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衿是大小姐的專屬護衛,大小姐所在之處,便是柳衿歸處,除此之外,柳衿不想其他。”良久之後,柳衿如此答道。
可鳳舉靠在窗邊,更加的迷惑。
柳衿追隨她,可她自己的歸處,又將在何處?
“柳衿,天冷,回去睡吧,莫要守着我了。”
“柳衿要保護大小姐!”
“家裡府兵衆多,不會有事的。”
柳衿的執拗她是知道的,又補充道:“你如此沒日沒夜地守着,萬一困了還如何保護我?你若實在擔心,明日起你與府兵們輪流換崗,你看如此可好?”
“是!”
這一夜,柳衿並沒有離開,而鳳舉後半夜也再也沒有入睡。
她與楚雲的這場局還沒有下完,楚雲一定不會就此認輸,可是,楚雲的下一步究竟會下在何處呢?
然而這個令鳳舉糾結了一整晚的問題,第二日一早便有了答案。
王氏,死了!
連同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據京兆尹府傳來的消息,王氏是用一條白綾自縊而亡,還留下了一封手書,供認了自己的罪行。
上官遷也曾就回雪草湯一事上楚家見過楚雲,然而楚雲一口咬定在送崔小郎回家途中遇到王寅,迴雪草湯是王寅給他的,對此王寅竟也供認不諱。
王氏雖是殺人兇手,但她也是個母親,她當真能狠心不顧腹中骨肉選擇自盡?
還有王寅,在他招供獲罪之後,他的妻小也人間蒸發了。
儘管這事情仍有諸多疑點,可王氏畏罪自盡,崔小郎之死落在了王氏等人頭上,如此上官遷便也無法再查下去。
楚雲將自己摘了個乾乾淨淨,而究竟是何人直接慫恿王氏下毒手,也就此斷了線索。
……
王氏雖有罪,但人已死,崔家不願再追究,頭天簡單地將人下葬了。
三日之後,崔銘爲幼子舉行葬禮。
送葬的長隊一路向着城外行去,漸行漸遠。
鳳舉望着那些白色冥紙被揚起,又散落,宛如淒冷的白雪。
轉眸時,視線與道旁茶樓上的楚雲撞上,她心頭忽然竄起一股怒火,當即跳下馬車衝上了茶樓,楚家的護衛甚至來不及阻攔。
“你當日對那孩子下手時,可曾猶豫過?”
她沒有大喊大叫,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楚雲詢問。
楚雲動作優雅地斟了一杯茶放到對面,說道:“大爭之世,弱肉強食,那些渺小柔弱之物註定只能淪爲少數強者手中的棋子,天道如此,我又何必猶豫?如你,步步爲局,不也是將他人當做你局中棋子操縱嗎?你我其實是一樣的,誰又能說自己是善是惡?”
鳳舉攥緊了雙手,又緩緩鬆開,她緩步上前拿起楚云爲她斟的那杯茶,偌久之後,仰頭一飲而盡。
“我想了想,也許楚大公子說的沒錯,所以……”
她俯身將空杯放在楚雲面前,直視着他的眼睛,說道:“鳳舉期待楚大公子從操棋者淪爲棋子的那一日。”
“彼此!”
鳳舉渾渾噩噩地找到了裴待鶴的宅邸,院中聚集的諸多名士完全被她忽略。
她只是盯着楚秀,執着地問:“師父,這盤棋,我究竟算贏,還是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