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簫放了衣裳之後,知道蘇慕錦和李姨娘有話說就守在了偏廳外,有一句沒一句的跟秋霜說着話。
秋霜語氣帶着幾分試探,輕笑道,“還是笙簫姐姐得大姑娘的歡心,瞧這錦園二等丫頭和小丫頭都換了一大批,獨獨您依舊受大姑娘的信任呢。”
“……承蒙姑娘瞧得起罷了。”她淡淡的笑。
說罷,屋裡有“噼裡啪啦”瓷器碎裂的聲音響起,笙簫陡然一驚,剛想掀了簾子去瞧,蘇慕錦已經面沉如水的掀了簾子走了出來!
笙簫一驚,她從未見過姑娘如此失態的模樣,“姑娘……”
蘇慕錦卻一句解釋都沒有,下巴緊繃,嘴脣死死的抿成一條直線,眼神深沉的宛若深海的漩渦,暗流涌動。“走!”
笙簫不敢多言,深深的看了一眼蒼白着臉色打簾而出的李姨娘,快步跟上了蘇慕錦的步伐。
秋霜也被嚇了一跳,她一側首就瞧見李姨娘站立不穩的模樣,連忙快步上前扶住李姨娘,瞧着她蒼白如紙的面容,擔憂的喊了一聲,“姨娘……”
李姨娘輕輕搖頭,有些無力的倚在秋霜身上,示意她什麼都別說。
見此,秋霜雖然擔憂,卻不好多說什麼,只能感覺到姨娘抓住她胳膊的手在微微顫抖。秋霜一驚,就瞧見姨娘正盯着大姑娘遠去的背影,她的眼神有種深深的恐懼掩在其中。
秋霜心中一緊,已經垂下頭去。
那邊回到主屋的蘇慕錦臉色鐵青,一進屋就吩咐笙簫。
“現在去吩咐馬房,給我備車,我要出府!”
“現在?!”
大周朝對女子的束縛不慎嚴謹,平日中帶了護衛是可以出府的,可是一般姑娘家出府的事情卻是極少見的,除非是參見宴會,應人之邀,或者是去寺廟上香之類的事情。
“現在!。立刻!馬上!”
笙簫瞧着蘇慕錦風雨欲來的面容,心下一緊,不敢多說,輕輕退了下去。
出了正屋,笙簫卻不敢擅自做主去吩咐馬房備車,招來了看門的紫玉,“立馬去青松院尋周嬤嬤,就說姑娘情緒不對,讓周嬤嬤帶大少爺來!”
紫玉看了一眼方纔被打得搖擺不定的布簾,小臉有些惶恐,“奴婢這就去!”
笙簫還是不放心,方纔姑娘滿臉戾氣,她瞧着都心驚。雖然不知道李姨娘到底跟姑娘說了什麼,可是想來也知道絕對事關重大!笙簫隱隱猜到可能跟老爺,夫人或者大少爺有關,她伺候小姐時間不短,她很清楚,只有這幾個人能讓小姐色變到這種程度。
她不敢再耽擱,匆匆去了馬房。
那邊碧池院中又是另一幅場景。
“……你是說李姨娘進了錦園,而且還跟蘇慕錦密談許久?”
前來傳信的小丫頭紅玫點點頭,“回夫人,是的!”
聞言,劉氏不由得從牀榻上起了身,臉色驟變,她手不能動就咬緊了牙關,咬牙道,“李氏這個賤人!竟然敢去勾結蘇慕錦,兩個人一丘之貉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紅玫不敢多聽,垂了頭當做沒聽到。
劉氏繼續問,“可都聽到她們說些什麼了?”
“當時奴婢在外面伺候,而且大姑娘身邊兒的笙簫和姨娘身邊的秋霜都在門外守着,奴婢不敢靠近沒有聽着姨娘都和大姑娘都談了些什麼。”紅玫用眼角的餘光瞧見劉氏要發火,連忙又道,“不過她們沒說多久的話大姑娘就掀了簾子出來,而且臉色非常難看,姨娘的臉色也不好,出了偏廳之後就匆匆回了扶柳院。”
“那賤人揹着我去勾結蘇慕錦,瞧我以後不整治她!”劉氏冷聲問道,“後來錦園可還有什麼動靜麼?”
“大姑娘回了屋就讓笙簫備車說要出府,但是笙簫好像不太放心,讓人去青松院去找了周嬤嬤和大少爺過去,現如今兩人也該到了錦園了!”紅玫小心翼翼的打量劉氏的臉色,小聲道,“夫人,我們要不要把這事兒告訴老太太知道?”
劉氏沉吟片刻。
若是平常,老太太知道蘇慕錦一個嫡出的姑娘竟然敢出府肯定要訓斥一番的,可是現如今老太太冤枉了蘇慕錦,心裡正愧疚着,再加上老太太今兒個受了驚嚇,未必會聽她所言。更重要的是,她被老爺禁了足,已經被老爺訓斥過一次,如今若是再不規矩兩日,恐怕老爺真的會奪了她執掌中饋的權利。
她能在府上傲立不倒靠的就是主持中饋的權利,她的勢力滲透整個蘇府!除了回事處,隨侍處和書房,剩下的司房,庫房,廚房,祠堂,茶房,針線房,更房,馬房,田莊和鋪面都有她的人。
蘇慕錦再受寵也是個沒有實權的大姑娘,她只要老老實實的安分幾天,過些日子等這次的事兒淡了再收拾她也不遲!
因此她搖搖頭,“這件事先不要驚動老太太,你只管盯着錦園的動靜,有什麼動向及時稟報我,好處少不了你的。”說着給立在牀邊的姜嬤嬤使了個眼色,姜嬤嬤已經含笑走近了紅玫,從袖子裡掏出一枚銀裸子塞給紅玫,笑道,“紅玫姑娘辛苦了,以後好好爲夫人辦事。”
紅玫接過銀裸子,瞧着劉氏的眼神越發恭敬了,“謝夫人賞!”
“這一次蘇慕錦把錦園的丫頭給換了個遍,昔日我安排在她身邊兒的就剩下你一個了,所以今後你行事要越發小心些,不能被蘇慕錦給發現了端倪。”
“奴婢省的。”
“好了,退下吧。”等紅玫離開之後劉氏纔跟姜嬤嬤商量起來,“……不知道她們到底商量了什麼。”
姜嬤嬤就幫劉氏掖了掖被角,“不管商量了什麼,以紅玫的消息她們應當沒有達成什麼共識。”瞧着劉氏沉思的模樣,姜嬤嬤安慰道,“夫人不必擔憂,就算她們商量了什麼又如何?一個沒有實權的大姑娘,一個不受老爺寵愛的姨娘,還不是你想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不過就是要動腦筋想個名正言順的法子罷了!”
想起那日被老爺踢的那一腳,姜嬤嬤還覺着心口有些疼,她給劉氏出主意,“……老爺不可能萬事都盯着大姑娘,再過些日子是先夫人的忌日,屆時夫人的手也好了些。到時候不妨先……再……”
劉氏眸子一亮,“好!還是嬤嬤主意多!這一回我倒要瞧瞧她還能不能逃得掉!”
“夫人,今兒個舅老爺求您的事兒您瞧着該怎麼辦?”姜嬤嬤擔憂道,“舅老爺張口就是五千兩銀子,這要去哪裡弄來!如今纔是初春,田莊那裡又沒有收成,也不是月底,鋪子的收入還沒有算下來,您手裡壓箱底的銀子最多也只能有個一兩千兩……”
聞言,劉氏沉吟不語。
掌管中饋這麼多年,她貪下來的銀子都存在了錢莊裡,還都是定期,如今肯定是取不出來的。可是她最是瞭解她這個哥哥,就是個二怔頭,如果不給他銀子,指不定要鬧出什麼事端來!
她想了想,低聲道,“嬤嬤先從庫房裡拿出兩個值錢的物事拿去慕錦軒去賣,庫房那邊的媽媽是我們的人,等月底銀子下來了,再想法子補上!”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外面簾子微微一動,劉氏和姜嬤嬤立馬止住了話頭。
秋月用托盤端了一碗藥和一疊酸梅進了屋,瞧見劉氏,她輕聲道,“夫人醒了?藥剛剛熬好,夫人趁熱喝罷。”
劉氏眸子一轉,臉色微沉,吩咐秋月,“去扶柳院叫李姨娘來正屋立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