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傾天心裡忽然就痛快不已,自從上次接到他在西塘的電話之後,沐傾天一直憋着這口氣。
“看不出來嘛,手藝不錯。”蘇語曼對兩個男人暗中較勁兒無知無覺,笑眯眯地誇讚道。
“辛苦烤了半天,串肉串的時候還扎到了手指。”燒烤明明最簡單,肉串扔架子上烤熟了傻子都會,沐傾天卻故意說的很艱難,還把手指伸過去給她看,“你怎麼獎勵我吧?”
蘇語曼就這火光看了眼他的手指,只看到一處非常不起眼的紅紅的印子,一點都沒他說的那麼嚴重,一把拍開他的手:“你說要什麼獎勵?”
“那你親我一下。”沐傾天彎下腰把臉湊過來。
蘇語曼一怔,微紅着臉推開他:“病的不輕啊你。”
“怎麼了,讓你親一下你未來的老公有那麼難嗎。”沐傾天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兮兮地道。
蘇語曼讓他的語氣噁心出一身雞皮疙瘩來:“怎麼回事沐傾天,你今天可不大正常啊。”
“嘶——”耳邊忽聽得一聲倒抽涼氣的聲音。
蘇語曼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差點尖叫起來:“別動!”
司立軒握着小刀的手停住,果然乖乖的聽話一動也不動了。
他剛纔聽着兩人的對話聽得出神,一不小心割破了手指,和沐傾天裝可憐求安慰不同,他是真的割破了,手指上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直流。
沐傾天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好戲似的涼涼道:“喲,冬天傷口可不容易好。”
司立軒的手指朝下,血一滴一滴順着指尖跌進腳下的塵土裡,蘇語曼的神經跟着一抽一抽,好像流的是自己的血一樣。
“你等着別亂動,不然血流的更快,我去找找創口貼。”蘇語曼飛快地扔下一句,起身跑出了棚子。
司立軒坐着雕像一樣,一動不動,兩手搭在膝蓋上,頭微微低着。
“真有你的。”沐傾天低笑一聲,憤然地一把掀開簾子也走了。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沐傾天和司立軒從小認識到大,彼此都很瞭解,以他心思細膩的程度絕對不可能是會不小心削到自己手指的人。
他就是故意的,藉機打斷沐傾天和蘇語曼的對話,至於爲什麼,沐傾天沒有當面揭穿他。
不過他這招苦肉計很管用。
蘇語曼帶了很多東西來,其中就有蘇青天硬要她捎上的醫藥箱,起先蘇語曼嫌太沉還不願意帶,沒想到剛來就派上了用場。
從藥箱裡翻出繃帶,帳篷裡光線微弱,蘇語曼沒來得及仔細看就匆匆返回到棚子裡。
涼風陣陣,跳動的火焰隨風劇烈地搖晃了兩下,等簾子放下來才又慢慢恢復平靜。
司立軒就那麼靜靜地坐着,像一頭受傷等人醫治的幼豹。
蘇語曼的眼皮子忽然狠狠地跳了一下,她見慣了他說一不二冷漠孤傲,卻唯獨受不了他安安靜靜的樣子。
“找不到別的了,只有這個。”蘇語曼手裡拿着一張印着卡通人物的粉色創可貼,另一隻手上拿着的是碘酒和棉籤。
她翻箱倒櫃找了半天,發現醫藥箱裡的創可貼就只有這個,想都不用想就能猜的出來是遲邵陽的傑作,這麼幼稚的東西,除了他那個時不時抽筋兒犯二的腦袋還有誰能想的出來?
蘇語曼把碘酒棉花往司立軒的腳邊一放,創可貼也扔給他:“消過毒之後貼上就行了。”
司立軒沒有動彈,仍舉着還在往外淌血的手,幽深地眸看了她一眼,低聲道:“疼。”
蘇語曼還沒來得及坐下來,站着比司立軒高出一截來,卻沒因爲居高臨下的優勢多出多少氣勢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司立軒也大大方方地和她對望着,一點躲開的意思都沒有。
安靜了半分鐘,直到火堆旁邊另外幾個女生也感覺到氣氛不大對頭坐不住了,道了聲司少你先歇着,便魚貫離開了棚子。
司立軒往上舉了舉滴血的手指,好像在提醒跟前的人:“血好像幹了。”
蘇語曼無聲地嘆了口氣,認命似得坐下來抓過他的爪子放到自己膝蓋上,用棉籤沾了碘酒,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傷口周圍已經凝固了的血跡。
司立軒雖然來的第一個晚上就見了血,但他看見蘇語曼剛纔那一瞬間眼裡焦急心疼的表情,心裡還是美滋滋的,說明她心裡明明還是顧着點自己,今兒這苦肉計就算沒白挨。
至於是因爲什麼,司立軒見好就收,沒逼的太緊,不該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會多嘴。
蘇語曼面兒上看似漫不經心,下手也沒輕沒重的,司立軒被她弄疼了好幾次都忍不住叫聲來,故意叫的很大聲,蘇語曼佯裝沒有聽見,手勁兒依舊不減。
其實她擦的格外仔細,最後確定傷口清理乾淨後才小心翼翼地貼上創可貼,臨了還故作隨意的口氣說道:“別沾冷水,傷口好的快點。”
司立軒樂滋滋的嗯了一聲,心裡那個美啊,好像蘇語曼剛纔給他貼上的不是創可貼而是戒指一樣,端着手指湊到火苗前打量了半天。
血也流了,人也看見了,司立軒心裡憋着那股不痛快不知怎麼的就煙消雲散,帶着手指上粉色的哈嘍凱蒂創可貼出去招搖顯擺去了。
其實他這人很容易滿足,蘇語曼對他的稍微上點心,他就能美的找不到東南西北來。
蘇語曼也看出了他這點,以前怎麼就沒覺得這人有這種賤毛病,嘴上卻什麼都沒說,在司立軒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的時候,藉故說怕冷一個人待在了棚子裡。
度假村知道來來玩兒的幾位爺都是什麼來歷,不遺餘力幾乎用上了全度假村能拿出來的最好的東西。
司立軒出來棚子一看,愣是沒反應過來眼前這地兒下午來的時候還是光禿禿的海灘。
耀眼的吊燈,擺滿五顏六色雞尾酒的酒架,不知道度假村的經理從哪兒弄來幾個穿西裝打領帶人模人樣地服務生在海灘邊站着,隨時等候這幫公子小姐們差遣……
不過這些人雖然出身金貴,但畢竟不是什麼都不會的小孩子,基本上不需要外人幫什麼忙,烤肉倒酒基本上都自己解決了。
“司少手上戴的是什麼?”有眼尖的女人一眼就看見司立軒手指上不一樣顏色。
司立軒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地擺出來給衆人看。
“嘿!”段向南定睛一瞧忍不住樂了,“沒看出來你還有這種小癖好呢。”
剛纔說話那個女的趁機狗腿地奉承道:“啊,好可愛的創可貼,司少哪兒買的,我也想要。”
估計對這些女人來說,司立軒無論做什麼都是好的,都是需要用搶的。
段向南厚顏無恥地湊過去調戲人姑娘,完全忘了自己人民警察的身份。
司立軒一旁只是笑着不說話,指腹來回輕輕摸索着貼着創可貼的傷口,臉上帶着神秘莫測的笑容。
沐傾天只是聽到聲音擡眼往這邊看了眼就繼續低頭忙自己的烤肉大業去了,不過司立軒手上創可貼怎麼回事,他心裡清楚的跟明鏡一樣。
吃飽喝足盡興了,大家就都鑽進棚子裡圍着篝火取暖,沐傾天順理成章地坐在蘇語曼旁邊,司立軒卻也不避嫌,大喇喇地靠着蘇語曼的另一邊坐下來了。
本來鬧哄哄的氣氛頓時僵了一下,還是段向南及時救場,故意摟着司立軒的脖子用親暱的語氣噁心他:“我們家立軒就是有點太黏我了,連找個座位都得貼着我。”
大家都習慣了段向南沒個正形兒的樣子,笑着打哈哈就過去了。
沐傾天卻一肚子不痛快,這司立軒也太張狂了,一點不給他面子,朋友們都還知道蘇語曼現在是他的未婚妻呢,丫的就敢明目張膽地湊近乎,要是他不在眼前,指不定司立軒會做出什麼更過分的舉動來。
這麼一想,沐傾天就下定決心接下來的幾天一定要把人看緊了,不能給司立軒單獨和蘇語曼相處的機會。
野營的第一天晚上,白天趕了一天的路,晚上到了海邊又吃燒烤鬧了一陣子,精力再好的人也有點熬不住了,早早的十點鐘一過,就已經有人開始哈欠連天。
“時候不早了,大家都去早點休息吧。”沐傾天作爲這次聚會的組織者,加上地位在那兒放着,說話的語氣帶點主人的架子。
衆人一聽沐傾天都發話了,也不再客套,可起身要走的時候,瞅到和沐傾天僅一人之隔的司立軒——差點忘了還有這位爺呢。
眼看司立軒沒有要起身回帳篷休息的意思,剛纔幾個哈欠連天巴着早點回去休息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了,站起來走也不是,不走更不是,僵了半天。
蘇語曼這時候站起來來了,拍了拍大衣衣襬上從火堆裡濺出來的灰燼,眼皮子耷拉着連擡都沒擡:“我也先回去了。”
“我送你。”沐傾天忙不迭起身。
他這邊剛站起來,另一邊就有個人和他心有靈犀也起身了。
司立軒和沐傾天差不多一般高,兩人雖然中間隔着蘇語曼,但視線平齊,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濺,棚子裡瀰漫着乾燥的柴火發出的氣味中,混進去了一丟丟火藥味。
蘇語曼看看司立軒,又回頭看看沐傾天,在倆人還沒來得及張嘴發生衝突之前,一盆冷水澆過來就把蠢蠢欲動的小火苗澆滅了。
“不用了,我自己回。”蘇語曼沈着臉掀開簾子,潑天的冷風吹在臉上,冷得她一個哆嗦,往大衣毛茸茸的領子裡縮了縮脖子,瘦削的背影更顯得柔弱了。
最後兩人誰都沒追出去,沐傾天是以大局爲重,不想把場面鬧得太僵硬,他知道這裡的人顧及他的面子同時也不敢得罪司立軒。
司立軒則純粹是怕自己追過去蘇語曼反而會不高興,最近倆人關係好容易勉強能用湊合來形容,至少蘇語曼沒再像剛回國那陣總對他冷冰冰的了,他可不願意在這節骨眼上在出什麼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