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這麼兇,不就是嘴上說說嗎?”老四不高興地說。
“行啦都別吵了,聽小水分配任務。”前田石夫蹙眉制止了老三老四吵嘴。小水的安排是有道理的,她雖然不敢肯定憑着他們四個就能挽救局面,但看出小水是真心想救吉登巴揚、小玉以及研究所的,這讓她很是欣慰。
“老四,你就守在房間裡,哪裡也別去。”小水對老四說。
“啊,幹嘛不讓我出去?”老四嚷起來:“你以爲我是女的,沒有力氣是吧?我告訴你,我的力氣也是很大的,不信你試試。”
“你不是白呆在房間裡的,”小水不理會老四的牢騷,說:“我發現有幾個人一直躲在人羣裡煽風點火,估計今天的局面一定是他們鼓搗起來的。我交待你一個任務,你在房間裡盯着視頻看,把躲在背後煽風點火的都找出來,我們衝到哪裡,你就把他們的位置指出來告訴我們,我們就專揍那個傢伙。把煽風點火的人揍了,其他人就好辦了。”
“好吧。”老四噘着嘴答應了。
“你這樣一說我也明白了。”前田石夫說:“這次的亂局極有可能有敵國人的影子。小水你不是戴着讀心器嗎?你留心一下跟你交手的人,如果你的意識能夠進入他的大腦,那麼十分之八九是敵國人。你想辦法抓一個回來。這樣,我們就可以化解這起鬧事事件了。”
“可是,我們戴讀心器,對方不也戴着嗎?”小水雖然聽懂了前田石夫說的話的用意,但還是有不明白之處。
“是這樣的。”前田石夫解釋說:“天球上各個國家都對本國的讀心器編了序號,所有的讀心器,在本國安全局都留存檔案,不是本國的公民如果戴着讀心器進入本國領域,特別是地下城,很快就會被安全局發現並跟蹤。如果是一般遊客或者其他人沒關係,如果是特工,那就逃不脫了。這樣,敵國的特工就不再敢戴着讀心器進入別國地下城。所以,如果我們在靠近他們時,只要能進入他的大腦,基本就能判明他不是本國公民。”
“可是,如果我潛入別國之後,把這個國家某人戴的讀心器摘下來給自己戴,不就發現不了嗎?”小水仍然有懷疑之處。
“沒有用的。”前田石夫嘴角微微一翹,說:“每一個讀心器,在給某人戴了之後,就保留了某人的信息,它只認第一次接觸到的信息,如果另外有人戴它,就起排斥現象,不起作用了。”
這時,喧囂之聲又近了一些,鬧事的人已經進入第二個房間了,乒乒乓乓打砸之聲陸續傳來。
“好,我知道了。你們跟我走。”小水用手一招,帶着三個機器人往前衝去。這是一股恐怖的力量,這股力量一加入,形勢立即大變。闖進走廊裡的那些人猛然之間受到小水和三個超級機器人的狙擊,沒有一個扛得住。特別是小水,兩條粗壯的胳膊一掄,就是一片倒地的人,再不識相的,抓住他的胳膊腿轉一圈,對方魂都被嚇掉了,哪還敢繼續囂張,爬起來就往後躲。只是小水知道把握分寸,手下留情,都是點到爲止,否則今天這走廊上一定是腥風血雨了。形勢逆轉,小水幾個在走廊上往前推進,其它的機器人和工作人員騰出手去解決進入兩個房間的人,兩三個人捉一個,都被捉小雞似的提拎出來。老四也適時地給小水提供情報了,說他們前面五六米距離的牆角正有一個人跳着蹦着給一幫人打氣,鼓動他們繼續往前衝。小水的個子比那些天球人高許多,聽了之後張大眼睛,視線從天球人的頭頂上面掃瞄過去,就搜到了目標。他張開手臂,像撥拉稻草似的將眼前的人往一邊撥拉,三步兩步衝到那轉角處。那個正在鼓譟的人背對小水揮動手臂起勁地說着什麼,卻見眼前聽他說話的人神色有異,掉過臉,看見小水兇猛的身影突然降臨,嚇得臉都白了,“媽呀”叫了一聲,抱頭就跑。小水哪會讓他跑掉,伸手揪住了那人後脖子,拎到跟前,微眯了眼睛,凝神片刻,果然發現自己的思想已經嗅出該人此刻的大腦就像秋季的一片狼籍的土地,簌簌地擔驚受怕,似乎還閃出一個小碧的名字。小水斷定此人不是A國人,就把他丟給正好出現在他身邊的兩個機器人,吩咐帶去見前田石夫。
剛把這個人的事情處理完畢,耳朵裡又聽到老四在:“主人,研究所門口,還有兩個人在咬耳朵,似乎也不大對頭。”小水順着老四所指,果然又發現目標。但顯然這兩人警惕性夠高,發現小水如坦克般在人羣中橫衝直撞,直對着他們而來,撒腿便逃。小水追趕不及,也就作罷,回頭跟三個機器人一起掃蕩進入走廊的人。沒有了鼓譟的人,那些鬧事的人像是丟了魂似的,氣焰轉眼就下去了,再加上小水和三個超級機器人太厲害,橫衝直撞,沒有人是對手,沒過多久,全被趕出研究所。小水一刻也沒有停留,帶着三個機器人又向廣場衝去,一路上看見有不少機器人,都在人羣外面遛達,不敢往裡面衝,乍看上去,倒像是過來維護秩序的。
廣場中央的那些人也看見小水和三個超級機器人厲害,有十來個人排成一行等着他了。不少觀看升降臺上吉登巴揚和小玉的人也轉過身子,好奇地打量他,嘰哩咕嚕地議論着。
“這就是地球人?”
“怎麼長的跟我們一模一樣?”
“瞧這身體捧的。”
“難怪小玉那小蹄子,看誰都不入眼,卻只看上他。”
“喂,我原先一直以爲天球人文明程度高,不會去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可是今天發現我錯了,出現在我面前的天球人,怎麼看怎麼像只會瞎鼓譟的、愚蠢透頂的野蠻人,不會你們天球人都是這個屌樣子吧?”小水來到那些人跟前,不忙着進攻,手叉了腰,胸一挺,以嘲笑的口吻說道。
小水是以天球人的語言說的,他的聲音洪亮,在人羣上方傳過,那些天球人都嚇了一跳。“怎麼回事,這個地球人也能說天球語言?”但他們馬上回過神來了,那不是,小玉小蹄子是語言學家嘛,給他裝一個天球語言芯片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啦。
“吉登所長,小玉,你們放心,那些衝進研究所的人全部被趕出來了,沒人敢再進來,我們現在解救你們來了。”不待人羣有人搭話,小水就用地球語言跟吉登巴揚和小玉說上了。
“小水,你滴趕快回去,他們滴不敢,把我們怎麼樣滴,你滴安全,最重要。”吉登巴揚也用地球語言結結巴巴地說道。
“所長你放心,他們沒人敵得過我,我不會有事的。”小水安慰吉登巴揚。
“小水,你來這裡太危險了,聽父親的話,趕快回去。”小玉也着急地頓着腳說。她的身後站着兩個年青人,一人一邊抓着她的手臂,讓她動彈不得。
“小玉你聽着,我這條命是你給救的,你今天有難,我要是袖手旁觀,那成什麼人啦。我一定會解救你們的。”
廣場上所有的人都伸長了脖子,用眼睛在吉登巴揚、小玉和小水之間來回轉動。他們哪裡聽得懂地球語言啊,只以爲他們在說天書呢,覺得新鮮,覺得大開眼界,覺得今天來的值。
“地球人,說起不文明,你就別自討沒趣了,打打殺殺,欺負弱小,不是你們地球人的家常便飯嗎?我們是不希望把你們地球人的那些野蠻的種子帶到天球上來,纔有今天以惡制惡這麼一出。你倒是嘲笑我們天球人來了。”
小水循聲望去,見說話的是一個個子小小的小夥子,面容倒是清秀得很。但是他已經由老四的報告中瞭解到他也是鼓譟者。
“以惡制惡,就是說讓惡人來制服惡人。這麼說來,今天聚集到這個廣場上的,全都是天球上的惡人嘍,這倒是讓我大開眼界了。誰在拍攝今天這個場面的?請把在這裡聚一堆的惡人拍個清楚,讓天球上的人都看清你們這些惡人的嘴臉,省得你們以後在其他地方繼續做惡。”小水在地球上時,天天跟一幫女人開玩笑,插科打諢,那還不是張口就來?不過他說的誰在拍攝,卻是不對了,天球上凡是公共場所的拍攝錄像,都是自動拍攝、自動上網的。不過對於這些,他哪知道啊。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地球人,竟然污衊我們是惡人,你活不耐煩啦。”人羣裡馬上響起了三兩個憤怒的聲音。
“哎哎,你們可得搞清楚啊,不是我說你們是惡人,是你們當中的人自己招認的。喏,說話的那個小夥子就站在那裡。”小水手一指,那個小夥就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喂,拍攝的人注意啦,趕緊給他一個特寫,免得他以後耍懶不承認。”
“轉移視線、誣衊好人,原是你們地球人的拿手好戲,今天運用在這裡也是熟練得很哪,讓我們開眼界了。不過由此一來我們就看得更清楚,地球研究所搞的這個項目有多麼骯髒,難道,我們還能夠容忍它繼續實驗下去嗎?”小夥子卻並不認輸,反嘴一咬,又牽扯到地球研究所的項目上去。同時,他的旁邊又多了一個人。那人的身高塊頭都遠勝過他,此時站到他跟前,是有保護他的意思。
“哈哈,你誣衊我們地球人也就罷了,反正你們誰也沒去過地球,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只是你有亂攀亂咬的毛病哈,我跟大家毫無利害關係,按照你們的說法,還是個受害者呢?我用得着轉移視線、誣衊好人嗎?地球上有一句話說得好啊,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作爲地球來客,一看就看出今天這一齣戲是怎麼回事?這是有人故意把水攪混,好渾水摸魚啊。”說着話,小水擡腿向小夥子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小夥子和站他前面的那個人起先不爲所動,但是當小水漸漸走近時,到底堅持不住了,開始往後退卻。
“你幹嘛後退?待我走近一些,我們不是更好交流彼此的看法嗎?何必膽怯害怕呢。”小水嘲笑着。他明白,只要自己靠上去,這兩個人必定害怕後退,這不是給自己抓住口實了?
“地球人,你這一招太惡毒了,誰不知道你有幾分蠻力?你這是以實力作後盾,威脅逼迫我住嘴。這些伎倆也就是你們地球人做得出來。”小夥子繼續後退着,已經退到人羣的邊緣了。
“你別跟我裝大尾巴狼,你們剛纔演的這一齣戲,不就是用力氣說話嗎?否則的話,你們怎麼會把享譽你們天球的宇宙學家吉登所長,還有最年青的語言學家小玉姑娘抓到這個臺上肆意凌辱呢?你自己心裡清楚,今天這個局面就是由你一手挑起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一共是六個人,你是領頭的,對不對?”
這些情報都是老四的功勞,它已經把廣場上的形勢看得清清楚楚,一一報給小水聽。至於說那個小個子小夥是領頭的,則是他自己的判斷。他是有依據的。一是這個小夥說話不看任何人的眼色,而且說得也有水平,要不是他所做的事上不得檯面,小水能不能說得過他還難說;二是他那麼小的個子,身邊卻有一個體格比他壯實的多的人跟着,對他謙恭不說,還保持着警惕狀態,一副隨時隨地保護他的模樣。有這兩條,不是領頭人又是誰?他當然首先要打掉他的氣勢嘍。
“什麼五個人六個人,你一派胡言。”小夥子本來還想鼓譟一番,可是看見周圍好多人看他的眼神不對,知道小水的話起作用了,他們開始懷疑上自己的身份了,就知趣地閉上嘴。
小水本來還想追過去抓他,但是看他那麼警覺,心想吉登所長和小玉都還在升降臺上呢,得先把他們救出來。於是轉身朝着躲在人羣裡的另一名鼓譟者走去。他此刻的動作跟在研究所裡截然不同,溫柔得很。對於不服氣的、阻攔在他跟前的人,絕不拳腳相向,而只是輕輕地捉住,緩緩撥開,丟給後面的機器人處理。他多了一個心眼,知道在這大庭廣衆,他必然會上視頻,會出現在百姓的眼裡。他可不想初次露臉,就給人一個粗暴蠻橫的形象。但是雖然如此,也沒人阻止得了他前進的步伐。甚至從某種程度而言,他這樣慢鏡頭似的推進顯得更可怕。所以,那最後一個鼓譟者不等他靠近,就悄悄地溜走了。
這時,一個跟剛纔完全不一樣的局面出現了。沒有了鼓譟者的興風作浪,廣場上的人羣成了一盤散沙,對站在升降臺上的吉登巴揚父女失去興趣,將注意力轉移到小水的身上。噢,原來地球人就站在我們跟前呢?多麼難得的機會。他們重新興奮起來,你爭我擠地往他跟前擁去。“地球人,地球人——”他們歡快地叫着,嚷着,吹着口哨。擠到他的跟前,有的說一聲“您好!”有的豎起大拇指,滿臉通紅地笑着說:“地球人,你太捧了。”“地球人,酷!”幾個膽大的女孩子,使出吃奶的力氣擠到他跟前,臉紅撲撲的,伸出青蔥似的小手,摸一摸他的臉或者嘴脣,在他的腮幫上獻上一個吻,甚至來一個熊抱,然後心滿意足地跑開。
這雖然遲滯了小水的步伐,但畢竟阻擋不住他。待這陣子的騷動過去之後,他來到升降臺跟前。老三比其它兩個機器人要聰明,已經去摁按扭,升降臺緩緩下降,不久就又跟地面一般平了。抓着吉登巴揚和小玉的人見勢頭不對,早已逃之夭夭。小水走到吉登巴揚跟前,把掛在他的脖子上的牌牌取下來,摔到地上,一腳踩上去,把那個牌牌踩得稀巴爛。吉登巴揚畢竟年紀大了些,遭此一頓騒擾,體力精力損耗巨大,此刻已經虛弱得走不了了,小水讓老三過去攙扶他回研究所。回頭看見小玉的臉上掛着幾滴淚珠,而看着他的眼睛卻笑着。兩人面對面凝視了一會兒,似乎在突然之間發現,他們不再是兩個星球上的生命,也不是隻相識那麼幾個月的時間,而是從呱呱墜地的那一刻,便已經心靈相通。他們的心靈已飛越幾億光年的距離,靠得很近很近了。此刻,他們不必再用語言敘說什麼,便是眉目輕輕一動,已經領會對方的意思。如果不是在這熙熙攘攘的廣場上,無數的眼睛盯着他們,恐怕他們此刻早就抱在一起了。
由於周圍的人太多,一切都是紛擾無序,小水怕再生變故,便讓小玉也跟父親一起先走,說自己留下來驅散人羣之後,馬上回去。小玉見廣場上由安全局派來的機器人很多,又已經看見剛纔小水發威那一幕,更加上惦記着父親,便不再多問,只說了句,“早些回來。”趕上父親,一起回研究所去了。
其實,小水留下來不是爲了驅散人羣,這只是他的一個藉口,最後的清場活兒自有機器人在幹。他是看見剛纔跟他打嘴仗的那個小夥子仍然站在遠處,眼神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他的身子。那不是單純的壞了自己好事的仇視怨恨,其中包含了許多他不明白的東西。不知爲何,這勾起了他要一探究竟的念頭,起了要趕過去會會他的念頭。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個小夥子不是普通人,那麼他是誰?爲什麼要挑起這場動亂?他想得到什麼?一連串的疑問在他腦子裡閃過,他的好奇心已經被激發到不能自制的程度。
但是,當小水向前走動的時候,小夥子卻後退了,慢慢地退,走幾步回頭瞧上一瞧,退向一條不是很寬的街道,然後拐過牆角,不見了。那條街道小水曾由小玉帶着去過,那是地下城的食品加工區。街道兩旁的一個個像長櫃子似的大房子,窗戶都在高處,門都是小小的一扇,人要換衣服洗手消毒方能進去。地下城所有的暈的素的食物都是從這裡加工出來。進去的是原料,出來的就是熟透了的引誘人們舌尖的各種各樣食品,這些食品根據不同的訂單被派送到千家萬戶。所以這個街道還形成縱橫交錯的小巷,猶如迷宮。
小水隱隱感覺小夥子是誘惑他過去,其中含有某種陰謀,但他不管那麼多了,他就是想看看他能夠鬧出什麼名堂。在小夥子消失於牆角之後,他馬上加快腳步向前追趕,當他跟着進入那條街道的時候,小夥子已經走過街道一半的距離,但是比起剛纔,跟小水的距離不僅沒有拉遠,反而又近了一些。
廣場上的人羣已經散去,喧囂、吵嚷聲已經遠去,一切重新歸於平靜。周圍的建築長長短短,像一個個貨櫃躺在那裡。小水瞧了瞧空寂無人的小街,有些猶豫了,此刻,他是孤身一人來到此地,他到底還是擔心被那個小夥子算計,那個傢伙擺出誘敵深入的陣式,是不是接下來要來個甕中捉鱉?
但是這個時候他已經無法退出了,因爲他發現身後也出現了人影,不過這樣倒是激發出膽氣來。如果那六個人是一夥的,此刻應該還有五個人,要是幹架,他相信自己並不一定輸給這五個人。他要防範的是對方放麻藥槍麻倒他甚至用激光槍幹掉他。所幸他身上穿着防彈衣,這讓他放心了不少。
小水看着站在前面不遠處的小夥子,冷笑兩聲,裝着沒有發現身後有人,大模大樣甩着手朝前走去。他倒要試試那個小夥子到底要對他幹出什麼事。可是這時候,他看到了一個令他目瞪口呆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