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瓦恩佳,艾妲,安和艾妲他們的感情糾葛,紫羅蘭女士和自己兒子的相見所談論的話題則嚴肅的多。
雖然紫羅蘭女士並不想自己的兒子知道自己被暗殺一事,但是陪她一起來的蘇菲卻將她所有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眼前的藍髮青年。
修爾的眼中有火焰在燃燒,而他的臉上和語言中卻充滿了冷靜。他僅僅是安慰了一下自己的母親不要擔心,然後就是讓自己的勤務兵的給紫羅蘭夫人安排住的地方,至於其他的地方,他並沒有多做什麼表示。
“我還以爲你會憤怒的衝回地球去質問斯汀克議員先生呢。”蘇菲對修爾·斯汀克的表現多少有些意外。
“我不屑於這種燃燒腎上腺素的無謀之舉。”修爾爲蘇菲倒上一杯蘇打水,“我雖然和父親的關係不太好,但是不代表我不瞭解他。這種拙劣的做法真的不像是他的做法。”
“你是說,這是你的父親政治對手乾的?”
“我不排除他使用了一個非常糟糕的做法。但是,是不是他做的,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爲什麼這樣做。”他沒有坐下來陪蘇菲說什麼,而是從自己的書櫃裡拿出了一些小小的擺件和玩偶,這是紫羅蘭女士買給他的。在紫羅蘭女士回到l1的這段時間裡,修爾把這些很女『性』化而且孩子氣的擺件和玩偶都收了起來。如今自己的母親又回來了,他就把這些東西再擺出來。
別人聽到他的這個說法,可能會一頭霧水。但是蘇菲這個前間諜卻很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看來民族平等的事情還真的在你的頭腦里根深蒂固,不過,我記得您其實對亞述人自己建國這種事情不太感冒?”
“我其實對民族這個詞所代表的意思也沒什麼感覺。我在乎的是國家,不是用血統維繫的民族。在現代社會,以血統區分族羣是個很讓人費解的事情。”
哦?蘇菲還是頭一次跟民族虛無主義者打交道,尤其是這種軍隊上的民族虛無主義者。
修爾顯然看出了蘇菲的想法,他將那些擺件放好,拍了拍手,轉身坐下。
“小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是高盧人?”
蘇菲點點頭。
“那麼,您說我應該是什麼人?”
沒等蘇菲回答什麼,他已經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我的父親自認爲是雅利安人,但是我從家裡的一些資料上能找到是我的祖母有二分之一的拉丁血統,而我的曾祖母根本就是個猶太人。曾曾祖母有四分之一的華人血統。而我的母親是亞述人,我的外表看起來是亞述人無疑,而且身體素質和析出重金屬的特『性』也是亞述人無疑。那麼,我到底是雅利安人還是亞述人?”
蘇菲語塞:“看來您不是民族虛無主義,而是民族融合主義?”
“我是國家主義,在這個年代,由共同的基礎利益組成的國家認同遠比那些本身就是一筆糊塗賬的民族主義正常的多。而在這個認知上,我同泰蕾莎夫人有共同的看法,我們有和亞述人組成一個國家的共同利益。這和循環者協會是一致的,我甚至認爲,循環者協會可以同太空圈組成一個聯邦制國家,這也符合我們雙方的根本利益。”
“照您這麼說,地球人全聯合起來組建一個統一的地球『政府』不是更好?或者再把亞述人加進來,弄個跨星系的聯合『政府』就更棒了。”蘇菲不無諷刺的說道。
“這當然是人類必須的發展方向。但是,這個發展的前提是全球的人的利益一致。起碼在現在,我們還看不到這種一致。”修爾的分析讓蘇菲這個前間諜感到詫異,她有些奇怪爲什麼修爾會跟他說這些。她敏銳的感覺到,這個已經從一個單純的ace進化成一個政客和軍人的混合體的男子絕對不會爲了和自己閒聊而說這些。
修爾當然看出了蘇菲的疑『惑』,或者說,他是在發現送自己目前來的人是蘇菲之後才做出的這個決定。如果來的人是夏迦,他絕對不會跟那位天天搗鼓怎麼再炸掉什麼一些什麼東西的人說這些廢話。
他甚至認爲,蘇菲小姐是那位東方浩先生故意派來的。而目的就是爲了從他的嘴裡,瞭解一下太空圈的真實意圖。
看上去,修爾這個所謂的聯絡處長是個不倫不類的職位,他幾乎沒有任何實際權力,甚至太空圈在仙女大陸的事業總部也不會聽他什麼命令。但是,就是這個小小的聯絡處處長,卻是受貝克街六號的泰蕾莎夫人直接指揮的。作爲最高十三人團中佔據左右局勢地位的砝碼,泰蕾莎夫人的地位在這幾年越來越重要。所以,從他的這裡,不管是上合也好,還是循環者協會也好,都能得到比較真實,可信的資料。
“我們是改良的國家資本主義,北約是新自由主義經濟或者說金融本位主義,而上合本身是個鬆散的合作機構,各種主義繁雜,但是上合的絕對核心,中國的機械『共產』主義卻用剷掉貨幣的方法壓制了整個亞洲和非洲中部的金融投機勢力。而你們循環者協會,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循環者協會,或者說我應該說是爲威權政治下的寡頭經濟?不管怎麼說,我們,上合,還有北約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暫時看不到我們的主要階級利益一致的情況。或者,上合一鼓作氣的話,能把我們和北約都打下來。可是,你覺得精打細算的他們會冒着天上掉下小行星的風險來做這種事情?我覺的他們寧願自己關起門來做另外一個世界都不願意管世界上的事情。”
“機械『共產』主義?還好來的是我,如果是咖喱的話,她會和你大吵一架的。”
“被三臺超級電腦控制的國家,我不知道除了機械『共產』主義,還能用什麼形容。因爲要公平,而人本身有感情所以不會公平。那麼就把判斷從人的手中拿出來,交給沒有感情的機器。華人們到底把人的本質看的多低?”修爾人忍不住吐槽了一下那個被形容爲‘自私的偏執狂’的國家。
“好了,我不是和你來討論國家形態的,既然您打算和我透漏一下你們的決定,就請……”說道這裡她突然不說話了,因爲紫羅蘭女士從外面走了進來。
“對不求,我打擾到你們了嗎?”紫羅蘭女士看了看雙方的狀態,就明白他們好像在討論一些與自己無關,也不打算讓自己知道的事情。
“沒事的,媽媽。”修爾拉着她的手,讓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而自己站在了他的後面,身子靠在的身後的寫字檯上的雙手撐住檯面。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比較放鬆。蘇菲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位先生越發的高深莫測起來。
“下面我想說的這些話,您可以將其完整的告知伊拉婭·克萊納斯塔薩夫人。也算是我們雙方的一種互信和交流。媽媽你不必迴避,因爲這個事情和您也有關係。”說着,他拿出了自己的個人終端,打開了一段視頻。
視頻的內容很普通,但是讓紫羅蘭女士很不舒服。這是一段描寫生活的小片段。內容在『露』骨的表現人類生活的奢靡。他們各種吃喝玩樂,還有赤『裸』『裸』的『性』。當然,在伺候的,或者本身就是被當作玩具的,就是亞述人。
“這個東西,是最近在的太空圈流行起來的小視頻段子,一半被標上‘幸福的生活’之類的標題,我把這個稱之爲‘奴隸主的生活‘。但是不可否認,這個小視頻很火,很多人在觀看這種小視頻後,對裡面的生活很憧憬。”
“憧憬?”蘇菲一偏頭。
“是的,憧憬。人們總是好逸惡勞嗎。”修爾點了點頭,“那些純血派的人,和以亞述人人口貿易發家致富的人在那些投機政客的支持下在宣揚這些東西,目的就是反對泰蕾莎夫人的‘有限共存’政策。他們對現在仙女大陸賦予亞述人基本人權的現狀很不滿。或者說,這斷了他們財路。他們要把這個東西搞下去。”
“但是這是不允許的。”修爾·斯汀克的神『色』的嚴肅起來,“蘇菲小姐,我不會說什麼尊重亞述人人權的鬼話。當然,這僅僅是從政治方面說,我本人依然是人人平等的想法。”他拍了拍自己母親的肩膀,安慰了她一下。
“我們需要發展,就需要足夠大的人口規模,而我們快速的獲得巨大的人口的,就是能和我們形成共同利益的亞述人。”
“請稍等一下。”蘇菲打斷了修爾的話,“這麼說,您也不同意泰蕾莎夫人的有限共存政策?”
“那個有限共存政策是一個對國內反對勢力的一種妥協,但是這種妥協沒有任何意義。他們需要的是寵物地位的亞述人,而不是同樣參加社會分工的人。而我們把這些亞述人當作二等公民,只不過是一種積累國內矛盾的愚蠢手段而已。再說了,這種人爲的種羣割裂,除了讓我們地球人變成一種變向的貴族外,還有什麼用處呢?我們打算移民,但是農業交給亞述人,然後手工業交給亞述人,我們從事高端製造業,但是很快的我們就會把低端製造業也給亞述人,因爲不賺錢,可以讓亞述人呢來做。最後我們會遲早會像北約一樣,變成只會玩金融遊戲的蠢貨。我想,蘇菲小姐你不會不知道,歐洲央行和美國聯邦儲備中心又在搞什麼事情吧。”
修爾說的事情蘇菲當然知道,不管是作爲一個前情報人員還是滑翔八號的索敵管制官,她都對各種情報非常敏感。前段時間,美聯儲和歐洲央行的加息措施讓整個北約內部的矛盾更加的對立起來。本身北約這個時候都處於製造業猥瑣,食利階層大大擴展的時候。這幾乎成了某種輪迴,只不過上幾次輪迴,食利階層們恰好碰到了科學技術和某種足以推動整個人類社會走向的重大事件,讓這個矛盾被緩解了而已。
比如可控核聚變的實用,人類天空技術大爆發。在即將迎來第二個輪迴的時候,金牛座流星雨直接摧毀了人類的太空城市。讓本來會爆發出來的第二次矛盾變成了應對災難,而各種緊急措施也緩解了這種的輪迴。
在這次事件之後,憑藉這種緊急措施對金融食利階層的壓制,北約終於開始正常起來,他們甚至憑藉一種打算翻身的怨氣在一段時間內在天空建設上超過了上合。
但是,物極必反,在這種繁榮的景象之下,食利者們也在擴張,在以後的幾十年時間內,他們再次像螞蟥一樣佈滿了北約的肌體。
再後來,就是北約的分裂,一些實體工業終於聯手獨立,將l5這塊北約太空工業最精華的部份直接挖了下去。食利階層手裡沒有了主要的籌碼,能夠補充他們能量的肥肉卻在上合的手裡。不得已爲了補充實體工業和軍火工業,食利階層不得不拿出一部分資金來投入生產而不是投機。這再次讓北約內部的剝削和被剝削者的矛盾被減緩了。
但是,僅僅是被減緩。在這些年的和平中,又一輪新的利益的集中又一次開始了。
而這一次,他們除了在星雲大陸上弄到足夠的土地來稀釋這種矛盾之外,就沒有另外的辦法了。尤其是上合將精力轉向木星圈,不再用豐富的工業製成品和小行星礦藏來給北約減壓的時候,弄到大量的,能夠滿足很多階層的土地和廉價資料纔是唯一能讓這種矛盾緩解的方法。
所以,在亞述人這個用來當作投機品的投機價值變的沒有必要之後,星雲大陸的土地,就成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所以,修爾從根本上不認同這個有限共存政策,他所要的,就是把亞述人納入太空圈的公民主體中來,這樣才能避免出現族羣的割裂。不然,等個百十年後,只會買空賣空刷嘴皮子的地球人拿什麼對抗已經完全開化,並且掌握了地球人一樣知識的亞述人。那個時候,太空圈的動『蕩』也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了。
“所以,我打算在近期帶着母親回一趟l5,在向泰蕾莎夫人做彙報之後,然後向最高十三人團提起一項提案。”說着,他攬住了紫羅蘭女士的肩膀,“我要通過這個提案,讓我的母親堂堂正正的行走在陽光之下。”
蘇菲覺的腦袋有些不夠使喚的了。她有些麻木的盯着修爾看了一會兒,然後苦笑了一聲。
“我現在相信您和絕對遺傳了您父親的政治智慧了。”
“政治不需要智慧。”修爾搖了搖頭,“政治僅僅需要選擇一個正確的出發點。”
他和蘇菲雲山霧罩的說了好半天,紫羅蘭女士發現他們說的單詞都聽得懂,但是連起來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但是最後一句話,她還是弄明白了——自己的兒子要去太空圈的最高十三人團去爭取全亞述人的公民權。
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她焦急的站了起來,抓住了修爾的胳膊。
“不用擔心,媽媽。這是我必須做的事情,而且,我不會有事的。”
“是的,紫羅蘭女士,您兒子是個天才,他巧妙的將自己的訴求恰合在了太空圈的政治需求中,他不會有任何的危險的。”說着,蘇菲將臉轉向修爾·斯汀克。
“我想說,一顆政治新星要在太空圈崛起了嗎?斯汀克先生想讓您集成他的政治資產的心願還真是癡人說夢啊,不過我很好奇,您到底怎麼從一名ace變成政治家的?”
“因爲我所做的事情,有戰鬥的價值,所以我就會去戰鬥,不管是在戰場上,還是在其他的方面,我都會竭盡所能。”修爾·斯汀克的眼中閃耀着平靜但熾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