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活下來,只因爲他們的女兒,她要把他們的女兒拉扯長大,要讓他們的女兒幸福快樂。
她母代父職,一個人獨自撫養女兒長大,其間的辛苦,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
好在女兒很貼心,也很聽話,讓她多少都有些安慰。只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她依然會想念着他。
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宋月合上了手中的墜子。
她想,在黃泉的路上,她的子遇,一定還在等着她,等着她有一天,可以安心的離開這個世界,去和他相聚。
母親快要回來了,顧曉曉自然很開心,當然,也有麻煩就是了。而這麻煩就是這幾天,穆逸熙是天天讓康華接她去青色的六樓。
當然,還買好了菜,讓她煮菜燒飯的。
顧曉曉覺得自己儼然已經淪爲了煮菜婆了。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如果老媽出差在外的話,那她天天和他一起吃晚飯也就算了,可老媽回來了,她要是天天跑這裡來吃晚飯,老媽這邊就不知道該怎麼說。
難道直接和老媽說,她是被逼無奈嗎?
嘴裡吃着飯菜,顧曉曉瞅了瞅穆逸熙,他吃飯的動作依然優雅,活像是一副畫兒似的,光是瞧着,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的很。
而且不管她做的是什麼菜,他都吃,吃得很均勻,絕對不挑食,以至於她壓根不知道,他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她燒的飯菜,又或者,他喜歡的話,喜歡吃什麼。
反正從他夾菜的種類和頻率上來看,絕對看不出來。
自從那天差點被強上之後,她再來這青色的六樓,都是膽戰心驚,小心翼翼的,好在幾天下來,他倒並沒有再做出類似的行爲,只是會在飯後,讓她繼續待在這裡陪着他。
比如,他喜歡看佛經,那她就看他牆上的那些字畫。不得不說,他牆上掛的那些字畫,每一幅都可以說是珍品,只怕拿出去拍賣的話,絕對都是天價。
他知道她喜歡瞧字畫,就直接讓康華去拿了一堆字畫給看她。
顧曉曉還記得自己前天看到那一堆字畫的時候,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那些字畫上的印章、落款,只要不是仿作的話,那麼只怕拿出去,任何一個懂書畫的人,都會吃驚。
於是,待在六樓的時間,倒也不算是難熬,至少可以慢慢的看這些字畫。
清了清喉嚨,顧曉曉開口道,“逸熙。”當然,這樣喊他的名字,是他規定的,如果她喊他穆先生,那麼他就會一次次的堅持她喊他逸熙。最後,她只能舉手投降了,反正喊個名字,也不會少塊肉。
“嗯?”他擡眼看着她。
“我媽後天就要回來了,以後晚上,我就不過來了。”她略帶委婉地道。
“爲什麼?”他問道。
“呃……當然是因爲我得和我媽一起吃晚飯啊。”
“我不介意多一個人一起吃飯。”他道。
可是她介意啊!要是她把老媽領到這兒來的話,那該怎麼對老媽說啊!難道直接說,“媽,這是我喜歡的人,不過只是喜歡其中的一個人格,那人格暫時沉睡着,現在出來的這個人格,我還沒喜歡上。”
光是她自己想想都暈,更別說母親了。
她不希望母親覺得自己有被人逼迫,不希望母親爲她擔心。
咬了咬脣,顧曉曉只得厚着臉皮道,“你不是說要喜歡我的嗎?那好歹也要給人一點自由的空間啊,我媽來這裡吃飯,肯定不習慣,我媽就我一個女兒,我肯定是要經常陪着我媽吃飯的。”
穆逸熙定定的看着顧曉曉,“我給你自由的空間,就能代表我喜歡你嗎?”
“呃……”她只能讓自己的臉皮加厚再加厚,“至少……也是一種表示不是嗎?”
他的睫毛微動了一下,像是在思量着什麼,過了片刻後道,“那好,我給你自由的空間,不過如果我什麼時候想要你陪我吃飯了,你還是要過來。”
“行,沒問題。”顧曉曉聽這句話的重點,完全就在前半句。
問題解決,顧曉曉喜滋滋的繼續吃飯,突然覺得厚臉皮也是有好處的,而且,穆逸熙好像比以前要好說話一些了。
他看着她吃飯的模樣,垂下了眼眸。到底怎麼樣,纔算是喜歡一個人呢?他不清楚,而又要多少的喜歡,纔可以稱之爲愛呢?
他不清楚喜歡,可是他明白怎麼樣的感情,是愛。
父親愛着母親,所以這些年來,父親都把母親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即使母親隨口說一句喜歡什麼,父親都會把那東西捧到母親的面前。
有一次,母親生病住院,曾經一度狀況不太好,素來不迷信的父親,竟然求遍了B市所有的神佛,他親眼看見父親在母親睡着後,在母親的病牀前,無聲的痛哭着。
父親的眼淚,令他觸動着。他從有記憶以來,就不曾流過淚。是否有一天,他也會因爲一個女人,而這樣的痛哭呢?
他曾聽母親的好友關姨無意中提起過,當年母親曾經墜過一次海,那一次,父親也差點瘋了。好在後來,母親活下來了,父親整個人纔算是“活”了回來。
這是父親對母親的愛,他親眼所見。
而他所不不曾見到,只是聽到的,是爺爺和奶奶的愛,只是他們的愛,不過是一種一廂情願的愛,所以到了最後,註定得不到圓滿。
顧曉曉對於他來說,以後又會成爲一個什麼樣的存在,他不知道,可是他很清楚,現在他的情緒,會隨着她而變化着。
吃完了飯菜,顧曉曉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然後又給穆逸熙泡了一壺君山銀針,他喜歡看佛經的時候喝綠茶。
自然,穆逸熙這兒的茶,絕對都是好茶,放在古代,可都是貢茶了。
顧曉曉給穆逸熙倒了杯茶,順便也給自己倒了杯。
茶香瀰漫在空氣中,穆逸熙坐在沙發上,一手端着茶,一手翻看着佛經,那氣質,那韻味,簡直就好像和凡塵俗世不沾邊。
顧曉曉覺得如果現在是古代的話,穆逸熙八成會是個得道高僧之類的。
“爲什麼這樣看着我?”他的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
“啊!”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就是在想,你爲什麼那麼喜歡看佛經。”她也有看過佛經,不過卻完全莫宰羊,壓根看不進去。
“看佛經,可以收斂一下身上的戾氣,免得殺心太重。”穆逸熙淡淡地道。在他讀小學的時候,曾經有一次,和同學打架,結果生生的把人家的四肢全都給打骨折了,還把人家的下巴給卸了。母親知道後,一直憂心忡忡的樣子,怕他太過冷情,將來會太過心狠手辣。
於是父親直接把他帶進了一間佛堂,然後丟給了他一疊佛經,讓他每週都來佛堂這裡看佛經,聽佛音,如果有什麼看不懂的,就直接去問佛堂的僧人。美其名曰,讓他修生養性,免得母親擔心。
對此,他倒是沒有什麼異議,如果可以讓母親安心的話,那麼就算是枯燥無味的事情,他也可以去做。
接下來的日子,他每週都去佛堂那邊,拿着佛經一字一句地看,收斂着心性,久而久之,倒也成了一種習慣。
“你殺心太重?”顧曉曉咋舌,如果穆逸熙這樣的人,還算是殺心太重的話,那麼熙簡直可以說是殺神了。要是真要看佛經的話,好像也該是熙纔對啊!
又或者是因爲人格分裂的關係,他的殺心,都轉移到了熙這個人格上了?顧曉曉暗自想着。
“別惹到我的底線,那麼你永遠都不會看到我的殺心。”穆逸熙道。
顧曉曉很想問,他的底線到底是什麼,不夠終究還是忍住了,沒問出口。“那個,你……呃,是什麼時候產生兩種人格的?”她問了另一個她很想要知道的問題。
這幾天看書,她也瞭解了,人格分裂,通常不會無緣無故的發生,大多數是有什麼特殊的事情或者特別的刺激,纔會導致一個人分裂出其他人格來。
他正在翻閱着佛經的手微一停頓,眼簾慢慢的揚起,朝着她看了過來,“想知道?”
“嗯。”她老實的點點頭。
“爲什麼?”他問道。
“因爲我想要更多的瞭解你的事。”她道。
他眸光閃了閃,合上了手中的佛經,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了她的跟前。
她愣愣的看着他,看着他修長的手指,拿走了她原本端在手中還沒喝完的茶,看着他彎下了腰,兩隻手撐在她沙發兩邊的扶手上。
這樣看上去,她就像是被禁一錮在他懷中似的。
“曉曉……”他低低的喃喃着她的名字,明明和熙是同樣的聲線,同樣的嗓音,但是熙念着她名字的時候,更多的是一種撒嬌的味兒,而他念着她名字的時候,卻會給人一種撩人的感覺。
就好像冰冷的東西,如果多了一些別的東西,反而會更加的吸引人。
然後,她聽到他說着,“你想要更多瞭解的,到底是我的事呢,還是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