出氣。”
黃媽昨晚在衛府睡覺已經是沒有盡到本份了,這會兒被冷意晴一嚇唬,連聲音都抖了起來,“夫人應該不會這樣吧?倒是您要拿着剪刀一會兒惹禍就遭了,奴婢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黃媽,”冷意晴一臉鄭重其事,沉聲問道,“你到底想不想在我身邊伺候,要是想就按着我說的辦,要是不想,那我別無可說的,現在你就給我走,省得我看了糟心。”
黃媽沒想到冷意晴居然會這麼強硬地把她逼得無路可退,她若是回到柳氏身邊,那得到的肯定是冷待,誰讓她這麼積極地給衛容把這嫡大小姐找回來呢。
“如何?想清楚了沒有?”冷意晴冷眼看着黃媽一臉的煎熬。
“這個……”黃媽一再權衡之後,慢慢吞吞地把剪刀送了過去,還不忘說道,“小姐啊,這剪刀您要做何用啊,切莫傷了人啊。”
冷意晴亮起明晃晃的剪刀刀刃,冷笑後,提起自己的裙襬就剪了下去,不過一會兒工夫,這滿是褶皺的裙襬就成了一條流蘇裙,看得黃媽目瞪口呆,“這……這是要幹什麼啊?”
“把剪刀收好,”冷意晴把剪刀擱在了桌子上就去淨室洗漱了。
留下惴惴不安的黃媽只能捶着自己的大腿嘆氣,“哎呦,這是造得什麼孽啊,她這個樣子夫人怎麼看得上啊,萬一不討喜的話,在府中的日子怎麼過啊?”
冷意晴從淨室出來的時候,黃媽還在哪裡嘀嘀咕咕的,便忍不住出聲了,“黃媽,你在說什麼呢,還不趕緊去看看,夫人來了沒?”
“哦,哦,”黃媽轉身就出去了。
兩碟糕點,一碗湯圓甜湯,還有兩個小金橘,便是冷意晴的早飯了。她摸着飢腸轆轆的肚子,很快就吃掉了所有的東西,一會兒柳氏就要來了,到底會不會爲難她還不知道呢。
“來了,來了,”黃媽一驚一乍地跑了進來,看到冷意晴還安當地坐在凳子上,就拍着自己的大腿道,“我的小祖宗耶,你怎麼還坐着呀,快點兒出去啊。”
冷意晴擡起頭,美眸一瞥,淡淡地說道,“這麼着急做什麼,夫人來了,自然會過來。”
“哎呦,她可是夫人啊,小姐你莫要糊塗了,”黃媽還是第一件見識這麼不知禮數的小姐,“難道在冷公府中,小姐您就這樣肆意妄爲的?那夫人就不教導您?”
“黃媽,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什麼叫肆意妄爲,”冷意晴拍案而起,把黃媽小小地嚇了一跳,連脖子都縮了一下,“奴婢……奴婢……”
“好了,你去門口候着吧,一會兒迎了夫人進來就是了,”冷意晴說完,又側身坐了下去,連眼睛都帶瞧上一眼了。
黃媽這會兒是豬八戒照鏡子,裡面不是人啊,只好照着冷意晴的話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