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書房的周駙馬卻是輾轉反側,他猛地坐起身,自言自語道:“國公爺說的可是真的嗎?”
他跟蘇毅確實多有不合,他更是恨他得了趙茹的傾心,他那麼喜歡她,就是直到現在他的心中仍有着她,至於琉歆公主,他對她只有敬,只有寵,卻沒有愛。
想起剛剛成親那會,他待她是疏離的,只是礙於她的公主身份,一直對她敬着,琉歆公主也看得出來,但她並沒有生氣,反而一如既往的對他好。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他懂的****的滋味,所以他對琉歆公主的態度好轉了。
從那之後他待她便是順着,寵着,左右她也不曾對他提什麼過分的要求,就算偶爾有時候會鬧些脾氣,那也在他能忍受的範圍內,而過後他只要用心哄她兩句就好了。
琉歆公主脾氣來的快,但去的也快,有時候只需要那麼一兩句貼心的話,或者一個小玩笑。
周駙馬有時候想,如果他在遇到趙茹之前就先遇到公主,說不定他會愛上公主的,公主的性子溫婉大氣,寬厚體貼,不像皇家女那般喜歡無理取鬧。
她,着實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女子。
他心中煩悶,起身走到外間,看着月色灑在大地之上,他心中一動,他有些想她了…
悄悄的入了主院正房,琉歆公主早就歇下了,他推門進去睡在外間小牀上的丫鬟一個激靈起身,周駙馬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打發了丫鬟,走進裡間,他坐在牀邊看着熟睡的人。
心中有一股暖流流過。第一次他在想,他是不是錯了?
他是不是不應該執念呢?
他還是心悅趙茹,只是此時看着這樣恬靜的琉歆公主,想着兩人過去的種種,他第一次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所做所爲。
想到今天聽到的對話,他的疑惑不禁又浮上心頭,柳雲天不但認識老卓。還跟老卓說了很多。他清清楚楚的記得,柳雲天說,就是老卓去找他們。重金聘請他去殺了北周宇文家的孩子!
柳雲天說,原來陰謀從那時起就開始了,只是他不明白,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老卓說。“我和宇文家有過節,宇文家害的我兒子身死。我也要他們家子嗣付出性命!”
顯然這話柳雲天不會信,他也不會相信,依他對老卓的瞭解,老卓是那種善隱忍伏蜇之人。更何況宇文家的子嗣何其多,誰會真的在意這麼一個兩個?
就算那個是他們最在意的,當時或許會難過。或許會憤怒,可絕對不會一直記掛在心。
如果老卓說的是事實。那麼難過的只有他自己,他只有一個兒子,他的悲傷會擴大,可宇文家子嗣卻不是隻有一個,出色的也絕對不止那一個,否則現在焉有北周的存在?
既然老卓的話不一定是真的,那麼他又爲何讓柳雲天去呢?
當初是老卓去的,今天老卓又爲何要見柳雲天呢?難道就不怕給魯國公帶來麻煩嗎?
周駙馬覺得他現在陷入層層迷霧之中,他找不到方向了。
假設魯國公和老卓的目的是幫着北周奪取景朝,那麼他的所爲不是助紂爲虐嗎?這麼想確實有些可笑,他本來也是在助紂爲虐,只是兩個的意思卻是完全的不同。
他幫着魯國公,雖然也是背叛了皇帝,可是起碼他有一個底線,那就是他沒有通敵,魯國公只是內憂,並不是通敵的外患。
他還是景朝的人,還不想背叛景朝,更不想去幫北周的人奪取景朝的天下。所以如果魯國公單純是他自己慾望太過膨脹,那也便罷了,可如果是幫着北周…
想到此,周駙馬眯了眯眼,雙眸中戾氣大盛,他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哪怕是賠上了性命也要阻止,他曾經不知道,被矇在鼓裡可以爲非作歹,但他知道了,就不會如此下去了!眼下,他要做的便是查證,看看他的想法是真是假。
當然,他這麼想,並不是因爲他是多麼愛國之人,只是因爲他有他自己的底線,景朝可以滅亡,但他卻不想背上通敵的罪名。
說起來周駙馬也知道自己這想法有些執拗了,但這是他內心深處僅存的一點理智和界限。
然而這個時候的周駙馬並不知道琉歆公主其實早已經醒了,她只是不動聲色的閉着眼睛,暗夜中她微微的睜開一條縫隙看了他一眼,驚見到他的目光,嚇得渾身一抖。
周駙馬立刻察覺,收斂了戾氣,柔和道,“公主?你醒了?可是我嚇到你了?”
琉歆公主慢慢的睜開雙眼,聲音還帶着濃濃的睡意,“駙馬…我沒事,只是你不是說今夜要在書房歇下嗎?這大半夜的你回來也不讓丫鬟通知一聲,害的我剛剛卻以爲是賊人呢!”
很好的解釋了她剛剛爲何發抖,只當是她朦朧間,看到牀邊坐了一個人,會害怕是正常的。待看清來人,她自然不會怕的。
琉歆公主想要起身,周駙馬扶着她的肩頭將她按下,然後手腳麻利的脫了外衣,換了寢衣跑到牀上,“本是想着今天的事多,處理完就深夜了,便打算在書房歇下,可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着,便回來了,見你睡的憨甜,怎麼忍心讓丫鬟叫醒你?不過,到底是被我嚇醒了…”
“嗯…”琉歆公主的聲音染上了濃濃的鼻音,聽得出她還困着。
周駙馬寵溺的一笑,然後伸手將琉歆公主摟在懷中,輕輕的在她額間印下一吻,“困便睡吧!”
琉歆公主甜甜一笑:“駙馬,不管什麼事,你且要記好,你我是夫妻,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的。無論何時!”
她說的堅定,眼神更是一閃而過的了悟,周駙馬卻早已經驚駭的不得了了。
他看着琉歆公主,琉歆公主笑了笑,“駙馬,夜深了,咱們歇了吧。”
……
還有一刻鐘便到寅時了。現下已經是五月的天。寅時的天已是朦朧的微亮了。
兩道人影越過靖安侯府的外牆,正欲行進,下一刻就被守着的暗衛逮了個正着。當看清來人的時候,驚道:“古二少,柳三少?!你們怎麼來了?”
古天成眉頭皺了皺,卻沒有說話。水風卻是更加驚訝,“怎麼是你們在侯府?是了。經歷昨日的那場戰,恐怕侯府的護衛應該不剩多少了吧?我說這名面上怎麼看不到守衛呢!對了,暗衛的死傷也過半了吧?”
暗衛們聽了垂眸,最終還是一個人說:“侍衛基本上全軍覆沒了。暗衛的情況也是慘不忍睹,現在能出來值夜的卻是一個都沒有了,所以屬下們纔會被派來值夜。還有諾言他…走了。”
古天成和水風俱是一愣。隨後眼中閃過一抹哀色,諾言的下場他們多半能猜到。
當時他帶着信離開後。被魯國公派人追殺,而他們倆爲了讓他逃脫,只得上前阻攔,可到底沒有全攔下,諾言只是尚未出師的暗衛,又不是像天嘯和蘇清那樣天生練武的料,因此功夫不曾那般好。
本來他們是想着他們送信的,可當時的情況他們三個根本沒有接觸,只好由諾言回來送了。
他們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可如今聽諾言走了的消息,他們雖然很難過,可也欣慰,諾言既然能回到府上,就說明信送到了姑娘和少爺的手上。
揮了揮手打發了人兩人便回到清落水榭。
離開的時間不算長,可這一次回來卻仿若隔世一般,也許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讓他們都有些應接不暇了。
對了,可不是應接不暇嗎?昨日皇帝大婚,在宣讀大婚的旨意之時,也說了要大赦天下,這兩天刑部,大理寺以及各衙門可有的忙了,他們得放出真心悔改的可以被赦免的人。
至於那些窮兇惡級,卻沒有悔改之心的人,卻是不在大赦的範圍的,否則放了那樣的人出來可不是要禍害蒼生嗎?
雖說這事跟他們沒有關係,可在那大理寺獄中不是還關着一個仇佳宇呢嗎?
恰在此時,又出了蘇家這檔子事,看得出來,魯國公這是故意的,甚至是打定了注意要給他們添堵,添亂來的。
水風卻是更焦急,畢竟柳雲天可是他的父親啊,那是他嫡嫡親的父親啊!從小到大,自他有記憶以來,他就是跟着父親,他不知道母親是誰,更是從來沒聽父親提過母親一句。
姑娘粗略的給他算過,他的父親應該是在跟了侯爺之後成親,然後有了他,姑娘說就算早就成親了,那有他的時候也一定是入府之後,但是他更偏向前者,早年父親的生活可以說是顛沛流離,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要是他母親早就跟父親在一起了,那父親不會從來提也沒提過!
兩人來到正屋內外,踟躇着該不該進去通報,忽聽屋內傳來一聲低低的問詢:“是誰?”
聲音低沉而內斂,一聽就是男子的聲音,兩人便知是蕭寒蘇了。
“少爺,是我和天成,我們回來覆命…”
屋內靜默了一陣,很快蕭寒蘇就穿戴整齊的除了屋子,還大大的打了一個瞌睡,他是真的沒睡好,昨夜本就睡下的晚,還因爲怎麼住的問題,跟蘇清吵吵鬧鬧了許久。
可是當蘇清困極,只好妥協讓他跟她睡一張牀的時候,蘇清是很快就進入夢鄉了,可是他就遭罪了,軟玉溫香在懷,尤其這軟玉溫香還是他最想要的那塊軟玉,他做不到無動於衷啊!
可是看着蘇清睡的那麼香甜,又想着柳先生的再三交代,他是忍了又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睡下,他只覺得他纔剛剛閉上眼睛,這兩人就回來了。
但他很驚訝,“怎麼你們都回來了?我和落落本還想着要去救人呢…”
只是他們這半路跑回來幹什麼?還是兩個人一起結伴回來的?
如果說天成和水風這個時候回來一個,或許還是可以的,畢竟天成和水風本來就是要一個接替一個的監視,按理說這兩個人正是一人一半的時間,輪流守着的。
可是眼下這兩人卻是一起回來了,還是在柳雲天生死不知的情況下兩人回來的,這有些不正常了,就不說別的,單說柳雲天是水風的父親,他就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死!
“少爺,昨日你可看到諾言了?他可有把信交給你?”
雖然早知道諾言回來了,但心中仍然是有些擔心是諾言失了信,是被魯國公的人仍回來的!
蕭寒蘇身子一凜,快速的抓到了問題的關鍵,“你們知道?說說那封信是怎麼個情況,又爲何會落入咱們的手上。柳叔是怎麼知道的?”蕭寒蘇抓住了最是奇怪的地方說。
水風和天成雖不知信的內容,但看蕭寒蘇的緊張樣,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於是將事情的大概簡單的說了。
原來昨日水風和諾言找到天成之時,正趕上天成剛剛追上他們,柳雲天則被關在一處隱蔽的林中小屋,天成爲了不被發現,所以癮的比較遠。
不多時魯國公府上的老卓來了,當時柳雲天很激動,似乎跟老卓說了很多,甚至還有大打出手的跡象,老卓雖然不會功夫,可他又不是自己來的,身邊還跟着一個人,那個人擋下了柳雲天。
後來老卓走了,他們就看到柳雲天坐在小屋的竹桌旁,奮筆疾書。
本來竹屋內是沒有紙筆的,所以老卓他們才那麼放心,可他不知道,柳雲天在侯府當管事多年,早形成一個習慣,隨身帶着紙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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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因爲他每天要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多,爲了怕忘記什麼重要的事,他的身上都是揣着幾張紙和一支他自制的‘鉛筆’,因爲易斷,柳雲天還特意讓人給那‘鉛筆’做了個筆套。
他被抓來搜身的時候,因爲紙是輕薄的幾張,藏在懷中,他們根本就沒搜出來,而筆又是他們沒見過的,反正不是暗器也無毒,還一碰就斷,那麼脆弱,便也就沒在意,更沒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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