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分發藥汁的修士見到她們,過來打了聲招呼。湛長風想到那個被擄走的少年,“這裡有發生什麼事嗎?”
“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吧,哦對了,剛好像有幾個藥鋪的夥計說店裡少藥了。”
“這樣說來,還有少人的呢,剛剛追出去。”
“少什麼人?”
“不知道,挺急的。”
前一刻,鎮江關先後收到兩條傳音,第一條自然是湛長風的,大意是河賊在四層抓走了一個人。
鎮江關此時被一個脫凡高手纏住,哪管抓不抓人啊,也不看看死都死多少人了。
但緊接着來的一條傳音,卻是氣急敗壞極爲嚴厲地一頓吼,“我太叔家的少爺要是被人抓走了,你們全都等着死吧!”
太叔家?
他船上什麼時候有太叔家的人了。
鎮江關狠狠地皺了下眉,腦中電光火石一剎那,飛身跳到船欄上,果見一艘小船正要行駛開去,立馬躍下船,一掌掃開女修等河賊,女修也不過築基初期,哪受得了他的力量,根本不能反抗。
追過來的河賊頭子目光一沉,“鎮江關,將他交給我,否則我便屠了你一船的人,看以後誰還敢坐你的船!”
“不過一小子,何必大動干戈,這裡的過路錢我可是給足了!”
“那是你不知道這小子多值錢!”
三層窗口趴來一人,厲聲吼道,“鎮江關,你要是敢交出我家少爺,你也不用活了!”
水浪濤濤,龍捲天!
鎮江關的臉抽了一下,望向船樓上高揚的“鎮”字旗,他這名號屹立多年,怎可毀於一旦。
“接好你家少爺!”鎮江關把人甩向太叔家的人,亮出雪亮的大刀,一道十丈長的刀光劈向河賊頭子。
河賊頭子被他視死如歸的氣勢駭住差點忘了躲,反應過來便是怒氣高漲,“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兩人又纏鬥在一起,血花亂漸。
湛長風聽着上面越來越兇猛攻勢也是無語了,水龍捲都要來了,全都殺紅眼了,不顧天時是麼。
“我說,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說話人手中拿着一個未點燃的火把,全身上下都蒙得只剩下眼睛。
不止是他,四層所有有行動力的人都是這副打扮。
“管他們幹什麼,一幫廢物。”
所有人瞧着微笑的小姐姐,心肝有點顫,媽呀,千萬不要得罪玩藥的。
“開始。”湛長風道。
衆人各自從口袋裡抓出一把磷粉撒到火把上,火把自燃起幽藍的火光,與煙霧一反應,煙霧裡泅開一團綠色。
這火把用的是她特製的燃料,產生的氣體和煙霧反應會生成另外一種迷藥。
是的,她打算不管敵我先來個羣迷。其他等把船開出水龍捲的範圍再說。
事先服用瞭解藥的衆人奔向各樓層,這種氣體和煙霧的反應十分快,他們本來擔心遇到河賊襲擊,結果河賊還未見影,光聽到接二連三的倒地聲了。
幾乎不用一刻,全船慘白的煙霧就都變成了綠色,瞧着像是中了什麼邪毒。
正在甲板上和河賊頭子打得難分難捨的鎮江關心差點漏了一拍,河賊頭子更覺不好,瞥眼就看見一個個河賊踉蹌着跳進河裡。
“老老大,有毒!”
鎮江關心慌時收到傳音,臉色頓時變得古怪,哭笑不得,“老賊,再打啊,我邀你同歸於盡敢不敢!”
河賊頭子見自己的兵進去了,沒出來的,大覺不妙,飛身逃跑,“這賬我們以後再算,先留你一命!”
“呸!”鎮江關跌坐下來,捂着斷臂,流了半身血。
他大聲吼道,“給我留個副手把舵,順便把纏在槳葉的網除了!”
“安排下去了。”
鎮江關望着施施然走上甲板的人,笑罵了聲,罵完取下腰間的酒壺大灌了一口,心有餘悸。
“喝不喝!”
“不喝酒。”
“那就是喝茶咯,我下次去籍兵山帶一罐最好的雲絲茶給你嚐嚐!對了,你說過你要開花種店,那一定喜歡花種,我遇到了全給你留着!”
“那就先謝過了。”
樓船搖晃起來,正重新啓動。
湛長風給他一顆解藥後就進船艙了,“這煙一時半會兒散不了,前輩先吃了吧。”
鎮江關吞下解藥,處理了下自己的傷口,把斷臂包了起來,趕進船艙,發現衆人已經在收拾殘局了,迷暈的自己人放一堆,河賊放一堆。
一個顛簸後,船動了。
鎮江關左右看看,發現自己沒什麼可吩咐的了。一切都有條不紊。
等煙霧徹底散去,水龍捲也已經歇下了,只留了一甲板的魚蝦。而湛長風也已經將所有解藥配置好,讓人分發下去。
“前輩想如何處置這些河賊。”
“先弄醒吧,到時候找他們的頭子換錢!”
鎮江關還是痛心的,船客死傷了八十幾人,但自己的船員死了兩百,傷了四百,其中大部分人是因爲解藥不夠,屏息作戰,最後積毒而死的。
“說到底,這次都是因爲他們。”鎮江關氣道,“把他們放最後喂解藥。”
湛長風無不可,畢竟這船也是遭了無妄之災,損失巨大,“他們是什麼人?”
“應該是太叔家的。”鎮江關隨意道,“早有小道消息說,太叔家有個流落在外的旁支小孩,這次武道院測試,好像被檢查出了什麼了不得的體質,這不巴巴地要把他接回去嘛,沒想到上了我的船。”
時運不濟,還好得以迴轉。鎮江關瞧湛長風簡直像是在瞧自己的貴人,“這次多謝道友相助,今後你就是我鎮江關的座上賓,有事一句話!”
“既在一條船上,幫人就是幫己,前輩不必掛懷。”
“哪能啊,我不記着,天記得呢,可別讓我於心不安,咱年紀修爲有差,但專業無差,給面子的話,咱就互稱道友,這艘船你以後任來去。”鎮江關說得是江湖話,神色卻鄭重。
湛長風微微一笑,“恭敬不如從命。”
“這便對了,我們去那邊坐一坐,我就怕他們醒來把你打了,嘿,你可真想得出來。”
她本來就沒這個年紀的稚嫩,言辭自有風雅道韻,算不得博古通今也足以了徹世經,和鎮江關這個年紀修爲從事的對話,沒有一分壓力,倒叫鎮江關真的將人記在了心上。
鎮江關後來跟副手說,我與那老賊打架時注意到幾個俊才小輩在下面奮勇殺敵,謝罪宴上也特意誇獎了番,但卻不提她。因爲在綠煙冒起後,在船沒有我的主持下依舊有條不紊時,我就知道,有人是少年英雄,有人是英雄。力挽狂瀾者,有目共睹,不需要我再去錦上添花了。