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長風閒閒望進魚店,魚店裡滿牆滿地都是透明的水箱,各色魚類漫遊吐着氣泡。
女英和黃裳姑娘看中了一條金骨琵琶魚,估計是圍觀的人多了,黃裳姑娘隱覺丟臉,又不好就此算了,“我再說一次,我需要拿它入藥。”
旁邊一個負劍的青年冷聲幫腔,“楚姑娘是煉藥師,更需要它,你買來只是玩玩,另擇其他吧,多少錢我給你付。”
“煉藥師很了不起?”女英正常起來,氣勢就開了,變得冷酷肅穆,開口就是一記嘲諷,“凡事有個先來後到,我只是買來觀賞就合該給你讓路,真當天下圍着你轉啊。”
“你別說,煉藥師就是了不起。”俊秀的年輕人桃花眼一挑,將儲物袋扔櫃檯上了,“老闆,賣給誰你一句話!”
老闆搓搓手,早聽說船上載着去六院的一行人,今兒竟讓他在這種情況下碰上了。這姑娘身上藥味不濃,估計就是個煉藥學徒,但身份後臺擺在那兒呢,實在不好得罪。
“對不起了小姑娘,這魚我不賣了,你再去其他店看看吧。”
黃裳姑娘要買這條魚,只是因爲路過這邊時剛好和同行幾人聊到煉藥,一時興起說自己還少一味金骨琵琶魚的燈囊,就進店來了。
沒想到最後一條魚被人看中了,也沒想到女英那麼難打發,竟磨了那麼久,此時老闆發話,她的心就鬆了,笑容嫣嫣地朝兩個年輕人道謝,“多謝段兄慷慨解囊,一會兒芊芊如數奉還,多謝許兄仗義執言,等芊芊煉成藥,定送二位一爐,到時還請不要嫌棄。”
女英無語了,敢情真以爲她好欺負,當她面就開始“分贓”了,原先見魚長得可愛而勾起來的高興勁兒盡數灰飛煙滅,只剩殘渣堵在胸口,可她哪裡遇到過這種事,連賣魚的都偏幫了,再據理力爭都是笑耳。
她瞥到外面看戲的湛長風更不高興了,笑,你還笑!
女英眉一飛,快步奔向湛長風,一個熊抱,“表姐,他們都欺負我!”
說完還癟着嘴,要擠出幾滴淚來。湛長風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動作,還幫她擰了把腰,面上卻是不露一分,很寵的樣子,“你跟他們鬧什麼鬧,金骨琵琶魚也就它頭上的燈囊有藥用價值了,這位姑娘不去藥鋪買已經清除毒素煉製好的燈囊,而來買條新鮮的去現殺,可見這邊的藥鋪貨色是多麼急缺,不是教你急人所急了嗎?”
被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表姐”吸引了視線的衆人,“.....”
臥槽,你是在黑人吧,是在黑人吧,但說得好有道理,好有風度,都不知道該怎麼生氣了。
剛還跟湛長風搭話的年輕人都尷尬了,當着人家面說小表妹壞話什麼的。
不止他尷尬,這一行人都尷尬,咱能不能心照不宣,不要揭破!
特別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喊話,“可別這麼說,我家店裡就有燈囊!”
女英是真疼,一邊死死抓着她的手,不讓她虐待小孩,一邊還不忘指着店裡的人“告狀”,“可他們都說是我的錯,我不該跟煉藥師爭,明明是我先要買魚的。”
湛長風握住她的手指拉了回來,然後朝楚芊芊三人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告訴過她不要用手指亂指人的,這樣很沒教養。”
“可是...”女英不服氣,轉頭看他們,還想說點什麼,結果被湛長風掰回了腦袋。
小姐姐似無奈似傷神,輕聲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要老是看不好的人,看我就好了。”
看我就好了。
即使知道湛長風其實在暗諷他們,女英的耳也有點燙了,任誰都不會在這樣的溫柔細語裡無動於衷,她突然想如果這真是她的表姐就好了。
“那好吧,你再給我買一條。”
不過湛長風的輕聲還是讓在場的人聽見了,明晃晃指他們沒教養啊。
楚芊芊臉色幾變,她知道這些同行的人也就只是因爲她天賦高才捧着她,此時給他們帶來尷尬怕是要生嫌隙了。
其他人倒是不用太在意,但身邊的段玉.許柳可是她要結交的對象,絕對不能讓他們丟了臉。
“這位姑娘,在下百草院楚芊芊,我想我們之間有誤會,魚還沒付款,自然無主,本該先買先得,切莫關心則亂,妄聽一言,另外世上藥方萬計,焉知沒有用新鮮燈囊入藥的呢?”
她這一番話着實高明,顧全了己方的面子,又將事由歸爲小孩不懂事,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架勢。
段玉噙着輕佻的痞笑,朝湛長風道,“就算你長得好也不能顛倒是非啊,老闆你說是不是?”
老闆聽到他的傳音,忙笑開了花,“對的對的,當時這個小姑娘只是趴在水箱上觀看,沒有說要買,是這位姑娘先看中並且提問價格的。”
女英聞言怒了,“放肆,胡說八道!我明明已經把錢拿給你了!”
“小小年紀說謊可不好,我怎沒見到你拿錢給我。”老闆連連擺手,好像在看無理取鬧的孩子。
段玉聽到她脫口而出的“放肆”,眼神閃了閃,晃着摺扇沒有再說話。
湛長風捏捏女英的肩膀,讓她不要激動,然後朝幾人道,“我家小孩沒有說謊的習慣,也不會爲了區區幾百靈石的魚跟人鬧,本想小事化了,但看來各位是不願意了。”
氣氛頓時緊張,許柳更是敏感地感受到了一絲危險,背上的劍都開始輕顫了。
楚芊芊現在才驚覺她的修爲比他們高,心下有點慌張,然事情到這步,進退不得。
但是出乎意料,湛長風沒有動手,只牽着女英的手走了。
看熱鬧的人很失望,“我還以爲能打起來呢,原來是空放了狠話。”
“散了散了,沒什麼好看的了。”
老闆數着多出好幾倍的靈石樂得找不到眼,楚芊芊幾人也鬆了口氣,買了魚離開。
不過第二天,全船都知道了件大事,四層的一間魚店被船方收回了鋪面,轉租給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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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人好奇地去店裡看,發現只有一個小孩在撈魚玩。
“這...還賣魚嗎?”
“賣啊,但只能用花種來交易。”
這種任性又清奇的買賣方式伴隨着昨日的爭端愈傳愈烈,湛長風陡然就成了“別人家”的表姐。
“媽呀,爲了一條魚,把整間鋪子都買了,我怎麼沒攤上這樣的表姐。”
“突然有點可憐原來的老闆,完全是爲了幾百靈石,踢到鐵板,被船方趕出去的。”
“做生意講誠信嘛,誰讓他欺負人小了。”
楚芊芊.段玉.許柳幾人出門也受到了不少指點笑話,甚至還被帶隊的裁判喊去問話敲打,這讓他們惱怒又無處發泄。
不過湛長風真的只是跟船方買了間鋪子而已,其餘什麼也沒做,畢竟人都是有嘴的,也不需要她再做什麼。
從地下巖洞羣得到的靈石還有富餘,買間店鋪足夠了,等把店裡剩下來的魚賣完,她就把它改成花種店,再僱個人看店,順便隨船到各地收購花種,也好解決白狐的溫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