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狂潮已經完全包裹了泰坦大陸,就像蛇吞蛋一樣,將其吞入腹中,慢慢消化。
暗無天日的泰坦大陸,泰米爾頂天立地,渾身氣血燃燒,綻放出明亮的光輝。
無數生靈虔誠的跪在地上,向泰米爾頂禮膜拜,獻上最純潔也最純粹的信仰。
他們可以不信神,但他們不能不信自己。
如果泰米爾倒下了,他們也會轉瞬死亡。
信仰泰米爾,就等於救贖自己。
別說人類,就是惡魔都跪倒在地,一邊釋放力量融入世界的防禦大陣中,一邊祈禱泰米爾站的更高,撐得更久。
此時,一個精靈飛到泰米爾耳側。
“陛下,皇后還需三個月的時間才能自然分娩。如果施展時間魔法的話……”
泰米爾搖了搖頭,用意念回答道:“三個月而已,我等得起!”
精靈看了一眼天空,又看了一眼大地。
她很想說,這不是等得起等不起的事,而是撐不撐不住。
世界依舊正常運轉。
因爲有人支撐着這個世界。
萬物衆生依舊像以前一樣活着,只是他們的生活中又有了新的事情。
以前是日月更替,晝夜輪換。
現在,全天都是光芒大放,泰米爾大帝的光輝永遠照耀着世界。
沐浴在這種光輝中,所有的生靈都出現了進化的跡象。
身體上、思想上……
不同於往昔,相異於彼此。
時間一天天過去……
不,這種說法應該改一改。
時間一點點過去……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晝夜,也不再有“天”的概念。
這個世界只有一天,那就是泰米爾。
泰米爾什麼時候倒下,就意味着終結的到來。
沙漏、鐘錶、魔法刻印等等計時工具全都失去了意義。
依然有人在用它們計時,但是越來越多的人拋棄了這些無用的工具。
他們在尋找新的度量衡。
一切圍繞這泰米爾大帝爲中心制定的規則、章程、制度。
泰米爾不知道這一切。
他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站着、永遠的站着、不能倒下,永遠都不能倒下。
支撐着這個天地的早已不是泰米爾的身軀,而是他的精神、意志。
天空之下,皇后躺在牀上靜靜修養,牀邊是野蠻人一族各路神明,以及其他各族神明送來的水果、甜品。
她心中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養胎,用自己的身體孕育新的生命,接引他/她來到這個世上。
以此同時,各路神明圍繞着皇后所在的房間,佈下一層又一層神術。
各種各樣的神術,但它們共同的特點就是防禦。
高級的神術、低級的神術、精妙的神術、粗糙的神術……
總之,有多少就佈置多少。
大帝的意志就是衆生的意志,皇后的安全才是這個世上最重要的事情。
無數層神術堆疊起來,皇后周圍的空間都變得模糊起來,出現了玻璃一樣的晶壁。
以往,她不用擡頭,只是側側身就能看到那個頂天立地的身影。
現在,她即便坐起身走到窗戶旁,也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但是她知道,他就在那裡,也一直在那裡,永遠都不會離去。
就算倒下了,他的頭也一定是朝向自己這邊的。
只爲了看自己一眼。
也是爲了讓自己看他一眼。
不知過了多久……
精靈再次飛到泰米爾的肩膀上。
“陛下,三個月過去了,皇后的肚子還是原來的大小,如果不使用時間魔法的話……”
泰米爾搖頭,“那就再等三年!”
精靈去而復返,再次去而復返……
“明明說好是三年,可三年之後又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就快十年了,陛下!您這樣下去,會撐不住的!”
泰米爾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活動脖子了。
或者說,他的力量即將耗盡,已經在沉睡的邊緣。
“我們的世界,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了?”
原本,泰坦大陸非常遼闊、廣大,一眼望不到邊際。
可是現在,泰米爾估計自己躺下都得蜷縮着身子。
“陛下,您英明神武、天縱奇才、光耀萬界……但是,其他統帥們不行啊。他們,已經全部陣亡了!”
泰米爾低頭看去,果然在大陸邊緣看到一個個高大的身影。
他們像雕塑一樣矗立在天涯海角,哪怕已經陣亡,依舊保持着站立的姿勢,面向毀滅狂潮不退半步。
他們身後,是成建制的野蠻人軍團。
有些人已經摺戟沉沙,有些人卻依舊在戰鬥,使用所有攻擊方式對抗不斷席捲蔓延的毀滅狂潮。
要麼,將其擊退,要麼,被它奪去生命。
然而,虎死威猶在。
哪怕陣亡了,他們依舊努力的站着,鎮守這一方土地,努力爲身後爭取一片空間。
“沉睡的勇士,甦醒吧!”
泰米爾一聲低沉的吟唱,早已死去多時的野蠻人統帥、將領、士兵們紛紛甦醒過來。
對於已經堪破世界本質,能夠輕易篡改生死規則的人而言,死而復生根本不算什麼。
“逆天改命!我要改寫的不僅僅是野蠻人的命,還有這世界的命!”
鬥志煥發,熱血燃燒。
泰米爾身上氣勢噴薄,更爲熾烈的火焰綻放出來,光芒萬丈,照耀一切。
在所有生靈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泰米爾的身體繼續膨脹。
他又長高了!
原本是頂天立地的站着。
現在,變成了彎着腿半跪,用肩膀和後背頂着天空。
不是他被天壓垮了,而是他又長高了,並且一點點努力站直,將天空頂回去。
“給我升!”
狂嘯一聲,泰米爾雙足用力,渾身骨骼劈啪作響。
那聲音響徹天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
征戰一生的野蠻人們對這個聲音並不陌生。
是骨骼碎裂的聲音,而且是大塊骨頭碎成小塊之後繼續碎裂,變成粉末顆粒,無數顆粒繼續摩擦的聲音。
“陛下!”
“大帝!”
“族長!”
無數人同時高呼。
泰米爾卻充耳不聞。
“如果我的意志還沒有腐朽,如果我的血液還沒有冷卻,如果我的慾望還沒有平息……就燃燒吧!爆發吧!瘋狂吧!”
“我——野蠻人之王·泰坦神族繼承者·泰米爾·狂怒,絕不會在這裡倒下!”
“天,壓不垮我!今後,野蠻人的頭頂不再有天空!”
狂怒!
濃郁的血色從眼睛中迸發出來。
血色氾濫,以雙眼爲中心向四周盪漾開去。
泰米爾已經油盡燈枯,崩潰邊緣的身體,竟然再度涌入了新的力量,在這股力量的加持下,身體迅速修復,傷勢瞬間痊癒,就連枯竭的力量也專屬建補充完畢。
這是憑空涌現出來的力量!
堅不可摧、勢不可擋的力量!
但野蠻人們更願意稱其爲——狂化。
他們一直以爲,狂化是普通野蠻人的能力,神級野蠻人根本沒有狂化的可能。
但是泰米爾用行動告訴他們,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
狂化,最先戰勝的,就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