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圈中的神尾師團處境在國防軍的四面壓迫下,處境惡劣,甚至可以用每況愈下來形容。先是各類中口徑火炮打光了彈藥,成爲了一堆堆價值不菲的垃圾,神尾本着“不可資敵”的精神,命令部隊予以銷燬;緊接着是各類小口徑火炮開始告罄,平均每門山炮的炮彈數下降到只有可憐的幾發,但即便如此,炮擊還要時不時予以繼續,因爲部隊還在做突圍的嘗試,在突破國防軍防線時需要動用火力壓制,因此也就少不得炮兵掩護,包圍圈中的參謀長咬咬牙,將有限的彈藥集中到進攻部隊的直屬火力上,至於那些保養情況不是很好,年份稍嫌久遠的山炮,同樣只能予以就地炸燬,保證狀態最好、效果最好的山炮有炮彈可以利用。
相應的,那些精簡下來的炮兵被參謀長大人動用火線變更的本事,紛紛補充到人數受到嚴重削弱的聯隊中去充作步兵。沒有了火炮的炮兵此時悲慘地連普通步兵都不如,因爲後者好歹手中還有三八大蓋可以證明自己的步兵身份,那些前炮兵卻是連步槍都做不到人手一杆,勉強通過重新分配戰死者的武器而得以維持;再次是輕武器彈藥的短缺,日軍一貫信奉“準確度第一”的原則,片面強調“一杆百發百中的步槍好過百杆百發一中的步槍”,因此在彈藥攜帶量上不夠充足,士兵們經常被教育要發揚武士道精神,用勇猛和白刃戰而不是火力來壓倒對手。
無奈的是。這一願望在包圍圈中很難實現,國防軍防禦線地火力密度和強度是壓倒性的,根本不給日軍部隊白刃戰的機會,日軍在嘗試突圍的過程中爲了要取得火力上的大致平衡,不得不同樣消耗彈藥用於維持,雖然步槍的開火頻率小於國防軍,但機槍的消耗量卻超過了規定用度的3,,:::.填。因此,平素最爲普通的子彈到了此時也開始緊缺起來;再後來則是給養和物資的匱乏,登陸作戰爲了儘量減輕士兵們的負擔,往往只讓部隊攜帶2地口糧。分通過後勤供應或就地籌措而得到滿足,但神尾師團既然已經是包圍圈中的困獸,根本談不上後勤供應,包圍圈中雖然有不少民居,但老百姓早在戰端開啓前就逃得一乾二淨,堅壁清野的現實使得鬼子吃了上頓沒下頓,若不是考慮到今後民衆生活的需要,國防軍原本是要在水源中下毒的。不過也算是將鬼子折騰的夠嗆。
神尾師團人均口糧先是被削減到了三分之二,第二天又被削減到了二分之一,第三天卻只剩下三分之一了……一個百來斤重。需要揹負近20斤裝備和進行大運動量作戰的戰鬥兵,給養下降到了可憐一個個餓得腳步發飄,兩眼發直。就是這樣地給養,還是通過搶回部分戰死者屍體。搜刮他們身上的糧食才得以實現的。這些從戰死者身上扒拉下來地飯糰往往帶着泥土和污血,餓昏頭的士兵也顧不得了,一口咬下就是。
騎兵部隊的馬匹也被大量槍殺。先是輪到受傷或者年老的馬,後來就顧不得那麼多了,哪一匹肥就吃哪一匹,因爲馬料不繼,軍馬如果光吃青草不餵馬料的話(馬料早就用沒了)掉膘很快,不抓緊吃只能是浪費。騎兵在日軍中地地位頗高,待遇也較步兵高出不少,平日裡雙方就互相看不順眼,很難說此時槍殺馬匹的行爲沒有爲往日遭遇出氣的情緒。反正步兵開始殺馬地時候騎兵是拼命阻止的,但當真餓昏頭的士兵不僅殺了馬匹、吃了馬肉還安然無恙後,這種阻止就開始力不從心了。不時有騎兵和大隊的步兵起爭執,結果往往是人多勢衆的步兵一擁而上,將騎兵打個頭破血流後開始殺馬,也有武裝械鬥的,但沒了馬的騎兵如何搞得過步兵,只能是甘拜下風。
消息一層層地彙報到了參謀長處,後者臉色鐵青卻一言不發,突出的兩眼一動不動地盯着前來訴說委屈的騎兵聯隊長。不識相的聯隊長本來還想再申訴兩句,猛然發現參謀長面前赫然擺着的是一條已經烤成9分熟的馬腿肉,上面還留有參謀長大人滴落下來的口水,他就識趣地再也不說一句話,漠然地退出指揮所。隨即,有組織、有紀律的殺馬行爲就開始了,不過目標已經換成了肥的先吃。很自然的,失去了馬匹的騎兵,不再爲騎兵提供配套服務的輜重兵也被當作步兵開始編入步兵聯隊。當然,騎兵的榮耀還是要維護的,大隊旗和原先標識爲騎兵的各種符號一股腦兒帶入步兵聯隊。步兵聯隊的官兵們也很識趣——既然已經吃了人家的馬,讓人家當步兵總該熱烈歡迎罷!
通過各種手段,想盡各種辦法,富有“機智”的參謀長將幾個聯隊在戰鬥中的損失力量充實了不少,使得某些個原先不成模樣的部隊看上去還有那麼一點人氣和戰鬥力,至於能不能在實戰中發揮出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神尾師團在回覆大本營和神尾的電報中,“不無吹噓”地表示:本師團結構編制依舊完好,戰鬥兵員和部隊人員較爲充足,依然具有70%的力量,所慮者……天知道這七成的戰鬥力是怎麼算出來的,反正在神尾師團長和參謀長眼中,只要補充完畢步兵聯隊,其他支援和配屬力量就可以忽略不計了。這份自大和傲慢讓他們吃足了苦頭,大本營方面據此就認爲:“……神尾師團還有相當的戰鬥力,應該堅守防線,等待增援部隊一起完成山東攻略……”
實際上此時的日軍深陷險地、苦苦掙扎,無論是物
彈藥都陷入前所未有地窘迫中。每個人都翹首以待不管戰鬥力量是否還真的有八成,士氣起碼沒有八成。甚至於每隔2小時就要呼叫一次“我部請求戰術指導”。好不容易盼來了東京方面的增援消息,卻被告知由於動員緩慢,起碼還要再堅守9天。一干將佐牙齒咬得嘎嘣嘎嘣,在指揮部裡破口大罵軍部的飯桶卻也只能悻悻然地等待那遙遠的1個師團。
客觀地說,包圍圈中的神尾師團並非沒有突圍的可能,但這種可能在兩個限制面前變成了不可能。第一,被分割包圍的後衛部隊需要營救。鬼子是斷然不肯放棄一部一人地。何況後衛有近1萬的[.顧友鄰,這是一個優點,可以最大限度激發本方的士氣,但現在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缺點。這部分被重重包圍地後衛部隊就成了神尾師團的拖累,不僅傷病員比例最高,境遇也是最慘;第二,東京方面的瞎指揮。大本營以爲派出援兵這一事實足以給被包圍部隊支援,因此沒有命令神尾師團斷然突圍,那幫只會紙上談兵的大本營參謀甚至還在做着內外夾擊,反攻國防軍的美夢。當然,板子也不能光打在東京身上。軍艦上的神尾、包圍圈中的參謀長等人的“7成論”也要爲此負責。
套在神尾師團脖子上地絞索越勒越緊,與糧彈兩缺的日軍相比,國防軍的情況可要好了多了。山東前指除了在戰前通過軍事演習地幌子囤積了大量物資、彈藥外。此時又通過鐵路線運來源源不斷的補給和彈藥。水,套在敵人脖子上的鋼鐵鏈條就是用這樣的人力物力打造而成,成爲敵人愈發絕望、愈發困苦地絞索。
……
“困敵9天,我軍從容調動。有序應對,敵軍狼狽不堪,場面悽慘;在力量對比上。我軍完全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但是……”說話者口風一變,神情愈加嚴肅,“形勢變化很快,日本國內已經在爭吵的基礎上達成了初步地一致,決心陸續加派三個師團到中國參戰以挽回局面。根據情報,目前正在集結兵力,徵集彈藥、補給,估計最快明天傍晚便可準備完畢,最快後天下午3,最遲後天午夜出發……大本營以爲,需要儘快解決山東問題。”
說話者不是別人,正是帝國國防大臣鐵良。在前方戰事取得階段性勝利後,“保住勝利果實、體面結束戰爭,給國家保留元氣”成爲內閣較爲主流的意見,在大本營內部,大家也有不同的考慮。
“從態勢上,基本可以說誘敵、困敵的第一階段已經結束,即便日本方面沒有采取相應的舉措(當然,步的動作;單純從軍事角度考慮,自然是把敵人完全拖死、拖垮最爲合算,但方纔鐵公也說了,形勢有變,繼續再拖下去恐怕不適合。目前,我國防軍主力均雲集山東,物資、彈藥補給亦以山東戰場爲主,倘若日軍在東北發難,極難應付……我以爲山東方向的總攻,應儘快發起,哪怕提前24小時也在所不惜,雖然提前發起總攻有可能會增添度,加大損失,但現狀迫使我們不得不如此。否則一旦等鬼子增援部隊登陸,解決問題的難度將成倍增長,反而得不償失。”
“根據軍情處的分析和了解,這一次的增援行動,是軍部方面以犧牲造艦費用和新設師團擴充費爲代價進行的,沒有進一步動員,說明日本方面還沒有到幾欲癲狂的地步,山本內閣也是相當無奈和騎虎難下,將其逼急了只能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局面,這對帝國並沒有好處。仗打到現在,我們是佔了上風,甚至是佔了大便宜,見好就收並不丟人反而是明智之舉。”
面對重臣之間不完全一致的態度,皇帝本人陷入了沉思。
乾淨、漂亮地解決神尾師團是皇帝的期望,也是這場戰事應有的一個體面。單純從軍事角度上講,將敵軍圍困的愈久就越容易降低解決問題的難度,自身的犧牲和代價也會最小。但從目前整體戰略上來衡量,久困不決的圍困戰不大加大了消耗,而且還會培養敵方困獸猶鬥的心態,特別是在得知有確切的增援部隊後,不盡速解決只會帶來被包圍敵軍士氣的反彈。
從大局觀來衡量,如果不能在增援日軍抵達山東前解決包圍圈中的獵物,勢必將增加下一階段作戰的難度,要麼是在解決被困之敵時不得不面對包圍圈外敵軍的夾攻,要麼是剛剛解決獵物還沒來得及喘息就迎來下一波生力軍。無論哪種情況都意味着戰事的延長與擴大,這是相當不利的。
當然,如果包圍圈之敵解決的太早,增援日軍失去增援之意後大膽突進,拋開一切顧慮和束縛,直接在渤海灣登陸,國防軍有什麼方法可以應對?討論了一陣,似乎也沒有更爲妥當的辦法。
會議氣氛很熱烈,但壓在每人心頭的疑問卻是沉甸甸地。怎麼樣趨利避害、實現利益的最大化是一個非常難以取捨和判斷的話題。
會議整整持續了6個鐘頭,各方反覆推演、激烈爭論、深入權衡利弊,最後皇帝親自拍板,下定了決心——“對神尾師團總攻開始不得遲於明日午夜,解決時間不得超過72小時……”。
殘陽如血,在猛烈的徐進彈幕和昂揚的衝鋒號中,對神尾師團的總攻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