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意晴手心一片涼意,已然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她出了主意支走張若心,爲了試探琪王對張若心的心意,可他現在跑來和她表白,這分明就是破壞她們姐妹之間的關係,這樣的琪王,看起來,絕對不是面上那般和善。
冷意晴對上他那清冷略帶涼薄的眸子,譏笑道,“多謝王爺擡愛,可惜小女子沒看上你。”
“你喜歡百里修?”琪王見冷意晴要走,一個閃身,將人攔在自己的跟前,一副問不清楚誓不罷休的樣子。
冷意晴微微擡起下巴,不屈道,“小女子喜歡誰和王爺無關,王爺就算再高貴也不能這麼探人*。”
琪王聽了這話,眸光一斂,再次俯身而下,這次有所準備的他雙手鉗制住冷意晴,令她沒辦法逃離。
眼見着琪王的臉在自己眼前越來越大,冷意晴卻沒辦法逃開,正當她以爲今日名聲要毀於琪王手裡時,手腕忽然一鬆,整個身子往後仰去。
冷意晴只覺得腰身一緊,被人帶進了懷裡,那冷梅香若有似無地縈繞在鼻尖,讓她一陣安心,她慶幸百里修來得及時,不然,被有心人看到,然後傳到張若心耳裡就糟了。
“百里修,你居然壞本王的好事?”琪王那架勢,看來是要大幹一架了。
百里修十分冷靜,扶好冷意晴後,從容說道,“玉琪,你若真心喜歡她,怎麼就捨得讓她難做?若溪知道後,一定會誤會她的,你忍心嗎?”
冷意晴聞言,心跳得厲害,心間那飽滿得滿溢出來的東西正一點一點地流淌着,滿滿地填補着她尚未癒合的傷口,她終於明白自己心底的聲音了。
“她都不怕,我怕什麼?”琪王皮笑肉不笑地對百里修說道,身爲王爺,被毫無官爵地百里修制服,一臉不服氣。
“是,你是王爺,你不怕,”百里修氣不打一處來,可又不能打人,只好狠狠地揪住琪王的衣襟,氣憤道,“你不怕就不要連累晴兒,她讓若溪離開,根本不是爲了狗屁的什麼情分,而是怕慧通那和尚會傷着他。”
琪王聽了,呆如木雞。
百里修放開他的衣襟,厲色道,“你好歹也是堂堂王爺,居然會這麼衝動,你讓我太失望了。”
說完,百里修就拉着冷意晴一路回了竹苑,院門一關後,將冷意晴緊緊地抱在了懷裡,剛剛他若不是看到阿薩先回屋,就不會出去找人,若是不找,懷裡的小妮子現在已經被琪王輕薄了。
冷意晴委屈地鼻子一算,眼淚滾了下來,一顆顆地滴在百里修的肩上,仿若熱水一般燙着他的肩,緊緊地揪住了他的心。
眼淚越流越兇,隨後,冷意晴便肆無忌憚地哭了出來,這份委屈也只有百里修懂,只有他真心實意爲她着想。
門外的琪王聽到裡面的哭聲,一拳重重地砸在了牆上,懊悔自己太魯莽了。
入夜,冷府內外顯得格外安靜。
冷意晴用好晚飯,一個人坐在窗前發呆。
百里修藉着門縫看進去,見她眼裡一片靜謐,便打消了進屋的打算,吩咐阿薩道,“今晚切莫大意,一絲風吹草動都不能疏忽。”
這話說給阿薩聽,更是說給自己聽的。
阿薩應下後進了屋,百里修在外面聽着裡面絮絮叨叨地說話,時不時地傳來一些笑聲。是不是自己過於緊張了,不然爲何覺得這樣的歡聲笑語以後會很難得呢。
一壺清茶,一本書,一盞油燈,一抹身影,使得整個花廳顯得寂然而空蕩。
百里修望了望外邊漸漸泛白的天空,揉了揉眼角,才稍稍將心放下一些,到內室盥洗之後,才又出來了。
冷意晴此時剛推門而出,看到對門的百里修的倦容一怔,問道,“昨晚沒睡?”
百里修沒立刻回答,見她眼底發青,心疼道,“不是讓你好好休息麼,怎得沒睡好呢?這裡有我,你回屋再歇一會兒。”
冷意晴本就睡不着,現在回屋更是沒辦法閤眼了,“天已經亮了,那和尚就算心懷不軌也不至於在青天白日裡行事,百里兄,你可以放心些了。”
“我睡過了,”百里修淡淡一應後,走到門外,忽然他神色一斂,悄悄走到門口,屏息靜氣地聽着外面的動靜。
冷意晴見他如此小心翼翼,躡手躡腳地跟了過去,纔要貼着耳朵細聽時,便聽見外面有聲音。
“冷大小姐,老衲這廂有禮了,可否開門一敘?”
慧通和尚!冷意晴和百里修對視了一眼,兩人很驚訝他居然知道人在門後面。
“冷大小姐,老衲在外面候着便是。”
冷意晴緊張地望着百里修,眼神裡滿是求助。
百里修示意她附耳過來,這種情況之下,冷意晴也別無他法,照做了。
“這和尚厲害着呢,只要是女子的體味他一聞就記住了,我們兩個人,他卻只知道你醒了,你若不開門,更加讓他淫心難耐,不如開門會一會?”
冷意晴先是一驚,隨後領悟了百里修的意思,“誘敵之計?”
百里修不確定慧通和尚會不會在這朗朗乾坤之時動手,但是越是避着不見,越容易讓他起疑心。既然冷意晴已經領悟,不如放心大膽地正面相迎。
待百里修點頭後,冷意晴深吸一口氣,穩定心神纔打開門栓,門剛開,便覺得有一股子強勁的風迎面而來,好在有所準備,冷意晴冷靜應對,“慧通師父。”
“阿彌陀佛,老衲這廂有禮了。”
慧通和尚不請而入,觀察了四周之後,正色道,“冷大小姐,你這屋子不安寧啊,老衲今日是來對了。”
冷意晴的手沒離開門,因爲怕一旦關上了,門後的百里修就會被發現。
正如百里修說得那樣,這慧通和尚眼裡只有女人,壓根就沒發現門後還有人。
“師傅言重了,小女子雖然不做善事,但也不做惡事。”
“錯!”慧通和尚轉頭,油光發亮的臉緊緊繃着,緊張之色一覽無遺,“老衲已經算出,這屋裡死過人,而且還是枉死的。”
如玉就是死在院子裡的,知道底細的人除了冷意晴自己知道之外,還有冷二孃,冷氏,冷元青,冷意萱,還有死去的鐘平。
除了冷元青和冷氏,剩下的兩人就有和慧通勾結的嫌疑了,可冷二孃身殘而不得行,所以冷意晴覺得冷意萱是最有可能將這屋子裡的情況說出去的人。
“師父何以見得我這屋子不安寧呢?小女子平生不做虧心事,並不擔心有什麼冤鬼纏身。”
“非也,非也,”慧通老神在在地指着冷意晴的臉,一臉擔心道,“你印堂發黑,眼睛發青,一定夜不能安寐,我這裡有一串佛祖跟前的佛珠,你拿去帶在身上,只需要三日,就可保你平安。”
慧通和尚說完,從寬大的袈裟裡面那出一串紫檀木的佛珠,其大小一樣,顏色均勻,看上去不像是普通之物。
冷意晴瞄了一眼,猶豫着要不要接下來,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進一步接觸慧通和尚,如何能知道他的意圖。
冷意晴笑得得體,一手接過,另一隻手還是爲能放開門把。
“那老衲先走了,大小姐若是有什麼疑惑,儘管去找老衲,老衲一定親自爲你答疑解惑,”慧通和尚似笑非笑,若不是已經知道他的爲人,恐怕會被他那僞裝的善意而感動。
等人一走,冷意晴急忙關上門,高懸的心放在了肚子裡,眼睛急忙看向了緊貼牆上的百里修。
百里修雙眸緊閉,屏氣斂息,彷彿睡着了一樣。
冷意晴伸着顫抖的手去探他的鼻息,可是還未靠近,百里修倏地睜開了眼睛,黑得純粹的眼瞳深不可測,眉心一擰,白摺扇敲在了冷意晴的手腕之上。
冷意晴吃痛地鬆開了手,一臉不解地望着了百里奚,手腕處隱隱發抖,根本停不下來,好像有許許多多的螞蟻在啃咬着她的手腕,這滋味就如之前被那隻叫鐵牛的蟲子咬了一樣的感覺。
百里修半蹲下身子,用扇子挑起佛珠,湊近鼻尖一聞,發現不對勁後,急忙將其丟了開來。
“百里兄,怎麼了?”
“這佛珠乃淫穢之物,帶在身上能迷惑人的心智,隨他擺佈了。”百里修說完,起身扣住冷意晴的手腕,凝神不語。
良久之後,百里修舒了一口氣,“好在你帶在身上,不然魅香入心,我都不曉得怎麼解了。”
一股子寒氣從冷意晴的腳底竄了上來,不是百里修不知道怎麼解,而是這解毒之法須得男女合體才行。
魅香,青樓女子必備之物,爲了就是迷惑男人之用,沒想到這慧通和尚居然會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被他的僞善所騙。
冷意晴手腕上的酥麻因爲百里修的碰觸而變得強烈無比,她急忙收回手,紅着臉說道,“好在我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否則定是覺得這東西稀奇,拿它帶在身上了。”
“嗯,”百里修輕輕迴應了一聲後,眉頭緊鎖,一言不發了。
冷意晴靜靜地打量着他的模樣,墨發高束,卻有一縷軟軟地從額角掛下,隱藏着魅惑的黑眸,迷人傾世的眉宇之間,一雙棕色宛如琥珀般的剪瞳,微微泛着難得的柔和,平靜的沒有一絲漣漪。
正當她看得入神的時候,百里修擡眸,對上她清冷的眸子,四目相對,兩相看不厭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