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守軍見狀,也奮不顧身朝這支勢如破竹的箭頭撲來。
試圖趁他們立足未穩,將箭頭狠狠折斷,丟下城牆去。
所有豺狼虎豹都齜出最鋒利的獠牙,從口中噴出陣陣燻人的臭氣。
一時間,城牆上極其狹窄的一段距離,變成了寸步難行的血肉磨盤。
數百副雄壯至極的鋼筋鐵骨,在這裡碰撞出死亡和榮耀的交響曲。
衝在最前面的人,除了被孟超和冰風暴暗中保護的鐵頭之外,不分攻城方還是守城方,都在碰撞的一瞬間就同歸於盡。
豺狼虎豹們的獠牙深深嵌入鼠民的咽喉。
鼠民頭上堅硬如鐵的犄角,也狠狠貫穿了豺狼虎豹們的甲冑和胸膛,撕裂了肺葉和心臟。
哪怕有些人,暫時還未死去。
但後面源源不斷衝上來的援軍,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不斷推搡和擠壓,卻是將前鋒線上盤腸大戰的人們,徹底擠成肉餅。
在這樣人頭攢動,摩肩接踵的亂戰中,哪怕氏族武士的戰鬥力,真是鼠民義軍的三五倍甚至七八倍,都沒有用武之地。
鼠民們就是死,都要在對方身上戳出一個個觸目驚心的血窟窿,然後,用盡臨死前最後的力氣,把自己的刀劍、犄角、爪牙懟進去,將重大數百斤的屍體,掛在對手身上。
當一名氏族武士身上掛了三五具這樣的屍體。
他還能做出有效的技戰術動作,那就見鬼了!
就這樣,狹小的空間和混亂的戰局,越來越限制雙方施展精湛絕倫的戰技。
令浴血廝殺的技術含量越來越低,漸漸變成了單純比拼蠻勁的角力。
而說到角力,那些來自血蹄氏族領地,體內流淌着蠻象、野豬和牛頭血液,又被神藥激活了生命潛能的精英鼠民們,是絕不畏懼任何人的。
一言以蔽之。
鼠民們正試圖將戰場攪得稀巴爛,把氏族武士拉低到和自己同一水平線上。
然後,利用豐富的經驗,擊敗對手。
如果說,還有人能在這樣一塌糊塗的亂戰中,保持高度的敏銳和控制。
那就非孟超和冰風暴莫屬了。
事實上,他們比所有人都期待看到這一幕的出現。
只有在這樣人擠人,人挨人,所有人都被擠得前胸貼後背的戰場上,他們才能神不知鬼不覺,通過波紋般的力量傳導,將精確控場的能力,發揮到淋漓盡致。
就像現在。
孟超貌似隨波逐流,被敵我雙方不斷掀起的亂流,擠得東倒西歪。
但他始終緊貼着牛高馬大的鐵頭的後背。
並且,看準機會之後,就會不動聲色地從後面,狠狠推搡鐵頭一把。
每次推搡,孟超都會趁機往鐵頭體內,輸入一道剛柔並濟的靈能,刺激鐵頭的肌肉纖維。
控制這條莽漢的雙臂,以無比強橫的姿態,將兩柄巨斧揮舞得上下翻飛,將阻擋在前方的守軍,狠狠拍飛出去。
而當守軍中的強者,揮舞着刀槍劍戟,朝鐵頭狠狠刺來時。
孟超又會及時發力,碰撞鐵頭的脊椎和腿彎,令他下意識側身,躲過綻放着危險光芒的毒刃。
當面前的守軍實在太多,刀槍劍戟組成一片明晃晃的鋼鐵叢林,而鐵頭這個莽夫,又真的相信自己被大角鼠神庇佑,擁有刀槍不入的不死之軀時,孟超乾脆咬牙,雙臂一晃,靈能如潮水般涌出,通過周圍敵我雙方的士兵不斷傳遞和放大,到最後,掀起雪崩般的連鎖反應,令所有人都跌得東倒西歪。
鐵頭面前,豁然開朗。
他已經殺穿敵陣,來到城牆的另一側。
居高臨下,整座百刃城,全都一覽無餘。
欣喜若狂的莽漢,正欲一躍而下,跳進百刃城中。
心知百刃城的防禦,絕對不會如此簡單的孟超,急忙從左後方狠狠撞了鐵頭一下,將這黑鐵塔也似的壯漢,撞了個趔趄。
“戰旗!那是百刃城的戰旗!奪下百刃城的戰旗!”
孟超幾乎想要扯着鐵頭的耳朵大喊。
殺得興起的鐵頭,頓時感覺有一根燒紅的鐵釺,捅破了他的耳朵,亦令他稍稍清醒了幾分。
顧不得回頭去看,究竟是誰在大喊大叫。
反正現在每個人都張開了血盆大口,發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他下意識擡頭,果然看到不遠處,正對着城門的垛口上面,斜插着一面威風凜凜的戰旗。
戰旗之上,是一枚同時具備豺狼虎豹四種猛獸特徵的頭顱。
猙獰猛惡的頭顱周圍,卻環繞着一圈利刃,呈現出光芒萬丈的放射狀。
這正是百刃城的戰旗。
對於崇尚榮耀和血脈的高等獸人而言。
戰旗在戰場上,擁有格外重大的意義。
很多戰旗上,繪製的都是一個家族,一座城鎮乃至一個氏族的圖騰,是無數勇士信仰的憑依。
是以,高等獸人寧願粉身碎骨,也不願意己方的戰旗,落入敵方手裡。
倘若能夠繳獲敵人的戰旗,對敵方的士氣造成重大打擊,則會成爲己方,萬衆矚目的英雄。
眼前這面戰旗,雖然不是高高飄揚在百刃城內,高度和寬度都超過十臂的“總戰旗”。
但對駐守在城南這段城牆上的守軍來說,卻比他們的眼珠和心臟更加重要。
鐵頭眼底頓時噴射出了飢腸轆轆的光芒。
他怪叫一聲,不管不顧地朝百刃戰旗撲去。
周圍守軍見狀,也全都爆發出瞭如瘋似魔的戰鬥力,朝百刃戰旗涌來。
孟超和冰風暴趁機在洶涌的人潮中,將生命磁場激盪到了極限,令敵我雙方都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壓力。
重重靈能擠壓之下,一具具血肉之軀,彷彿都化作了鋼筋混凝土澆築的牆壁,將彼此堵得嚴嚴實實。
唯有鐵頭的巨斧翻飛,竟然被他硬生生砍出一條血路。
“吼!”
鐵頭殺得酣暢淋漓,將一柄巨斧重重嵌入一名守軍的肩胛骨裡。
砍翻守軍的同時,正好騰出右手,去抓扯近在咫尺的百刃戰旗。
沒想到,狂風呼嘯,戰旗飄搖,距離他的指尖,始終都還有半臂距離。
而百刃城內,已經有無數雙眼赤紅的氏族武士,沿着斜梯,衝上城樓,保護戰旗。
眼看他們就要將包括鐵頭在內的鼠民戰士反推回去。
不知從哪兒射來一枚投石,精確命中旗杆,爆出一蓬耀眼的火花,竟然將旗杆直接擊斷。
失去束縛的百刃戰旗,頓時被狂風飛卷,落入鐵頭手裡。
剎那間,整條城牆上一片死寂。
攻守雙方,全都呆若木雞。
要知道,百刃城牆上這根支撐戰旗的旗杆,乃是精挑細選了金屬化程度最高的曼陀羅枝椏,再用秘藥浸泡,反覆炮製,將植物的柔韌和鋼鐵的堅硬,糅合到了一起。
這原本是製造極品槍桿的工藝。
製成之後,就算用削鐵如泥的戰刀,狠狠揮砍旗杆,最多在上面殘留一道白印,絕大部分破壞力,都會被旗杆的高頻顫動分解和消散掉。
一枚不知從哪兒飛來的投石,怎麼可能將這樣的旗杆,乾脆利落地折斷?
除非——
這是大角鼠神降下的奇蹟!
意識到這一點,打破了呆滯狀態的鼠民戰士們欣喜若狂,氣勢如虹。
守軍卻心神搖曳,惶恐不已。
眼看整條防線都將因爲突如其來的“神蹟”而崩潰。
伴隨一聲炸裂頭骨的嚎叫,一條渾身上下都泛着金屬光澤,彷彿人立起來的座狼般的魁偉巨漢,出現在斷裂的旗杆前方。
他一手攥住旗杆的斷口,一手持握着一柄比巨斧還寬還厚的戰刀,噴涌着青色戰焰的雙眼,狠狠盯着鐵頭,完全覆蓋周身每一寸皮膚的戰甲之上,玄奧繁複的圖騰,不斷閃光、流淌、變幻,併發出兇獸般的咆哮。
駐紮在百刃城中的圖騰武士,終於登場。
出於獅虎二族和狼族之間微妙的關係,以及某個野心家的不爲人知的計劃。
駐紮在百刃城內的守軍,雖然看上去裝備精良,數量也不算太少。
其中的圖騰武士,卻是寥寥可數。
考慮到百刃城已經被大角軍團四面合圍,慘烈的攻城戰很可能還要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城內的圖騰武士,並不想太早投入戰鬥。
當然不是因爲他們畏懼鼠民義軍的武力。
而是激活並操控圖騰戰甲,是一件非常消耗資源乃至精神力,還要冒極大風險的事情。
萬一他們在人頭攢動的鼠民狂潮中殺得興起,遭到圖騰戰甲的反噬,極有可能失去控制,淪爲喪失理智,只知殺戮的瘋子。
沒想到鼠民義軍的攻勢如此凌厲。
竟然連城南方向的戰旗都被奪走。
氣急敗壞的圖騰武士,這纔不顧一切地展露出了最兇殘的真面目。
倘若說,尋常氏族武士,還能依靠人海戰術來應付的話。
圖騰武士,特別是披掛着全身鎧的圖騰武士,絕對是另一個層次的存在。
根本無需這名圖騰武士出手。
光是剛纔跳上城樓時,發出的嚎叫,就似一支支無形的利刃,貫穿了不少鼠民戰士的大腦。
哪怕鐵頭這樣的莽漢,遭遇對方的眼神戳刺,也被戳得大腦一片空白,冷汗止不住地亂流。
“東西到手,準備撤退!”
鐵頭身後,孟超和冰風暴,飛快交換了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