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太醫已經帶着藥箱衝了進來,幾番檢查之後說道,“太子這是中毒了。()先將太子挪到偏殿。”聽了這話,郭舒炎也顧不上別的,直接就將佑弘抱起來往偏殿去了。
這邊瑜楚聽了白太醫的話,趕緊將那壺酒給端了過來,“太子剛纔喝了這個。”白太醫聞言取出銀針在酒中一試,那銀針登時便烏黑如墨。白太醫看了之後面色嚴肅了許多,趕緊揹着藥箱就往偏殿去了。
蔣曦薇見狀心裡一沉,她強咬着牙站起來,衣襟上猶有佑弘的鮮血。她掃視底下衆人,那目光冰冷的讓衆人都不由低下頭去。蔣曦薇厲聲對衛連說道,“看好這裡所有的人,任何人都不得出入!”說罷,蔣曦薇轉身就走,剩下衆人都面面相覷。
此時的情況她們都看在眼裡,就連一向刻薄的盧才人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否則太子沒事還好,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她就倒黴了。
德妃此時卻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郭舒炎和蔣曦薇對佑弘這個太子不可謂不重視,若是佑弘出了事情,那就是涉及國本,到時候議立新太子,佑允恐怕也就有機會了。這殿裡不僅是她在這麼想,就連一直無寵謝昭儀也在腦海裡幻想着兒子以後的大好前程。
就在殿內嬪妃各自亂想的時候,偏殿裡的情形卻不樂觀。那酒裡下了大分量的鶴頂紅,佑弘年紀小這毒也就來的更猛烈一些。白太醫在殿內忙着診治,外面三寶已經帶着慎刑司開始四處搜查起來了。
那名青衣小內監很快就被找到,不過還未等問話就已經咬舌自盡,眼見是得了自盡的命令。待到三寶看見那小內監衣上的繡花時也驚住了,連忙把那塊布剪下來呈到了郭舒炎面前。郭舒炎心中一凜,卻只是輕聲說了句,“你先下去吧。”
郭舒炎的心情也不好受,佑弘不僅僅是他的兒子,更是這大秦的儲君,大秦未來的皇帝。自己在他身上投入的精力比旁的孩子都要多,如今佑弘眼見是不好了,他心裡的難受就別提了。
蔣曦薇更是悲傷的不行,如果佑弘小時候自己還想過他是寇貞宜生的孩子,但越到後面自己就越不會想起這些事。佑弘就是她的兒子,誰也奪不去的兒子。
可無論白太醫如何診治,佑弘仍是止不住的嘔血。到了最後,白太醫有些頹喪的起身,對着一旁的帝后輕輕搖了搖頭。
蔣曦薇眼前一黑就倒在了郭舒炎的懷裡,郭舒炎扶住了蔣曦薇,但是自己的心口卻驀然驟痛了起來。
佑弘吐的血已經越來越少,氣息也越來越微弱。他勉強掙開雙眼,輕聲招呼道,“母后,母后。”原本暈倒蔣曦薇也在這時悠悠醒轉,聽見佑弘的聲音就趕緊撲了上去。
“弘兒,弘兒,母后在這兒呢,母后在這兒呢!”蔣曦薇的眼淚已經簌簌落了下來,無論如何也止不住。
“母后,別哭。”佑弘用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我…我見過寇貞宜了。”聽了這話蔣曦薇一雙淚眼明顯凌厲了三分,可是佑弘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徹底崩潰了,佑弘對她說,“可我永遠都是母后的兒子。”
“弘兒,弘兒,別走。”蔣曦薇有些無力的哭道,可是無論她再怎麼念,再怎麼說,也擋不住佑弘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佑祉和佑弘等在隔斷外,忽然就聽見裡面傳來母后傷心欲絕的哭聲。佑祉當即就懵了,呆立在當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可只是那麼一瞬間,佑祉就在心裡告訴自己,長姐去了百濟,三哥沒了,母后身邊就屬自己最大,從此之後該換自己來保護弟弟妹妹了。
嬪妃們在殿裡等的心煩意亂,最後卻得來了太子性命暫時無虞,只是陷入了昏迷的消息。有不少人心裡都大呼可惜,能趁機看到皇后失魂落魄的樣子也算是件好事了。
可接下來郭舒炎的舉動讓朝野上下都驚訝不已。此時郭舒雨一家已經被送回上京,那三十萬軍隊直接就在上京城內外駐守起來。最令人驚訝的是,此次平叛並未出現的驃騎大將軍蔣孝威竟然在此時浩浩蕩蕩的帶着三十萬軍隊從遼東直接趕回了上京城,遼東剩下的百萬駐軍暫時由其妻弟柳青雲暫時接管,而蔣孝威則是直接將整個上京城給控制了起來。
接下來竟有不少地方官吏莫名其妙就丟了性命,其後郭舒炎一次性的調換了江南所有重要職位的官員,甚至還派出了一股軍隊進駐江南。
等這一切都安排利索,郭舒炎才帶着衆人回了上京城。回到上京城之後郭舒炎方纔公佈佑弘的死訊,緊接着在沒有跟任何朝臣商量的情況下,郭舒炎就下旨冊立佑祉爲新的太子。有朝臣認爲議立國本乃是大事,覺得郭舒炎太過草率,結果剛提出來就直接被拖了下去。之後郭舒炎更是下明旨聲明,儲君當立嫡子,嫡長子不在了自然該由嫡次子即位。若再有人對此過多置喙就是圖謀不軌。話說到這個份上,朝臣們也都只有閉嘴的份了。
這一切都來得太過迅速,讓人們有些接受不了。有那等聰明人仔細一想方纔明白過來郭舒炎的用意,太子一死朝中形勢恐怕要大變,大軍回朝只是爲了穩定人心,同時也爲了佑祉能夠順利上位做了準備。郭舒炎用這樣的手段來最大程度上的保證了朝政的穩定,不會因爲太子薨逝而造成朝政動盪。
十二日後,佑弘的諡號被定爲愍賢,號愍賢太子。雖然佑弘尚未成年,但是郭舒炎依舊下旨令人給佑弘修建一座單獨的陵寢。
宮中上下全都換上了素服,未央宮裡更是搭起了祭祀的棚子。因着佑弘是太子非比尋常,宮中低位嬪妃一樣是要來守靈的。
蔣曦薇心知自己絕對不能垮,只好努力打起精神來操持這一切。誰知這時候溫德儀卻還出來攪局,當日佑弘毒發身亡,她也不慎被人踩了一下裙襬而跌倒,結果早產生下一個小皇子。因着有佑弘的事情,郭舒炎對這個小皇子壓根就在意過,蔣曦薇也生了這孩子索了佑弘的命的感覺。所以帝后二人對這個小皇子都是刻意忽略的。
偏偏溫德儀出了月子之後非要抱着小皇子前去跟郭舒炎諫言,說是太子到底年幼喪事不宜太過靡費。上次郭舒炎不過是訓斥了她幾句,這一次直接就將她從建章宮給趕了出來,當即勒令摘了綠頭牌。
這邊蔣曦薇聽說了此事也沒有放過溫德儀,直接就將小皇子抱到了鍾粹宮交由淑妃撫養,而溫德儀直接就被禁了足。
這件事鬧出來衆人都暗中嘲笑溫德儀不自量力,這個時候讓帝后二人不痛快,那這二位恐怕也就能讓她一輩子都不痛快。
佑弘的死因也在一起往下查着,既然有着小內監衣上的繡花,這件事十有*就是寇家的手筆。但是仍舊監視的寇懷一直在喊冤,說來他也是真冤枉,自從他進了上京城,同家族的聯繫就被郭舒炎刻意的掐斷了,他壓根不可能對家族之人做出任何指示。除非這件事的主謀另有他人。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日蔣孝文攻破雍王大營,帶着人將軍營翻了個底朝上也沒找到寇貞宜的身影。在雲南的那邊的也將雍王府從上到下的找過了,卻仍是未能找到寇貞宜。此時寇貞宜就好似蒸發了一般不知所蹤。
郭舒炎這次發了狠,勒令影士無論如何也要調查出一個結果,就算這件事的真相會引起朝政上的動盪也要繼續往下查。
寇家是無論如何不會放過了,那麼其他的人如果參與進來,自己也不會有一絲一毫顧惜的。
就在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之時,未央宮卻是一片寂靜。蔣曦薇一身素服守在佑弘的靈前,身旁陪着她的是佑祉還有佑平。
當時事發突然,兩個孩子親眼目睹了兄長毒發的場景,這件事將在他們的心裡留下永久的陰影。尤其是佑祉,以前他是在佑弘身旁被庇護的弟弟,而如今他卻要保護別人了。原本皇室的孩子就早熟,經歷過這件事讓他們的體會加深了許多。
這之後,郭舒炎將雍王夫婦暫時放出來,允許他們入宮拜祭一下佑弘。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郭舒炎此舉分明已是有了饒恕雍王的意思,只要雍王好好表現,身家性命是絕對保得住了。
進宮的馬車上,郭舒雨微眯雙眼顯得有些頹喪,而坐在他身邊的蔣華柔卻仍舊是妝容得體。她有些擔心的看向郭舒雨,自從孝文突襲得手,郭舒雨就越發頹廢去了起來。也許是覺得他自己戎馬多年卻被孝文那樣一個文弱書生打敗實在太過意外,所以他才遲遲走不出來。
到了未央宮,等候在宮門口的是新立的太子佑祉,他到底年紀還小,見到自家姨娘出現,沒來由的就紅了眼圈。
蔣華柔見狀趕忙上前拉住他,輕聲勸道,“要哭也別在這裡哭,有多少人盯着未央宮呢。”佑祉拼命忍住眼淚,將二人迎了進去。
在靈堂祭拜一番之後,蔣華柔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對郭舒雨說道,“我去看看幾個孩子,你去見見姐姐吧,你應該也很想見姐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