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黎非夜的妹妹,你也是騙子!我不要看見你!”許溫涼暴躁的想要丟東西,房間裡卻已經沒有東西可以丟了。
“嫂子?”小桃呆愣愣的叫着她。
許溫涼捂住耳朵,蹲在地上,“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她像是受了傷的小獸,蹲在地上嗚嗚的悲鳴。
小桃看她如此激動,只能暫時退了出去。
門外已經沒有了黎非夜的身影,她瞪着狄景洛,“黎非夜呢!”
“在房間裡。”狄景洛指了指許溫涼對面的房間。
小桃連門都沒有敲,徑自推開黎非夜的房門。
“小桃,夜他……”狄景洛還沒等解釋完,小桃已經把門打開了。
門內,黎非夜赤裸着上半身,地面上放着一大塊冰,他就這樣躺在上面。“怎麼不敲門?”
黎非夜蹙眉,語氣薄涼。
“你這是?”小桃沒有想到會看見這樣的一幕。
“沒什麼。”黎非夜收起冰塊,小桃可以看見地面上一大片的水漬,以及黎非夜的薄脣上不正常的紅色。
她上前,摸了摸黎非夜的額頭,“哥,你生病了。”
小桃這一次叫他哥哥,而不是名字。
“把門關上。”黎非夜不鹹不淡的開口,他已經高燒到40度,可是因爲不放心許溫涼,他不肯打針,就這樣躺在冰塊上硬挺着。
他要保持時刻清醒,他的小貓還需要他的守護。
小桃木訥的關上門,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說道:“哥,你和嫂子到底是怎麼了?嫂子瘦的已經沒有人形了,你又病成這樣。哥,這到底是怎麼了?前段時間報紙不是還說你們兩個是世紀童話嗎?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患了創傷性應激障礙,對所有的人都有排斥心理,尤其是對她曾經最在乎的人,所以我找你回來幫忙。”黎非夜已經束手無措了,能想的辦法他都想了。
“創傷性應激障礙?”小桃是學法律的,心理學是她的課程之一,所以這個名詞並不陌生。“怎麼會,她怎麼會患上這種病。”
“葉柔編造了溫涼的母親是小三的謊言,她信以爲真。”黎非夜簡單的解釋道。
“怎麼可能,嫂子一向最有分辨能力了,怎麼可能輕易相信葉柔的話呢?”她不信,許溫涼是個很有主見的人,根本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
“溫涼和兮兒的確是親姐妹,只不過是同母異父而已。”
“啊?哥,你怎麼越說我越糊塗了。”
“溫涼的生母捐獻了卵子給她現在的母親,所以就有了兮兒,而溫涼的確是生母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這件事比較複雜,當時剛好趕上溫涼的親人過世,對她來說是雙重打擊。”黎非夜每次只要想到許溫涼那雙憎恨的黑眸,他就覺得整個心臟都被撕裂了。
“哥,嫂子的身世你不知道嗎?”兮兒問道。
黎非夜的眼底蘊着小桃看不懂的情緒,“你也認爲我應該知道。”
“難道不是嗎?你對所有的事情都瞭如指掌,我不信你之前不知道嫂子的身世。”小桃質疑道。
黎非夜一雙黑瞳如漩渦般,深不見底,“葉柔用謊言欺騙溫涼的時候,她也這樣問過我。”
“所以說,你是真的不知道。”小桃完全沒有想到,她一直認爲黎非夜就是遊戲世界裡的大boss,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他自己都捨不得動她一寸,卻讓那些流言把她傷到體無完膚。
“哥,現在我能幫嫂子做點什麼。”小桃有些無措。
黎非夜沉默了下,有些無奈的開口:“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小桃聽得出他語氣裡的悲傷,也不再追問,重新又回了許溫涼的房間。
許溫涼已經從地上爬起來,坐在木質的牀板上,雙腿彎曲着,下巴抵在膝蓋上,把頭深深的埋在裡面。
“嫂子。”小桃走過去,坐到她的旁邊。
許溫涼沒有動,小桃就坐在牀邊,向以前一樣,晃盪着雙腿,“叫嫂子太彆扭了,還是叫你溫涼姐吧。”
許溫涼依舊不答話。
“溫涼姐,你知道嗎?我一直都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那時候你頂着兮兒的身份到我哥身邊,我是真的覺得你跟以前不一樣了,對我哥好,對我也好,也不像以前那樣驕縱,所以當知道一切都是謊言之後我就承受不了了,跟你現在一樣,我恨你,特別恨。不過後來我想通了,你之所以撒謊是因爲你的身上揹負着責任,你有你的顧慮,也因爲愛我哥越陷越深,所以我就不恨了。溫涼姐,這個世界上,愛比恨重要。恨一個人可以置自己於死地,可是愛一個人,可以讓身邊的人都感受的到溫暖。”
小桃學過心理學,心理學溝通上最好的方式就是掏心掏肺,所以她就這樣做了。她是真的覺得之前的事情太抱歉,也是因爲這個,一直她都躲着許溫涼不敢見她,她怕許溫涼還在生她的氣。
這一次狄景寒把她接回來,說帶她來見許溫涼,她的心裡其實還挺沒底的。
俗話說得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大概就是現在這般。她可以自然的跟許溫涼說話,哪怕她只聽見去一句,至少她告訴過她了,她錯了。
許溫涼雖然是病態,但是其實別人說的話她都聽得進去的,只是心裡築起了一道牆,縱然是用強攻的,也打不進去。
她把自己困在一個世界裡,外面的一切都像是在看一場電影,跟她毫無關係……
小桃沒有得到許溫涼的任何反應,她也並沒有放棄,心理學都是一步一步攻克病人的紡線的,她拉住許溫涼的胳膊,許溫涼的手攢緊拳頭,小桃沒有強迫,鬆開自己的手,她只是想要試探一下,許溫涼對她的反應是什麼,情況是……很不好。
“溫涼姐,你知道嗎?我不是華萱的女兒。”小桃說到這個,眼睛裡泛着點點的瑩光。
許溫涼的手微微動了動,小桃笑着繼續說道:“當我知道我認賊做母這麼二十幾年之後,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好悲催,我一直叫一個殺死我親人的女人媽媽,而且我還把她當親媽媽一樣,從未反駁過她。她打我巴掌的時候,我就從容的接受了,媽媽教育女兒並沒有什麼不對。當我知道真相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崩潰了,我恨不得一刀宰了華萱,可是我不能,我在房間裡待了整整一個月沒有出門,我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在罵我,罵我認賊做母。”
小桃的身體顫抖,似乎在回憶什麼可怕的事情,身旁的許溫涼的長睫動了動,伸出蒼白纖細的手指,緩緩靠近想小桃。
小桃蜷縮起自己的膝蓋,把下巴抵在膝蓋上,許溫涼輕輕撫摸她的頭髮,卻發不出一個字。
小桃欣喜的看着她,“溫涼姐,你別擔心,我現在沒事了,我想通了,父輩的恩怨到一個人死去就已經是一個終結了,對我們這些後輩來說,也是一個新的開始。而且華萱也得到了應該有的懲罰,我雖然認賊做母這麼多年,可是結局是好的,我找到了自己的媽媽。我媽你也認識,就是黎家的僕人張媽,那個華萱嘴巴里一直說跟爸有染的女人。華萱自以爲很聰明,計劃的天衣無縫,卻沒有想到爸是個終極boss,隱藏了這麼多年,就是要看着她一步步作繭自縛。”
小桃說着說着就哭了,可是臉上依舊掛着明媚的笑容,卸了歐式妝容的她,就像是一個鄰家小妹妹,那麼純淨。
許溫涼的手指碰觸到小桃臉上的淚珠,帶着些溫度,她看着手指上那一滴淚,看了許久。
“我以前總是不能理解,爲什麼爸那麼遷就華萱,即便是華萱跟別的男人生了女兒,他也不在意,依舊不跟華萱離婚。一直到華萱的事情被新聞曝光,我才明白,爸布了一個多麼大的局。溫涼姐,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就算是謊言,謊言的背後一定有一部分是善意的。”小桃試圖引導許溫涼。
許溫涼只是沉默,一聲不吭。
小桃試圖拉住她的手,這一次許溫涼沒有躲開,這就是好的開始,至少她願意相信一個人了。“溫涼姐,我餓了,陪我去吃飯吧。我還是第一次來基地,基地上有什麼好吃的,帶我嚐嚐。”
小桃撒着嬌,這一招是奏效的,許溫涼的手指微微顫抖,凝着小桃的臉半天,終於點了點頭。她拉着小桃的手,出了房間的門。
狄景洛看着她跟小桃手牽着手的樣子,嘴巴都合不上了,一直不停的砸着旁邊的狄景寒,“我去,不是說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嗎?我們這麼多男人都抵不上一個黎小桃!”
狄景寒沒什麼反應,倒是小桃的反應比較大,拉着許溫涼的手,走到狄景洛的面前。“喂,狄景洛,你跟我哥這麼久都沒有學會尊重別人嗎?連名帶姓的叫我,這樣真的好嗎?你好歹應該叫我一聲小桃小姐,或者是黎小姐。”
狄景洛翻動着白眼。“你個小屁孩,還想讓我尊重,你成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