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善一定是佈施天下,惡一定是作奸犯科?
在不同的角度,善惡有不同的詮釋,拋去道德,拋去情字,由心而發,善即利他,惡即利己,那麼這個時候,不計回報地幫助別人是善,計算着回報地幫助別人也是善,做損人利己之事的人是惡,做利己但不損人之事的人也是惡。
而魔,是一種從心的道,他可能是別人眼中的善魔,也可能是別人眼中的惡魔,更可能在善惡間徘徊,叫人認爲他們喜怒無常、難辨正邪。
口口聲聲爲徒弟的至舍離大魔,在湛長風反問他現如今想拿萬法神鏡做什麼時,他道,“至舍離菩薩是爲弟子,是爲佛國,本座卻不是那個菩薩,本座單純想要它罷了。”
此時的至舍離大魔已將佛道的純善拋卻,話語放肆且帶着對世間諸事的惡意揣測,“這人啊,最不該收徒,師徒間因果深厚,徒弟的債,大部分要師父來還,萬法神鏡又是個不省心的,你難道能學我捨棄一身道行,置之死地而後生嗎?”
“你又是否知曉,這世間有多少人想要那面鏡子,想要驅使那面鏡子,窺一窺這天下道法,更別說它背後還關乎不朽天子劍。”
大魔諷刺的聲音直入湛長風的腦海,“你可想過,爲何到現在爲止,只有至舍離菩薩在跟你爭,因爲菩薩與萬法神鏡都成了別人的棋子。
萬法神鏡這等神物,本不該誕生靈智修道,祂若得道,有朝一日定然凌駕衆準聖之上。
他們沒底氣搶得過對方,也不能肯定自己可以驅使它,纔會任由菩薩想方設法將它帶入佛國,因爲佛國清淨地,祂若成了佛,殺傷力無幾,祂若變回原形鎮守惡念惡源,始終都只是一件器具。”
“如果沒有你的阻礙,說不定九天六合上下會重新恢復正常。”他眼中閃着別人看不懂的亮光,狠狠道,“你信不信你和你的太一,早晚會成爲衆矢之的。”
“你還有最後的機會,將萬法神鏡給我。”
湛長風擡了下眼皮,“你大概是孤見過的最囉嗦的魔。”
至舍離大魔猙獰的面容恢復了正常,“第一次當魔,沒什麼經驗,把佛道習慣帶過來了。”
“......”湛長風伸出手,萬法神鏡乖巧地飛到它掌中,“你只需給我一句話,鬥還是不鬥。”
“哈哈、哈哈哈!”至舍離大魔的笑聲低沉渾厚,又非常肆意,“唾手可得的東西,爲何不拿,本座豈是那等貪心又畏之畏那的魔!與我來這虛空一戰!”
他的身形衝破奎藍中界,曝露在無垠虛空中,如一尊暗黑的佛陰沉地注視寰宇,哪怕其中有他曾經或剛剛度化的信徒。
一手起,魔焰生,伴着五指壓向湛長風,數顆不小心湊他掌下的隕星燒成了灰燼,炸碎開來的碎片劃破虛空,砸爛了剛趕來看熱鬧的一名尊者。
衆君被這流年不利的尊者嚇去了半副魂,連忙有多遠躲多遠,準聖級大魔動起手來,不是他們能摻和的。
諸上尊也暗暗離遠了點,他們倒要借這一場道境懸殊的鬥法,看看新生的大魔實力幾何,帝長生又是否真的擁有抵抗準聖的力量。
說抵抗準聖,他們都是不以爲意的,她第一次對付萬星帝君,憑的是山海世界之力和正清上尊,第二次對付經業上尊,應是借了先天聖寶之利,第三次對付至舍離菩薩,巧破了他的佛心。
但現在她面對的是至舍離菩薩的另一面,無畏無懼的大魔!
魔掌逼近之時,湛長風祭出了極域雷網,輕易地擋住了他的攻擊。
至舍離大魔面色一凝,化出千百真假難辨的分影,共道出陰慘的佛音,勾動着深藏的心魔。
湛長風無視那聲音,只看到千百大魔拿着黑色詭異的金剛杵一同朝她打來。
她真知之眼一開,去影無蹤,反手便是地獄神力化劍斬向他的真身,但劍只在他的頭頂擦出淡淡的痕跡。
什麼新魔,這就是一尊古魔!
那些分影如潮涌殺來,她連忙踏碎虛空退去,魔息卻如附骨之疽,怎也甩不掉。
湛長風移步避過一杆金剛杵,至陰骨,狂戰,兵甲!
地魂狀態下用地獄神紋,她彷彿變成了地獄中真正的執掌者,毫無一絲人情溫度。
至舍離大魔瞧着湛長風在狂戰加持下,氣息飆升,堪比準聖,眼裡被點起了戰火,“且看看你這地獄,能不能困住我這個魔!”
持着金剛杵的分影們鋪天蓋地地朝湛長風打殺去,周遭星界皆變色,陰風苦雨,怒浪滔滔。
“別的不提,分影,孤也會。”她擡劍前指,彷彿劃開了繫着畫卷的繩,放出了可怖的地獄圖景。
衆尊眼底映着血色焰火,周邊彷彿破了無數大洞,帶着硝煙味的風掠過神魂,觸發戰慄。
修道者一死,十有八九魂飛魄散,誰管這清業障的地獄!
因爲不入,所以不在意,可當湛長風將地獄帶到這世間,他們感覺到了真切的心悸。
若不是,若不是她的地獄神紋修煉不深,地獄業力還不夠強大,她可以隨時勾起他們的業障,叫他們自毀道心,或業火焚身,或誘發天劫!
此刻,多少人升起了一絲雜念,隱秘地希望至舍離大魔贏得鬥法。
然下一幕更是驚心動魄,一道道灰色身影從地獄中走出來,它們一察覺到魔氣,頓時像狼一樣撲向分影,鐮刀一揮,鎖鏈一縛,由魔息化身的分影,如同草芥般沒有任何反抗力地被打散!
陰兵?!
傳說中的地獄法則化身!
她居然召出了陰兵!
極致的冰冷在虛空蔓延,誰也不敢出一點聲息驚擾它們,這可是看到負了一丁點罪業的人,就能窮追不捨的可怕存在。
即使是上尊,也怕被它們纏上,引發業障清算,尤其她召喚出的陰兵,竟然個個有返虛實力,他們要是被撓上一爪,都得出血!
至舍離大魔的臉冷了下來,卻並不懼怕,他當了十萬年的佛,一身功德便是已隨佛身斬去,成了魔身,也沒有多少罪業在。
它們還傷不到自己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