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氏本想立刻將冷二孃貪墨的罪名坐實,免得每夜都睡不安穩。
“對了,一娘,你給意萱安排一輛馬車,讓人送她去城西的莊子去。”冷元青突然吩咐冷氏,弄得她一頭霧水,“意萱不是被禁足了嗎?”
“她說要抄佛經還是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我準了。”
凌書桓速度還真快,冷意晴打算去送送。
出了聽濤閣,已是掌燈時分,冷意晴將冷氏送回繡樓,又拐到了蘭苑。
冷意萱聽聞冷意晴再次到來,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姐姐,你這是……”
“來看看你,需要我幫忙嗎?”冷意晴直徑越過冷意萱,往她的臥室走去,“聽外祖說你要去城西的莊子抄寫佛經,姐姐捨不得你,但是外祖的話又不敢不違背,只能來送送你了。”場面話誰不會講,隨口胡謅便是了。
看着桌上的包袱,簡單幾件換洗衣裳,看來是沒打算呆得長久了。
“多謝姐姐關愛,妹妹正在收拾行囊呢,”冷意萱也已留意到冷意晴的的眼睛停留在包袱上,忙解釋道,“抄寫佛經乃需清心寡慾,所以多餘的東西妹妹便不帶了。”
倒是說得過去。
“也對,本來還想和書桓一起去看你的,看來是不能去打攪你了,妹妹一路順風。”
冷意萱聽到凌書桓三字的時候,眼裡滿是晦澀之意,從喉嚨口艱難地擠出一句話,“多謝姐姐關心,妹妹不日就會回來。”
冷意晴小坐了一會兒就告辭了,只要冷意萱踏出冷府的門,那她就別想輕易回來,現在少帶東西,到時候可別後悔。
夜黑人靜,一路往竹苑而回的冷意晴聽到一陣沙沙作響,每次她停下來,身邊便悄然無息,每次她走動,就如跟着一個人似地。
“是人是鬼,給我滾出來!”冷意晴警惕地望着四周,提防每一記響聲。
白衣飄飄,衣袂如影,猶如鬼魅一般地落在了冷意晴的身邊,好在她已經歷過生死,這神怪之類的,在她眼裡不過是浮塵。
“膽子可真大,這樣都不怕?”百里修眼裡滿是奚落之色,冷意晴聽着卻有着兩層意思,一是她竟敢在琪王和裘元帥面前提當皇上的事情,二來,獨自一人夜行,居然毫無懼意。
冷意晴見是百里修,更是從容淡定了,但白日裡弄得不愉快,她現在也擺不出好臉色出來,“百里公子喜歡玩這種嚇人的把戲,可真是無趣得很。”
百里修習慣她的牙尖嘴利,有時候覺得一天不鬥上兩句都覺得渾身不自在,“我是很無趣,所以想尋點樂子呢。”
“東洲城裡多的是青樓窯子,隨便挑一位都能給百里公子帶來快來,您不防試試看。”冷意晴圓滑的下巴微微一揚,甚是挑釁。
“可我獨愛一人,”不知何時,百里修的白摺扇已輕輕勾着她的下巴,眼裡是欣賞,可是冷意晴還讀不懂其中一樣情緒,那邊是寵溺,她只覺得很陌生,甚至讓她不敢正眼相對了。
伸手揮掉他的白摺扇,冷意晴裝作若無其事地朝前走,誰知剛下過雨的地十分滑膩,加上她心不在焉,整個人向後傾倒。
原以爲會屁股開花,然後出大糗,最後百里修會幸災樂禍。
誰知,僵硬的身子被一雙強壯有力的手臂接住了。
冷意晴躲無可躲地被迫對上那雙如鬼魅惑人的眼眸,“怎麼這麼不小心,摔着了可怎麼辦?”
雖是責備,可是聽着卻如至親的關愛,暖暖地,悄然流入冷意晴的心底。
“……”冷意晴猛然挺身,離開他的雙臂,倉皇失措地逃了。
回到竹苑,簡單吃了點點心,梳洗後上牀睡覺,可是,一閉上眼睛全是百里修的樣子,如刀鐫刻的五官異常分明,尤其是那雙深邃的眼睛,讓她不敢直視。
可我獨愛一人,百里修的話猶然在耳,吵得她夜不能寐,心裡一陣煩躁,不知那個被他愛的女子是誰,外祖說過,他眼界極高,非尋常女子可入他的眼裡。
糾結了大半夜,冷意晴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覺醒來,已是豔陽高照了。
“大小姐,您這覺睡得可真沉,奴婢都叫不醒你,”阿薩笑着打趣,邊遞衣裳邊說話。
冷意晴敲了敲發沉的腦袋,頗爲疑惑,阿薩鮮少叫自己起牀的,今天是怎麼了?
“是這樣的,”阿薩忽然想起了正事,“楊媽來過,說讓您醒來去夫人那裡一趟,昨夜府庫遭賊了。”
什麼?冷意晴剛起身要下牀,聞言差點沒摔着自己,“快,趕緊去娘那裡。”
說着,冷意晴拿起外裳邊走邊穿,已經顧不得那麼多形象問題了。
繡樓已經是坐滿了人,就連極少出來的冷三娘也是頂着孱弱的身子出來了,還有那百里修,哪裡都有他的身影,雖然滿滿當當當地坐了一花廳的人,可是死氣沉沉。
府庫被盜,絕對不是件能夠讓人輕鬆得起來的事情。
“晴兒,”冷氏忙將人招至身畔,安排了位置坐下之後,這才小聲地說開了,“昨晚府庫被盜,外祖剛剛兌換的十萬兩黃金不見了。”
十萬兩黃金!冷意晴聽了倒吸一口涼氣,十萬兩黃金可能是冷府所有的家當,她不安地問道,“可是尋着竊賊了?”
“哪裡那麼容易?”冷氏朝一臉灰白的冷元青看了一眼,又說道,“外祖讓書桓去查了,現在正在等消息。”
難怪沒見到凌書桓,原來是去查線索去了。
冷意晴望了眼冷元青,眼睛不由自主地瞥到了百里修的身上,又是一身紅衣,如何能人忽視了去。
剛巧,百里修亦是同時看過來,她來不及閃躲,只要應着頭皮點頭故作打招呼。
百里修彬彬有禮地頷首迴應,眼尾一抹趣味,令人回味。
“外祖……”凌書桓氣喘吁吁地疾步跑進來,未等喘氣,就說出自己查出來的結果。
冷意晴有預感,凌書桓肯定會說查無線索,府門完好,院牆無恙。
“外祖,書桓剛剛問了守門的家丁,夜裡看守的人沒發現有人進出,更沒有爬牆而入,書桓以爲,就算是有人爬牆進來,想弄出去這十萬兩黃金,也絕非易事。”
瞧瞧,和冷意晴預料的相差無幾。
“哎呀,凌將軍啊,”百里修長長地叫喚了一身,連連用白摺扇拍着自己的手掌,疑惑問道,“你是說這十萬兩黃金不翼而飛了嗎?”
凌書桓一愣,沒想到百里修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質疑他的能力,“百里兄,我找不到一點兒蛛絲馬跡,只能說這盜賊比那飛天大盜還要厲害。”
“那是你的能力不行,別怪盜賊太厲害,”百里修一向毒舌,因此凌書桓被臊得一臉赤紅,只好朝冷元青說道,“外祖,您要是不相信書桓的話,大可再叫人去查。”
冷元青和裘元帥湊着頭低語了一陣後,慘白着臉宣佈,“這十萬兩黃金是朝廷所有,誰要是尋得,可得賞銀百金,否則全府都要被入獄問責。”
說完,氣息不穩,一陣急咳。
冷意晴不知事情會牽涉到朝廷,等她看到冷元青那些被咳出的鮮血時,才明白,外祖並沒有誇大事情的嚴重性。
是朝廷的黃金,在冷府丟失,那便有監守自盜的嫌疑。
“我和公爺商議過,這件事情三日之內,必須要查清楚,而且還不能交給府中的人去查,所以本元帥任命百里修徹查此事,三日後的午時,必須要見到十萬兩黃金。”
說完,朝百里修看過去。
百里修沒想到會被交付重託,微微一愣後,起身頷首後毫不猶豫地接下了,“請元帥先扶冷老回屋休息,晚輩一定不負重託。”
好大的口氣,冷意晴情不自禁地將目光投向了百里修。
“裘元帥,書桓有一請求,”凌書桓忽然攔住了裘元帥,捧拳自我舉薦,“可否讓晚輩也參與黃金被盜一事?”
裘元帥自然沒意見,只是有些事情還是得有言在先,“是你自動請纓的,到時候找回黃金的時候,不會有賞金。”
“晚輩願意與百里兄平分。”
“這事兒你們協商便好,快快讓開,別耽誤了公爺的病。”
裘元帥不悅地越過凌書桓,將冷元青帶了出去,也就是說,現在留在屋裡的人都有嫌疑。
“凌將軍,小爺見過沒臉沒皮的,可沒見過你這樣厚顏無恥的人,”百里修剛說完,凌書桓便惱怒起來了,不過沒來得及發作,又被百里修給搶了話茬,“這樣吧,小爺讓你三分,第一天的線索你先去朝,所有人都先被你盤問,小爺明日再來,要是你的線索查到黃金的下落,那一百兩黃金歸你所有,如何?”
“會有這麼好的事情?”凌書桓似乎很害怕是百里修下的圈套,一臉警惕。
“小爺不缺一百兩黃金,你有本事就拿去好了,”百里修說完,毫無修養地打了個哈欠,自顧走掉了。
這便是白白給了凌書桓一個機會了。
冷意晴見人走了,本欲追上去一問究竟,他何來的把握讓凌書桓三分,可是又怕錯過凌書桓對大家盤問時的證據,便留了下來。
所有人等着被凌書桓一一詢問,所有的問話事無鉅細地被記錄下來。
“平叔,昨晚你在哪裡歇息?”
首先被問到的是鍾平,他神色如常,指了指冷三娘道,“我昨晚宿在老三屋裡。”
冷三娘擡起臉,接了話,說道,“昨天老爺宿在菊樓,睡前讓大廚房送了點酒菜,喝了點酒菜睡下的。”
這便是讓凌書桓去問大廚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