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啊,你先上樓寫會作業吧,今天你大哥和你爸會晚點回來,恐怕要晚些開飯了,你二哥……呃,這幾天有事,可能不回來了。”蘇璦交代着道,然後又看向了楚臨道,“小臨啊,今天也留在這裡吃晚飯吧。”
楚臨自然是一口答應了,他還巴不得在穆家多留一會兒呢。
“媽,那我先上樓了。”穆暖曦道,蘇璦點點頭。
等穆暖曦回到了房間,楚臨道,“你媽剛纔應該哭過吧,眼睛很紅。”
“嗯,應該是。”穆暖曦道,“應該是爲了二哥的事情,媽心中一直對二哥有着愧疚,每一次其實只要二哥的副人格出現,媽都會偷偷的哭。”有幾次她還撞見過。只是以前,她並不理解母親哭泣背後所蘊含的那些過往,她反倒是很不理解,不明白母親爲什麼要爲“熙”難過,因爲那時候的她,只覺得熙根本就不該存在。
“暖暖,你不懂……”那時候的母親,只給了她這樣的一句話。
而現在,當楚臨對她說着,“你少接近那個熙,他可不是你二哥,今天他能對你下這樣的重手,誰知道你再撞上他,他又會對你做什麼。”
可是她,也只能同樣的對楚臨說着——“楚臨,你不懂……”
不懂她欠熙的,太多太多!
“不懂?”他瞪視着她,突然逼近着她道,“那好,我不懂,你可以說到我懂爲止,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的聽你來說。”
“總之,我不會去避開熙的,他是我二哥,有什麼好避的!”她道。
“這麼說,你還打算再去找他了?”他蹙着眉道,臉色沉了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頷首道,“對,我還要再去找他,我有很多的話,想要對他說。”想要告訴熙,那時候母親並不是拋棄了他,母親是要他等着,是打算把她送出安全地方後,馬上再來救他的,只是太多的陰差陽錯,纔會造成那樣的結果。
“暖暖,你不許去找熙!你聽清楚了沒?”楚臨肅然道,不希望她再有什麼意外。
“那你知道我欠了我二哥多少嗎?如果不是二哥的話,當年我在遊樂場就已經死了,我二哥當初之所以會被綁架,之所以會遭受到那麼多非人的折磨,全都是因爲我!”穆暖曦脫口而出道,或許是這份苦痛壓抑在心中太久了,在此刻,她終於受不了的宣泄而出。
“什麼意思?”楚臨不解道。
穆暖曦苦笑了一下道,“當初,在遊樂場是我要去玩摩天輪的,所以我媽陪着我去了,可是我的帽子落下了,於是二哥給我送帽子過來,結果剛巧就發生了爆炸,二哥救了我,自己卻受傷了,當時我昏過去了,可是我媽也受傷了,她憑着受傷的身體,根本沒有辦法帶兩個孩子同時離開,所以當時,我媽選擇先抱着我逃離現場,把二哥留在了原地,可是當我媽遇見了我爸和大哥的時候,再回過去找二哥,結果二哥卻已經被那些綁架犯給帶走了……”
穆暖曦越說,聲音越是哽咽,這些話,每一個字,對她來說,都是一種痛,“楚臨,我欠二哥的,你懂嗎?二哥那時候所有的痛苦,被母親選擇拋下的痛苦,救了我,卻反而因爲我而遭受了那麼多折磨的痛苦,這些痛苦,全都是由熙在承受着,這些記憶,只存在在二哥的副人格熙的記憶中!而我,沒有像二哥那樣人格分裂,卻忘記了和爆炸有關的事情,心安理得的活着,好好的活着……也許本來二哥沒救我的話,那麼我或許會在那場爆炸中死了,又或者是被綁架的那個人會是我。”鼻子好酸,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從眼眶中不斷的涌出,大滴大滴的滴落了下來。
楚臨怔怔着,沒有想到,會從她的口中,聽到這樣的一番話,好一會兒,他纔有些艱澀的道,“那你現在……是恢復了當初爆炸的記憶了嗎?”
“嗯,恢復了,我想起了那時候的一切。”她道,只是並不是在17歲的時候,而是在重生前,在27歲的時候。
他的手去接着她的眼淚,她的淚落在他的手上,滾燙灼熱。
難怪,她對“熙”的態度,會有那麼大的轉變,難怪,她口口聲聲說着欠了熙,原來曾經所發生的事情中,還有這樣的內幕。
她本就很愛她的家人,更何況,她的二哥吃了那麼多的苦,全都是因爲她的關係,這自然會讓她更加難以承受了。
對她越是瞭解,就越是知道她對家人的那份在乎。
恢復了記憶,對她來說,不啻是一種猶如落進了地獄的苦吧。
“如果你想哭的話,就痛快的哭好了。”他把她攬入了懷中,讓她的頭靠在了他的胸前。
寬闊的胸膛,帶着一種青澀少年的氣息,卻讓穆暖曦一下子“哇”的哭了出來。
就好像重生以來,她迷茫,她無措,她懷着這個秘密,那份壓抑,那份無法對外人說的秘密,此刻這種情緒,也隨之一下子哭了出來。
她明明知道當年所發生的事情了,明明知道她欠了二哥多少了,可是面對着家人的關愛,父母和大哥善意的隱瞞,她卻依然還是沒有說,怕打破了目前的平衡。
或許……她唯一能說的人,只有楚臨,只有對着他,她才把那些話說了出來。
穆暖曦哭得稀里嘩啦的,這是她重生以來,第一次哭得如此的厲害,哭到幾乎快要喘不過起來。
她的手指緊緊的拽着他的衣服,就好像他是她唯一的浮木,是她現在僅能抓住的。
楚臨低着頭,看着埋在他懷中哭泣的人兒,胸前早已是一片溼濡了,她的淚水,透過着他的衣服,灼燙着他。
她哭得是如此的淋漓盡致,而他卻是如此的難受。
儘管,是他對她說,痛快的去哭,可是當她真的如此落着淚的時候,他卻也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的眼淚,就像是他的軟肋似的。
以後……以後他一定要讓她不再流淚,讓她的臉上,只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