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給你母親找了護工?”穆逸熙不答反問道。
“嗯。”顧曉曉應道,“這樣的話,如果我白天沒空的話,護工也可以幫我照顧母親。”
“怎麼,你白天會很忙嗎?”穆逸熙轉過身子,目光朝着顧曉曉看了過來。
“我找了一份工作,以後白天可能會沒那麼多時間照顧我媽。”她道。
他的視線撇向了她手中的那幾本剛從圖書館借來的書,“新能源汽車行業的工作?”
“對。”她點頭,把肩膀上的包還有手中的這幾本書,都先擱在了一旁的茶几上,“你來很久了嗎?”之前護士說,他已經在病房裡等了大半天了,只是護士倒沒說具體是多少時間。
“有一些時候了。”穆逸熙道,走到了茶几旁,隨手拿起了她放在茶几上的書,翻看了起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陸氏集團這幾年似乎也在做新能源汽車的項目。你現在這份新工作,是什麼公司?”
顧曉曉猶豫了一下,似乎以前每次說到盧卡斯的時候,她和他之間,就會有爭執,可是她並不打算說謊,也並不覺得有什麼問心有愧的。
“是去盧卡斯先生的公司,他上次和我說,他想要做新能源汽車方面的項目,問我有沒有興趣,我想着之前因爲我媽生病的事情,我辭職專心照顧我媽,而現在,我媽的病情也已經開始穩定下來了,我也不能老這樣不去工作,就答應了。”她說道。
穆逸熙的眉頭,果然蹙了起來,臉色也隨之沉了下來,他在病房裡等了她一個下午,護士只說她出去了,卻並不清楚她去了哪兒。
在這幾個小時的時間裡,他的手機拿起了又放下。他可以打她的手機找她,可是卻沒有去找她,或許他是想要知道,究竟要多久,纔可以等到她吧。
然後,他看着依舊昏迷不醒的宋月,這是她最重視的家人,如果不是宋月出了事情,她不會來求他,而他,是否到了現在,也依舊會避開不見她?
“你也可以不用去工作,錢的事情,我既然已經答應你了,就不會食言,你大可以不用擔心你母親的治療費。”穆逸熙道。
顧曉曉搖搖頭,“不止是我母親的治療費,還有我和我母親將來的生活各種開銷,之前你願意借錢給我,讓我度過難關,我很感激,但是這是我問你借的錢,我會還的,就算不知道要還上多少年,我也會努力還行的。而且將來,我和我媽也還要生活的,我媽也不可能住一輩子的院。”
“我沒有要你還錢。”他沉聲道。
“但是我卻不可以把這種事情,當成理所當然。”顧曉曉道,“我沒有理由,去一直依賴着你,自食其力我還比較自在一些。”
他抿着脣,目光定定的凝視着她,在他的目光下,她忍不住的吞嚥了一下喉間分泌的唾液,但是卻並沒有去避開他的目光。
畢竟,她現在所說的,就是她所想的。
驀地,他的聲音再一次的響起在了病房中,“如果我現在說,你想要工作,那我可以給你工作,你會不去盧卡斯那邊嗎?”
“不會,我已經答應了盧卡斯先生了。”她回道。
“那你去盧卡斯的公司上班,究竟是爲了自食其力,還是因爲新能源汽車的項目?因爲陸氏集團也在做新能源汽車的項目,所以你想要把失去的都拿回來?”他問道。
她愕然地看着他,這個男人,簡直就像是看透了她似的。這些話,這些想法,她並沒有對別人說過,但是他卻僅憑着新能源項目這個,猜到了這種程度。
顧曉曉沒有回答,可是她的表情,卻已經讓穆逸熙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想要拿回以前的一切,想要得到陸氏集團,我可以給你,你根本就用不着兜這樣的一個大圈子,去盧卡斯那裡工作。”他道。
她和盧卡斯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之間所圍繞的那種氛圍,總讓他覺得是特殊的,是一種旁人無法插一入進去的感覺。
他介意着她去盧卡斯那裡上班,在意着她會經常見到盧卡斯,和對方朝夕共處。
顧曉曉有些呆怔的看着穆逸熙,以前,熙說過可以幫她要回以前爸的公司的,而現在,逸熙又在說着同樣的話。
讓她在這一瞬間,又差點把他們混在了一起,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誰了。
她的目光,卻讓他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了起來,她就像是在透過他,看着其他什麼人似的……現在的她,想的是熙嗎?
“你爲什麼……要幫我得到陸氏集團?”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開口問道。
爲什麼……他抿着薄脣,深深地凝視着她,他不想要她喜歡上其他的男人,不想要她去盧卡斯的公司上班,看到她哭累了靠在盧卡斯的懷中,會讓他嫉妒吃醋。
見不到她的時候,他會心煩意亂,見到她的時候,他又會不知道該用怎麼樣的態度去面對着她,她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他的心情忐忑,就算他用着奶奶的命運來提醒着自己,以爲自己可以放下這段感情,可以不愛她,可是最終,他卻根本沒辦法做到。
“我錯了。”穆逸熙喃喃地說着,“我以爲我可以不愛你,可以放下對你的感情,我以爲不愛了,就可以回到原本的自己,清心寡慾,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但是我根本就做不到。”
是的,沒有辦法做到,就算他可以欺騙自己一時,卻沒有辦法去欺騙自己一輩子,他對她的愛,根本就不曾放下過,不曾停止過。
他擡起手,輕輕的貼上了她的臉頰,脣角上揚起着一抹自嘲的弧度,“很可笑吧,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到不愛你,就算明明知道你最愛的那個人不是我,可是……我卻還在愛着你。”
他說着,放棄着自己以前所有的堅持,放棄着自己那份高傲地自尊心,在她的面前徹底的剖析着自己的感情。
她怔忡着,他的話,響起在她的耳邊,是那樣的不真實,而他的手心,帶着一絲他慣有的微涼,貼着她的臉頰,彷彿在告訴着她,這是真的。
就像現實和虛幻在交錯着一樣,讓她久久回不過神來。
曾經,她有多希望聽到這些話,在他和她剛分手的時候,在她睡覺都會哭醒的時候,她幻想過好多次,想着會不會他會出現,告訴她他還是愛着她的,他們不分手。
可是最終,幻想終究只是幻想,甚至連偶爾的偶遇,他都是一副冰冷而厭惡的面孔。
於是,她把感情小心的埋了起來,藏在了心底的最深處,努力的去淡忘着曾經的一切。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一次又一次冰冷的話,早已讓她心死了,不再抱有任何的期望了。
可是現在,他卻又說着這樣的話。
可笑嗎?的確是很像一個笑話。
顧曉曉茫茫然的看着穆逸熙,看着他把自己擁入着懷中,感覺到自己的臉頰,貼着他的胸口,他的手把她抱得很緊,而他的下顎,抵在了她的肩膀處,他清冷低雅的聲音,如同夜風一般,涌進着她的耳朵裡,“曉曉,我們重新在一起吧。”
可是,聽到這樣的話,她的心情,卻出奇的平靜着,心臟一下一下的,依然是規律的跳動着。
沒有激動,也沒有欣喜若狂,更沒有期待,顧曉曉輕輕的閉上了眼睛,這代表着,她和他之間的這份感情,對她來說,真的已經結束了嗎?所以她纔會是這樣的反應,所以她纔可以如此的平靜,平靜的聽着他說,然後平靜的伸出手,慢慢的把他推開。
她擡頭,看着這張熟悉的容顏,她對他,愛過,怨過,痛苦過,悲傷過,最終,卻已經化爲了零,如果說,她對他還有什麼感情的話,那麼也只剩下了感激吧,感激他在她最落魄的時候,幫了她和母親一把。
“逸熙,抱歉,我沒有辦法和你重新在一起。”她聽到她自己這樣說着。
他的臉上有震驚,有詫異,也有不安和痛苦,“爲什麼?”他問着。
“因爲我已經不愛你了,現在的我,對你沒有愛情,只有感激。”所以,他們不可能在一起。
如果說曾經的他,因爲不想再痛了,不想步上先人的後塵,而選擇了分手,那麼現在的她,就是對愛情已經心死了,所以選擇了不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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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逸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病房中離開的,他只記得,她那雙眼睛,平靜無波的望着他,然後擁着同樣平靜的聲音說着話。
當他放棄了自己的驕傲、自尊,當他終於明白,原來他沒有辦法不去愛她的時候,她卻已經不再愛他了,這是否就是自作自受呢?!
車子,一路開到了青蓮會所那邊,紙醉金迷,每天都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一夜輸得傾家蕩產,B市出了名的銷金窟,似乎是這裡最好的形容。
當穆逸熙走進會所內的時候,倒是有不少人都在朝着他側目,一些這裡的常客,自然也認出了這位是穆家的二少,青洪會的掌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