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楚歸往這邊兒走的時候,繼鸞已經留心到了,她已忙着把話說完了,卻沒想到祁鳳會問出這句來,當下在他臂上輕輕一拍。

祁鳳立刻明白,果真噤聲,這會兒楚歸見兩人不再說話,他自也知道繼鸞多半是發現了他的身影,他也不躲躲藏藏,反而一徑走了出去,笑哈哈道:“你們兩個躲在這兒說什麼呢?”

經過方纔之事繼鸞有些不大肯面對楚歸了,然而仍舊忍不住瞥了一眼,誰知一看之下,心中越發啞然。

祁鳳本是背對着的,聞聲就轉過身來,等看清楚了楚歸的臉,祁鳳愣怔片刻,旋即哈哈大笑起來,一笑便不可收拾,笑一會兒又看楚歸一眼,重新捂住肚子笑得彎了腰,幾乎要滾在地上般。

繼鸞連連咳嗽數聲都沒有攔下祁鳳,無奈之下便擡起輕輕地在他腿上一踢,祁鳳反應過來,勉強忍住笑:“三爺……”眼角都沁出淚來。

楚歸正在莫名,見狀便淡定道:“哦……”

祁鳳看他,“噗”地一聲,又忍住,道:“呃……我先走啦,你們說。”他不敢再看楚歸,生怕笑個不休,便急急地走了。

楚歸望着祁鳳離開的身影,假惺惺道:“這孩子……真是活潑可愛。”

繼鸞望着楚歸,心中隱隱地有幾分憂鬱,看樣子楚三爺自己還不知道……如今他的造型究竟是如何的。

繼鸞那一拳,說實在不算太狠,因爲知道對方並非是致命危險的人,只是下意識地防禦而已,但繼鸞自小習武,自然也不是那種只好看不中用的花拳繡腿,這一拳過去,把楚歸從牀上打到地上,呆呆地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也就是楚三爺如今的心境不同以往,若是以往,早就暴跳如雷了。

可是他大概是心情太好了些,竟把**的痛苦淡化的近似於無,更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模樣。

左邊的眼睛,整個兒烏黑起來,他人生得白皙如玉,這一團的烏黑便更加打眼,就好像用墨汁調和了抹勻了似的……像是半面熊貓。

可惜繼鸞又實在不好說。

楚歸仍舊是那副自在的模樣:“在跟祁鳳說什麼?”

繼鸞心情複雜,不敢看他:“隨便說些事兒……李小姐兩位走了嗎?”

“嗯,剛走……”楚歸隨口應道,“我大嫂就是多事兒。”

繼鸞掃一眼他,咳嗽了聲:“三爺……”他就以這幅模樣跟那兩個女人說話的嗎?想了想,爲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繼鸞還是隻問道,“三爺……沒事兒嗎?”擡手略微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

楚歸笑得自在而得意:“你還記着啊,沒事兒,三爺不是吃不起的人,小意思。”

繼鸞認定他大概是沒照過鏡子不知道殘忍真相的,心裡嘆了聲,道:“說起來,我有件事要跟三爺說。”

楚歸道:“嗯,什麼,你說。”他往前一步,低頭望着繼鸞,只是靠近了一步,心忽然又噗噗亂跳起來。

把楚歸嚇了一跳,悄悄地擡手在胸口一按,心道:“嚯……這是怎麼啦,有這麼厲害麼,還是說我是病了?”

繼鸞卻不知道楚歸此刻的心情,繼鸞想了想,便道:“三爺,你可還記得當初在這裡三爺跟我說過的話嗎?”

楚歸擡眸看她:“嗯?什麼?”

繼鸞把心一橫:“就是那晚上……下雨的那晚上我來求三爺的時候……我對三爺說……我說、賣藝不賣身的時候……”

楚歸心頭一緊,原本放鬆的臉色也變了,顯然也是想了起來:“……如何?”

繼鸞道:“三爺當時對我說了什麼,三爺可還記得嗎?”

楚歸的眼睛打量着繼鸞,莫測高深地:“怎麼了?”

繼鸞見他始終不回答,便道:“三爺不記得了的話也沒關係,我是記得的,當時我說了這句話後,三爺嘲笑我……說我是極有自信的,我才知道原來在三爺的眼裡我像是個男人一般,三爺還說……如果三爺願意,錦城的女人從楚府門口一直能排隊排到淺海彎……”

“行了,”楚歸淡淡地開口,“你想說什麼?”

繼鸞擡頭對上他的眼睛:“我是想說,當時聽了三爺這話,雖然有些不自在,不過還是極放心的,先前我走江湖的時候,也都把自己當成是個男人行事,這樣兒容易些,也少些麻煩,而當初雖然是被迫答應跟着三爺左右,不過自從那晚上應了誓,便只是一心一意地爲了三爺鞍前馬後,從來沒有什麼私心,與此同時,我也希望三爺也是這麼看待繼鸞的。”

楚歸的心頭髮冷,忍不住又一沉:“陳繼鸞……”

繼鸞把這些話說的差不多了,也沒什麼退路了,總歸要跟他說清楚,總比不明不白地糾纏着好,何況他也不是能跟她糾纏着的那種人。

繼鸞便道:“三爺跟我本就不是一類人,三爺的心智,身份……皆跟陳繼鸞是天壤之別,我待三爺如何,只是分內之事,三爺不必放在心上……就如三爺所說,三爺若想要女人,那……”

“住口。”楚歸開口,聲音極冷。

繼鸞打住,楚歸望着她,不知爲何心裡那股寒意竟無法遏制,就彷彿數九寒天冰天雪地,幾乎把他凍僵了,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兩人面面相對,沉默了片刻,繼鸞勉強又道:“是我自不量力,有冒犯三爺的地方,還請三爺多多見諒……還有一件事,繼鸞說完就不再說了,前日三爺讓我帶着祁鳳住在這宅子裡,當時事情緊急也顧不上跟三爺多說,現在事態已經穩定下來,外頭也不會有什麼兇險,因此我想……”

“你休想!”什麼也想不到,也不知要說什麼,但是這三個字卻是身不由己地跳出來,斬釘截鐵。

繼鸞愕然,猶豫了會兒,卻又道:“我知道三爺原先是爲了我們着想,但是委實不便,祁鳳還養着小黑,三爺是最怕那個的……還請三爺……”

楚歸咬牙,聲音陰沉卻不由分說:“夠了,我不準,就是不準!”

繼鸞雙眉一蹙,似乎覺得楚歸太過……獨斷不講理,可是三爺本就不是個能講理的人,繼鸞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繼鸞這一顰一嘆,楚歸都看在眼裡,他心裡發涼,是再也明白不過的:她不喜歡他,先劃清了界限,然後急切地想離開他,這種認知讓他心急如焚,隱隱地還有些憤怒。

似乎是意識到了這樣下去不行,楚歸迅速地鎮定下來:“你說的我都聽明白了,只不過現在局勢不穩……你不明白,這不過是暫時的安定下來,你得留在這裡,哪也不許去,知道嗎?”勸說似的語氣,卻絕不許人質疑或者反對。

繼鸞望着他的眼睛,只好暫退一步:“三爺若是明白我說的,那我便聽三爺的,沒別的事的話我先回去啦。”

“去哪?”

“祁鳳吧小黑留在柳老闆那……”

“我派人去拿來,你不許去!”

繼鸞又皺了眉,楚歸頓了頓:“我是說你身子才恢復幾分,不要亂走動了,回去歇着吧!”

繼鸞嘆了口氣,邁步要走又道:“對了三爺……您的眼睛……還是給醫生看看好……塗個藥膏什麼的。”

楚歸聽了這個,精神又是一振,似笑非笑看着繼鸞道:“你這是關心三爺呢啊。”

繼鸞閉了口,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楚歸哼了聲,回到廳內,想了想,晃到屋裡拿了鏡子打量了一番……

於是剎那間,宅子裡又響起一聲慘絕人寰的驚叫……

繼鸞正找到祁鳳,聽了這聲兒,也知道是發生了什麼,忍不住便露出笑意。

祁鳳卻也笑道:“姐,三爺那眼睛是怎麼回事兒?”

繼鸞不大好意思說是自己所爲,就道:“他……他不小心撞傷了。”是啊,不小心撞到她的拳頭上。

忽然想到那個突如其來襲擊似的吻,一陣恍惚。

祁鳳哈哈大笑:“他多大了,還能撞到眼?”忽然瞥見繼鸞的神情,頓時道:“不是吧……姐,你是不是有什麼瞞着我?對了,你方纔說要搬出去,說妥了嗎?”

繼鸞聽到這個,一時又有些心亂,便道:“三爺說最近會不太平,那就暫時不要搬了,柳老闆那……我抽空去說一聲,讓他別擔心。”

祁鳳撓頭:“總覺得有些古怪,姐,真的沒事兒啊?”

繼鸞道:“瞧你,刨根問底兒的做什麼?你在學校裡安分嗎,別給我惹事就行。”

祁鳳一聽這個,神情就有些異樣,卻道:“我最近不知道多安分呢,你就放心吧。”

繼鸞心思在別處,因此也沒留意這個。

繼鸞安置了祁鳳,便覺有些空閒,信步從後面出來,正沿着走廊走,忽然間望見前方花廳外有一道熟悉的人影。

繼鸞定睛看了會兒,果真無誤,頓時叫道:“魏先生!”

那人聞聲回頭,一張光風霽月的臉,一看是繼鸞,臉上也露出幾分驚喜表情,一笑邁步往這兒走來。

繼鸞驚喜交加,也往前幾步,兩人走到一塊兒,魏雲外上下一打量繼鸞:“大好了嗎?”

繼鸞一怔,想到自己離開龍堂的時候是被楚歸抱走的,便覺有些窘然,手指在臉頰上一撓,低頭道:“沒什麼大礙,多謝先生記掛。”

魏雲外看她有幾分不好意思,便了然一笑,看看周遭,道:“我有點兒事來找三爺,眼見就要走了,遇上了你也是緣分……你是住在這兒了嗎?”

繼鸞先前正爲這個心煩,聞言便道:“先前並不是……是三爺覺得在這兒方便,才定下來的。”

魏雲外道:“哦……”

繼鸞道:“對了,我還沒有相謝先生。”

魏雲外微笑:“謝我什麼?”

繼鸞道:“若是沒有先生在龍柱上的一臂之力,恐怕繼鸞現在已經……”

“哈哈……”魏雲外笑而不言,只是微微搖頭。

兩人說了這幾句話,卻見有個人直直走過來,竟是李管家,道:“魏先生,三爺現下有點兒事,讓先生暫且等候,還請先生不要見怪,不如進偏院稍坐片刻,吃一杯茶?”說着,便一擡手,往旁邊的院落處略微示意。

魏雲外點頭:“不勞介懷,我等三爺。”

李管家便又道:“陳姑娘,替三爺照料先生……一同去坐坐吧。”

繼鸞正想同魏雲外多說會兒,見狀道:“這是自然。”

李管家便離開了去,片刻有兩個丫頭捧了茶水跟點心果子出來,進了偏院,顯然是想請兩人在彼處稍候。

繼鸞一擡手:“先生請?”

魏雲外笑笑,兩人邁步入了偏廳,見是座三面有樓的院落,建的古色古香,院子中一株花樹,像是櫻樹,一樹地花朵爛漫。

魏先生嘖嘖讚歎:“這地方倒是頗佳。”見那櫻花樹下石凳石桌,點心果子跟茶水都在上頭,又笑,“楚三真是周到。”

繼鸞雖然美其名曰住在這兒,此處卻沒來過,見狀也有些喜歡,兩人對面坐了,繼鸞起手倒了茶,魏雲外道:“多謝。”繼鸞一笑:“先生別客氣,這是應該的。”

魏雲外笑看着她,問道:“繼鸞,你多大了?”

繼鸞一怔:“二十了。”

魏雲外道:“哦……那麼我年長你十三歲。”

繼鸞看了看他,道:“啊,不像!”

魏雲外氣質淡然出衆,讓人也忽略了他的年紀,細看才覺得那股氣質是經過歲月沉澱的,然而單看面龐,卻顯得極爲年輕。

魏雲外道:“果真是後生可畏,聽餘堂東說起來的時候,我還不信呢……”

繼鸞笑了笑,魏雲外道:“你的招式是太極一脈的,你又姓陳,人人都說當初太極是自陳家溝而起……但太極是傳男不傳女,你的修爲卻比陳家正宗傳人都要強上許多,我很是好奇你的出身。”

繼鸞道:“其實我也不算清楚,武功是家父傳授,家父也沒有對我多說什麼,只讓我有一技之長,安身立命則可。”

“好啊,”魏雲外點頭,“有些人習武是爲了揚名,沉迷太甚,便易起爭鬥之心,你的脾氣我倒是極喜歡的……何況,英雄不問出處……”

繼鸞鬆了口氣:“多謝先生!”

魏雲外喝了口茶,又道:“那麼,你可知道我的出身吧?”

繼鸞也不隱瞞:“本來不知道,同先生切磋了一番後……我心裡有些猜測,先生的招數有些古怪,卻渾然天成,我瞧着像是‘自然門’的路數。”

魏雲外笑:“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繼鸞從沒被人用這麼寵溺的口吻說過,不由有些臉紅:“我只是胡思亂想。”

當今亂世,出了幾位名震天下的武林高手前輩,譬如形意拳的郭雲深,太極北斗陳發科,自然門的杜心武,天下第一手孫祿堂……都是極有名氣極有人望名聲赫赫的高手,繼鸞對於太極,形意,八卦都頗有一番研究,同魏雲外鬥了許久,不免便猜到了他的出身。

魏雲外沉吟了會兒,道:“你先前謝我,在龍柱上相助一事……”

繼鸞見他忽然又提起這個,便看向他,魏雲外道:“其實這番我來錦城,並非是被那幾位龍頭相邀,一來是因爲餘堂東所言讓我對你有些好奇,二來……是有一件正事。被楊茴峰等人所邀……是這件正事之餘的意外。”

繼鸞見他細細說來,便道:“不知是何正事?”

魏雲外道:“你既然猜到了我出身自然門,那便該也聽說關於自然門的傳說吧?”

繼鸞見他直接便說這個,不由地怔了怔:自然門的掌門杜心武,是個耿直性烈的豪俠,對國民政府甚是不待見,傳說裡還是個積極偏共的人……只不過繼鸞不好政治,自然也不甚關心哪些,現在聽魏雲外說起來,不由地暗暗驚訝:“先生的意思是……”

魏雲外笑道:“看你的樣子,多半是聽說了……”

一陣風吹過,頭頂的花瓣忽悠悠飄落,宛若一陣花雨。

魏雲外瞧着繁花亂舞,緩緩道:“楊茴峰等人,不過爾爾,我本不欲理會,只不過因他們是想對付楚三,於是便想做個順水人情的……然而對手正好兒是你,本來我想試一試你的高低,沒想到你竟如此出乎我的意料,我在龍柱上的舉止你不必放在心上,一則是我的私心愛才,二則,就算那不是你,我也會承讓的,其中原因……你該明白吧?”

繼鸞震驚,似懂非懂:“先生的意思……難道說……”

魏雲外說他是想做個順水人情給楚歸,這就是說他是楚歸這邊兒的?!但他是自然門的人,又偏共,難道說楚歸……

這種事情對繼鸞而言本來極爲遙遠,沒想到她所敬佩的魏雲外居然是個置身其中的人,而且楚歸,好像也有些……繼鸞一時有些震驚。

魏雲外道:“如今之亂世,我四處行走,也見過許許多多不世出的豪傑……只不過楚三,他是個奇特之極的人……你不要驚怕,他跟我不同,我跟師父一樣,已經立志投身革命事業了,但楚三……你也知道他的兄長楚去非是什麼身份,他不會參與其中,只不過……他暗中會資助我們革命的經費。”

繼鸞的心怦怦亂跳,聲音都有些發抖:“爲……什麼?”

“也許,他有他自己的考量……也許他的眼光夠遠,知道他在做什麼吧……”魏雲外緩慢而謹慎地說,說到這裡,又道:“繼鸞,我之所以對你開誠佈公地說這些,是因爲我喜歡你這孩子,知道你的心性光明,所以不怕告訴你真相……二來,是因爲楚歸。”

繼鸞越發不解,內心緊張,卻按捺着。

魏雲外慢慢說道:“楚三……他對你有些不同……”

一片輕粉花瓣自空中旋落,竟然落在繼鸞面前的杯中,茶水顫動,小小地漣漪漾開

嗯呢,前些日子說《花月佳期》有個好消息,現在說說哈,那就是花月也簽了出版啦,撒花~~~於是可以期待寶羊羊跟老虎弟震撼面世了,華麗地主公團要壯大囉~~加油加油,具體日期等我再進一步公佈啊^^

忍不住再發發kk同學收到的明信片(有三爺哦!!!)~就是曬實體書的那個活動還在繼續哦,現在只有港臺的同學收到,大陸這邊等我收到了後再寄哦~等待中^^加油!沒曬書的速度!超美有米有!跟書寶寶的合照超級壯觀~xddd

這章頗肥吧~其實本來想今天不更專心寫公主病的。。。實在該去見阿緋殿下了,不然某隻將軍要發飆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