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睜開着眼睛的,但是穆暖曦的雙眼,卻一下子並沒有焦距,更像是一種茫茫然的狀態,而楚臨,雖然是在開着車,但是一直在注意着穆暖曦,自然在穆暖曦一睜開眼的時候,就留意到了。
“暖暖,你怎麼樣?”楚臨問道。
“爆炸……”她喃喃的吐出了兩個字,視線終於慢慢的有了焦距,“不是在餐廳嗎?怎麼現在在車裡?”
讓她覺得,彷彿之前在餐廳裡所遭遇的,像是一場並不存在的噩夢似的。
“那個說是要引爆炸彈的人已經被制服了,你看你情況不太對勁,就想送你去醫院,你剛纔怎麼了,是被嚇住了嗎?”
嚇住嗎?穆暖曦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與其說是被嚇住,不如說是當聽到了爆炸兩個字的時候,當處在那樣的情況中時,她的腦海突然閃過着一片被硝煙、火光還有那些淒厲的喊聲所包圍着。
彷彿置身在一個爆炸的現場一樣。一些破碎的畫面,不斷的翻涌在她的腦海中,彷彿有誰抱住了她,幫她躲過了危險。
有誰的血,一直滴在着她的臉上,而最後的畫面,是她昏沉沉的趴在着母親的背上,可是……只是她一個人而已……
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人啊……不應該只有母親和她離開而已……應該還有……
“我剛纔……好像回憶起了一些16年前遊樂場的爆炸情景。”穆暖曦道,“楚臨,你不用送我去醫院,我現在沒什麼大礙,就算去了醫院,也沒什麼用。”
楚臨一聽,在車子過了紅燈後,把方向盤一轉,在路邊停了下來,然後側過身子吃驚的看着穆暖曦,“你……剛纔回憶起了16年前的爆炸情景?”
如果暖暖真的自己想起來的話,那麼所有的隱瞞,不過是白費心機。至少目前爲止,楚臨和穆逸寒在這方面倒是一致的,並不希望穆暖曦想起什麼。
“只是一些片段而已。”穆暖曦喃喃着道。
楚臨稍稍的鬆了一口氣,至少,她並沒有完全的想起來,“那你都回憶起了什麼片段?”他不着痕跡的問着。
“好像有什麼東西朝着我倒塌下來,我想逃,但是卻好像逃不了,結果有人抱着我滾開了,還有身邊,有許多人在尖叫,在奔跑,還有,好像我媽揹着我在跑……”穆暖曦回憶着剛纔腦海中閃過的那些畫面。
還好,她的這些回憶畫面中,並沒有穆逸熙的存在。楚臨放下了心來,但是卻又沒有徹底的放心。
既然這一次的刺激,讓她又回憶起了一些當時的片段,那麼下一次呢,難保不會有下一次的刺激,讓她回憶起更多。
如果她真的回憶起了是她二哥救了她,但是最後被拋下的又是她二哥的話,那麼她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真不想去醫院?”楚臨問道。
“嗯。”穆暖曦點點頭,咕噥着道,“我不喜歡醫院。”醫院給她的感覺,總是那麼的不好,當年的爆炸,她和媽咪住了好久的醫院,即使後來痊癒後,也經常要去醫院複診,而後來,好不容易找到二哥了,但是二哥的樣子,卻幾乎讓人認不出來。
最開始的時候,爹地媽咪還有大哥,根本就不讓她見二哥,只說二哥受傷嚴重,不適合見人,直到後來,二哥的傷勢慢慢的恢復着,她才隔着玻璃,看到了二哥,但是饒是如此,那時候的二哥,還處於昏迷狀態,按照醫生的話來說,身體狀況方面,已經比最初的時候,要恢復很多了。
可饒是如此,她還是嚇了一跳,二哥露在牀單外的部分,都纏着厚重的紗布,甚至連臉上,也有一部分纏着紗布。
對於醫院,她着實沒有什麼好感。
而楚臨,自然也清楚穆暖曦對醫院的感覺,於是道,“那好,不過你要真有什麼不舒服的話,就一定要告訴我,別瞞着。”
“我知道,我不會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的。”穆暖曦道,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對着楚臨道,“這事兒,你別和我大哥說,我怕他會擔心。”
“行,不過這事兒有點動靜,也未必真就能瞞住你大哥。”楚臨應着,他還真不以爲穆逸寒會不知道,畢竟,穆逸寒都叮囑着要他這段時間多看着點暖暖,那穆逸寒自己會不安插人手在暖暖的身邊保護着嗎?
只怕是穆逸寒也事暫時不希望暖暖知道副人格那邊出的狀況吧。
“先瞞着吧。”穆暖曦道。
楚臨瞧着穆暖曦臉上滲出的汗,於是從身上掏出了方帕,給穆暖曦擦拭着額頭的汗。
穆暖曦習慣性的想要拿下鼻樑上的眼鏡,結果卻發現,這會兒她根本沒戴着眼鏡,“我的眼鏡呢?”
“應該是掉在了餐廳裡了,一會兒去眼鏡店再買一副。”他道。
“這倒不用,家裡還有備份的眼鏡。”穆暖曦道。
“那就先去吃飯吧,剛纔什麼都還沒吃呢。”楚臨道,在穆暖曦點頭後,車子朝着另一方向開去。
選的是兩人平時常去的一家餐廳,在吃飯的途中,楚臨倒是接到了警方的電話,說是之前他放在綁匪袋子裡的那些值錢的財物,要他本人來領取回去,同時,也希望他能來警局這裡做個筆錄。
“那好,我會抽空過來的。”楚臨道,結束了通話。
穆暖曦擡頭道,“誰的電話?”
“警局那邊的,讓我過去拿回點東西,順便做個筆錄。”楚臨回道。“一會兒我把你先送回家吧。”
“我和你一起去警局,說起來,我也得做個筆錄吧。”穆暖曦道。
“要是你不想去做筆錄的話,可以不用去。”楚臨道,這種事情要處理,對他來說,只是小事而已。同時,他也擔心着如果真的去了警局,會不會再一次的刺激到了她的記憶,讓她回憶起更多一些當年爆炸的事情。
可是穆暖曦卻是決定要去,於是在吃完了晚餐後,楚臨開着車,先帶着穆暖曦去了警局。
楚臨和穆暖曦走進警局,說明了來意,有警員接待着兩人做筆錄,而之前楚臨放在炸彈犯袋子裡的那些財務,警員也拿出來,讓楚臨一一檢查了起來。
“楚先生,您的東西是否就是這些?”警員問道。
“對。”楚臨道。
“還有這副眼鏡,餐廳內的監控,顯示是這位小姐掉落的。”警員同時把穆暖曦的那副眼鏡拿了出來,遞給了穆暖曦道,“穆小姐你也可以看一下。”
穆暖曦接過,看了一下,的確是自己的眼鏡。
筆錄很快做完了,而在做完了筆錄後,警員道,“楚先生,雖然因爲你的及時出手,可以讓那個嫌疑犯被抓住,不過其實一般情況下,我們警方並不建議大衆這樣做,這次還好,那個嫌疑犯精神有問題,是個精神病人,並沒有什麼炸彈,那個遙控器,也只是普通的兒童玩具,所以並沒有釀成什麼大事兒,不過如果那人手中的遙控器是真的話,那麼萬一當時對方只要手指按一下遙控器,那麼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楚臨揚了一下眉,精神病人嗎?怪不得之前他總覺得哪個炸彈犯說出來的話,有幾分奇怪,倒是沒想到是對方是精神病人。
“也就是說,那人是個瘋子了?”穆暖曦突然開口道。
“可以這樣說,而且根據我們到目前爲止的調查,似乎是遺傳性的。”警員道。
穆暖曦的眼簾輕垂,沒再說什麼,只是低頭看着手中的眼鏡,鏡片上已經有了一些裂紋,估計可能是被人踩到過。
“那麼今天就這樣吧,我們還有事,先走了。”楚臨說着,便拉着穆暖曦準備離開警局。
然而誰都沒想到,有好些記者在這時候,衝進了警局裡面,似乎是因爲這起突發性的案件,想要採訪在警局裡的人,以及跟進最新的案件情況。
而有記者,一下子認出了楚臨和穆暖曦,也把鏡頭對準着他們。
楚臨反應極快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蓋在了穆暖曦的頭上,幫她擋住了那些鏡頭,然後,就已經有記者手中拿着話筒,衝了過來。
“楚先生,你來警局這邊,也是和最新的這起爆炸案有關係嗎?聽說現場曾有一個男人率先搶下了那個炸彈犯手中的遙控器,卻在警方到達前先離開了,請問是楚先生您嗎?”
“楚先生,您身邊的這位小姐,是什麼人,和您是什麼關係呢?”
“你們是否當時都在餐廳裡呢?”
“楚先生,您身邊的這位小姐,是穆暖曦穆小姐嗎?”
而當有人問到這一句的時候,楚臨的目光倏然變得銳利了起來,只是臉上的神情,越發的慵懶,就像是在蓄勢待發似的,隨時可以把人,一擊即中。
“哦,你在說什麼,我剛纔沒聽清楚,麻煩你再說一遍。”楚臨懶洋洋地看向了剛纔提問的那名記者。
那記者的脊背上,驀地冒出了冷汗,原本很容易的問題,這一刻,竟然難以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