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席天蓋地的海水,將她完全湮滅住,死亡的音律就在耳邊唱響,她放棄求生的掙扎,耳邊卻響起男子熟悉沙啞的聲音,他咬牙切齒地跟她說話,總不斷地刺激着她,就纏着她,“鍾晴,活下去!沒有我允許,不准你死!我不准你死!你聽見沒有?!活下去!代替我活下去!”
她記得洶涌狂肆的海水中,有人拉着她的手,死死的,緊緊的,任由海水怎樣沖刷,就是不鬆開。
她還記得那人抱着她的力度,那樣的用力,要將她揉進血肉裡頭那樣,就像是活在世上的最後一個訣別。
那人給她感覺很熟悉。
她隱約猜到是誰,卻有些匪夷所思。
席御南也跟着跳下來了?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不!
不可能是的!
他明知道,他們是兄妹——
簡鍾晴拒絕去想。
救她的人想必是個善良的人,爲了救她,激發她的求生意志,每天都安排許許多多形形色色的人來她面前嘰裡呱啦說一大堆話,雖然她通通聽不明白,但是,她逐漸地能從她們的表情,動作,語氣,感受到她們在說的是什麼類型的事情。
漸漸地,她情緒安靜下來。
漸漸地,她願意喝她們送過來的水,吃她們遞過來的食物。
又漸漸地,她配合醫生,做檢查,做治療。
半年後,她已經可以跟那些人無障礙地溝通。
一年後,她開始勉強下地走路。
又過去半年,她各方面恢復跟正常人無異。
兩年後,飄飄蕩蕩,她回到了鹽城。
最初她丟棄一切的地方。
良緣居然還在,容錦當初接手了良緣,將它的生意辦得更加有聲有色。
她並不想驚動任何人,不過是想跑去以前的店鋪看一眼,只看一眼,不料,轉身便遇見從外面趕回的明姐。
明姐一看見她很是驚訝。
簡鍾晴有心避而不見,打了聲招呼,匆忙要走。
明姐卻拉住她,“鍾晴,你還知道回來,我以爲你都忘記了,你這裡還有家店鋪呢!”
簡鍾晴擡起的腳步一頓,回頭,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地反問,“你說——我的店鋪?”
明姐笑了,“是你的呀。”
“我不是已經把它賣給容錦了嗎?”
“呵呵,原來席先生沒跟你說呀?”
簡鍾晴臉色一變,“關席御南什麼事?”
明姐告訴她,“良緣你是賣了個容先生,但是不久之後,席先生又從容先生手裡買回來了!”
簡鍾晴喉嚨有些發緊,“他買良緣做什麼?”他記得,當初他離開鹽城的時候,連席氏也一併賣了的。
明姐笑容曖昧,“席先生說,這是你第一家店鋪,意義不一樣,不管你要不要,都買下來,等你想起來了,後悔了,才突然發現,這店還是你的,會很驚喜。我是真沒想到呢,席先生那人看着多冷傲孤高呀,那晚上來找我的時候,給說了許多話。”
簡鍾晴勉強地扯了扯脣角,她不說話,眼淚悽悽然流。
明姐大驚失色,“鍾晴,你,你怎麼了?是不是——席先生有什麼事了?”
簡鍾晴抹掉眼淚,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我們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