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難踐海棠信

琰親王和扶桑公主的婚事如期舉行,太后、皇上親自登門道賀,我自然也跟去了。

席間,遇到了自弒君案後就一直未曾謀面的祁雲海。我養傷的時候他被關押在大理寺,我傷好了他又在養傷。今天乍然見到,才驚覺那次弒君案對他的影響之大,整個人彷彿老了十歲不說,最關鍵的是,那股子傲視天下、神采飛揚的精神氣兒沒了,而我覺得,這纔是他的精髓所在。

祁雲海的具體年齡我一直沒問過,以前見他,只是三十許人,或許更年輕一些。身姿挺拔,眉宇清朗,男人味十足;如今再見,儼然已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了。若我果然以他爲擇婿候選人,就憑他現在這個形象,會覺得有點顯老了,畢竟,我還未滿十八歲。

琰親王府後園,一顆盛放的海棠花樹下,他面帶羞慚地問我:“公主,傷口癒合得還好嗎?當時事發突然,微臣救護不及,實在是罪該萬死!”

我笑着回答:“那種意外,誰又料想得到呢?侯爺不要自責,梵音早就沒事了。”

“沒事了就好,沒事了就好”,他喃喃自語着,然後自嘲地搖了搖頭:“微臣已經不是侯爺了。”

“只是時間問題,等將軍征服了高哥麗得勝回朝的時候,皇上會再把渤陽候的爵位賜給你的。”

“但願有那麼一天吧。這次若非皇上寬仁,微臣現在恐怕已經是個死人了。”

我安慰道:“都過去了,有一句俗語,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將軍雖然遭此厄難,但最後能絕處逢生,肯定福分非淺,盡享榮華的日子還在後頭呢,千萬別受了一點挫折就灰心。將軍可是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條血路才僥倖有了今天,據說,鼎盛時期人數曾達到幾萬的少年營,最後活下來的不超過一百個。將軍只要想想那些早就埋骨沙場的人,就會知道自己有多麼幸運。”

祁雲海動容地看着我,半晌才深深一揖道:“公主之言,振聾發聵,微臣定不辜負公主所望。”

我亦欠身回禮:“將軍若能振作起來,重現昔日聲威,那是國家之福,黎民之福,亦是太后和皇上之福。”

祁雲海帶着深深的自責感嘆道:“這人那,養尊處優的日子過久了,就會變得懶散,失去鬥志,失去勇氣。微臣雖然統領雄兵數萬,但因爲天下承平,國境亦沒有大的動靜,算起來,已有七、八年沒上過戰場了,已經變成了地道的懶骨頭。若非公主當頭棒喝,微臣如今還在自怨自哀,效婦人之情狀。”說到這裡,忽然意識到什麼,一疊聲道:“抱歉抱歉,微臣不是那個意思,論強韌堅毅,婦人何輸男子?比如太后,再比如公主,都令是微臣汗顏的女中豪傑。”

我忙說:“女中豪傑這四個字,太后固然當之無愧,梵音怎麼當得起?梵音不過是軟弱無能之人,開導別人容易,自己做起來就難了。若是梵音遇到將軍這樣的打擊,只怕比將軍還要萎靡頹唐呢。一個領着數萬雄兵的堂堂侯爺,一朝淪爲階下囚,不僅前程盡毀,還要忍受小吏的打罵欺辱,縱是僥倖得到了寬赦,一時之間,又怎麼排解得了這人生無常的淒涼感?將軍已經很堅強了,梵音深感佩服。”

“公主,微臣慚愧之至。”不知是不是觸動了內心深處的某根弦,祁雲海的聲音中,已經帶着壓抑的哽咽。

我也覺得眼眶酸澀,爲他的際遇,也爲我自己的際遇。我努力笑着說:“現在沒事了,我的傷好了,將軍也很快就要回到熟悉的軍營中。將軍啓程的那天,梵音一定爲將軍斟一杯壯行酒,然後就等着將軍凱旋歸來了。”

這番話,在我,不過是見不得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兒爲人生的坎坷多變心酸落淚,說出來爲他打氣鼓勁的,沒想到,卻被他理解成了別的意思。

他立刻激動地問:“公主會等着我凱旋歸來嗎?”

我一聽就知道這事麻煩了,他連“微臣”都忘了說,直接用“我”,而且神情和語氣都大大地不對勁。

我很想向他解釋,我會安慰他、鼓勵他,純粹是出於惻隱之心,又或者,更通俗點表述,是出於同情。可是他這樣的一個人,會需要同情嗎?搞不好,在他那裡,同情就等於侮辱呢。

除此而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他馬上就要領兵出征了,這個時候怎麼還能打擊他?哪怕欺騙,也要讓他鬥志昂揚地上戰場。

於是,我違心地點了點頭:“會的,我會爲將軍和所有的將士祈禱。”

他兩眼發光,信心百倍地說:“微臣不會讓公主等太久的,就以這棵海棠爲信好嗎?等下次海棠花開的時候,微臣會帶着高哥麗的降書回來,那時候,就請太后爲我們主婚。”

說罷,他伸手摘下一隻海棠,然後單膝跪地,要把海棠獻給我。

我手足無措地呆站着,什麼叫左右爲難,什麼叫進退維谷,看我此刻的表情就知道了。

要命的是,月洞門那邊已經有一羣人朝這邊走過來。

當象徵皇權的黃色衣袍在人羣裡閃現,我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了,一把搶過海棠花枝說:“快起來吧,皇上就要來了。”

祁雲海有些不解:“公主害怕皇上知道我們的事?”

“還是不讓人知道的好。也許將軍無所謂,但梵音是女子,很怕別人說閒話。”

“會有什麼閒話?微臣未婚,公主未嫁。”

“公主不是未嫁,是已經嫁過了。一個失婚婦人,最怕別人說她耐不住寂寞。我們的事,先秘而不宣,一切等你回來後再說,好嗎?”

祁雲海狐疑地看着我,終究還是不情不願地說了一句:“好吧。”

此時皇上已經走到跟前了。

手裡的海棠花枝變成了燙手山芋,還是沒法扔、只能揣着的山芋。

“好漂亮的花啊,皇姐自己摘的,還是別人送的?”皇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問。

“皇上……”

祁雲海待要說什麼,我已經扶住自己的額頭懇求道:“頭好暈,皇上,我們進去吧。”

—————————致謝的分隔線————————————

帝闕 第二卷 醉花陰 第一百八十七章 新到將門女(四)第二百三十五章 時局日日新第二百三十六章 憂思不能言帝闕 第二卷 醉花陰 第二百一十二章 匈奴遣使來(四)第一百十八章 冤家總路窄第七章 猶恐是夢中第二章 君家婦難爲第一百零五章 大義滅親女(二)第二百二十九章 憂心如火焚帝闕 第二卷 醉花陰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新到將門女(一)第二百四十八章 逝水逐東流第一百零七章 館舍月窺人(二)第一百三十四章 踏月夜迴鑾(一)第二百五十章 摔斷象牙梳第七十五章 世間多煩憂帝闕 第二卷 醉花陰 第二百零八章 宛若畫中仙第一百七十章 何處得悠然第二百四十二章 管中莫窺月第十三章 揮劍斬情絲第一百七十六章 風過卷流雲(二)第十四章 病體堪憂慮帝闕 第二卷 醉花陰 第二百一十七章 濃雲罩遠山(二)第六十二章 恩怨付一嘆第一百五十二章 舟車重往還第八十九章 濛濛雨霧裡第一百三十八章 名冊藏玄機第九十章 濛濛雨霧裡(二)第九十三章 污泥出青蓮第九十一章 所託非良人第六十七章 花殘猶自矜第二十六章 後宮起疑雲第四十一章 笛音侵曉露第五十九章 叔侄起爭端帝闕 第二卷 醉花陰 第二百零五章 風雪迷津渡第一百零十章 風雨臨益州(三)第一百十六章 迷霧欲遮眼(二)第一百四十一章 酒弄清亦濃第三十章 浮雲遮望眼第三十三章 撫松寄哀思帝闕 第二卷 醉花陰 第二百零八章 宛若畫中仙第二百三十七章 無花亦解語第四十八章 扶桑袖珍女第一百零五章 大義滅親女(二)第三十七章 難解少年心帝闕 第二卷 醉花陰 第二百零四章 雪院鹿肉香(二)第八十一章 未諳滄海路第一百六十四章 音容兩渺茫第二百四十三章 轆轆宮車過第一百四十九章 愁情相與懸(二)第二章 君家婦難爲第三十五章 有花堪摘時第一百十一章 江陽賑災行(一)第二百三十九章 亂中又逢亂(二)第一百二十九章 行行復行行第二百二十七章 無奈壁上觀第一百二十九章 行行復行行第二百六十章 又見成都王第三十二章 寒夜擁被談帝闕 第二卷 醉花陰 第二百零五章 風雪迷津渡第二十四章 思君如滿月第二百三十九章 亂中又逢亂(二)第六章 行館夜月幽第二百二十八章 匆促回鳳闕第二百四十六章 上巳臨淇水(二)帝闕 第二卷 醉花陰 第一百八十六章 新到將門女(三)第四十四章 心海最難渡第六十九章 新官初上任第八十章 淺笑藏玄機第九十九章 重回張掖城(二)第二十二章 北堂生萱草第一百零十章 風雨臨益州(三)第二百三十七章 無花亦解語第一百二十三章 何必苦相纏(一)帝闕 第二卷 醉花陰 第二百一十五章 狩獵深雪中(三)第四十四章 心海最難渡第一百三十四章 踏月夜迴鑾(一)第二百四十五章 上巳臨淇水(一)第二十七章 風起皺微瀾帝闕 第二卷 醉花陰 第二百零十章 匈奴遣使來(二)第九十九章 重回張掖城(二)第九十二章 真假殊難辨帝闕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內宮多險詐章第一章 有女初長成第四章 綿綿思遠道帝闕 第二卷 醉花陰 第二百零十章 匈奴遣使來(二)第一百二十九章 行行復行行帝闕 第二卷 醉花陰 第二百零八章 宛若畫中仙第八十章 淺笑藏玄機第六十七章 花殘猶自矜第二百二十六章 逢亂避遠郊第一百二十一章 計逐糊塗女(一)第四十五章 惆悵離別意第二百六十九章 立夏出南郊第十四章 病體堪憂慮第二百五十章 摔斷象牙梳第一百五十六章 夢醒看微雨(二)帝闕 第二卷 醉花陰 第二百一十九章 濃雲罩遠山(四)第二百四十八章 逝水逐東流第八章 與君初相逢第一百五十二章 舟車重往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