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蔣曦薇面上臉色微變,衛嬤嬤繼續說道,“奴婢的意思不是說讓娘娘讓出皇后之位,而是讓娘娘幫着五小姐儘早懷上身孕,至少地位穩固了,相爺的心也能稍稍安定下來些。相爺這麼多年浸潤官場,自然知道就算五小姐生了子嗣也無法和有兩子傍身的您相抗衡,只要不太波及長房的利益,相爺也不會多管的。”
“嬤嬤的話本宮記下了,姑母這麼也勞煩嬤嬤多看顧些了,既然伯父已經懷疑我地位動搖,本宮總要做些什麼。另外,彌心那邊,可有什麼要緊事?”
衛嬤嬤心知蔣曦薇說的是小皇子的事情,但是太后已經吩咐要將事情扯到賢妃身上,暫時不便告知皇后,只能含糊其辭道,“權妃對此事尚可,倒是那個言年頗有疑問。不過也不礙事,彌心如今已經得了權妃五分信任,來日慢慢謀劃就是了。”
所幸蔣曦薇並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說道,“如此甚好,不過姑母讓人在權妃的胭脂水粉裡下了東西,既然是對孕婦不利的,現在就趕緊想辦法給撤出來吧,否則不小心讓權妃發現就不好了。”
“奴婢明白了。”衛嬤嬤微微躬身,目送蔣曦薇一行出了未央宮後纔回內殿伺候。
“你沒跟皇后說起。哀家準備將那件事引到賢妃身上吧?”內殿裡,太后正閉目養神,身旁的香爐裡百合香正嫋嫋燃起。
“奴婢沒敢對皇后娘娘提起此事。只說讓皇后幫着五小姐一點。”
“那就好。皇后做事的確是有狠勁,但僅限於外人。她和賢妃一直交好,必然不會同意讓賢妃來做這個替罪羊的。”
衛嬤嬤略一遲疑,開口問道,“那百濟世子和慶元君來,主子準備把這件事挖出來嗎?讓賢妃娘娘明面上成爲罪人?”
太后的聲音慢條斯理,一點也沒有剛纔的焦急模樣,“怎會?炎兒對賢妃的情意你我都是知道的,我也不能爲了安撫百濟而傷了我們母子情分。你沒聽彌心說嗎,權妃決定自己動手。你讓彌心不要勸,反而要幫着權妃做成這件事,只要別傷了賢妃的性命。讓權妃吃點甜頭,這件事就能暗地裡過去了。”
衛嬤嬤沒再說話,而是上前爲太后一下一下的捶起腿來,心裡卻在感嘆,恐怕賢妃娘娘這一次是要吃苦頭了。
這邊蔣曦薇回未央宮,正趕上賢妃帶了佑洺和隨風過來請安,幾個孩子聚在一起就開始在花苑中玩耍起來。
佑洺如今上了書房,難得有玩鬧的機會,望月和佑弘又是一等一好動的性子,三個人聚到一起就有說不盡的樂趣。佑祉剛滿了週歲,走路還跌跌撞撞的,此時只能看着哥哥姐姐打鬧嬉戲,隨風身子不好也不能跑動,便也站在旁邊看着。
“聽說權妃的兩位兄長要來了?”蔣曦薇和賢妃坐在石椅上看着幾個孩子玩鬧,賢妃忽然就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嗯,再有幾天就到了。聽聞是來看看喪子的權妃。”
“我的兄長就是在跟那個百濟世子對戰的時候亡故的,我真想看看那個殺了我哥哥的人是什麼樣子!”
“姐姐這又何苦,好容易身子好些了,再要見到那人恐怕更難受吧。”
賢妃軟軟一笑,“我也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咱們做后妃的,恐怕也只能在宴席上遠遠的看上一眼罷了,多看幾眼又該被人指摘了。”正說着,那邊傳來了孩子的哭聲。
蔣曦薇和賢妃慌忙向那邊看去,佑祉因爲看着兄姐玩的開心,忍不住就向前邁了一步,結果卻因爲站立不穩而跌倒在地。蔣曦薇想要上前扶起佑祉,卻沒想到佑弘已經跑到了佑祉的面前,將弟弟給扶了起來。
“弟弟乖,男子漢不能哭!”佑弘也只有三歲,卻知道用素日蔣曦薇告訴他的道理來安慰弟弟。佑祉見有人來安慰自己,哭聲也戛然而止。
“太子雖然年紀小,但是很知道兄友弟恭呢。可見是你教導的好。”賢妃見了此景忍不住對蔣曦薇說道。
蔣曦薇臉上含了一抹滿足的笑,“說來也是身邊人教的多些,還得說是瑜楚選的好,都選了一些明事理的女官內監。”
“前兩天佑洺從上書房回來,跟我說路上遇見了大皇子,他這做弟弟的本想上前去跟大皇子說兩句話,誰知道還沒等靠過去,大皇子身邊的僕婦就給攔下了,說是大皇子正忙着去見皇上。佑洺回來還說,看他大皇兄,也是想跟他說兩句話呢!可見這身邊下人是有多重要呢!”
“以前華柔初次進宮的時候衝撞到了佑盛,那時候佑盛的態度比現在可要高傲許多,後來左貴妃就將佑盛的奶孃給打發出去了,焉知不是因爲奶孃教導不好才趕出去的。”
“皇室裡的孩子不比旁的孩子,身上的責任要重了許多。八月裡我母親進宮看我,還跟我說得給隨風身邊安排幾個教導規矩的宮女了,別行動丟了皇室公主的身份!”
蔣曦薇聽了這話只是一笑,並不多言,過了片刻有宮女從外面匆匆走入,跟香兒耳語之後便垂手侍立在一旁,香兒則上前幾步走到蔣曦薇身邊說道,“小姐,盧才人帶着人跑到館娃宮鬧起來了。”
蔣曦薇眉心微動,“怎麼回事?”
“是褚小媛身邊的宮女來報,說是盧才人帶着好大一撥人去了館娃宮,叫着讓褚小媛賠什麼東西,氣勢洶洶的。小姐可要讓奴婢去看一看?”
“不用你去,本宮自己去看看,她們能鬧出什麼花兒來!”蔣曦薇斂衣起身,準備往外走去。賢妃見狀也打算跟上,卻被蔣曦薇按着坐下,“那邊肯定鬧騰,姐姐還是別去了,就幫我在這兒看着這幾個小東西好了。”賢妃聞言也不多堅持了。
鳳輦行的很快,不過片刻便已到了館娃宮的門口,蔣曦薇示意小內監不必通報,而是扶着瑜楚的手徑直走了進去。才過了儀門,就已聽見盧才人在裡面吵嚷着。
“我這麼貴重的東西你也敢摔!是不是你沒有就嫉妒我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就敢這麼囂張,皇上還沒寵你到那個地步呢!”盧才人熟悉的聲音從房內傳了出來,裡面似乎還夾雜着褚小媛低低的哭聲。“這可是上好的鈞窯瓷器,是我們家祖傳的,就這麼一件,好容易才帶進了宮,居然就被你摔壞了!”
“本宮怎麼從來不記得盧才人有什麼鈞窯瓷器呢?!”蔣曦薇冷聲從外面走進屋仔細打量屋裡的狀況,褚小媛跌坐在地上,臉上似乎還有紅腫的痕跡,連發髻都被扯亂了。盧才人正趾高氣揚的站着,身側還有打碎的茶盞,身後還站着看好戲的瑛嬪,見到蔣曦薇進門連忙行禮不迭。
“香兒,把褚小媛扶起來,進裡面去梳洗一番。”蔣曦薇看也不看瑛嬪而冷聲道。香兒聞聲連忙上前將褚小媛給扶到了內間。
蔣曦薇施施然椅子坐下,對着瑛嬪和盧才人厲聲道,“跪下!”神色之厲讓二人心頭一顫,連忙跪下不敢多言。
“盧才人好本事,連比自己位份高的嬪妃都敢肆意羞辱了,本宮何時給了你協理之權?!”
“嬪妾,嬪妾沒有羞辱褚小媛,只是…只是要褚小媛賠償臣妾的損失而已!”盧才人躡嚅道。
蔣曦薇冷笑,“剛纔本宮聽說盧才人沒了一件鈞窯瓷器,秀奴,去尚宮局將冊子取來,看看盧才人進宮帶的東西里可有這麼一個物件,價值幾何?”瑛嬪聽了這話,心跳也加快了幾分,這宮裡一向有規矩,嬪妃入宮的東西都要經由尚宮局逐一檢查記錄的,絕不會有一絲疏漏,這皇后好生厲害,一句話就切中了要害。
秀奴也不含糊,不過片刻便將冊子給取了回來,仔細翻閱後方纔對蔣曦薇說道,“小姐,盧才人帶進宮的物什中,只有一些普通瓷器,並無盧才人所說的鈞窯瓷器。”
“是嘛,那盧才人這瓷器是從哪裡來的?難不成是皇上賞給你,沒有記檔的?”但凡宮裡皇上賞賜東西都是要記檔的,偶爾皇上賞賜寵妃纔會有不記檔的事情,盧才人一直無寵自然沒有這樣的東西了。
“不…不,是瑛嬪告訴嬪妾,那個瓶子是鈞窯的,嬪妾也不知道真假,皇后娘娘恕罪啊!”盧才人是知道蔣曦薇的手段的,連忙將瑛嬪給扯了進來,好讓自己的責任小一些。
許是感受到了蔣曦薇投向自己的目光,瑛嬪低下頭去恭敬道,“臣妾,臣妾只是看了那瓶子一眼,隨口說了一句像是鈞窯瓷器,並不肯定,誰知盧才人就相信了,非要拉着臣妾來找褚小媛評理。”
“沒想到瑛嬪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本宮可以不計較你看走眼,但是褚小媛臉上的紅印卻是誰打的,你們兩個好膽量,都敢毆打後宮嬪妃了!”
瑛嬪見狀唯恐盧才人再亂說什麼,趕忙說道,“盧才人來了之後,褚小媛隨口爭辯了幾句,盧才人氣不過就讓宮女上前打了褚小媛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