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單純而熱烈地愛過你,於是從前的幸福成了如今的劫難。
“你怎麼跑這裡來了?”如願嘗試着轉移話題。
“我去了一趟你們醫院,他們說來這裡可以找到你。”顧向陽接過如願手裡的那一沓避孕套道,“我也幫你一起發。”
顧向陽背對着如願,站在熙來攘往的街頭,面無表情地把避孕套塞到路人的手裡,也不管路人要不要,反正他就是塞。
如願忍不住無聲地笑起來,心情好了許多。有顧向陽幫忙,避孕套發得很快,如願提議請他吃飯,也算是感謝這段時間以來她對他的照顧。
“我請你吃吧。”顧向陽說,“今天來找你就是想請你吃飯的,我都準備好了。”
“也行,那下次我請你。”如願也不矯情,這種事情沒什麼好搶來搶去的,一邊收着東西一邊問,“我們去哪裡吃?”
“去我家吧,我買了菜。”
如願一愣,防備地看向顧向陽,可他卻是一臉正直的樣子,絲毫沒有覺得什麼不妥的模樣,搞得如願覺得自己反應過度。可能人家就是個耿直的好青年,沒覺得孤男寡女在家裡做飯有什麼曖昧的吧,她想歪了倒是顯得心虛。
“那……也可以啊!”如願笑眯眯地說,“就嚐嚐你的手藝好了!”
如願跟着顧向陽一起回了家,然後一路她都在後悔,剛剛爲什麼鬼迷心竅要答應。
雖然她相信顧向陽是一個正直紳士的好人,不會對她做什麼,但是她會胡思亂想啊!
如願發現自己現在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力了。她看了一眼顧向陽結實的胳膊,就忍不住想要再碰一碰他。
被他擁抱的感覺一定很好吧……
完了,不行不行!
肯定是太久沒有碰過男人,所以思春了!
剋制!
“你怎麼了?”顧向陽疑惑地問,“有什麼不對嗎,爲什麼一直在搖頭。”
如願尷尬地笑了笑道:“沒……沒什麼不對勁,有蚊子。”
顧向陽伸出手扇了扇,然後捲起了袖子,露出了結實的胳膊,喃喃自語道:“奇怪,應該咬我纔對。”
如願深深吸了一口氣,移開了目光。
真的是煎熬。
如願硬着頭皮跟着顧向陽進了屋。顧向陽的房間比她以爲的還要整潔,地板纖塵不染,一個大男人竟然衛生比她做得還乾淨。
顧向陽請如願坐下就進了廚房,他從前一直答應有機會要做飯給如願吃的,但是竟然一拖再拖,一直都沒有做成,現在有機會,他想試試。
如願跟進來,探着腦袋看着道:“沒想到你還會做飯啊?看起來真不像。”
顧向陽一看就是一個剛毅正直的大男人,完全跟廚房不能聯繫在一起,他的手應該拿槍而不是拿鍋鏟。
“不會。”顧向陽耿直地回答道,“但是應該不難吧,做熟而已。”
如願看顧向陽這麼自信,也就不打擾他,自己在房間裡晃。這個男人,房間裡真的是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反偵察的能力這麼強,當他的女朋友可是抓不到他的小辮子的。
忽然,如願聞到一股糊味兒,她覺得不妙,衝到廚房裡一看,這裡已經是一片狼藉。如願無可奈何地接過了顧向陽的鍋鏟,趕着他道:“算了算了,還是我來吧!”
“說了我請你吃飯的。”
“你出材料,我出技術,就當你請了我,我也請了你。我也不好吃白食啊。”
顧向陽老老實實地退到一邊去,看着如願麻利地刷鍋、切菜、炒菜,一氣呵成。有時候她顯得很笨拙,可有時候她有顯得那麼聰明。
“油煙大,你出去等唄。”
“不用,我就在這裡。”跟她在一起的時光,一分一秒他都不想浪費。
飯做好了,如願讓顧向陽擺桌子準備吃飯。
“你坐着,還有一個湯。”
“我去端。”
“你幫我擺碗吧。”如願把顧向陽按在椅子上,又匆匆跑進了廚房。
顧向陽擺好碗,如願便端着一碗熱湯就走了過來。顧向陽剛想起身去接,如願不耐煩地說:“哎呀,不用你幫忙!我穩着呢。”
如願從前就老是摔東西,家裡的碗和杯子常常碎,走路不是撞着桌子就是踢翻了板凳,穿着平底鞋在平地上走也能崴着腳,所以從前她做什麼顧向陽都不放心。
現在看來,她這幾年是真的不一樣了。
顧向陽剛這麼想,就聽到哎喲一聲。只見如願一個崴腳,撲向前方,把熱湯潑了顧向陽一身。
如願嚇了一跳,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
“快快快!”如願伸手脫掉顧向陽的襯衣,然後拉着愣神的顧向陽衝到浴室裡,打開蓮蓬頭用冷水往他身上澆,趕快幫他散熱。
要是真的燙傷就麻煩了,烏干達這邊的醫療條件又不好,萬一感染了怎麼辦。
“疼嗎?”
“還好,一點點。”顧向陽的聲音悶悶的。
“那應該不嚴重,再衝一會兒……”如願鬆一口氣道,“幸好我反應快,要不然燙出泡可就麻煩了。”
“嗯……”顧向陽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如願覺得顧向陽的聲音有些不對勁,她擡頭一看,見到顧向陽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熾熱,看得她沒來由的臉紅起來。
如願終於意識到兩人現在的狀況多麼的曖昧,在狹小的浴室裡,顧向陽**着上身,水珠打落在他身上,從他緊繃着的肌肉上滑落,看得如願口乾舌燥。
如願垂着腦袋,緊張地吞嚥着,小聲問道:“現在還疼嗎?”
顧向陽沒有回答,而是忽然往前走了兩步,一隻手撐在牆上,把如願逼到了牆邊。
兩人之間的距離窄得只隔着那還在噴着水的蓮蓬頭,冷冰冰的水在兩人之間噴灑着,把他們的衣服都給弄溼了。
如願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起來,體內似乎有什麼在發酵,冰冷的水也無法讓她燥熱的呼吸冷卻下來。她發現自己真的很渴望有人能在此刻擁抱她,炙熱的皮膚只有靠另一雙手才能降溫。
顧向陽的目光叫如願無處躲藏,他低下頭吻上她的嘴脣,如願沒有閃躲。
太久沒有親吻過了,她的身體和靈魂一起封閉了許久,沒想過有一天會再對一個人敞開。想要他的脣吻在她耳邊喘息,想要他的手撫摸她的身體。而顧向陽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每一個動作都落得剛剛好。
“嗯……”
如願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上花灑掉在地上,兩人都是一愣。
如願深呼吸,找回一點點理智來,她想把花灑撿起來,卻被顧向陽擋住,只能推了推他道:“你讓一下,花灑掉在地上了。”
顧向陽依舊沉默,卻沒有讓開。他緩緩地蹲下身,離如願近在咫尺,彷彿隨時他的嘴脣都會碰到她的身體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的動作那樣慢,一點點地彎下身,如同他的吻緩慢地劃過她的身體一般。
如願覺得自己的體溫在升高,這狹小的浴室又變得炙熱起來,殘存的理智灰飛煙滅。
她就是喜歡他啊,怎麼辦,就算她跟那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就算她心裡知道這樣做很危險,但是她就是喜歡他啊。
喜歡他筆直地站在帳篷外等待她,喜歡他夜夜守在她的屋前守護她的夢,喜歡他沉默不語時微微皺起的眉頭,喜歡他偶爾的傻笑像是冬日的暖陽。
她從來不是扭捏的人,喜歡了就要去要呀。
顧向陽撿起花灑,遞給瞭如願,繼續撐着牆壁慾念深重地盯着她看,如願緊張地咬咬嘴脣,繼續用花灑給顧向陽被燙了的皮膚降溫。
顧向陽的手緩緩地放到了她的腰間,如願抖了抖,沒有阻止,因爲她也一樣渴望。
她感覺顧向陽炙熱的目光就在上方,她沒有擡頭,一動不動地盯着顧向陽的胸口,一隻手繼續給他被燙紅的地方降溫,一隻手輕輕地撫摸了上去。
她不想冷靜了,反正也只是適得其反而已。
如願感到顧向陽似乎抖了抖,呼吸更加急促粗重,如願喜歡顧向陽身體的觸感,緊繃的,硬硬的,讓人想要被他擁抱。
可忽然,如願看到了一樣東西。上一次她只注意到這裡沒有痣,現在仔細看才發現,顧向陽的胸口有一塊皮膚跟別處的顏色不一樣,要淺許多。她心裡咯噔一下,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那塊淺淺的地方的位置,跟沈雲峰當年的痣的位置一模一樣……
如願的呼吸急促起來,她感覺有什麼在她心上崩裂開來,她看到顧向陽脖子上的項鍊,隱約覺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見到過。
她伸出手,緩緩地從顧向陽的右胸滑到他的項鍊上,還不待顧向陽阻止,如願就打開了那個墜子。
如願想起來了,她見過一次這個項鍊,是沈雲峰爸爸的東西。
把這個拿回來的那一天,沈雲峰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她不小心把項鍊掉在地上還被他兇了,那是唯一一次沈雲峰用那麼嚴厲的語氣跟她說話,從那之後如願就再沒碰過那個項鍊,也沒見到沈雲峰再把這個項鍊拿出來。
她記得,項鍊裡面原來放了一張沈雲峰媽媽的照片。
可是如今,這裡面是一張小小的,舊舊的,如願的照片。
“我應該叫你沈雲峰還是顧向陽?”
顧向陽呆住,一時語塞,笨拙地說:“我的名字一直都是顧向陽,沈雲峰是假名。”
如願把花灑仍在了地上,渾身的血液都冰冷了。
回憶一陣陣襲來,那些熾熱、溫柔、心甘情願,還有那些嫉妒、委屈、黯然神傷。她曾經單純而熱烈愛過他,可是現在,從前的幸福成了她如今的劫難。
在劫難逃。
如願垂着頭,渾身都在顫抖,顧向陽多想抱住她,卻不敢,怕惹得她討厭。
“所以不僅僅是虛情假意而已,就連名字都是假的嗎?”
“不是……”
“你不用解釋。”如願擡起頭,半是憤怒半是心涼地看着顧向陽,自嘲地說,“你說,我怎麼總是這麼傻呢?”
又是這句話,上一次如願離開他的時候,也是說這樣的話。
顧向陽害怕起來,伸手想拂去如願眼角的眼淚,卻被她狠狠地打開了手。
如願推開他,衝出了家門,顧向陽聽到門被狠狠砸上的聲音,頹然地閉上了眼。他竟然在最糟糕的時機,用最糟糕的方式讓如願知道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