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說着說着，兩行眼淚就跟着縱橫落下。
就爲了這一句的承諾。
她等了一輩子。
一輩子未嫁，就在等着他。
等着他回來娶她。
等到現在，她已經老了，頭髮也白了，臉上爬滿了皺紋，雙腿也不利索了，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過了一輩子。
因爲太執着於尋找小丑了，還被人誤會有精神病，被抓進醫院。
就算是在醫院，身邊也沒有任何一個人照顧。
一生都是孤苦伶仃的一人。
沒有親人，沒有丈夫，沒有孩子。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小丑心裡盡是自責。
他又何嘗不是？
不是一直都在找她，在找機會回到她的身邊？
老奶奶坐在輪椅上，緊攥着他的手：“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我到處都找不到馬戲團的消息，這麼多年，你到底去哪裡了？我找遍了大半個世界，都沒有找到你，你還能去哪裡？”
小丑扶着她在輪椅上坐下，這纔回憶起了當年的往事。
“那個時候，我表演完了最後一場演出，準備辭職離開。可是，馬戲團突然着火了。火，無邊無際的燒着，到處都是悽慘的叫聲和求救的聲音……”
彷彿那一幕幕還在腦海裡不斷的迴盪着。
他本來已經離開了馬戲團，卻意外的發現，戒指落在了馬戲團。
那是他準備用來和她求婚的戒指。
他折返回馬戲團，卻發現大火蔓延。
他衝進了大火裡，不過不是爲了救人，而是爲了找回那一枚戒指。
那一枚，他要和她求婚的戒指。
在大火裡，他最終找到了那一枚被他落下的戒指。
只是，他再也沒有走出那場大火……
聽到這一切，老奶奶更是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她責怪的捶打在了小丑的肩膀上：“你這個傻子，戒指和命怎麼能比？你爲什麼要衝進那場大火裡？你明明可以逃出來的，爲什麼要進去找那枚戒指？”
小丑溫柔的撫摸着她的腦袋。
儘管此時的老奶奶已經老去，容顏不再，不再年輕。
但是在他的眼裡，她永遠都是年輕時候最美的模樣。
“因爲我要給你足夠的儀式感，因爲我愛你。爲了你，我什麼都願意。”
他深情款款的說道：“我沒有食言，我也沒有拋棄你，但是你爲什麼不嫁給他人？爲什麼要一直等着我？”
如果她不等他的話，也許，她的日子會過的比現在好的多。
老奶奶哭的不行，緊緊的抱着小丑的脖子。
任由眼淚不斷落下：“笨蛋，你果然就是一個大笨蛋。”
“我說了，我這一輩子，除了你之外，再也不會嫁給任何一個男人。”
小丑失落的低下了腦袋，“可是，我已經死了，準確的來說，我都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只是靠着一抹執念，一直留了下來。”
他的最後執念，就是她。
老奶奶輕輕的握住了他的一雙手，“我知道。”
小丑一愣：“你不害怕嗎？不怕我嗎？”
她笑了，笑的如同少女一般：“我怕你做什麼？你可是我的男人，我不怕。”
老奶奶爬滿皺紋的手輕輕擡起，手溫柔的撫摸在他臉上的小丑面具上。
“你能，再表演一次給我看嗎？我好久，沒有看過你的表演了。”
小丑認真的應下，“好。”
他站了起來，彷彿如同還在馬戲團那樣。
模仿着各種各樣搞笑的動作，做着誇張的動作。
顧思縈看着小丑的表演，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眼淚模糊了視線，一臉悲傷。
而輪椅上的老奶奶卻一直溫柔的笑着。
被小丑的表演逗的開懷大笑。
這是她幾十年來，笑的最開心的一次了。
老奶奶舒服的靠在輪椅上，享受着溫柔的陽光，看着眼前的小丑表演。
那是她此生最愛的男人。
人生如此，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看着她笑的開心，小丑也表演的更加賣力了。
他希望她開心。
他希望，這一次離開之後，她能一直開心。
老奶奶將其腦袋斜靠在身後的輪椅上，笑着笑着，眼睛眯起成了一條縫。
而那條縫裡，眼淚也跟着從眼角擠落了出來。
“帶我離開吧，沒有你，我一個人無法再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了。而且……”
她彷彿逐漸感覺到睏意上來，眼皮很重，重到一點一點的壓着合上，再怎麼都無法睜開。
“我一個人活的這幾十年裡，真的，太累了……”
接下來的時間，她想和他在一起，一直和他在一起。
小丑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立即跑到了她的身邊。
緊緊的抱住了她：“你不要睡，你不能，不能下來。你不要……”
“救救她，我求求你，救救她。”
他就差沒給顧思縈下跪了，苦苦哀求。
顧思縈立即找來了醫生。
醫生檢查了之後，這才紛紛搖頭：“呼吸和心跳都已經停止了……”
無力迴天。
但是，可以看到的是，老奶奶離開之時，她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的幸福，那麼的溫柔。
“你爲什麼不堅持堅持？”
小丑泣不成聲，戴着面具的臉緊緊貼在老奶奶的臉上。
顧思縈用手背擦去了臉上的眼淚：“她一直都在堅持，苦苦堅持，咬着牙，吊着一口氣不讓自己死去，就是爲了要堅持到見到你，找到你。”
“而現在，她成功了，她應該已經很累很累了吧。”
小丑自責不已：“都怪我，如果我能早些出現，早些找到你，也許，你也不會這麼累了……”
“我並不累，一點也不累，我很幸福。”
突然，一道溫柔清脆的女聲在身後響起。
顧思縈猛的一下回頭。
這才發現，她的身後站着一個渾身散發着白色光芒，擁有着純淨靈體的靈魂。
那是老奶奶。
只不過，是老奶奶年輕時候的模樣。
靈體漂浮在空中，雙腳不落地，就像是天使一樣。
顧思縈幾次擦着雙眼，甚至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但是無論她怎麼擦，依舊能夠看見老奶奶。
年輕時候的老奶奶飛着到了小丑的面前，雙手捧住了他的腦袋。
“我們，一起走吧。”
小丑動容的看着她：“對不起。”
她主動湊上前，吻在了他的小丑面具上。
下一秒，小丑面具上迅速爬滿無數的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