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的只是“嘟嘟”忙音。
她無助地靠在窗戶邊,隔着幾十米遠,那股血腥味似乎鑽到了她的鼻腔中,令她產生本能的嘔吐感。
“唔……”
護士、醫生和樓道里的病人聊着天,有人說那個男人是欠了一大筆錢,被高利貸逼死了。有人說是因爲情感問題想不開,就跳了樓。還有人說他是重度抑鬱症,來醫院看病但沒起到太好效果……
大家都以爲這位西裝革履的社會精英是自殺。
急救科的搶救醫生宣佈郎永春當場死亡,警察趕到現場拉起警戒線,一名法醫認真檢查着屍體,確認死因是高處墜落導致的頸椎骨折。
唐迪迪攥着朗律師帶來的文件。她有一百種理由確信郎永春不可能是自殺。
那個人的氣質,他蓬勃的精神,自信的目光,還有那溫和內斂但能察覺到正義鋒芒的氣場,都不像是一個會自殺的人。
輝光汽車事故案一時間撲朔迷離起來。
……
……
小飯店。
“這事你別摻和。”沈三狠狠悶了一口白酒,長長哈氣。他拍了拍翁嘉興的肩膀。
他語重心長道:“那不是你該使的力氣。你剛纔讓我聽的那份錄音,刪了吧。留着是個麻煩。”
翁嘉興盯着自己的西裝袖口,嶄新的白邊沾染上一絲灰塵,他試着把灰塵彈走,反而讓污漬蔓開更大了。他擡起頭:“法院說駕駛員是那兩個死亡的女學生之一,她們沒有駕照,屬於無證駕駛。但我知道,開車的是另一個叫蘇綺琴的,我查過,她曾參加過越野拉力賽,是位業餘賽車手。”
沈三嗤笑:“一個破錄音就能說明問題了嗎?就能當證據使用了嗎?現在是法治社會,任何事都要講究真憑實據的。你玩不過他們。”
“不試試,我寢食難安。”
“你一不是警察,二不是檢察官,三,我要強調的是三,你他媽連點背景都沒有,你有個有錢爸爸嗎?有個當官的舅舅嗎?就一個街頭混混,撒泡尿看看自己,誰願意聽你放屁啊?”
“人的品德與財富、權利沒有關係。一句話的真假,也與說話者的身份沒有關係。如果我不幫助她們,可能沒有人能站出來了。”
“驢,倔驢!”
沈三無奈搖頭,道:“我最看不上你這一點,又傻又倔。可是……若你不是這樣的人,我也不會拿你當交心哥們。你啊你啊,真是讓我蛋疼。我知道拽不住你,那你撂吧,你想怎麼搞?我幫你想想主意。”
“把錄音交給有話語權的人。”
“這樣人去哪裡找?大人物有幾個良心沒被狗吃掉的?”
聽見這話。
翁嘉興陷入沉默,食指和中指下意識摩擦着,如同犯了煙癮想找到香菸的人。其實他一點都不喜歡煙味,可這時他牟然發現了這東西的好。
香菸燃燒的那幾分鐘,是人故意留給自己的空白,可以不去想眼前的煩心事。
……
……
翁嘉興瞎忙了一整天,他像是無頭蒼蠅也一樣亂撞。
沈三提到喝酒。
“喝點酒放鬆放鬆,說不定就有主意了呢?”
魅城酒吧。
翁嘉興和沈三點了幾瓶白熊啤。沈三問他什麼時候喝起了洋酒。
他說:“我不清楚。這是覺得這酒似乎有點熟,可能是以前喝過?”
隔壁卡座的年輕男女正在舉杯狂歡。
他們正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白威白二哥,來,走一個!扔骰子扔骰子了,哈哈,我是17點,選吧,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金髮年輕人,被他們叫做白二哥的,滿臉不爽道:“大冒險。”
其中一個衣着嘻哈風的男人笑道:“瞧見隔壁桌那倆人了麼,有大花臂的那個,給他一巴掌,敢麼?”
白威酒精上頭,怒不可遏道:“這奉京有什麼我不敢做的事!”
他仰頭咕嚕嚕喝乾一杯。
旁邊,餘詩琳勸他:“白威,你可別衝動。咱們沒必要挑釁人家——”
“瞧我的吧。”
白威醉醺醺走過去,輕輕拍了拍沈三的肩膀,咬着舌頭道:“你,讓我很不爽,剛纔是你們一直盯着我?”
沈三剛準備接話。
酒吧正門那邊突然有人喊:“警察來了!突擊檢查!”
這羣富家子弟中,有兩男一女臉色頓時變了,他們爲了玩的開心,特地買了些“丸丸粉粉”之類的放在包裡,打算一會拿出來讓大家一起嗨。
白威知道這事,並且還管他們要了份大劑量的,就放在他卡座的衣服兜裡。
在華國此類東西算是禁忌。
沒有誰說因爲這事落到警察手裡還能安然無恙的。落到仇家手裡,就是天大把柄!
後背觸電涼了下,冷汗一發出來,白威立刻清醒過來。哪裡還有在朋友面前逞能的心思。
他三步化作兩步跑回卡座,拎起衣服就往後門跑。
才衝到門前,猛地撞見了兩位警察。警察眼光很毒辣,頓時捕捉到了白威的心虛,沒等白威轉身逃跑,就扣住了白威的手腕。
“身上東西交出來!”
白威嚇傻了,他磕磕巴巴道:“我,我什麼都沒有啊!”
警察哪裡會信他的話,當即就要搜他的身。白威雙手被拷住,想掙扎都沒辦法,當警察的手碰到他衣服兜的時候,他感覺天地一下子都顛倒過來,暈乎乎的。
完了!
白威的家族雖是奉京市的豪門,但碰了那玩意的污點,不僅會讓白家在某些事面臨別動,而且白威的未來人生算是毀了大半,這污點一輩子都沒法抹除。
他絕望的閉上眼,等待着閻羅王宣判。
“你身上連手機都不帶的?”警察滿臉猜疑,喝道:“老實交代,你剛纔跑個什麼?”
“我……”
白威這才感覺到,別說是衣服兜裡就連褲兜裡都是空蕩蕩的。
他用胳膊擦了擦臉上的汗,堆笑道:“我從小就害怕警察,我還以爲你們抓酒駕呢。”
“去去去,以後少妨礙公務!”
警察把他放了。
白威一下子就癱坐在地上,兩條腿都提不起力氣,他扶着沙發勉強站起來,看到他的狐朋狗友們被帶走了好幾個,其中就包括給他那粉和丸的人,瞧那哭喪臉色,絕對是人贓俱獲,栽了!
餘詩琳走過來,把白威扶起來,輕聲道:“我剛給公安的朋友打了個電話,他說是中央聯合省廳的大動作,沒可能撈人出來。”
白威聽到這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衣兜裡的那些東西,究竟去了哪裡?明明本來就在衣服裡……
“哥們,這鑰匙和手機是你的吧。”一個男人突然叫住白威,他遞過來一個小塑料袋。
白威轉過身,看到男人長相,正是剛纔他打算去故意找茬挑事的那桌二人的另一個。
白威打開塑料袋。
看到了自己的電話、車鑰匙以及那兩樣差點毀了他前途的東西。他當即反應過來是眼前的男人救了自己!
“我姓翁。”那男人靜靜道。
白威以爲他看到了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